作者:一口香
莫松点点头,小声发了个誓。
他发誓太容易,倒是让王老先生举棋不定了。
莫松继续道:“大哥在京里孤立无援,我想趁机去看看他。”
王老先生不说话了,他道:“猫儿就同意了?”
莫松点点头。
王老先生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意了。
莫松去跟莫狸告别。
莫狸拉着他的手,担心道:“你别忘了你说的话,要是打不过,一定要跑,只要你跑了,就谁都追不上你的,是不是?”
莫松保证道:“我一定会没事的。倒是你,你身子弱,要是感觉不舒服了,不要忍着,知道吗?”
莫狸怏怏道:“我要是能练武就好了,这个时候,就不用你一个人去了。”
莫松轻笑道:“我还羡慕你过目不忘呢,读书可比练武有前途多了。”
莫狸只能勉强笑了笑,两兄弟再说些别的。
王老夫人看着远处两个话别的少年,感慨道:“初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才七八岁的年纪吧?一眨眼,就要各奔前程去了。”
王老先生叹道:“这俩兄弟哪里缺了前程去?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唉,此去危险重重,还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闯的过呢。”
王老夫人却很看好:“你瞧咱们老虎的面相,天圆地方,是个大富大贵封侯拜相的好面相。只要过了这个坎儿,以后等着他的就是一片坦途,你就别担心了。”
王老先生无语,觉着自家老伴是在自欺欺人,却也没有法子,只能用吉人自有天相来安慰自己了
第160章
莫磐还不知道自家兄弟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他正在和他的师父惠慈大师伺候宣正帝,就是俗话说的侍疾,和贾元春一起。
这话说的,贾元春就罢了,她原本就是被特召进宫来侍候帝后的,他一个‘罪臣’,有什么资格在皇帝身边伺候呢?皇帝就不怕他一个不小心刺杀皇帝,‘谋反’成功了吗?
虽然心里有一万个槽口想要吐,但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行动上还是很麻利的。不为别的,在皇帝身边,至少消息上是最灵通的。
惠慈大师为宣正帝治病,莫磐就为宣正帝读奏章,贾元春专门为宣正帝伺候汤药,他们分工还是很明确的。
江南兵变,宣正帝当机立断,让城外三大营护卫京师,派镇国公牛清去江南平叛。同时,恢复朝政,内阁和六部正常行使职权,时刻为皇帝分忧解难。
这个时候,宣正帝说的很直接,他对他们师徒道:“朕不管你们心里有多少算计,朕若是驾崩御极,你们师徒就为朕陪葬吧。”
他说的轻描淡写,莫磐却从中听出了他的决绝。
莫磐私下里问他师父:“陛下身体到底如何?”
惠慈大师摇摇头,道:“要是好好修养,再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但看他现下的样子,真不好说。”
这些话,也就他们师徒私下里背着人说说了。
宣正帝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有所警觉,他把三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一起叫来听政,政事以三皇子为主,六皇子为辅,七皇子仍旧管着内务府。光看这政务分配,就基本决定了他们以后的前程。
莫磐对三皇子的洋洋得意很不感冒,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王子腾的身上,让他惊奇的是,王子腾居然跟六皇子挺有交情的?
那天,王子腾陛见之后,宣正帝特意让贾元春与王子腾甥舅两个去说说话。宣正帝的汤药,旁人接触过的宣正帝是不会喝的,他身边没了贾元春伺候,莫磐就得补上。
莫磐端着碗新鲜出炉的滋补汤药去给宣正帝送去,路过西边暖阁的耳房的时候,他隐隐听到了一句话:“...你也老大不小了,总得有个前程,这宫里皇子,六皇子与你年纪相当,正是最好的人选......”
听声音是王子腾。
莫磐特意放缓了脚步,只听贾元春说了句:“...不想...大伯...待嫁...”什么的,接着是王子腾激动的声音:“不行!”似是意识到他太激动了,他接着又说了些:“...时机...尊贵...六皇子......”类似的话。
莫磐只是放缓了脚步,并未停止,他脚步轻盈,走路没有半点声响,但他不认为王子腾在皇宫里与外甥女说这样要紧的话会对周围放松警惕,因此,他只当什么话都没听到就转过弯角与隔了远远的一条走廊的甥舅两个点头致意之后,就去了宣正帝现在起居的大殿。
王子腾在莫磐出现的一瞬间,停下了与贾元春的谈话,跟他点头致意之后,接着跟贾元春说话。显然,他并不觉得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莫磐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王子腾选了这样一个开阔的地方说话,目的就是为了避免隔墙有耳。
他继续对贾元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如今,你大伯都是听你家老太太的。你家老太太为什么让你提前进宫,而不是等选秀正经进宫,她可不是让你回家安稳嫁人的,你这心思,千万莫要想左了。”
贾元春嗫喏道:“那也不一定会是六...我在陛下身边伺候,陛下有多么高深莫测舅舅想必应该比我更明白才是,我要如何相助他呢?舅舅未免太看得起外甥女了。”
王子腾露出一个笑模样,他道:“你是女人,自然有女人的便利。况且,陛下专门要你来侍疾,可见对你的信任...”
贾元春憋红了脸,她急道:“陛下信任我,是看在祖父忠心不二的面上,这是他老人家的遗泽,我万万是不敢玷污他老人家的英名的。”
王子腾不提‘信任’二字还好,他一提这两个字,贾元春立即立场坚定了起来,她坚定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左右不了什么,舅舅还是另找贤明吧。”
说罢,就越过王子腾,进了耳房朝西暖阁而去,宣正帝就在这里起居兼处理政务。
西暖阁里,宣正帝已经用过汤药,正歪在榻上听莫磐给他念折子,不是山西汇报春耕的任务,就是广西山人不肯下山盐务农时的事。
他只听莫磐念,并不言语什么。
贾元春进来,宣正帝像是长了前后眼一样,闭着眼睛问她:“把你舅舅送走了?”
贾元春恭敬回道:“是。”
宣正帝道:“说起来,你舅舅之前还跟朕提过你的婚事呢,说是让朕给你指个好人家。”
贾元春心里咯噔一跳,她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低头不语。
宣正帝继续道:“你的婚事,看在你祖父的面上,朕也不会马虎。前儿个,老七来跟朕要你,你觉着如何?”
贾元春身子一颤,莫磐不知道宣正帝有没有发现贾元春这一瞬间的慌乱,反正他看出来了。
贾元春强自镇定道:“但凭陛下做主。”
宣正帝叹道:“看来,是不愿意了。”
莫磐:您从哪里看出来人家不愿意的?一般女孩子说这样的话,不就是愿意的意思吗?
贾元春也是吃了一口苍蝇似的噎住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惠慈大师从殿后转身出来,他调侃道:“敌军都要打到家门口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关心小儿女的婚姻亲事,看来,你胸有成竹的很呐?”
宣正帝淡淡道:“不该你问的,你少问,谨言慎行还要朕教你吗?”
一般有惠慈大师在,宣正帝的注意力不是在朝政上,就是在他身上。贾元春悄悄的松了口气,端起宣正帝用过的空碗,转身走了出去。
莫磐见状,想要跟着出去。
刚起个身呢,就听宣正帝道:“你去跟着去做什么?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知不知道要避嫌?”
莫磐只好跪坐下来,继续为宣正帝读折子。
其实,莫磐知道,宣正帝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样胸有成竹,要不然,也不会调集三大营的军队随时准备作战了。
在莫磐看来,宣正帝把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镇国公派出去,并不算是一个英明的决定,因为,在这座皇城里,要是有个万一,镇国公所起的作用,要比那什么的三大营大多了,或许,皇帝有其他的考量也说不定?
事实证明,宣正帝的确是个很会搞阴谋的皇帝。
立春这天,宣正帝亲自到先农坛主持籍田礼。因着身体的原因,宣正帝只是出席晚上的庆祝活动,白天的一应礼仪活动都由三皇子代劳的。
晚上筵席庆祝的时候,大皇子突然带着人不请自来。
众臣哗然。
大皇子不是被关在宗人府的吗?他怎么出来了,皇帝下令放他出来了?咱们怎么没听说呢?
大皇子先给宣正帝叩头:“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正帝面色黑沉,他问道:“谨亲王,你不在宗人府好好呆着,是谁胆大包天的放你出来?”
大皇子灿然笑道:“没有谁放儿臣出来,儿臣是听说父皇在此大宴群臣,又让三弟主持社稷之礼,儿臣没忍住,就出来凑凑热闹了。”又作势叹道:“儿臣要是再不出来露露面,说不定父皇已经忘了额儿臣了?”
宣正帝问他:“无召而出,朕可治你大不敬之罪,你可知道?”
大皇子笑道:“儿臣自是知道的,不如,父皇现在就下旨,赦了儿子如何?哦,不应该是‘赦’,儿臣本来就没有罪,应该是‘放’才对,父皇,您说是不是?”
大皇子竟用如此态度跟宣正帝说话,周围的臣子都倒抽一口冷气,有臣子忍不住用手指指着他,怒道:“谨亲王,您对君父如此不敬,可还记得忠孝二字?”
大皇子哈哈大笑,他起身郎笑道:“君父?忠孝?为君不查,为父不慈,本王又要如何忠,如何孝?!父皇,您给儿子一句实话,您真的认为儿子会谋反吗?”
宣正帝面无表情道:“你现在,不就是在谋反吗?”他声音陡然一厉,喝道:“左右,拿下这个逆子!”
大殿内鸦雀无声,毫无动静。
众臣脸色一变,都已经想到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宫变,就如江南兵变一样,之前毫无预兆。
或者,早就有预兆了,只不过,这个预兆的阵痛时间太漫长了,众人早就麻木了,以至于,宫变到来的时候,众臣才反应过来。
大皇子狂傲道:“父皇,您病体沉重,还是移宫修养的好,儿臣会好好的奉养您的。还有众位大臣,还请静坐,不要随意走动,否则,刀剑无眼,误伤了谁就不好了。”
有大臣破口大骂出声,大皇子皱了皱眉,挥了挥手,就从角落里射出来一支箭,将那个臣子射了个对穿。
大殿里立刻吵吵嚷嚷起来,叫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众人一边朝宣正帝靠拢,挡在他的前面,一边想法子联系外界,去叫援兵。
大皇子早就预料到此情形,他徐徐朝宣正帝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父皇放心,儿臣绝对不敢有不臣之心,父皇,儿子向来是最孝顺您的,您应该知道才对。”
眼看着大皇子越逼越紧,宣正帝却一副不慌不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样子,莫磐心想,肯定会有反转的。
果不其然,眼看着大皇子就要得手了,大殿外头想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第161章
大皇子转过身来,看向穿着盔甲,带着卫军进入大殿的人。
他玩味道:“老六,居然是你,孤还以为会是老三?”
六皇子不理他,他径直上前,挡在皇帝前面的臣子自动为他让出一个通道,甚至有的臣子喜极而泣:“是六皇子,六皇子定能平定逆贼,解救我等。”
大皇子用眼梢瞥了一眼那几个说话的臣子,让他们跟鹌鹑似的禁了声,他挡在六皇子身前,挑衅道:“老六,孤劝你就此止步。”
六皇子眼带煞气,一点都不像他以往的温和无害,他冷声道:“若我不止步呢?”
大皇子哼道:“你若执意上前,就要问问孤手里的刀答不答应了。”
说罢,噌的一声抽出悬挂于身侧的宝刀,刀尖直指六皇子的面门。
大殿内有一次陷入了安静中。
六皇子道:“大哥这是要弑父杀弟吗?大哥如此残暴,恐怕这满朝文武,不会如大哥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