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斋藤归蝶
“那么,我们来聊聊今天发生的事吧。”邓布利多从善如流,他轻而易举地治好了罗恩的脱力和赫敏因不会爬树而造成的擦伤。哈利今天已经说了太多话,现在完全不想开口,而罗恩此时仍旧处于一种惊恐与亢奋交织的诡异状态里,赫敏义不容辞地出马,将这一整个学年他们对于密室的调查合盘托出,说得口干舌燥,还荣获邓布利多亲手斟上的红茶一杯。
“了不起!”老校长神情欣慰,满眼都是慈爱,“事实上我有很多赞美的言辞,但最终也只能凝结成这短短的一个单词,了不起,各位!你们做出了远超当下年纪和能力的壮举。任何一个大人,在你们这个时候,也无法做到更好了。”
斯内普立刻哼了一声,颇不以为然。
那只强大、优雅而美丽的凤凰正立在栖枝上梳理羽毛,银剑和包裹银剑的玩意儿——他们这才看清那居然是分院帽,正和日记本一起摆在邓布利多面前的桌子上,他掀开一只蒸锅状的银器,乳白色的蒸汽登时溢满了他们的视线,邓布利多将日记本端正地摆进去,哈利注意到“锅”里已经有一块圆圆的小黑石头了。
“这把剑曾属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本人,是四位创始人流传下来的遗物里唯一没被玷污的一件,唯有真正勇敢的人才能抽出它。”邓布利多又把那把剑塞回分院帽里,就像变戏法一样,剑不见了,帽子却又支棱起来,小声地“哎呦”、“哎呦”,仿佛出了一趟公差,累得不行。
“我走之前留下福克斯——也就是这只凤凰以防不测,它告诉我,当时有两个人向霍格沃茨求助,除了韦斯莱先生,那一位是谁?”
“是我,教授。”哈利承认,“我没念出声来。”
“这把剑,格兰芬多宝剑,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其实任何人,只要他真正勇敢,都能拔出它,哪怕是斯莱特林。”邓布利多斟酌着用词,像是生怕刺痛了他的自尊,“但福克斯不是,它是一只有着自己好恶的凤凰,当它面对两个求援时,它是有选择的。”
哈利已经明白邓布利多要说什么了。倒不是说他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救世主”,全世界都理所应当地偏爱他,但是吧……
“为什么福克斯没有选择你呢,哈利?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罗恩慌了,张嘴就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赫敏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别乱扑腾。
“因为我选择让洛哈特挡在我们前面。”哈利冷静地说,“而罗恩,哪怕他一直都讨厌洛哈特,也不愿意让蛇怪伤害他,为此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
赫敏倒抽了一口冷气,斯内普猛地站起来,指着邓布利多,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一言不发地走了。
“真正的勇敢是舍己为人,哈利。”邓布利多平和地点点头,“是明知自己必死,仍旧一往无前。”
“我做不到。”哈利很干脆,“这是我最大的缺点,你们不都已经发现了吗?前年德拉科为了让我扑出去捡那个玻璃球,不得不让我以为那球里是我爸爸妈妈留下的遗物;您怕我真的撒手不管,特地郑重其事地将密室一事拜托给我。”
好像又露馅了,邓布利多咳了一声,摆出一副“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的样子。“我不是要指责你,哈利。”他诚恳地说,发觉这场谈话的主动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手里溜走了,这种感觉该死的熟悉!
“我知道,勇敢有很多种,并无高低之分。”哈利已经连他的台词都说出来了,“这只是不那么格兰芬多,但我毕竟在三个斯莱特林的熏陶下长大,这是难免的——我会改,我保证,但我不知道何时见效。”
阿不思·邓布利多,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这大概就是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差别了。”他笑了笑,“或许大家会因为同一个目标而走到一起,但行事作风上却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或许吧!”哈利耸耸肩,“我更关心那个日记本是什么鬼东西。”
邓布利多一下子沉默起来,他轮番打量着面前的三个孩子,仿佛在考校他们值不值得信任、是否足以承担起这份重任——只要不考虑到年纪,那么答案就必然是肯定的。
他们三个就像是一条如尼文蛇,根本不存在什么团队配合的问题,他们就是同一个身躯上长出来的三个脑袋,互补互助。
“它是……伏地魔无法被杀死的关键。”老人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哪怕是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抵着心脏连开三枪,用的还是杀伤力巨大乃至违法的子弹,我都一定死透了。”
“可是《男巫的毛心脏》……”
“如果是达..姆..弹的话,那伏地魔的心脏已经没了,或者说他整个胸腔都稀巴烂了。”哈利跟罗恩解释,“这一点上你可以相信我,别忘了我可是‘秘密特工’。”
罗恩嘴一咧,差点儿笑场。
“他用了某种非常邪恶的黑魔法……别急着挑眉,哈利。”邓布利多忍俊不禁,“听完你就知道,为什么魂器是邪恶的了。”
魂器,三个小巫师同时在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单词,哦,除了罗恩,他念出声了。
“巫师世界一个普遍的认知是,谋杀,会造成灵魂的分裂。必须是谋杀,如果两拨人迎面撞上,那是不算的。”邓布利多慢慢说道,手一直按在那个蒸锅的盖子上,“灵魂分裂后的碎片很快就会消散,如果在此之前用咒语将其封存在某种物品里,那它就得以长存,当主魂遭受致命重创时,有这一片灵魂存在,那么死亡也要打个折扣。”
“听起来像我妈妈将剥开的坚果存储在罐子里,你既然剥开了它,不放起来就会受潮,这不是自然而然的吗?”罗恩困惑地问。
“不是的,罗恩,你的主次关系颠倒了。”赫敏脸色煞白,“我恐怕伏地魔是为了制作魂器而去杀人,还是谋杀。他是主观故意的,没有任何不得已、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为了任何精神或者主义,他就是……纯粹的自私,视自己的性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我很高兴你这么快就能领悟这一点,格兰杰小姐。”邓布利多赞许地点点头,“他精心谋划每一场谋杀,然而人命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是注定被扫进垃圾桶的坚果壳。”
哈利一直没说话,他盯着那个蒸锅,眼神却放空。“几个?”赫敏听到好友幽幽发问,一时毛骨悚然,“他做了几个?这里已经有两个了不是吗?”
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附属问题,邓布利多连魂器这么大的秘密都掀给他们看了,没道理在数量上反而遮遮掩掩——可事实确如他们所见,邓布利多在踌躇不决。
“每一个魂器的位置,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下。”邓布利多避重就轻,“当年为了转移伏地魔的注意力,我们毁掉了一个,虽然那个计划失败了,他却并未发觉;阿波罗尼娅枪杀伏地魔那天,也毁掉一个,他自己知道;你刚刚又毁掉一个,哈利。”
“您不急着毁掉他们一定是有理由的,对吗?”
“因为伏地魔和魂器之间会有感应。”邓布利多神情温柔地注视着他,悲伤在他的蓝眼睛里简直像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汪洋,“这两个,都是他还在霍格沃茨就读时制作的,时间很久远了。”
“这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啊!”罗恩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我们在纠结选占卜还是算术占卜,他、他在……”
“倒也没有那么早。”邓布利多被他逗笑了。
“他还会再接着做吗?”
“会。”邓布利多毫不犹豫地说,“因为他知道已经毁掉了一个,这也是我们不敢继续动手的原因。”
“听起来,像是他故意将魂器的数量维持在某一个特定的数字?”
“你总是这样敏锐,格兰杰小姐,你让我想起我曾经的好几个学生。”
“希望我能博采众长,先生。”
“不是……教授,我不明白!”罗恩忽然举手,“哪怕是一件质地精良的魔法袍,洗的次数多了也会泛白变薄,伏地魔拿他的灵魂当土豆切,他就不会有什么……类似于反噬之类的?那可是灵魂啊,即便我们死了,我们的灵魂也是不灭的。”
“很遗憾,就我们目前的研究而言,似乎魂器对于巫师的智力与魔力都没有负面影响。事实上,我们将目光放长到有史可据的古代,放宽到地球彼端的其他大洲,都没遇到过伏地魔这样的情况。只是据他身边人的观察,似乎他的情绪和心态会逐渐失控。”
“疯了?”
“并不。我想这更类似于志得意满,毕竟有了魂器,他就拥有了死神也无法跨越的坚城高垒。‘飞越死亡’,名副其实。”
“可咱们现在的局面蛮好的啊?”罗恩相当轻松。
“这本是个秘密,韦斯莱先生,你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卢修斯即便奉命收藏其中一件魂器,也不懂这其中奥秘,不然他是绝对不敢轻易地将之拱手送给克拉布家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