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斋藤归蝶
阿波罗尼娅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敏锐到这个地步。
“像麻瓜一样拳拳到肉地打架,那样才解气。”她连忙道,“我只是在走神,我在想该怎么和雷古勒斯说这件事。”
对于雷古勒斯来说,天平两端或许同样重要,但偏偏这两端的人互相设计、互相戕害。之前那些羞辱性质的恶作剧和捉弄他们都可以当它不存在,但现在不行了,差点儿出人命。
“你别管,我来处理。”斯内普果断地说,“你去应付麦格,等你从她的办公室回来,事情就解决了。”
和斯内普认识这么久,阿波罗尼娅发现他是一个很少做出某种承诺、或者说愿意对某件事全然负责的人。他总是隐蔽在幕后,注视着受自己操纵的傀儡依计划行事,和格兰芬多的冲突也是如此。这一次若非他故意放水,西里斯不可能成功将他单独骗出来。
哪怕是与她和雷古勒斯的往来,他也总是习惯性地使自己藏身于好友的身后,宁愿做那个一击即中的冷枪,也要把主场让给旁人,恰好阿波罗尼娅也很乐意接。
当然,如果换任何人在那样的环境长大,也会小心谨慎、万事先求自保。因为他拥有的太少了,能失去的也太少了。
这次虽然是内部纠纷,但阿波罗尼娅还是很感慨,甚至觉得眼睛涨热。
她也不是毫无建树的吧,她至少为一个人剔除了心中的阴霾,哪怕只有一点点,使他愿意做出改变。
“好啊,那我可等着了。”阿波罗尼娅移开目光,心虚地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哽咽。
次日——或者说当日,全校都在讨论格兰芬多暴跌的分数,相比之下斯莱特林失去的九十分几乎无人提起。
阿波罗尼娅顺顺当当地从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出来,抱着书包直奔地下教室。
“哦阿波罗尼娅,”雷古勒斯从某个黑魔法装置上抬起头来,甚至还主动关心她,“怎么样,麦格教授没为难你吧?”
“没、没有。”阿波罗尼娅有些傻眼,“先批评后扣分,让我完整地转换了一遍,又带我去找庞弗雷夫人检查了一下身体,最后勒令我去注册。”
“你一定不肯,但你也犟不过麦格教授。”雷古勒斯笑道,神情一如往常,“你做了什么?”
“我把波特他们卖了,一人扣了五十分,现在格兰芬多已经扣成负的了。”阿波罗尼娅实在是想笑出声,但又碍于雷古勒斯,只得苦苦咬住嘴唇。
是雷古勒斯先放声大笑起来:“做得好!”
“啊?”她慌了,“雷古勒斯,你还好吧?”
“当然。”雷古勒斯笑道,“虽然我一向觉得学院矛盾很幼稚,我们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但有现成的笑话为什么不看?”
如果你口中“更有意义的事”不是追随伏地魔就好了,阿波罗尼娅默默地想着。
“哪怕这笑话是关于西里斯的?”她问,“对不起,我没办法像西弗勒斯叮嘱过的一样,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拜托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再度笑起来,他今天开朗得是不是过分了?
“西弗勒斯去上课前也是这么说的,果然被他说中了。”雷古勒斯说,收敛了笑容,神情郑重,“听着,阿波罗尼娅,当西弗勒斯告诉我事情始末的时候,我只觉得生气,西里斯不该那么做,这件事的错误完全在他,如果他不先迈出那一步,西弗勒斯也不会将计就计,你更不会出手打人、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邓布利多面前。”
“或许,如果西弗勒斯不去赴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是那样的人吗?”雷古勒斯挑了挑眉,“你不也没劝住?换成是我,我也会去的,西里斯需要一个教训,他得知道人命的分量,无论他将来站在哪一边。”
一个内定铁杆食死徒说出这种话来,真让人感慨万分。
阿波罗尼娅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的五官与轮廓已然隐隐有了成年人的影子,下颌微青的胡茬和嘴边红肿溃烂的水泡都昭示着他内心的焦虑不安,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从容。
“以后可怎么办啊?”雷古勒斯忽然低声问道,阿波罗尼娅被他问得一愣。
雷古勒斯很少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正如斯内普也总是背着她——格林格拉斯家族是中立的。但今天他已经提起两次“以后”了,他很害怕。
“以后?”阿波罗尼娅轻声重复,“以后无论是什么局面,布莱克家至少能保下一个,对不对?”
雷古勒斯眼中闪过微弱的星火,但很快又被忧愁的迷雾掩埋。但他没有再什么扫兴的话,只摇了摇头,拉她去观摩他根据古籍卷轴复原出来的黑魔法产物。
第79章 敌意(4)
进入夏季学期,阿波罗尼娅正式将晨跑时增重的沙袋换成了铅袋,身上常常青紫一片。她倒也不想年纪轻轻便过度磨损关节,便隔三差五到医疗翼讨要壮骨药水,又非常难得地主动走出地牢,在黑湖边、禁林旁走走转转,晒太阳补钙。心情好的时候,还跑去魁地奇球场看斯莱特林院队训练。
“我还以为你装上瘾了。”雷古勒斯抱着扫帚、有些不注意形象地瘫倒在她身边,“你这几年表现得不像是恐高,倒像是恐扫帚。不然怎么比赛都不来看?”
“你们飞得也太快了,我看着眼晕。”阿波罗尼娅痛苦地拧拧眉心,“格兰芬多队里有好几个五年级,还有一个毕业班的,你们今年稳了。”
雷古勒斯苦笑一声:“但愿吧!”
“你昨天怎么了?”阿波罗尼娅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一大早卡罗就在那里起哄,他干嘛要问家养小精灵抢你的被单?”
半天没人说话,她诧异地看过去,只看见埋在手臂里的一张大红脸。
“雷古勒斯?”她摇摇他。
“你父母是亲兄妹吗?”雷古勒斯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我爸爸妈妈是同一个曾祖父的堂亲。”
“啊?”阿波罗尼娅摸不着头脑,“格林格拉斯家很乱的,不能简单按照辈分来计算,否则缪西卡是克拉托斯的小姨,也是他的远房侄孙女。”
雷古勒斯困惑地瞪着她,喃喃道:“但是亲生的……兄妹,或者兄弟,就是不行,对吗?”
“有什么不行的?”阿波罗尼娅满不在乎,眺望云淡风轻的天穹,“只要别生孩子,把门一关谁管你们在屋里玩什么啊!”
雷古勒斯又把头埋在臂弯里了,远处球场上传来集合的哨声。
“我梦见西里斯了,昨晚。”他没头没尾地扔下一句话,直接在看台上骑着扫帚慌里慌张地逃走了。
阿波罗尼娅琢磨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雷古勒斯的“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卧槽!”
此时此刻她复杂的心情唯有母语才能体现,也只有在空旷无人的魁地奇看台上她才敢于张口,而悲哀的是十五年一字未吐,她的母语发音已经非常生疏。或许最终有一天,她两辈子加起来,说英语的时日已经比说母语的时间要长了,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到那时候,原来的那个21世纪的她,还会在阿波罗尼娅身上留下几分影子?
她没有怅惘很久,因为远远地看见几个格兰芬多五年级女生结伴走出城堡、来到黑湖边上,莉莉·伊万斯也在其中。她们几个要好的小伙伴总是乐意在结束一整天的学习之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天气日渐炎热,她们很需要清凉的湖水为胀痛的头脑降一降温。
阿波罗尼娅快步起身,小跑着走过去,带着想要请教的问题——每天一个,她早就准备好了,除非莉莉·伊万斯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