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抱琴也明白宫规不可违,但是,琏二爷表现得是不是太疏离了?
他跟姑娘,不是嫡亲的堂兄妹吗?
贾琏见抱琴呆呆的看着他流泪,心里更不耐烦了,只对她点点头,让她快带回自己宫里去,就径自离开了,反正,他跟抱琴说的话,一举一动,都在同僚们的眼皮子底下,连距离都保持在三米开外,更是没有接触,他跟抱琴,那是一点子都没有私相授受的。
抱琴只能哭着失望的回去了。
贾元春见她哭哭啼啼的回来,忙问她怎么了。
抱琴把她遇到贾琏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贾元春听,末了,她哭道:“姑娘,家里,是不是不管我们了?琏二爷看着我好陌生,一副巴不得离我远远的样子。”
贾元春眼前一黑,也落下泪来。
贾琏,或者说贾赦,她的大伯,这是任她在宫里自生自灭了啊!
贾元春还记得她接到圣旨的前一晚,贾赦来问她,是不是真的想要进宫?若是她不愿意,趁着圣旨还没下来,他可以进宫求太上皇,让她在宫外自嫁。
当时她怎么说的?
她说:“......为了家族,侄女儿愿意进宫。”
贾赦问她:“你是为了你父母,还是为了你舅舅?你想好了,日子是要你自己过的,谁也替不了你,等以后,你想要后悔,可就晚了。”
她回道:“父母和舅舅是一样的......侄女不会后悔的。”
她到现在还记得贾赦看着她的眼神,那是失望和怜惜!
贾元春拿帕子捂着嘴痛哭,只是落泪,不闻半点哭声......
贾琏下值之后回到家中,他先到前院把今日在宫门口遇见抱琴的事跟贾赦说了一下,然后感慨道:“如此看来,大妹妹,在宫中过的并不甚如意的样子。”
贾赦叹道:“宫里哪有那么好混的,要么有宠,要么有娘家撑腰,元春什么都没有,她日子能好过才怪了。”
贾琏叹道:“听说,淑妃娘娘有孕了,大妹妹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苦呢。”
贾赦忙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琏道:“今日,莫夫人和严夫人进宫去看淑妃娘娘了,还带着公主府的小公子,叫云哥儿的。”
贾赦啧啧羡慕道:“瞧瞧人家,人家这才是混宫闱的好手呢,有宠,又有厚实的娘家,这样的娘娘才是家族锦上添花的存在,咱们家......唉!”
父子两个对着叹息了一回,也只能认命罢了。
等过了几日,贾琏在贾宝玉那里,看到了那艘金光灿灿的宝船,贾宝玉爱不释手,逢人就请人到他那里去看。
贾琏看过一回之后,就对贾宝玉道:“宝玉,这样的稀罕物件,你不说把它好好的供起来,怎的还到处显摆?”
贾宝玉笑道:“正是因为它稀罕,才要多让人看看它,欣赏它的美才好,若是只一味的供着,藏着不让人看,岂不是宝珠蒙尘,不能让人知道它的好了?”
贾宝玉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歪理存在,在他眼中,这艘宝船明显是有灵魂的,是能知道人心的好物件。
贾琏见说不动他,就去找贾母,悄悄的把这宝船背后的故事说给贾母听。
贾母一听,也忙叫贾宝玉收了显摆的心思。
她问贾琏:“元春在宫里还好?”
贾琏被噎了个半死,贾元春在宫里如何,他怎么会知道?!
贾琏忙找了个借口,谎称自己肚子疼,要上茅厕,逃离了贾母上房。
贾母看他兔子逃命似的跑走,心里一阵的气闷。
第235章
宋昭严的行动很快,而且手段狠辣,很有当年林如海初入扬州的时候雷厉风行的做派,正在众人以为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都打算推出几个代表给他表功交差的时候,宋昭严一纸状书将江南甄家截胡盐引、卖官鬻爵、巨额亏空、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等三十条罪名上书朝廷,引起轩然大波!
宋昭严不仅暗地里搜集甄家的罪证,他还明晃晃的捅了出来,不得不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可比林如海莽多了。
宋昭严上书之后,庆和帝的第一个圣旨是宣林如海进京。
这大半年来,林如海在林黛玉的照料下,身体渐渐有了起色,父女两个接到圣旨的时候,具都喜气洋洋,因为林如海慢慢的将权利交接给宋昭严,他也就带着女儿从巡盐御史府里搬出来,搬进了当年林黛玉出生的那座宅子里,慢慢的等待朝廷的旨意。
等待的过程中,林如海将家中产业重新梳理了一遍,有些大且笨重的家具,不是送往苏州老宅,就是顺着运河运往京中,京中有林管家坐镇,自是能处理妥当,剩下的店铺田庄古董字画金银细软等物,也收拾处理的差不多了,可以说,父女两个就等庆和帝那一纸召他进京的圣旨了。
现在,圣旨已下,林如海带着女儿立即动身,只三两日的功夫就择日登船,开始沿着运河北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行程艰苦,林如海渐渐的开始身体不济,整日昏沉乏力,比林黛玉回扬州之前的样子还要不如。
林黛玉急的不行,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觉,除了嘱咐船工日夜行船尽快进京之外,别无他法。
林大管家却是还能稳的住,再几经排查之后,他来跟林黛玉建议:“从今日起,老爷的药就不要再吃了,或许能好一些也说不定。”
林黛玉惊道:“为何如此?”
林大管家看看这些日子照料老爷憔悴不已的小姐,怕再吓着她,就没有说太明白,只道:“老爷这病,来的突然且蹊跷,咱们在船上行动不便,又没个管用的大夫,这药吃着,已经不合症候了也说不定。小姐也是一样,在进京安顿下来之前,小姐入口的饮食也要注意起来才是,以免水土不服。”
林黛玉毕竟年纪小,见识少,林管家跟她这样说,她就以为真的是林如海的病情有所变化,之前吃的药都不符合现在的病情了,所以才越吃药身体反而越差,因此,她就听话,暂时停了林如海的药,只是每日服侍在塌前,哄着他多吃几口米粥,不至于饿坏了罢了。
让人庆幸的是,停了药之后,林如海的身体固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好歹撑到了京师。
从通州下船之后,就有人来接,林黛玉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春分。
林黛玉忙给春分行礼,跟着吴妍叫:“小叔!”
春分忙让林大娘扶起她,对她道:“姑娘莫要忧心,大爷都安排好了,姑娘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林黛玉一听莫磐都安排好了,心就先放下了一半,等上了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林黛玉掀开车帘往外一看,不由纳罕:这不是去京城的路吧?
林黛玉不好多问,林大娘也看见了,她心里也有些慌,但想着外头有老爷和林大管家在,还有莫磐派来的心腹接应,理应是平安的才对。
她将林黛玉和丹彤两个都搂在怀里,安慰两个姑娘也是安慰自己:“莫怕,咱们已经到了京城地界了,定会平安的。”
林黛玉手掌跟丹彤紧紧的握在一起,都齐齐点头,安静的坐着马车前进。
等到天黑透了,才有人请林黛玉下车。
林大娘先下,林黛玉后下,丹彤最后。
三人站定之后,定睛一看,林黛玉眼睛倏地发亮:“大娘,大娘,父亲有救了。”
丹彤在旁也是兴奋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却原来,这里不是别处,正是惠慈大师隐居修行的祈安寺。
之所以不是沿着常走的路进京,是因为,走另一条路到祈安寺,是最快的,也是,最出其不意的。
林黛玉想到了前面原因,却是想不到后面的那个原因。
林黛玉跟着人群进了寺庙,惠慈大师也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跟林黛玉点点头,就安排着林如海进了禅房,林黛玉想要跟上去,一个青年僧人上前一步笑道:“小施主且留步,师父要为林大人施针,小施主不方便观看。”
林黛玉脸上一红,对青年僧人微微福礼,不好意思道:“多谢了知师兄提醒,我就不去了。”
了知笑道:“我让小沙弥带你去客院歇息吧,林大人如何,等明日定能知晓的。”
林黛玉带着林大娘和贴身伺候的丫鬟进了客院歇息,其他的人,自是有其他的下脚之处。
林如海这边生死未知,也有人正在为他的生死不知忧心忡忡呢。
宁国府天香楼内。
阁楼的窗户打开,漫天星光洒了进来,今日虽只是上弦月,天边只挂着一弯瘦小的月牙,但满天星斗仍旧将夜晚照的亮堂不已。
因此,即便楼里没有点灯,仍能瞧得见谁是谁。
贾珍在楼里原本宴请宾客的大厅里来回疾走,从他越来越急的步子和时不时的就朝窗外看上一眼就可以知道,他在等人,而且,等的很焦躁。
终于,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寻着花木的阴影遮挡,悄悄的上了天香楼,贾珍在上头见了,不惊反喜。
来人很快上了楼,贾珍忙拉着他,压低声音问:“如何了?人是横着的还是竖着的?”
来人脸色青白,衣衫汗湿,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恐慌:“是横着的。”
贾珍稍微放下心来,又问道:“那你作何这般形态?”
来人干涩道:“虽然是横着的,但去接人的是那个叫春分的,他们也没走进京的老路,而是转到去了其他地方。”
贾珍心下一个咯噔,忙问:“去了什么地方?”
来人开始哆嗦起来,颤抖道:“我带着人跟了一路,好几次都险些被发现,然后,然后到了京郊地界,那个地方守卫森严,我跟弟兄们都不敢再接近,但是,我心中有个猜测......”
贾珍问道:“是什么地方?”
来人狠狠咽了口唾沫,从嗓子眼里说出了三个字:“祈安寺!”
这三个字有如惊雷在贾珍耳边炸响,他喃喃道:“祈安寺?怎么就去了祈安寺了?怎么就去了祈安寺了呢?”
来人苦笑道:“是啊,怎么就进了祈安寺了呢?这京里有数的人家,谁不知道那个地方就是鬼门关,还是个专门从阎王手里抢人的鬼门关!珍爷,林海进了那个地方,到了那人的手中,咱们的毒,可就白下了!”
贾珍踉跄了一步,惊魂不定道:“是啊,白下了,那可是连无极都能解的能人呢,什么毒在他手里解不了?林如海到了他的手中,可就死不了了!”
林如海死不了,那么他们的谋算,可就有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想补起来,千难万难,几乎不可能了。
来人突然一声厉喝:“谁在这里!”
贾珍被惊的一颤,也忙警觉起来:“谁?还有谁在这里?你发现什么了?”
此时,一阵夜风吹进窗户,吹动了楼里挂着的落地帷幔,帷幔如浪花般浮动起来,遮蔽了两人探究的视线。
但是来人是个谨慎老辣的,他开始挪动脚步,朝一个方向大步走过去,三两步间走到一处帷幔前,大手一扬,掀开帷幔,露出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来。
贾珍定睛一看,惊呼道:“可儿,你怎么在这里?”
秦可卿满眼惊恐的看着两人,双手紧紧捂住嘴,一只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根金簪,簪子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宝石。
来人问道:“珍爷,你认得此女?”
贾珍跌足叹道:“这是......唉,她是谁不重要了,这可怎么办?”
来人眼睛狠厉的看着秦可卿,说出的话能掉冰碴子:“她听到了我们的机密话,不能留活口。”
秦可卿一听,这是要灭口的意思,忙跪下来,拉着贾珍的衣摆小声哭道:“老爷,老爷,您看看我,我是您的人,我不会乱说的,真的,老爷,可儿是您的人啊......”
贾珍看着梨花带雨的女人,不忍心的转过脸去,往前走了两步,跟来人道:“交给你了。”
秦可卿想要大声喊叫,却不妨被帕子捂住了口鼻,只一息之间,秦可卿就慢慢的昏睡过去,面庞平静且美好。
来人掐了一把她的脸颊,啧啧道;“真是个尤物,若不是,爷定要好好疼疼你。”
贾珍忙道:“不可,唉,不要多生事端了,你迷晕了她,待要如何?”
来人经验老到的从角落里找出一条绫罗,往上一投,绫罗穿过横梁落了下来,来人利落的打了一个死结,将秦可卿抱上绫罗,套在颈中,手一松,秦可卿轻微挣扎了半柱香的功夫,便魂归离恨天了。
到死,手里都紧紧攥着那根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