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莫磐忙笑道:“按理,我得唤您一声族长爷爷,您自然是可以唤我的名字的。”
刘族长放松了一些,语气也没那么僵硬了,他缓缓道:“磐儿啊,老头子在你面前倚老卖老说句话,你且听着:我刘氏虽然清贫,但也自认是有些风骨的。你疼他们两个孩子的心意,老朽能明白,但是,结亲,是结两家之好,纵使刘氏力有不怠,子孙娶亲,也是要自己出房出聘的,这个不是我刘氏假清高,而是自古至今的道理。还望你知悉。”
苏庭焕给刘传业的银子刘族长收的理所当然,这可是恩师,是半个父亲,他给刘传业银子理所应当,但莫磐就不行了!刘族长是说什么都不能接受的。
莫磐实在惭愧了,他起身给刘族长深深一拜,致歉道:“对不住,是我孟浪了,方才的话,我收回,还请刘爷爷勿怪!”
刘族长忙扶起他,受宠若惊道:“使不得,使不得,原是我家底子薄,唉,或许是老朽把在京里讨生活想的太简单了......”
莫磐笑道:“您老这话说得,可就有些见外了。您忘了,您还有两个族孙在京里呢。按理,他们既上了你们刘氏的族谱,族兄娶亲,他们也是要出份子的,还有,您来还没问过传业兄弟吧?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个不懂经营的书呆子,这几年,除了读书之外,他也小有积蓄?”
什么?莫磐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松和莫狸出份子钱他们能理解,但是,刘传业有积蓄是什么意思?
刘族长和刘老爷忙去看孙子/儿子。
刘传业有些无辜,他忙道:“你们才来京,都还没安顿下来呢,我也就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恩师不是留了银子给我吗?足有两千两,是供我读书科考用的。我住在府里,吃用不愁,还有月钱拿,也用不上这银子,我就跟老虎和猫儿一起,把这钱投在了望春楼和宝盛阁里——望春楼是吴家舅舅开的酒楼,宝盛阁是妍姑娘开的珠宝铺子——这几年,我光拿分红,可是拿了不少呢,全部加起来,得有五千两了吧?”
五千两!
刘族长暗惊,他连棺材本都带来了,也只有一千八百两,他这孙子这里,居然就有五千两!除了苏老爷留下的两千两不能动,剩下的盈余三千两,加上他手里的一千八百两,连买宅子带下聘,足够了。
还没等刘族长脸上的褶子舒展开,就听莫磐笑道:“你回去再问问小鱼儿,肯定不止这些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止这些?
刘族长和刘老爷忙又去看孙子/儿子。
刘传业脸有些发红,他支吾道:“呃,我,这些个,盘账的事情,我都是交给师妹打理的,嗯,五千两是去年的事了,现在算算,的确不止五千两,哈哈,呵呵。”
刘传业在祖父和父亲瞪大的眼睛之下,低下了懊悔的头颅:来之前,他应该先去问问师妹他现在到底有多少银子的,他现在,表现的可是太丢人了些!
刘老爷狠狠拍了儿子肩膀一巴掌,哈哈笑道:“好小子,有你老子的风采!婆娘是聚宝盆,越添越有财,做得好!哈哈哈”
刘传业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这个,把钱都交给媳妇管的主意,他还是跟他爹学的呢,他们家里的钱,就都是他娘收着,他们平时要花钱的时候,都是从他娘手里要的,没毛病!
刘族长看着呵呵傻笑的父子俩,有些没脸的跟莫磐道:“见笑了,见笑了,家族传统,家族传统,呵呵,呵呵。”
莫磐笑道:“挺好的,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现在看来,以刘家的家风,只要刘传业不半路脑子抽了,莫鱼以后的日子,不会差了。
又说起宅子的事,莫磐道:“这几处宅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保值,属于拿银子都买不到的好宅子,若是以后不想住了,可以卖了换银子,总不会亏本的。若是刘爷爷您手里银子足够的话,可以挑一个,从我手里买下来,就按照当初我买的价钱如何?”
既然孙子手里有银子,刘族长自是要给莫磐面子,挑一处买下来的。
刘族长仔细想了想,挑了一处面积最大,却银子最少的。他的想法很朴实,同样的银子,面积越大越占便宜,没毛病!
莫磐也很满意。
呵呵,那处大宅子,是他走了大长公主的门路,抢先从户部那边买下来冲官的宅子,自然是要比市价要低不少的。刘族长不明白这些,挑了一个最大却是最便宜的,殊不知,这个最便宜的,也是最贵的,放在市场上,能翻一番儿呢!
咳,刘族长确实很占便宜就是了。
刘传业看看那处宅子的地契,很聪明的没多说什么。说什么呢?莫磐那是为刘家着想吗?人家那是为了莫鱼嫁给他不受委屈呢。
莫磐这个做兄长的总是要添补的,不是添补在这里,就是添补在那里,与其让莫磐多费心思,还不如他干脆的接下来。反正,自从他拜师开始,他就一直在受人恩惠,也不差这一处宅子的。
宅子的事皆大欢喜,接着就说起刘氏住在郡主府的事了。
刘族长道:“我们人口实在多,像我们一家,住上好几个月甚至住上一年也是有可能的,花费实在是大,府上虽不收我们的银子,但我们带来的礼物万勿收下。”
说罢,就送上一张礼单给莫磐。
莫磐接过来一看,都是些山珍野物,晒成了干货带来,足足装了两大车,按照京里的市价折算成银子,也是很不菲了。尤其是里面有两根两指粗细的野山参,也属于拿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另外还有些丝绸绫罗布匹等物,在江南那边算是便宜的,贩到京里卖,至少也要提上五成的价格才行。
还有江南那边产的香甜精细的碧粳米、胭脂米等各类上等米,也很是不少。
因此,这样算下来,刘家这礼单,光从银子上算,算是很能看的一份礼了。
莫磐叹道:“实在破费了。”
刘族长挺直了腰杆,笑道:“都是些山里庄稼汉能拿出来的东西,不算破费,不算破费,哈哈哈”
孙子娶亲的宅子定下来了,礼物也送完了,就这样,刘家算是在郡主府安心的住下来了。
一时间,郡主府这里热闹非凡。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族长刘老爷这些大老爷们就在郡主府和莫宅管家仆从的带领下忙着卖货的卖货,给宅子办过户的办过户,看铺子的看铺子,跟着刘传业和莫松莫狸他们游玩的游玩,访友的访友,开眼界的开眼界,长见识的长见识。
女眷们则是忙着给大长公主请安,给郡主娘娘请安,跟莫青鸾联络感情拉关系,还有吴家那边,吴舅妈还在望春楼专门为家乡的大娘婶子嫂子姊妹们摆了筵席,一连请了她们三天的酒,让她们瞧够了稀罕,看遍了这京里的繁华和热闹。
刘兰馨是二奶奶这一支大房最小的孙女,算是莫松跟莫狸的堂妹,今年十二岁,李倩娘则是刘大姑的女儿,今年十三岁。
二奶奶这一房,是听说莫狸三元及第,纯粹是跟来贺喜来了,贺喜是真,带着她这一房的儿孙出来见见世面也是真。
刘兰馨是二奶奶的孙女,李倩娘则是她的外孙女,两个女孩儿她一样的疼。因着她跟莫青鸾的关系,她说把刘兰馨跟李倩娘一起带来,刘族长才没有意见。
不是刘族长重男轻女,不喜欢自己族里的女孩儿,而是这年头出行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女孩子,外嫁的就不说了,就是他愿意带出来,恐怕人家婆家也是不乐意的。未嫁的女孩儿,小的不敢带出来,怕夭折,年纪大的更不敢带出来,怕被登徒子冲撞了,总之,只要是女孩子,娇弱的很,一个不小心就能出大问题。
因此,为着族里着想,刘族长只带了皮实耐操能吃苦的小子们。他们族里的这些小子们,个个都有把子好力气,既能当力夫使,帮着担行礼,也能当门面使唤,毕竟,里面可是好几个秀才,还有个举人老爷呢。
没错,凡是刘家的读书郎,文能进考场搏功业,武能下田当牛犊子使唤,算是很接地气的读书人了。
刘兰馨和李倩娘是这一行人当中唯二的女儿,自是由陈莹、莫鱼和林黛玉三个接待。
陈莹和莫鱼都有自家事要忙,陈莹是新嫁娘,莫鱼已经是刘家内定的媳妇了,她们都要在刘氏亲戚之间行走,不得空闲。
只有林黛玉的时间最多,因此,接待两个姐姐的任务,就交给她了。
不得不说,林黛玉着实是被刘家的人丁给镇住了。
数遍莫、王、吴、贾、林五家,这五家的人丁加起来,都没有刘氏三房的人多呢,这还只是来了‘有出息’的,据说,留在苏州老家的人更多,这还都是三服之内祖孙辈的至亲之人!
林黛玉单听莫鱼说起过刘家人口不少,但她没着实想到,会是这样的‘不少’!
这些日子,林黛玉光听两个女孩儿说她们自家的故事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两个趣事,一人说一个,一连说了十多天,都没有说完,呵呵。
第230章
莫松跟莫狸进翰林院已经大半年了。
莫狸是三元及第,直接授予翰林院修纂,从六品。像莫松和陆敬端这样的二甲进士,若是想要在翰林院继续深造的话,还得要参加一次考试,即为庶吉士考试。比如说莫磐,他在翰林院呆了已经快六年了,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大小考试也参加了七八场了,次次合格通过之后,才能在翰林院继续呆着,若是考不过,那就只能谋缺做官去了。
陆敬端自是轻松的过了庶吉士选拔考试,莫松嘛,他是孙山,最后一名。等看过其他庶吉士的答卷之后,莫松严重怀疑自己受到了优待。
他以为自己可能会受到同僚们的排挤,或者会有人不忿背后说小话,谁知大家都对他热情的很,都很欢迎他能成为翰林院中的一员。
莫松更疑惑了,他把疑惑说给莫磐听,莫磐只是笑笑,让他安心,说等他以后就知道了。
莫松并没有等太久,就等来了皇家秋狩。既是狩猎,自是展现朝廷武力的时机,不仅皇家禁卫军要参加,就是六部十二司各个职能部门也是要选代表参加的。
各部门之间参加的是秋狩吗?不是,他们参加的是比赛!
谁赢了,谁就能在皇帝面前长脸,光荣着呢。
总而言之,每年的秋狩,都是关系着各大部门老大颜面的大事,轻忽不得。
哈,今年的翰林院秋狩代表,就是莫松了!
莫松哭笑不得。
朝廷各部门都会选代表参加一年一度的秋狩,莫松是知道了。因为,他的大哥,莫磐,自从进了翰林院,就一直是翰林院的代表,而且战力不凡,很是为翰林院士子们文武双全打出了名号。
因着这一点,罗掌院特别喜欢他。
罗掌院拍着莫松的肩膀,满意笑道:“以后啊,翰林院的秋狩项目就都交给你了,你大哥没给咱们翰林院丢脸,你做弟弟的,可得比兄长做的更好才成啊!”
自从莫磐接手了翰林院的秋狩项目,每年狩猎比赛中,从来没有掉出前五去,听说莫松武艺犹胜兄长,接下来三年,他们翰林院有望进入前三,争一争第一,也不是不可能的?
莫松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那我大哥呢?他以后就不上场了?”
罗掌院笑道:“你大哥已经是老人了,咱们翰林院,也该换换新面孔了。”
意思是说,莫磐的脸大家已经看厌了,也该换换新口味了。
莫松想起莫磐一言难尽的表情,他笑道:“掌院放心,学生必竭尽所能。”
罗掌院笑赞道:“好,年轻人,有朝气,好啊!”
等秋狩过后,莫松让翰林院的战绩再上新高,等回来之后,他在翰林院更受欢迎了。
相比于莫松在翰林院混的风生水起,三元及第的莫狸,就有些泯然众人了。
他每天老老实实的点卯上班,规规矩矩的按时下班。上班时候跟莫松一起,下班之后,莫松还要去会友,他就自己溜溜达达的下班回家,有时候遇到莫磐,那就兄弟两个结伴一起下班。
按部就班的跟在翰林院呆了一辈子的张老翰林有的一拼。
莫松这样招摇过市,丁点麻烦没有,莫狸这样老实安分,麻烦偏偏就找了上来。
这日是大朝会,翰林院的庶吉士们都要参加,做些抄抄写写的文书工作,在皇帝跟大臣议政的时候做记录这样的活计,还轮不到他们这些新进的庶吉士来做。
等大朝会散去的时候,百官鱼列而出,从一品的阁老到末品的芝麻官,从耄耋之年的老者到十几岁的少年,百官之中,应有尽有。
莫氏三兄弟也混在其中,他们分散在不同的人群中,跟不同的人说着话,若不是知道他们是亲兄弟的,任谁见了,都不能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去,实在是,他们三兄弟,各自长了不同的面庞。
有个上了年纪的官员偶然一撇,看见了莫狸,不由大为惊奇的“咦”了一声。
跟他一起的官员见状,也转头看过去,见他看的是莫狸,就笑道:“老大人也是感叹少年英才辈出吧?这就是咱们大周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了,这样的英姿勃发,羡煞旁人呢!”
这老大人更惊奇了,他问道:“今科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我记得是叫莫狸的?苏州人士?”
这官员笑道:“正是,您方才看的那位就是莫状元。”
这老大人不由嘀咕起来:“不应该啊,看这长相,不是应该姓林吗?”
官员奇道:“可是老大人认错人了?莫状元的确姓莫,怎么应该姓林呢?”
这老大人便道:“你们是后来考上来的,所以没见过老夫那一科的探花郎。因是同科同门,咱们又一起在翰林院呆了好些年,几乎日日相见,所以老夫印象格外深刻,再是不会认错的。我观咱们这位状元郎,跟当年那位探花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方才一见,一样的朝服,一样的高矮,一样的年轻有为,老夫几乎以为时光倒流,又回到二十几年前了。”
这官员好奇心大起,问道:“不知老大人说的那位探花郎是......”
老大人道:“林海,同样是苏州人士,现在应该是任扬州巡盐御史的。”
这官员笑道:“这不巧了?都是苏州人,说不得他们是亲戚关系呢。”
这老大人看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什么样的亲戚能长成这般像?”
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