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惠慈大师怒目瞪向她,冷声道:“你最好解释清楚。”
净言师太道:“我都说了是缘法!你也不必愤怒,你的事,我必竭尽所能!”
惠慈大师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了,你最好现在就带着你那个好弟子离开!”
此时莫磐已经回来了,闻言说道:“什么离开?天都黑了,要走也得等到明天了。”
净言师太合掌施礼道:“施主说的极是,况且,我受人之托,还没履行承诺,可不敢离去。”
惠慈大师哼道:“你最好能算出些什么。”
莫磐向净言师太笑道:“师太可要休息准备一番?”
净言师太和声道:“三注清香足矣。”
寂静的禅室里燃起袅袅的清香,笼罩着净言师太变的模糊的脸和她手里不断变动的龟甲和茅草,最终,清香燃尽,龟甲和茅草也错落的排列出一个图案。
莫磐细看,试着用易经八卦去解,却只觉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惠慈大师拿手捂住他的眼睛,口中唱了一段梵音,莫磐方觉呼吸顺畅起来。
惠慈大师放下手,莫磐不敢再去看,只盯着净言师太的脸,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净言师太道:“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必有结果。”
说罢,又深深的望了莫磐一眼。
惠慈大师嘘口气道:“十来年,不算长久。”
莫磐却皱眉有所不满,时间太长了!
莫磐道:“师太…”
惠慈大师接口道:“磐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记住,有时不求便是求,执着太过,就是祸端!”
莫磐低头,小声道:“是。”
惠慈大师抚摸着他的发顶道:“你最听师父的话了,是不是?”
莫磐不甘道:“要十来年呢!我怎么舍的?”
惠慈大师却觉着无所谓:“我心安处既故乡。不是跟你说了,你可以找机会去看我,只要能时常相见,在哪里不是一样?我在这栖灵寺里呆了七年,你可有觉着难过?”
莫磐道:“那怎么一样?”
惠慈大师反问:“怎么不一样?”
纵使莫磐再不甘心,他也明白现在他真的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现下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才能再言其他。
两日之后,惠慈大师离开呆了七年的栖灵寺,随人坐船上京。
离开的时候,莫磐没有去送,他在自己山下的房间里温习功课。
离开前,惠慈大师叮嘱了他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要他安心备考。只有考□□名,他才有机会进入那个京城的名利圈,才能有资格见到一些他想见到的人。
第二件事就是他教他的养身健体的法门不要落下。身体是他拼搏的根基,要是他奋斗到中途,突然身体不给力了,他哭都没处哭去。
第三件事就是他已经给他定好了一门亲事。具体是谁,言明只要他通过了考验,自有人上门说项,信物是半块玉佩,另半块在对方手里。
惠慈大师也叮嘱了莫青鸾几句话,说了些什么,莫青鸾没说,他也没问。
至于其他的大小事,都由他自己裁决。
千山路远,各自珍重!
第20章
二十、干亲
惠慈大师的离开对外的说辞是外出游历,许多相熟的人都没有怀疑,因为大家对惠慈大师的印象多是居无定所,反而这七年呆在栖灵寺是少有的安定。
莫青鸾是知道内情的人之一,她想安慰下儿子,可莫磐除了恢复了小时候读书的劲头外,该吃吃,该睡睡,该检查双胞胎的课业的时候也没有放水,看上去跟以往并无不同,让莫青鸾除了心里担忧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在有净言师太跟她说些因果佛理,她心里也疏散了些。
说起净言师太,这是个并不输于惠慈大师的得到高僧。虽然惠慈大师是个普度众生的,只是毕竟男女有别,有些话,莫青鸾并不好同惠慈大师说。如今有了净言师太,她算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时常说些并不足为外人道的话。
比如,这两年一直有个登徒浪子来偶遇她,让她十分的烦恼。
“师太你不知道,那人你说他无礼吧,可他并没有做出什么逾矩之事,你说他没什么歪心思吧,可他又时不时的送些鲜花胭脂簪子之类让人看了想打人的东西,有一次我出门车坏了,他还帮我修好了马车,还必要我回谢礼,否则就要上门讨要。师太,你说这人是不是忒烦人了些。”
净言师太今日下午带着妙玉到村里化缘,可巧遇到莫青鸾在家,就受邀到莫家为莫青鸾说了段因果。
净言师太望了眼窗外,看妙玉和双胞胎正一起掐花儿玩,笑的脸红红的,正是难得的好气色。
莫青鸾也随着净言师太看三个小孩子玩耍,笑道:“这俩小子平日里皮实的紧,今日倒是能安静的玩一玩,多亏了妙玉。”
净言师太道:“这孩子本姓苏,名浣,是姑苏一官宦之家的女儿,因她生来体弱,怎么都好不了,她父母无奈,只好送到我那里带发修行,方才好些。”
莫青鸾看着净言师太,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些是做什么。
净言师太看着莫青鸾道:“所以说,有的人生来就要与青灯古佛作伴,否则就好不了,就如妙玉。也有的人即使入了空门,也能因缘不断,享尽荣华,就如施主。”
莫青鸾诧异的看着净言师太,她们之前也说些因果俗理,解些俗世烦恼,却都只是说说话解解闷,她也从未请求她做些什么。
却未料这次净言师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莫青鸾:“师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净言师太道:“从施主面相上看,施主并非守寡之人,且红鸾未逝,儿女双全。施主今生才到中途,就言余生尚且过早。”
莫青鸾迟疑道:“你是说…”
净言师太道:“施主何不将烦恼与莫大爷分说一二,也能得些主意。”
莫青鸾涨红了脸,摆手道:“这如何说得,说不得说不得!”
净言师太并不很劝,只道:“顺其自然。”
净言师太在莫磐回家前就带着妙玉离开了。等莫磐送走吴轩从别院里回到家的时候,双胞胎还在争‘妙玉妹妹’更喜欢谁掐的花,谁的花更好看。
莫磐看着变得光秃秃的花枝和地上零落的花瓣,心想双胞胎该挨他娘的打了,谁知莫青鸾自己却神思外游,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莫磐吓了一跳,忙问:“娘,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
莫青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心事表现的太过外放,要是让儿子发现就不好了,就说:“今日净言师太过来了,与我说了些话,你也知道她们出家人,说话都是带着警示之言的,我听了有些感悟,倒让你担心了。”
莫磐皱眉道:“她经常过来吗?”
莫青鸾道:“三两天一次,并不常过来。”又叹道:“她带着个孩子化缘实在辛苦,我见了不免多施舍些,并不算什么。”
莫磐知道,自从他们家过得舒畅些后,莫青鸾就多了些怜贫惜弱的心肠,这本是好事。可要是被人因此利用,就触犯了莫磐的逆鳞了。
心想,是时候和净言师太谈一谈了。
第二日,莫磐以给惠慈大师的禅院洒扫为名,找到净言师太。
莫磐道:“师太有何话语,不妨直言。”
净言师太看着变得疏离的少年,直言道:“施主可是认为我打扰了令堂?”
莫磐不语,只拿眼睛望着她,好似在说:难道不是吗?
净言师太道:“我想为妙玉结门干亲,总要先去考察一番,否则岂不是错付了。”
莫磐挑眉:“结干亲?”不是要莫青鸾收她做养女?
净言师太道:“不错,妙玉亲生父母尚在,她自然要回姑苏承欢膝下。现下寄样在我那里是不得已而为之,等她的身体养的好一些,就要送回去了。”
莫磐道:“我不明白师太的意思。”到底为什么这么折腾?
净言师太只道:“这孩子是个命薄的,需权贵相护才能长远。与贵家结下干亲,就是借些名头,并不过分打扰,施主不比担心。”
莫磐道:“师太确是找错人了。我家并非权贵,也护不住她,怕是要让师太失望了。”
净言师太道:“施主不必过谦。贫僧可允施主三卦,如何?”
莫磐突然笑了。说起来,他相熟的这两个和尚尼姑,都不像是清静无为不染尘埃的出家人,惠慈大师就不必说了,出家做和尚都摆脱不了那些俗世尘缘。这净言师太更直接,张口闭口就是交易,直接的连让人还口的机会都不给。
莫磐道:“师太这么为小丫头着想,不是一般的师徒吧?”
净言师太也不隐瞒:“妙玉姓苏名浣,正是贫僧俗家侄孙女。”
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莫磐也没阻拦的道理。况且,只是结个干亲罢了,要真结成了,以后也就当一门亲戚处着,并不碍着什么。
莫磐道:“只是还要我母亲同意才成。”
净言师太道:“自然由贫僧去劝说。”
莫磐看着老尼姑平静无波的脸,突然不放心她再跟莫青鸾接触,就开口道:“算了,还是我去说罢,不劳师太费心了。”
净言师太自然应是。
莫磐是这样跟莫青鸾说的:“净言师太是师父邀请来的,也为师父出了些力,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为妙玉找一门干亲,能帮着化解一些她命里带来的一些劫难。她说娘亲总是能逢凶化吉,是个有福运的人,就想让妙玉认您为干娘,好沾些您的福气。”他先是搬出惠慈大师,又将妙玉说的可怜了一些,又说了净言师太与妙玉的关系,还吹了他娘一波,就是想充分引起他娘的同情心,好绕过他们之间做交易的事。
莫青鸾只有一个疑问:“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净言师太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怎么反而去找你做说客?”
莫磐脸上一僵,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对啊,算起来,净言师太应该跟他娘更熟悉一些才是,这事表面上跟他有什么关系?妙玉要拜的干亲是他娘啊。
莫青鸾眼睛一眯,一拍桌子,喝道:“你跟我老实说清楚!”
莫磐一缩脖子,无法,只好合盘托出,又道:“那老尼姑是个有些道行的,说不得以后就能用的上呢?我虽然不知道怎么结一门干亲就能化解那小丫头的劫难,但不过一门干亲,想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莫青鸾骂他:“连干亲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你就胡乱答应,我看你师父刚走没几天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仔细你的皮。”
见儿子蔫蔫的脑袋都耷拉下来了,就赶他道:“行了,这件事交给我,你以后就不要问了!”
莫磐赶紧溜了,他娘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
也不知道莫青鸾怎么和净言师太说的,总之,妙玉成了莫家三兄弟的干妹妹,莫青鸾给她起了名,叫莫鱼,希望她能如滑溜的小鱼一般,逃脱命运的灾厄。
此后头三年三节两寿的时候,莫鱼需要到莫家亲自给莫青鸾送节礼之外,以后只照平常亲戚走动即可。
在敬告过天地祖宗,给莫青鸾磕过头之后,妙玉这门干亲算是结下了。
莫磐原本以为净言师太会将妙玉托付给他,谁知,净言师太只是要妙玉拜莫青鸾为干娘,按她的说法是,希望妙玉能沾一沾莫青鸾的福气,好能逢凶化吉。
等拜完干亲后,净言师太就带着妙玉回了姑苏。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她会着人送来妙玉亲手做给莫青鸾的一些荷包鞋袜等孝敬之物。莫青鸾也对此重视的很,没回都送回一大车的东西作为回礼。就这样,虽然只见了一面,但她们的关系也一直维系着。
第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