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甘缘茶
没达到那个标准之前,军户耕种的只能是大辉朝给军队的屯田,收入只有十中之二,遇到战事征召,最低等的军户还得自备武器、粮食去前线服徭役,不是做最苦最累的工程活,就是到前线当炮灰。
这种情况下,有点脑子都知道,她这个唯一的诸家民籍姑娘是个宝贝,得所有人供着吧。
然而老太太却任由便宜二叔惨扶着,大晚上领着两个继孙子浩浩荡荡冒雨地来找她……算账?
自从进入了灾区地段开始,天上的雨不管大小,就是没有停过,大家伙的身上,仿佛就没有干过。
难得找到一处已经没人的村庄,勉强能找到有瓦遮头的地方,老太太不领着一家子,好好收拾整理,生个火歇着,来找她麻烦干哈。
反正,诸淑娴(苟子)是瞬间觉得,她将抢占到的,最好的砖瓦房让给了老太太一家子,她自己委屈的自己在外面搭帐篷,太不值得了。
既给了老太太多余的时间,吃饱歇好,在诸淑娴(苟子)刚弄完帐篷升起火,准备好好休息的时候,掐着点地来找麻烦。
关键是,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开阔的晒谷场的地方,也是这个村子祠堂的位置以及所有最好房子所在,基本上流放的一行人有地位能力的都在这附近。
老太太这明显来找茬的样子,可是立马吸引了这些人的关注,也都跟着来看热闹了。
老天爷似乎都在帮大家看热闹,明明诸淑娴(苟子)搭帐篷的时候,是倾盆大雨的,这时候,却是蒙蒙密雨,十分方便声音的扩散。
诸淑珍在老太太开口索取遗产时,更是在帐篷外大声回应:“常胜侯虽然英年早逝,但是他一辈子都为诸家殚精竭虑,要是知道如今诸家的困境,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会倾尽权利帮扶的,娴妹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有她起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他人,也纷纷起哄。
一群人恬不知耻地给死人戴高帽,占死人便宜,还想利用死人欺负遗孤,也就是死人不会说话,不然肯定当场给这些人好看。
尤金尤银两个暴脾气的,都想撸起袖子开干了,不过被诸淑娴(苟子)拦住了。
说实话,如果还是在常胜伯府中,诸淑娴(苟子)还会有些顾忌,但是如今流放的路都走了一半,身处的还是到处都是灾民,不然就是十室九空的环境里,她是一点顾忌都没有的。
很好脾气的将闭合的帐篷敞开,还搬来一张手下研究的折叠靠背椅让老太太坐好。
昂~
没顾忌的诸淑娴(苟子)准备将所有说清楚,得安排好老祖母,不然,老太太待会受惊太过,摔倒伤到就不好了。
老太太这年龄,一路风餐露宿的,身体再好也经不起折腾。
禁不住刺激、禁不住摔啊。
“祖母,你有计算过,二叔继承伯爵府后,总共花费了上一任常胜侯的多少私产、以及耗费了上一任常胜侯夫人多少嫁妆吗?”
诸淑娴(苟子)先以真实账目询问开头,很满意地看到了老祖母躲闪的目光,便宜二叔羞愧低头的窘迫。
“按照大辉朝的继承律例,作为孤儿的我是有资格继承父亲最少五分之一的私产,以及母亲全部嫁妆的。”
将这个翻出来说,不是为了找茬,而是为了铺垫。
“以前,我并不知道父亲有多少私产,对母亲的嫁妆也……只是有一张意外获得的,写有价值百万金银以及珍宝无数的嫁妆单子而已。”
“抄家之后,朝廷按照十分之二的总额,返还了我二万三千两,我也全交给祖母了。嗯……这是按照朝廷公文给的最后计算账册,将这些年伯爵府抛费后剩余资产减去后,再贬价折算出来的数额。”
诸淑娴(苟子)的平铺直叙让现场一片平静。
好吧,其实是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出现了呼吸急促的迹象,应该是震惊的。
流放队伍都是熟悉官场套路的人。
抄家之后,朝廷会返还的金额份额,很灵动的,通常只有十分之一,会返还十分二,几乎都是搜刮太多了,才会给出的……怎么说呢,良心回馈吧,怕事主闹得不好看的那种良心。
这抄家后削了又削、折了又折,狠狠地往最低价值算后,诸淑娴(苟子)还能拿回两万多两,那上任常胜侯夫妻私产到底有多丰厚!
当然,大家更震惊的是,诸淑娴(苟子)居然从来没有闹出来过,也没有显出来过。
他们只是旁听到,都觉得羡慕妒忌以及不甘,但是诸淑娴(苟子)呢,
即使此时此刻说出来,依然是如此平静沉稳,仿佛……这些曾经都不是她的东西一般。
老祖母却被这样的诸淑娴(苟子)逼得些喘大气。
气的!
“伯爵府艰难,作为伯爵府的一份子,你出些身外之物很难为你吗?原来一直在介意,我看错你了!”
诸淑娴(苟子):……
怎么说呢,这老太太自从流放之后,就开始糊涂了,为啥总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呢?
这跟她介意不介意、以及老太太有没有看错她有什么关系!
“祖母误会了,要说我一点都不介意是假,但是……曾经的我已经不会介意,现在我就更不介意了。”
看到老祖母还想和她吵,诸淑娴(苟子)也有些不耐烦,抬手制止。
“老祖母不好奇,为什么我会曾经很介意,后来又一点都不介意吗?”
为了不让老太太继续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诸淑娴(苟子)决定直接开门见山。
“因为有人告诉我,我不是常胜侯府的血脉。”
这次是真的全场听到的都倒吸一口气了。
诸淑娴(苟子)很满意这个效果。
说摊开来,一次解决,就一次解决。
虽然,她说谎了。
没人告诉过她,她不是常胜侯的血脉,是她自己知道的。
但是既然都是现实了,那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那就没太大关系。
“尤金尤银他们的确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人手。”
假的,但是这是最好忽悠人,也是用来掩饰自己不平凡的借口。
“但是并不是常胜侯父亲留给我的,是真正血脉上的父亲留给我的。”
有新二堂姐这么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为了更好的过日子,诸淑娴(苟子)在坦白的时候突然觉得,她还是平凡点,编出一个不存在的父亲比较靠谱。
“祖母,你是从小将我养大的人,你仔细回想一下,我的身体,真的是像你知道的,是常胜侯夫人难产三天生下的状态吗?在娘胎憋那么久的婴儿,能有我这样健康的体魄吗?”
诸淑娴(苟子)敢这么胡编胡扯,还真的是很容易找出证据的。
像是她的身体健康状态,虽然婴儿时期的确很弱,但是在每天一块宝石仙气呵护地,很快就好起来。
后来练武后,更是越发健康,现在谁看她,都看不出她是难产憋狠的婴儿。
“开始,我也不信那突然出现的人说的胡话的,但是经过查证,我发现他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我是在皇家秋猎猎场出生的……”
剩下的,诸淑娴(苟子)就不明说了。
当年六王之乱,就是玄武帝故布疑阵逼出来的。
正常皇帝秋猎,会将整个洛京权贵全都带着走吗?
但是已经年老沉疴的玄武帝就这么做了。
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员、有诰命的家眷、直系子女,必须随驾,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缺席。
不然,按照常例,瑞王侧妃、唐王妃、常胜侯夫人这般品级高,还怀有子嗣月份偏大的女眷,是可以报假不去的。
谁都不敢和一个处于生命尽头,脾气越发古怪,却依然雄才大略的帝王叫板。
当然,晚年的玄武帝只是喜怒不定,还不至于凶残到连自己的血脉都不顾,更不想被史官记录残暴的,还是给怀孕的妇人准备了专门的院子的。
换个角度,这些怀孕的女眷,又何尝不是最好的人质?
整个洛京的权贵啊,怀孕的诰命女眷随便都能凑出个几百,单是临近分娩的,就有五十七个。
因为受到惊吓或者各种原因,在六王之乱动乱时发动的人,也有三十六家。
这是诸淑娴(苟子)调查出来的数字,她、如今的戾郡王、当今六皇子,就是凑到一堆发动的,出生的时间,绝对相差不超一个时辰。
昂~
最好玩的是,常胜侯属于高品官爵,当时是和玄武帝后妃、皇子们的妻妾以及二品以上的女眷安排到一个院子里的。
因为各种原因,这个院子是六王之乱中守卫最严密,从出事到事情结束都没有遭到袭击的地方。
当然,因为六王之乱带来动乱太过动荡,这个关着众多高品级孕妇的院子封锁了三个月才重新开启。
这期间,这个院子里能生的几乎都生了,孩子数量最少都有三十。
在这样的环境中,要是发生些什么混乱,像是婴儿被调换的……其实也不奇怪不是。
就是,涉及皇室、宗室、高官,又是朝代更替,六王都只剩下端坐龙椅的那一位了,这些事情不好翻出来呐。
诸淑娴(苟子)看中的就是这点,才敢胡编的。
不管她到底是这些人中哪一位的血脉后代,都很有可能会给自己的血脉留点后手,不差这点实力不是。
“本来……”诸淑娴(苟子)假装自己很伤感:“我父亲的人,对祖母你给我安排的婚事非常不满,已经准备好让我死遁离开的了,没想到诸家被抄家了,那神秘人就突然消失,只留下本来让我死遁的尤金尤银他们。”
“我会放弃留在洛京,跟随祖母你们一起南下,就是为了躲开洛京、躲开那个我不知道是谁的父亲,我不想牵扯到那些阴谋里去。”
在老祖母满眼不可置信之中,诸淑娴(苟子)继续坦白。
“所以祖母……哦,不,诸老夫人,算小辈无法将父亲的人给您了,他们如今是愿意听我调遣,但是等我那不知道是谁的父亲出现,他们大概就不是我的人了。”
诸淑娴(苟子)可不管这胡编乱造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虽然她也期望,这样的胡言乱语能让她真正的身世曝光来的更迟,最好是谁都发现不了。
不过眼下,用这个惊天消息,打消老太太对她的各种觊觎,以及模糊她在新二堂姐身边的特殊才是她想要的。
为什么还要添上新二堂姐?
自然是因为诸淑娴(苟子)敏锐的发现,他们这一行流放的人被……上面盯上了。
周围多了许多属于皇家暗卫的气息的,她不想暴露特殊,只好……嗯,无中生爹。
诸淑娴(苟子)在洛京秘密经营自己的私房时,可没少和这些无孔不入的心烦存在斗智斗勇。
做过的事情,总会有痕迹的,根据以往和这些人打交道的经验,诸淑娴(苟子)知道,想要防是肯定防不住的,唯有将他们的关注点往歪处引才是最正确最好的应对方式。
相信她这一次毫不顾忌地自爆身份后,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查到她曾经在洛京做过的一切……
嗯,准确的说,是翻出她曾经在洛京做过的一切。
没有须弥仙界之前,诸淑娴(苟子)打算死遁的事,是从来没有隐瞒过这些暗探的。
瑞武帝是一个合格的帝皇,即使知道她这么一个小女孩死遁,也不会太在意。
皇座之下,糟心事太多。
但是在须弥仙界之后,很多事情就没法圆回来。
特别是,流放队伍中,还有一个一路来行迹处处是漏洞的新二堂姐诸淑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