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吃猪肉吃鱼肉
那是一个照着厚重黑丝绒布料的高大物品,罗德伍站在这件藏品面前简直就像一只蚂蚁一般渺小,他仰头看着藏品一眼望不到头的宏伟身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教堂地下还,还有这么宽敞的地方呢?”
修米尔主教在苏鲁尔镇待了这么多年其实一共也没来到这里几回,他看着罗德伍左右张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压下心里的鄙夷耐着性子解释:
“这是万年之前由光明神大人的一滴神血浇灌而成的天堂之树,平日里因为神力太过强大所以一直用冥玄斗篷与外界隔绝,每五十年才会解开封印一次,用来震慑魔界那些蠢蠢欲动的诡物……”
“行了行了,你别唠叨了。”根本就听不懂这些的罗德伍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直接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能用?”
米修尔简直要被这个土鳖气笑了:“把镇子上最富有的安德烈伯爵家全卖了都远远够不上这棵圣树的价格,你以为就凭你一个街头混混配得上开启一次封印?”
罗德伍这下傻眼了:“那,那你要怎么办?”随即他讨好地凑到米修尔身边:“您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无论什么事我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行了行了!”米修尔嫌弃地挥开凑到面前的胖熊脸:“也算你小子运气好,三个月之后的圣颂节正好是五十年一次的解封时间,到时候除了教堂会举行庆祝活动之外资历深的牧师们也会聚集在这里开启天堂之树的封印,我特许你过来借个光就是了。”
“至于报酬嘛……”米修尔沧桑浑浊的紫眸在罗德伍魁梧的身体上转悠了一圈,最后慢悠悠地落在他头上那个完好无损的紧箍上:
“这个东西算得上是一件不错的宝物,够格献给光明神大人作为谢礼,到时候我要你把这个宝物的使用方法,出自谁手都毫无保留地讲给主听。”
这玩意居然还要戴在我脑袋上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罗德伍一听脸都绿了,但是除此之外又别无他法,所以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好……好吧。多谢主教大人。”
虽然刚才米修尔往自己身上扔的各种魔法让罗德伍痛苦不堪,但是和紧箍咒带来的那种直击灵魂的疼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那种好像脑袋连带着灵魂都被牢牢捆住用力挤压的剧痛即使只有一秒也足够让人痛彻心扉,罗德伍无论如何也不想体验第二遍,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只要可以摆脱这个东西,我一定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为您打听清楚这个魔法道具的来龙去脉!”
不就是给那群小屁孩当牛做马三个月吗?我咬咬牙就忍过去了!他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和恶毒,等我把头上这个破玩意摘了的!那几个小杂碎我绝对要你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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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里已经恨不得马上跳去三个月后把苏尘这群小屁孩千刀万剐了,但是第二天一大早罗德伍还是带着一大笔的赔偿金乖乖地跑去了桥洞赔笑脸。
唉,毕竟那紧箍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一疼起来简直生不如死,比上了酷刑还痛苦。
吉姆那群小孩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他们挨挨挤挤地围在那一大袋子金灿灿的金币旁边,不断发出惊叹的呼声。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币吗?”
“我记得一个金币叫做一克朗对不对?一克朗是多少加索啊?”
“嗯……一克朗等于一百塞勒,一塞勒是一百加索,那个一克朗……这个……”
没学过乘法的小屁孩们迷茫了。
“总之,那是好大好大一笔钱!我们可以给土地神大人建一座教堂啦!”
“太好了!一定要建的漂漂亮亮的,还要像光明教堂那样在门口建一座喷泉!”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苏尘则是非常淡定地坐在桥洞里的小马扎上看着弯腰站在一边的罗德伍:“看来你们还真是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啊,这些钱不会是抢来的赃物吧?”
文森特双手叉腰小公鸡一样站在苏尘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罗德伍总是斗志昂扬的:“快老实交代!是不是赃物!”
“没有没有,抢来的东西今天开始我们就陆陆续续的退回去。”罗德伍熊一样高大的身躯在这个破桥洞里根本就站不直,他憋屈地弯着腰:“我们黑豹帮也是有一些生意的,这都是正经的劳动所得。”虽然可能不太合法就是了。
苏尘猜到这种帮派应该都有一些灰色收入,也没想着能一下子把这帮人全都改造成苏鲁尔镇杰出青年,所以她轻轻揭过了这个问题:“吉姆他们一会还要去商店街打工的,你们有没有把东西还回去他们可看的一清二楚!你们最好都老实一点!”
“老实老实,绝对老实。”罗德伍擦了擦一直弯着腰累出来的汗,陪着小心开口:“今天的祷告我们刚才也做了,赔偿金也结清了,抢的东西也会还回去,您看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暂时没有了。”苏尘双手合十:“记得多做善事,记得举头三尺有神明,阿弥陀佛。”
已经对双手合十的姿势PTSD了的罗德伍立刻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我知道了!一定多做善事!举头三尺有神明!阿弥陀佛!”
没想把他怎么样的苏尘:……
这才念过半句紧箍咒你怎么怂成这样?
看看人家猴哥再看看你!
嫌弃.jpg
第20章
罗德伍在抱着脑袋连连答应苏尘以后一定多做善事之后,逃也似的跑出了桥洞,而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些混混们也跟着四散而逃,生怕晚上一秒钟也像他们老大似的头上被戴上个狗链子。
吉姆他们已经收拾收拾准备出去上班了,苏尘也把钱收起来准备去镇上溜达两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带着这群小屁孩摆脱住在桥洞的流浪生活,就在大家即将出门的时候,忽然发现桥洞口居然还有一个混混站在那没动。
这个混混自然就是杰森。昨天那个怪物突然出现的时候他站在外围又很早就被吓晕过去了,所以没像那几个最倒霉的家伙一样缺胳膊少腿,现在已经可以勉强下地活动了。
但是昨天他一身血爬回家里的样子还是把老头子和杰克吓得够呛,今天一大早他们一老一小两个人眼巴巴地坐在他床边,满屋子的烟油味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你怎么在家里抽烟?”杰森顾不得身上的伤直接坐起来:“呛到杰克怎么办?”
老头子本就沧桑的脸上冒出了白色的胡茬,弯着腰的样子看上去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才坐直身体:“我昨天晚上和杰克商量好了。他不治了,你以后也别再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杰森脑子“轰”的一声,等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老头子捂着左脸倒在地上,自己打出去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直接扑下床去拽着老头子的衣领:“你说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我知道我这个爹当得没本事。”对方也不挣扎,就着这个姿势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出不起钱让你们早早就没了妈,老大管不住天天出去偷鸡摸狗,老小也治不起病每天躺在床上饱受折磨。”
他满是老茧的手覆上杰森握紧的拳头,力道之大攥得杰森手腕发疼:“是我窝囊,是我放弃的你妈和杰克,你怎么怨恨我都行,以后放过你自己吧,杰森。”
什么放过我自己?杰克还没治好怎么放过我自己?杰森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苍老的父亲,不明白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说出放弃的话。
“我才不要认命!”他拽紧老头子的已经大声吼回去,声音尖锐急迫像是在说服谁一样:“我还有办法!我告诉你我昨天才看见一个人有净化魔气的力量!只要我去……”
杰森正慷概激昂的说着,忽然看见杰克的小手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两下,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声音也哽咽着根本连不成句子。
他颤抖地重复着,似乎害怕杰克不相信:“杰克,你别难过,我真的……”
“是你别难过啦,哥哥。”杰克苍白的小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到一点悲伤:“其实是我主动跟爸爸说不想治了。”
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就好像以前偷跑出去玩被发现的时候一样撒娇:“那些药水都可苦了,反正又没有什么用,不如省下钱我们出去玩,我们出去放风筝吧?”
“杰森,药太苦妈妈不想喝了,我们出去放风筝好不好?”那个瘦得皮包骨的女人也曾经一脸憔悴地坐在床上笑着和他商量。
他当时还以为妈妈终于要好了,为了满足妈妈的愿望还把自己仅剩的一套衣服剪开做风筝,但是风筝没做完妈妈就去世了,他同时失去了妈妈和衣服,最后只好又把风筝上的布料拆下来,做成破破烂烂的衣服穿着去了妈妈的葬礼。
明明他们家以前是买得起风筝的。
明明那些作恶多端的恶棍教堂都肯治。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就算自己要下地狱也要治好杰克的病。
但是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桥洞,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桥洞口,那群小孩子凑在一起正戒备地看着自己。
杰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个可以净化魔气的小女孩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磕出鲜血的额头紧紧地贴着湿润的泥土地,身体因为惧怕在不停发抖:
“苏尘大人,我,我愿意带上那个头环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您要杀了我报仇,把我下地狱都可以!您怎么报复我都可以!但是求求您,求您一定出手救一救我弟弟!只要能治好他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了!”
他每恳求一句就用力地磕一个头,流出的鲜血在地面上流淌出蜿蜒的痕迹,不一会就聚成一块小小的血洼。
吉姆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让开了几步没有再多说什么。
至今还在为猴哥的紧箍惋惜不已的苏尘:……
你还想带紧箍?想什么美事呢?
不过虽然紧箍是没有了,苏尘还是决定先跟过去看看情况,毕竟这是一个多好的传教机会啊,可不能放过!
于是苏尘又扬起微笑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仙模样,施施然走过去把人扶起来:“好,你带我去看看吧。”
文森特看起来有点不太放心:“苏尘大人,说不定他是在骗你……”
“没事,他打不过我。”苏尘摸了摸他养出婴儿肥的小脸:“你乖乖去工作,晚上我给你们买好吃的。”
毕竟我现在可有钱了,再苦不能苦孩子。
文森特一脸不放心地跟着吉姆他们离开了,苏尘转过来又变成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走吧,我们去看看具体情况。”
至于那个人我治不治到时候再说。
没想到苏尘答应的如此轻易,还以为自己会被狠狠羞辱一番的杰森瞬间喜出望外,他抬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卑躬屈膝地在前面带路:“这边走,实在太感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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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时第一次走进苏鲁尔镇的时候那些破旧的房子和杂乱的布局给苏尘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她一直以为靠近城门口那片是这个镇子的贫民窟。
直到现在跟着这个混混过来走了这一趟,她才认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贫民窟。
到处都是飞着蝇虫的垃圾堆,一些散乱的不知道是布料还是金属的碎片混合着各种碎屑撒的厚厚一层盖住了下面的土地,散发着恶臭的生活污水四处横流,光着屁股的小孩习以为常地蹲在旁边上厕所,房屋基本没有完整的,有的家庭油纸布往树上一搭就住了五六口人。
环境之恶劣甚至远不如少年佣兵团的桥洞,苏尘觉得这简直就是巨型垃圾场里长了少许的人类。
“你们……一直就住在这里?”苏尘大受震撼,她想象里的猪圈都没有这么糟糕。
虽然苏尘在地球的时候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做题家,但是她从小到大都是和父母住在一个老破小的旧社区里,最大的烦恼也就是小房子住三个人有点挤,对于穷人最深入的理解就是电视里住在大山沟里穿着朴素的农民伯伯,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接受程度。
整个贫民窟都散发着夏天路边的垃圾桶味道,她感觉自己有一点反胃。
不,不行,忍住啊苏尘!不可以嫌弃!你是来传教的!她把反上来的恶心感又压了回去。
杰森对于眼前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挥着手赶走了在路边大咧咧拉臭臭的小孩子,转过身陪着小心给苏尘道歉:“非常抱歉,苏尘大人,我们穷人住不起好地方。”
他生怕苏尘像那些牧师一样停在入口看一眼转身就走,又赶紧往回找补:“但是我们家也多少攒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是我还年轻,以后也可以……”
“你弟弟的病要紧,还是赶紧去你家吧。”苏尘打断杰森的唠叨示意他赶紧带路。
毕竟现在慢慢地太阳可出来了,这大垃圾场再让太阳一晒那味道我都不敢想。
一看苏尘还愿意往里去,杰森乐得不行,赶紧快走几步在前面带路:“这有一个坑您小心点,那边有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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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的父亲老约翰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红着眼眶跑出门去,又看到一脸苍白的小儿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本来以为早已麻木的心巨痛如绞。
他从地上爬起来,借着擦汗的动作拭去眼角的眼泪,弯腰把已经打摆子了的杰克抱回床上:“你昨天一晚都没睡觉,好好休息一下吧。”
杰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摇摇头:“爸爸,我不困。”
老约翰从来都是木讷寡言的,他只是低着头认真地帮杰克把被子掖好,父子两人就这样陷入让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一会杰克忽然开口:“爸爸,哥哥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的。”老约翰又低下头拿起一只木盆修补起来:“哥哥最喜欢杰克了,不会不回来的。”
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老约翰的袖子,他抬头看去,杰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哥哥也很喜欢爸爸,以后就算我不在了哥哥也会回来的。”
老约翰修补木盆的手猛地顿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又开始沉默地忙碌着。
于是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杰森回来,他第一次没有直接抬脚把那扇破门踢开,而是打开之后站在门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您请进。”
要知道杰森上一次这么有礼貌还是孩他妈还活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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