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兔子怀中揣
第70章 凡民的努力
大雨打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好在目标很大，朝着大海的方向飞准没错。
飞的低了，下面的情状更加清晰一些，她看到人们艰难的趟着水，牵着一根粗大的绳索，背着幼小的孩子，以彼此为锚，互相借力，让体弱的老幼妇孺也能一起被带走。
各个路口的千岩军也已经行动起来，在暴雨中大声的呼喊着口令，引导人们撤退往安全的方向，还有更多士兵在清理道路，推开被潮水横扫的车辆，桌椅，和建筑的残骸，拉出受困的民众，将他们送入撤退的队伍。
她从不卜庐的上方路过，看到高处的不卜庐灯火通明，几位千岩军带着一支药师学徒小队冲往下方，水流汹涌，为首的小小姐执剑一转，一条冰霜铺陈的道路覆盖水流，药师们跟着她，一起顺着冰雪凝固的大道往前方跑。
而不卜庐也没闲着，高处未遭灾的普通人们披上蓑衣跑出家门，第一批受灾民众还没送来，不卜庐前的广场上已经迅速搭建了许多简易的防水帐篷，还有七八个大锅开始熬制草药。
城中的富商们也没有闲着，带着能召集到的家丁和店员，一边协助救人，一边从进水的仓库里，努力抢救各种物资送上山……
裴娜娜把操纵杆的速度拉到了最大，总是慢悠悠的飘着的浮空台像一辆加足马力的跑车，璃月港的景象只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没一会儿，她就冲到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救命——！”
“救——咕……”
但大海实在是太黑了，裴娜娜坐在浮空台上，下方又是视野盲区，根本看不见。她努力去倾听，波涛起伏，巨大的潮水起落与雷鸣轰隆掩盖下，落水之人大声的呼喊时隐时现，一会儿被浪涛推到西边，转眼又被水流拽去东边。
“可恶啊！”裴娜娜又气又急，狠狠的锤了下沙发。她用力抹了一把脸上雨水，皮肤冰冷的像个死人，而后，又用自己那双没啥大用的耳目，努力去扑捉下方的隐约的求救声。
忽然，她不小心看到了窝在沙发一角的小机器狗。
从让它闭嘴，乖巧听话的小机器狗就安静下来，再加上后来情况一再变化，也让她忘了这小东西的存在。
此时，裴娜娜眼睛一亮，一把捞过小狗，用力摇了摇，惊喜又期待的问，“宝贝！你能听到下面的人喊救命吗？！”
“汪！”
小机器狗摇了摇尾巴。
“太好了！”裴娜娜把它放到地上，道，“现在，哪边有最近的人喊‘救命’！你就往哪个方向跑！宝贝！我需要你帮我指引方向！——记住！是最近的！而且，不可以离开这个平台！”
“汪！”小机器狗应了一声，摇着金属小尾巴，精神百倍的跑到一个方向，向着下方汹涌的海面汪汪直叫。
也许是下方海里的人也听到了小狗的叫声，顿时，那喊‘救命’的声音就更加明显了！
计划可行！
裴娜娜大喜，立刻向着下方大喊一声，“——注意绳子！！往上爬！”
然后，一脚将那个拴着石头的大布球踹下了浮空台。
布球滚啊滚，在半空中垂成一条彩带，扑通落进海水里。
海边的居民多少有些水性，落水者见状，立刻努力像彩带游去，抓住了救命的绳索。
抓住了绳索，往上爬了爬，他不再被迫身不由己的随波逐流，立刻气沉丹田，向着四面八方嘶声呐喊，“乡亲们！！坚持住！！有救援！！——这里有救援！”
这声呐喊，仿佛就是一支绝境中的强心剂，立马，裴娜娜听到的求救声就更明显了。
她心中一喜，连忙喊道，“宝贝！下一个！”
小狗又跑动起来，“汪汪！”
“救命——！”
“兄弟！这里！往这里看！”
下方彩带上的人挥着手，向落水者大声呼喊。
那人水性没有他好，奋力游了几次，都被浪涛又带走，于是，那人就又抓着绳子跳进水里，抓住对方的手，两人一起爬上绳子。他仰头向上大喊，“——下一个！”
裴娜娜：“宝贝！下一个！”
小狗又跑起来，“汪汪！”
第三个人的时候，那根绸带下面吊了三个人，上面的绳结明显比其他的更加紧绷。裴娜娜怕它断了或者倾斜，选了和它相对方向的布匹绑上大石头，再次扔进海里。
“——下一个！”
下面又在大喊。
大雨带来的失温让裴娜娜的手指都有些僵冷，感官似乎更加迟钝，不过没关系，她把鸟巢的浮空台当做罗盘，把小狗当做指针，小狗往哪边跑，她就把操作杆往哪边推。
至于救援，下面的人们自己就会做。
后来，甚至不用她再喊了，告诉小狗一声之后，只要下面喊‘下一个’，小狗就会自己跑起来。
裴娜娜只要盯着它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的人在大喊，“没地方了！先把人送回岸上吧！有人坚持不住了！”
裴娜娜机灵了下，哆哆嗦嗦的喊道，“都、都抓紧、紧了！阿秋！”
而后浮空台的位置骤然拔高，带着下面的一长串人，快速飞往岸边。
有人在巨大的轰鸣中听到了她的声音，连忙高声呐喊，“小姐！往左走！上城区贸易广场上方！那里有营地！”
裴娜娜努力眯着眼往左看，啥也看不清。索性也不管了，向着左前方推动操作杆。
他们这好像一串糖葫芦的造型很快引起了港口千岩军的注意，立刻有人登上高处，向着他们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这边！这边！这边有药！！到这边来！”
同时，下方临时组成的救援小队也抬着担架向这边奔跑。
浮空台一进港口，吊在下方的人们像是早已坚持到极限，扑通扑通掉了一串人。很多人在中途已经难以为继，全靠受难者众多，大家齐心协力拉住他们。
此时，掉下来直接就是昏迷的，脸色苍白好像死了一样。
接应的救援小组志愿者是个新人，一摸鼻息，顿时不知所措，“没、没气了？”
一边正在搀扶脱离的群众的千岩军立刻把人推给同僚，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胸膛，往他嘴巴塞了一粒药丸，急忙说，“还有余温！快！先送去七七小姐那里！先锁住生机！”
几人七手八脚的把那人抬上担架，匆匆忙忙一路飞奔，将他送进一个大帐篷里。
大帐篷里躺了一地人，每一个都已经是濒死之人。
众人中间是个穿着僵尸服的小小姐，她动作有些僵硬，茫然而又认真的挥舞着手中短剑，“仙法……救苦……度厄！”
冰霜旋转，在所有人身上打下雪花样的符咒印迹。
被锁魂的人们，就像被硬生生吊住了最后一点生机。
见仪式结束了，守在外面的志愿者立刻跑进来，七手八脚的把伤员抬走，其他的药师学徒迅速接手救治。
整个临时营地流程简捷迅速，大家各司其职，乱中有序，还有人大声宣讲鼓励。
只凭高效又干脆的运作方式，就能让刚刚被救回的受难者生出巨大的信赖感。
而另一边，裴娜娜卸了货，就打算离开营地，继续去捞人。
她很想睡觉，感觉身上忽冷忽热，浮空台慢吞吞调转方向，刚启动两三米，一道身影突然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到浮空台上。
裴娜娜反应有点慢，不速之客都站起了身，她才后知后觉的惊呼一声，“啊！”
声音沙哑轻微。
来人赶忙道，“小姐莫怕！我也是救援队的人！和朋友来临时救援营地帮忙！
我朋友负责物资调控，我负责下水捞人……我刚才发现，小姐的这个座驾效率比我要高多了，所以想找你一起合作！啊对了，我叫重云！是一个术士！”
“……合作？”裴娜娜茫然的反问。
重云听出了她声音里细微的颤抖和喑哑，顿了下，担忧道，“小姐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好，不如也到营地里治疗一下怎么样？只是您的座驾我希望能暂时借我用一用，放心，我一定会还的！”
裴娜娜思考了两秒钟，有些迷糊的脑子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又想干什么。
她摇摇头，哆哆嗦嗦的道，“不，不行。——阿秋！
不是…不是不相信你…你的意思，是，是我这个，这个台子，它认、认主了，除非我——阿秋！——我在，不然它会攻击所、所有人……”
重云又沉默了下，道，“我知道了，请等我一下。”
他跳下浮空台跑开了，没一会儿带着另一个少年又跑回来，手里拿了一件防水的斗篷，抖开直接罩到裴娜娜身上，随后又拿出一个药瓶，“既然暂时无法离开，那小姐先吃点药压一压吧。”
裴娜娜这次没有拒绝，接过药瓶，可僵冷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
与他同来的少年上前一步，笑道，“得罪了，这位小姐。”
他直接拿过药瓶，利落的拔掉瓶塞，倒出药丸直接塞进裴娜娜的嘴里。然后笑道，“看来这位小姐也坚持不了太久了，时间紧急，不如教教我怎么使用，由我来驾驶怎么样？”
裴娜娜有点吃惊的望着他。
重云在一边解释道，“这位就是我之前说的朋友，他叫行秋，是个很可靠的人。听说小姐情况不太好，就打算与我一起出海救援。”
行秋笑道，“我已经把基本制度和标准都准备好，后勤物资调动也已经备齐，剩下的助手们能应付，不如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刚好，我是水系的神之眼，海里寻人会更方便。
所以，小姐，能教教我如何使用这个东西吗？”
裴娜娜没有太多犹豫，就把如何操作这个浮空台告诉了他们。
这实在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傻瓜式操作没到一分钟行秋心里就有谱了。
从他学习驾驶浮空台，裴娜娜就在解‘安全带’，他学完了，绳结还没解开。
行秋笑了下，直接拔出剑，干脆利落的将那段布料割断，裴娜娜沉默了下，默默挪到沙发的另一端。
行秋坐到驾驶位上，驾驶着浮空台向大海冲去。
重云看看他又看看海，见地板上还有半卷布匹，又割下来一段，把昏昏欲睡的裴娜娜重新绑在沙发上。
忽然，行秋说，“重云，准备了！下面有人！”
“哦，好！”重云赶忙来到浮空台边，向下张望，远远真的看到一个沉浮的人影，他立刻从浮空台上一跃而下，抓着空中飞舞的彩带，荡向那个不知名的人形，手中长剑挥舞，一大块冰层冻结水面，如坚实的陆地稳稳的接住了他。
起伏不定的大海，让海上的浮冰也不安稳，但重云却仿佛如履平地，他像灵巧矫健的弄潮儿，踩着浮冰顺着海浪的起伏呲溜滑到落水者身边，一把将他捞出水。
“好了！下一个！”
……
救援有其他人接手，裴娜娜存在的意义只剩下呆在浮空台上，以免缠缠藤们认为‘家园被歹徒侵占’，直接开启无差别攻击。闲下来没事，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又投向群玉阁。
她像是被泡在海里，隔着波光嶙峋的水面看着外界的一切。浑身冷的瑟瑟发抖，牙齿在格格的打架，视野中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光怪陆离，呆呆的看着，难以辨别。
她呆呆的看着群玉阁的方向，金色的流星雨已经停下，魔神的上方，天上黑压压的云层形成巨大的漩涡，在漩涡的中心，一线天光泄了出来，裴娜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其实并不是夜晚。
然后，无数个银蓝色的光球从天而降，砸进汹涌的大海，也砸到天上的群玉阁上。
群玉阁上，辉煌灿烂的金色漩涡消失了。
（……怎么回事？）
软趴趴的裴娜娜不由得坐直了些，浑身紧绷，紧紧的盯着远方的群玉阁。
（要……失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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