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你把你之前写的策论整理出几篇来,我带给其他人看看,听听他们怎么说?若是你策论写的好,这科就去考,说不得能提一提名次,若是你策论还欠着火候,那就再等三年。不过,这些,我只能给你一些建议,怎么做决定,还是在你。”
刘传业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了,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水平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便答应下来。
到了晚间,莫松去找莫青鸾说话,把他喜欢陆蒹葭的事说了说,央求莫青鸾去替他试探试探人家姑娘的心意,若是她愿意,他们两家就结亲,若是不愿意...
若是不愿意,他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莫青鸾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儿子心里居然有看中的姑娘了和在这个姑娘居然是借住在她们家的亲戚之间左右摇摆了下,按捺下心情,先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看上她了?”
儿子什么样,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清楚,莫松说是意志坚定,但从另一方面说,也可以认为是冷心冷情之人,小二十年过去了,她还从未发现过他跟哪个姑娘亲热过呢。
陆蒹葭也是好的。府里住了这么多的大姑娘小伙子,男女大方这块,莫青鸾将之作为家务中的重中之重,就怕出现什么瓜田李下的事来。不得不说,陆蒹葭的懂事知礼,给莫青鸾减少了不少的工作和精力。
谁知,问题还就出在她的身上了。
还是跟莫松!
不过,事情问清楚之前,她不打算追究谁对谁错。
莫松笑的有些羞涩,他搓着手笑道:“这个...儿子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娘您还记得吗?那年咱们去徐州给嫣姐姐送嫁,咱们就是住在徐州的,后来您跟父亲走了,祖父祖母就带着我跟猫儿住进了陆家府上,咱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莫青鸾恍然,只是:“那个时候,陆家姑娘,也就跟玉儿差不多大吧?”
莫松笑道:“是,我还记得,她那时候,长得瘦瘦小小的,但跑的可快,脑子也活,许多跟在后面追她的人都追不上她呢,呵呵。”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他呵呵的笑了两声,又道:“那个时候嘛,我就是觉着这丫头可真有趣,机灵又好玩,看着一副菟丝花的模样,却总能将对她不好的人耍的团团转......”
“现在,儿子又见着了她,知道她还是当年那个调皮的女孩儿,就觉着,或许月老早就给我们牵了红线了,只是今日才发现罢了。”
莫青鸾被儿子酸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一抽,她泼冷水道:“我看人家端庄淑女的很,跟你说的压根不是一个人。”
莫松也笑道:“母亲,您没见过以前的她,所以觉着她是个文静的女孩,我见过,而且,她的眼睛会说话,看她的眼神,我就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
完了,她儿子这是陷进去了!
莫青鸾继续道:“或许,我说了也是白说,人家姑娘压根就看不上你呢。”
莫松又笑道:“我试探过一次,她心里定是有我的。”
莫青鸾大怒:“臭小子,你事情都做完了,又来我这里做什么?讨打吗?”
竟敢私自跑去试探人家女孩儿,他这是...他这是去勾引人家女孩儿去了!
莫松笑着让母亲锤了两下,哀哀叫着讨饶,等母亲发过火之后,才道:“我这不是先去打个前锋,才好让母亲出马说和呢,若是人家压根没那个意思,母亲去了被拒绝,可不是两家都尴尬?”
莫青鸾嗔道:“那你也不该如此孟浪,再吓着人家姑娘。”
莫松讨好的跟母亲笑笑,心想,那可是个喜欢飞高高的,一般的阵仗还真吓不到她。
莫青鸾答应儿子去帮他探探人家姑娘的口风。
她也没有直接去问陆蒹葭,而是把王嫣叫来,一边闲聊,一边往陆蒹葭身上扯。
王嫣不疑有他,如今京中,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新科进士,而她把陆蒹葭带来京城,为的不就是给她找个年轻士子做夫婿吗?就是莫青鸾不说,她也要多方打听,把她这位小姑子的情况散播出去的。
她道:“蒹葭嘛,从小就是个命苦的,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那二叔,不能说他苛待了蒹葭。您是没瞧见,光蒹葭一个人,就配了两个奶嬷嬷,四个教养嬷嬷,六个大丫鬟,还有数不清的小丫头子等着伺候,真真是大家闺秀的教养和阵仗!叫谁看了,谁能说后娘后爹苛待了她?”
“可要我说,这样大的阵仗,有亲娘护着的时候,就是宠爱,若是没了亲娘看着,这哪里是宠爱,简直就是牢笼!那些个伺候的嬷嬷丫头们,就是牢头,从早上睁开眼开始,就要一刻不停歇的连轴转,等到了晚上睡觉,都有职业的嬷嬷来纠正她的睡姿,啧啧,那些个老嬷嬷们可不是个好缠斗的,这丫头从小受这样的磋磨,小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有这么多人教着,伺候着,我那二叔自觉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就对她不理不睬了,好似那府里压根没有这么一个人。我实在看不过去,就时常找些由头让她到我那里去松快松快,等她再大了一些,章哥儿也生下来了,我就禀明了我们老太太,让她白日里就来我这里听用,学着管管家,或者帮我看着章哥儿些,她的日子也才好过了些。”
“呵,如今您也看到了,也不知道我那二叔二婶是怎么想的,还是亲生父亲呢,居然说‘大姐儿既然跟大房亲近,那么她的婚事也劳大房费心了,他怕他给大姐儿找的亲事,大姐儿不如意,再埋怨他这个做父亲的,因此,就不插手了’。这不,这次上京,我就带着她来了。”
莫青鸾仔细听完王嫣的话,当她听到王嫣说陆蒹葭是从小由教养嬷嬷磋磨着长大的时候,心里哑然失笑。
教养嬷嬷的磋磨是真,但陆蒹葭从中受到了多少迫害,学了多少糟粕,还真不好说。若是陆蒹葭真是从小学了教养嬷嬷的那一套,那她就不是个大家闺秀,而是一个披着年轻小姑娘皮的老嬷嬷,应该浑身散发着腐朽陈旧的气息才对。
但她眼中的陆蒹葭,可是一个温柔大方眼睛有光的好姑娘呢
再结合莫松跟她说的他们相识的过程,心想,那些个老嬷嬷,这么些年,恐怕也没少受这丫头的折磨吧?
现在,她已经有些明白,她有些铁石心肠的儿子为什么会瞧上人家姑娘了:坚韧而不柔弱,这样的姑娘,她也喜欢呢。
王嫣瞧着继母嘴角浮现的满意的笑,不禁问道:“母亲,您这是......”
莫青鸾也不打磕绊,她道:“你也知道,老三已经定下了,眼看着就要成亲了,老二到现在还没个着落呢?你瞧着,咱们莫陆两家,结个亲家如何?”
王嫣倒抽一口凉气,莫青鸾这是,这是看中她的小姑子——陆蒹葭了!
这还要考虑吗?她自然是一百个同意的!
莫青鸾见王嫣兴奋的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了,才拍拍她的手,要她稍安勿躁,道:“光你同意不顶用,你还是得去信问问你婆家那边才是正经,还有,你回去旁敲侧击一下,问问这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要吓着她,她做什么决定都是可的。”
王嫣收回发散的心神,将莫青鸾的话在嘴里来回咂摸了几回,心想,要她去问婆家是假,去问她小姑子的心意才是真!
这,呵呵,看来,不是莫青鸾先起意看中了陆蒹葭,应该是莫松看中了她才是。
这就更好了,若是这件亲事能成,婚后小两口蜜里调油,才算是皆大欢喜呢。
她扶扶鬓间华丽垂落的步摇流苏,笑着跟继母对视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道:“行,等我回去了,就跟端郎详说这件事,母亲放心就行了。”
莫青鸾对继女的机敏跟识趣也很满意,两人又说了其他之事,王嫣就找借口回去,然后脚步一转,去了给陆蒹葭安排的院子。
陆蒹葭住的院子在莫青鸾正院的后面,在莫鱼的院子隔壁,这原本是给莲哥儿暂住的时候准备的小院,后来林黛玉来了,也住在这里,现在陆蒹葭来了,同样住在这里。
她到的时候,陆蒹葭正在打络子。原来,是上次林如海向京里给林黛玉送东西的时候,给她送来了一匣子碎宝石,说是西洋船从大洋彼岸带过来的,因宝石较小且形状不规则,虽然颜色透亮且清正,但每一种颜色都不能配对,单个卖是不值钱的,就干脆当做添头送给了林府。
林如海见着这一匣子碎宝石虽然琐碎了些,但给小姑娘扔着玩也是可的,就顺手给加到了给女儿的行礼中去。
前儿个林黛玉来,就带了这匣子宝石,说是想要做个璎珞,把这些能看的宝石都串起来,也不至于散落了。她走的时候,嫌累赘,就没带走。
左右闲来无事,陆蒹葭就翻出金丝和彩线来,打算做个宝石璎珞给她。
王嫣到的时候,这璎珞就要结尾了。
王嫣仔细端详着这个璎珞,只觉着晃眼的紧。
陆蒹葭笑道:“您也不看看这上面缀了多少宝石,又用了多少金丝银线,可不是晃眼睛?”
王嫣放下璎珞,笑道:“唉,再晃眼睛,那也是别人家的东西,倒是你,你可要多为自己着想一些才是。”
陆蒹葭抿嘴笑道:“有哥哥嫂子帮我操持,我还多想什么呢?”
王嫣待她如师如母如姐,陆蒹葭很是相信且依赖她。
王嫣笑道:“你既这样说,我心里倒是已经有个人选了,就怕你看不上他。”
陆蒹葭强忍住心中的羞涩和苦涩,小声问道:“是哪家?”
王嫣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道:“就是这府里的二哥儿,你也是见过的,叫莫松的。”
陆蒹葭只觉耳朵轰鸣,好半晌,她才喃喃道:“大嫂,您方才说的是谁?我没听清楚。”
王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又重复了一遍:“是莫松。方才我母亲已经跟我打听你了,问我愿不愿意?我总是要问过你,才能回复她的。”
陆蒹葭低头,一滴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才恍然,自己流泪了。
她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哭道:“可是,我有什么呢?我要如何嫁给他呢?”
王嫣一边拿帕子给她拭泪,一边安慰道:“嫁妆的事,你放心,这些都交给你大哥哥。这可不是跟什么破落户结亲,你父亲若是不给你准备一副好看的嫁妆,陆家族老就不能饶了她,这些自有我跟你哥哥替你操持,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就行了。”
陆蒹葭抽噎了一会,嘟囔着说了一句话,王嫣没听清。
陆蒹葭提高了音量,羞怯问道:“...他愿意吗?”
王嫣这回听清了,她故意疑惑问道:“他是谁?”
陆蒹葭又急又羞的看着王嫣:“嫂子...嫂子你明知故问嘛!”
王嫣不再逗她,笑哈哈哈道:“好,好,是嫂子的不是,嫂子跟你道歉啊,哈哈,他自是愿意的,只要你愿意,那这婚事就成了一半了。”
陆蒹葭一时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深意,只是心里被欢喜跟羞赧盛满,一时也想不了这么多了。
王嫣回了自己的院子,把莫青鸾的话和陆蒹葭已经同意了的事说给陆敬端听。
陆敬端笑道:“可算是成了,你不知道,我都要快被莫松那小子给憋死了,还在想他要什么时候下手呢。”
王嫣一听,大惊失色:“你是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
陆敬端不以为意道:“你也知道,咱们之前都是一个院子里读书温习功课的,他那点子小心思,谁不知道?他还偷偷的来问我,他要是去给蒹葭道明心意,蒹葭会不会拒绝他?哈哈,我跟他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结果,他竟然想出了个送蝈蝈让蒹葭给他编蝈蝈笼子的馊主意,偏又不把话说明了,结果等了好几天,蒹葭那丫头都没个动静,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好笑,好笑个屁哦!这样的大事,他都不跟她说,要着夫婿何用,要来何用!
陆敬端只顾着自己哈哈的笑,冷不防见着妻子开始撸袖子,就反射性的觉着自己耳朵疼,他忙叫到:“媳妇,我错了,我真错了!”
王嫣:“你哪儿错了?你错哪里了?”
陆敬端:“我哪儿哪儿都错了!你说我错哪里了就错哪里了!哎呦媳妇轻点儿,过几日我就要上金銮殿了,可别让人给看出来了,哎呦媳妇儿......”
在门口探头看着爹爹又被修理的章哥儿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对闻讯赶来的下人们摆摆手,叹道:“没事儿,都该干嘛干嘛去吧,散了吧,啊,散了吧。”
等看热闹的下人们都散了,甜姐儿才拉着哥哥的袖子,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呜哥哥,娘亲好可怕,爹爹又挨打了。”
章哥儿一言难尽的劝妹妹:“你别哭啊,反正娘亲又不拧你的耳朵,你哭什么?”
甜姐儿:“呜呜,娘亲太可怕了嘛......”
第225章
陆敬端亲书一封家书送往徐州,说明自家与莫家的亲事,要父亲和祖父督促二房那边快点准备起来。顺便说明了自己已考中贡生,很快就能是一名热乎的进士,因此,要家里父亲母亲快些带着二房给堂妹的嫁妆就此上京,也好收拾自家房舍,在京里就此安家,也好发嫁了堂妹。
至于二房来不来发嫁堂妹,陆敬端隐晦的表示,只要该有的嫁妆到了就行了,其他的他这个做堂兄的就不强求了,也强求不了。
陆敬端私心里觉着,他那位二叔读书读傻了,以至于是个拎不清轻重的,连自己的嫡长女都能说舍弃就舍弃,那还有什么是他舍弃不了的呢?他还有一层想法,那就是想趁着陆蒹葭成亲拜见祖宗的时候,将她的名字记在他们长房的名下,左右蒹葭堂妹也是他的妻子教养着长大的,说是他嫡亲的妹妹也是可的。
二房既然对她不闻不问,那么她结了这样好的亲事,亲戚自然也是他们长房的。若是二叔答应将蒹葭过继给长房,嫁妆的事嘛,都好说。
若是二叔不答应,不好意思,他会提出让二房按照妻子当年嫁进陆家的嫁妆规格给陆蒹葭准备嫁妆。呵呵,妻子王嫣的嫁妆他可是一清二楚,她是作为一族宗妇嫁过来的,那嫁妆规模,听说当年可是让二房羡慕了好久呢。现在,你们也要往高门贵户里嫁闺女了,你们也要准备这样齐全的嫁妆才是,若是浅薄了,那你们二房就是在丢徐州陆家的脸,族老们不会同意的。
不过,这些,都得等祖父、父亲上京之后才能详说的了,好在,他马上就能参加殿试,殿试之后就是新科进士了,是家族新一代的实权掌舵人。此时,他说的话,应该是有一定的分量的。
不说陆敬端心里是如何的思量,只说四月十二日,新考中的贡生们就列队到皇宫里去参加殿试。
经过再三思量之后,刘传业决定跟陆敬端一样,三年之后再战春闱,那时候,若是能考中,会试名次应该能比这次要好上一些,等到殿试的时候,就能很大可能性被点为二甲进士,而不是三甲同进士。
同进士,如夫人,科举之道在这片古老的大陆上已经盛行了进千年了,早就形成了一套不可撼动的标准,例数历朝历代,凡是中了同进士的,很少能有做到三品官以上的,最高的,也是止步于四品。
刘传业今年还不到弱冠,实在是不用心急的,他完全可以在等一科,甚至是两科,像陆敬端一样,而立之年立业,正当春风得意的时候!
莫磐跟他分析过这里面的利弊之后,刘传业最终决定再等一科。
一开始,刘传业是很踟蹰的,他还有一层不可说的心事一直萦绕在心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莫磐来家里坐的时候,见他眉眼间有挥之不去的愁绪,还时不时的偷偷看着莫鱼发呆,他怕这孩子再有什么心事给憋坏了,就找他谈话,果然,在经过一番深谈之后,莫磐才知道,眼看着莫鱼一年大似一年了,刘传业是担心自己没考中进士,莫青鸾再给莫鱼说亲,自己就没机会了,因此才忧心忡忡的不知道该不该参加殿试去搏上一把呢。
莫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