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erlor
昨晚这一切,我终于能好好一个人品尝是去母亲的痛苦了。
布洛宁一家来看望我,资助我去维也纳的爵士也捎来了问候,威格勒医生叮嘱我不要沉浸在悲痛里……
他们叫不醒一具尸体的。
我活着,却是尸体。
直到一双手臂环住我。
我的眼泪终于能流下来了。
“路易斯,你还需要守护神吗?”
我听到伊秋这样问我,她的眼泪顺着我的脖子流进我的心里。
眼泪是热的,她是热的——
一点一点,我慢慢变暖了。
“别离开我。”
“永远不会。”
第38章 Op.38
【黑匣子】
·1792·
『第二次的「我爱你」。』
九月的第二周, 我第二次来到维也纳。
和伊秋一起。
这里和我曾记得记忆似乎并无多少区别,还是那样的热闹。
只是这里不再有莫扎特——天才的音乐大师陨落在此,落幕的方式令人唏嘘。
我在波恩收到这个消息时, 母亲已经故去四年了。即使我已经从失去至亲的悲痛中走出来,顿时觉得天幕昏暗无光, 久久不能平复。
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了, 莫扎特的歌剧已经到了极致!
上帝总是这样, 赐予人间美好后又迫不及待地收回。
失去了莫扎特的音乐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的音乐之路又要通向何方呢?
我迷茫了。
但我有守护神为我指引方向。
“如果不知道要去想哪里,就把所有的音符都写出来。总有一天,你审阅日月更迭留下的手稿时,那些旋律会给你答案。”
是的, 伊秋永远相信我。
——正如我永远信任她。
音乐是引发我们创新的美酒。
而我我终将成为酒神, 为人们调制华美佳酿,让他们品尝陶醉。
时隔五年……
维也纳, 你好啊。
……
在来维也纳之前, 我的钢琴在波恩所向无敌——别提伊秋,她根本无心在此——好吧,如果她想要比试一下的话,我不介意和她一起站在那个位置上。
但在维也纳, 波恩的一切都不作数了。
这里有多少职业钢琴家和业余的学员呢?我不想去统计, 去数数——数字令我头痛。
但我知道,失去了莫扎特的维也纳, 并非不可挑战的。
当我告诉伊秋我的计划时,她震惊的样子令我觉得下一秒他就会说出类似“你疯了”“这不可能”的话。
我忘了,她总是给我惊喜——毕竟她是那么了解我。
伊秋在震惊之后, 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说了声“加油, 我去准备给你买花”。
我的计划确实很疯狂:我要登台演奏, 通过钢琴角逐,把那些维也纳钢琴家们从顶级的位置上拽下来!
——我有听到伊秋小声的嘀咕。她说:“怪不得小李子会把你尊敬得不行,感情是一类人。”
嘘,现在我要做的是先用钢琴征服维也纳。这个“小李子”,就等我日后再把他揪出来吧。
……
伊秋说,我一旦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世间所有的樊笼都困不住我。我的灵魂和个性是自由的,它只会去向明亮广袤的天上,愉悦欢快地遨游。
莫扎特先生在初见我时就说我会震惊世界,那么我震惊维也纳也就和理所应当差不多。
对习惯莫扎特清晰明朗、活泼睿智风格的维也纳观众来说,我的演奏就是他们未曾体会过得色彩斑斓了。
我喜欢激情四射的力度,通过使用踏板加上和弦严谨的连奏,创造一种富有生机的恢宏磅礴。尤其在我即兴的时候,往往最后的结果是听众的感情被引爆,不禁热泪涟涟。
有些对手说魔鬼就藏在我身上,有些对手还没等我上台就丢盔弃甲地逃离,还有些对手确实继承了莫扎特的演奏衣钵……
并不重要。
因为胜利的人,是我。
维也纳。
这次我没有倚靠别人,只是用我自己的双手演奏,我已能在此立足。
我仿佛回到了单纯的孩提时代,变成那只无忧无虑的,在草原上奔跑的小狮子。
一场比赛一枝花,这些天下来,伊秋送我的花我能堆满整个客厅的沙发。
我像一个国王,维也纳是被我征服的领土——自食其力,赢得尊崇,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了。
如果有,那就是把这一切都先给伊秋。
告诉她:我很爱很爱她。
……
第二次告白,我特意学了歌剧里给国王加冕的姿势,把并不存在的王冠捧在手上,只等着她说好。
伊秋笑得直不起腰,问我是什么给了我勇气让我飘到天上。
她还说我如果精力旺盛,可以考虑收个徒弟。
我的剧本又一次变成脱缰的野马。我这是又被拒绝了?
第一次,我拿到皇家管风琴师职位时,年少的冲动让我觉得我可以;第二次,明明我已经征服了维也纳,已经长大的我凭什么还不可以啊?
好气,好气!
我抱着伊秋不撒手,却不和她说一句话。
“这点荣耀就让你自满了吗?路易斯,你应该看到更远的地方——你的音乐不止在此,你有更广阔的天地。
“我想看你去那里。
“我会陪你一起去那里。”
我喜欢的人总是那么理智。
我能感觉到她是爱我的,却一直克制着。
伊秋落在我额间的吻,颤抖而温柔。
我说不出懈怠的话。
好吧,好吧。
等我走到“那个位置”,就再告第三次白吧。
反正伊秋跑不了。
——这次,就再用橘子糖抵债吧。
*
·1795·
『要我跳舞?初非让上帝来给我施咒!』
-
伊秋总打趣我,说我的抄谱员是世界上最辛苦的职业。
我问她为什么,她就对我翻起了白眼,窝在躺椅上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瞧瞧我呀,路易斯——
“我不仅要从你‘奔放’的手稿里确认正确的音符,还要帮你维持‘外交’……我现在看到羽毛笔就想吐。
还有时不时要陪你四手联弹,客串你的翻谱员,形象顾问,我甚至还学会了给钢琴调音——我甚至想雇个调音师住在家里。
安东尼·哈雷惨吗?明明我惨多了!”
我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安东尼是我刚结交的一个作曲家。上次他帮我翻谱的时候,我的钢琴断弦了。他帮我修理的时候我执意要演奏完乐谱。
结束后,他找我抱怨自己忙成了陀螺——又要调弦,又要理琴锤,还要翻乐谱。
我以为这是个笑话,属于熟悉的好友间的笑话。他们总说我不善交际,沉浸在音乐里的时候有些不顾别人的感受。
确实是这样,我无法反驳。
所以,对于伊秋的不离不弃,我一直感恩万分。
——就是不知她现在提起,是否有别的意思。
我有些紧张,不敢说话,只是注视着她。
伊秋很自然地用手指绕着垂下的发尾,一边对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