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更何况,那边皇上尚未醒来,若这事儿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干柴烈火,一刻都忍不住了呢!
諴郡王却是神色未崩,直低声道:“那……我先回去善后了。”
“好。”年珠点点头。
她原想着道谢一二的,可转而一想,如此一来,未免显得过于生分。
殊不知,她这下倒是不生分,但瞧着两人却像成亲数年的老夫老妻一样。
等着年珠再次回到寝间时,皇上虽未醒来,但脸色已恢复如常,想来并无大事。
反而是守在床边的福惠时不时看向年珠,偷偷掩嘴笑起来。
年珠忍无可忍,便将福惠拎出去。
谁知她还未来得及解释,福惠就已抢先开口道:“珠珠姐姐,你不必解释,我都懂,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情到深处,是一发不可收拾。”
“更别说你与二十四叔已经订亲,偷偷亲个嘴也不算什么。”
说着,他更是低声道:“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我定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
年珠:“……”
她只觉这时候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反倒会越描越黑。
她索性道:“你今年才几岁,怎么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可是有人教你?”
“珠珠姐姐,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你口中所谓的‘乱七八糟之事’难道我不知道就不存在了吗?”福惠说的是一本正经,振振有词,“先生曾教过我们,‘心能辨是非,处事方能决断,人不忘廉耻,立身自不卑污’,你说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他们姐弟两人正打嘴仗时,就听说皇上醒了。
年珠与福惠匆匆赶进去时,只见年若兰坐在床边落泪,哭的是不能自持。
“皇上,先前您不是答应过臣妾,以后再不服食丹药了吗?”
“可如今倒好,您不仅服食丹药,这丹药里还掺有五食散!”
“方才幸好是朱太医尚未走远,若不然,后果是不堪设想,您叫臣妾、福惠和福沛怎么办……”
她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方才那等清醒,谁见了能不害怕?
皇上原想要解释什么的,可想了又想,却是什么都没说,直替年若兰擦去脸上的眼泪,低声道:“莫怕,朕在呢。”
这话有点熟悉?
方才好像諴郡王也说过相似的话?
是不是男人在女人跟前会有天生的保护欲?
年珠有点犯迷糊。
年若兰哭的不行,就连小小年纪的福惠都上前道:“皇阿玛,您,您怎么能服食丹药了?这样的东西哪里是能随便吃的?方才您是没看见,额娘吓得脸色都白了……”
年珠却没接话。
自当日自熹嫔一事后,她在皇上跟前话就少了许多。
福惠正絮絮叨叨说着话,就听说怡亲王来了。
怡亲王一进来,身上就带着股寒气,但比起他身上的寒气,他的脸色却更是难看。
难看的有点吓人。
怡亲王一进来,就跪地道:“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他话尚未说完,就已哽咽。
皇上与他兄弟几十年,一眼就看出方才他去了哪里,直道:“事情,你都已经查清楚了?”
“是。”怡亲王颔首,道,“我已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是弘昌,是他为您送了丹药进宫,是他请了几个老道士为您炼造丹药,是我没有管教好这个儿子,还请皇上降罪。”
“好了,你莫要多言,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与弘昌没有关系。”皇上冲他摆摆手,有气无力道,“这件事是朕命他做的,朕更是与他说过,此事万万不能告诉他。”
“他哪里有什么错?莫要怪他!”
怡亲王却是脸色苍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上也察觉出不对劲来,若此事真这样简单,他那十三弟的脸色也不会难看成这样子。
“怎么,难道此事还有什么隐情?”
“你莫要担心朕受不住,此处也没有外人,你若有什么直说就是。”
怡亲王深吸一口气,这才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
有幸没被皇上当成外人的年珠也知道了实情。
一切都是弘历在其中挑唆,弘历更是放出话来,若他当了皇上,定封弘昌当铁帽子王,身份地位仅次于他之下。
轻飘飘的几句话说完后,怡亲王见皇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忙道:“……弘昌是我的儿子,他是什么性子我太清楚,方才查清楚此事与他有关后,我不过踹了他几脚,他就全说了。”
“我问他可有证据,他说四阿哥想来行事小心,根本没留下任何证据,每次他们两人说话时皆无旁人在场。”
皇上长叹一口气,虽什么都没说。
但年珠看得出来,怡亲王这话,皇上信了。
只要是怡亲王的话,哪怕是怡亲王说方才他出门看见一头猪在天上飞,皇上也会深信不疑,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
皇上摆摆手道:“下去吧,朕想要一个人静静。”
年若兰还欲再说上几句,却已见着怡亲王朝她使了个眼色,只能先行下去。
自己信赖且被视为继承人的长子做出这等事情来,怡亲王的脸色也很是难看,当即就道:“……等着皇上龙体好转一二后,我就会请皇上革去弘昌世子身份,他下半辈子将会软禁在田庄之上。”
“至于我,我也会主动请皇上革去我的亲王身份。”
“说到底,都是我教子无方。”
年若兰如今却没心情说这些,轻声道:“王爷莫要自责,发生这等事,谁都不想的。”
“若有什么话,王爷还是等着皇上痊愈之后再说也不迟吧。”
就算皇上不说,她也知道皇上心里有多难受,害皇上的人可是弘历呀,从小到大皇上寄予厚望的弘历呀。
其实别说旁人,对于皇上到底会立谁为太子,年若兰心里也是没谱的。
正如年若兰与年珠所言:“……皇上眼里向来容不下砂子,从前在雍亲王府时他只是亲王,上面有先帝、有兄长,行事自不能随心所欲。”
“可如今皇上成了帝王,他明知熹嫔害死了福宜,却说等着熹嫔病好之后再送去冷宫,是看在熹嫔的面子上吗?”
“不,不是的,是看在四阿哥的面子上。”
“当日在雍亲王府的除夕宴上也好,还是如今这事儿也罢,皇上看重的都是弘历的面子。”
“是因为皇上知道,如今若这时候将熹嫔送进冷宫,等待熹嫔的就是一个‘死’字,即便人人常说一命偿一命,但皇上却不愿因故去的福宜,伤了他与四阿哥的父子情。”
“四阿哥聪明、稳重、勤勉,皇上曾不止一次说过四阿哥很像小时候的他,想来也是有将皇位传四阿哥的意思。”
纵然她比熹嫔母子聪明许多,知晓皇上心意,但她却从未想过去争去抢,永远都是教导福惠友爱兄弟,勤学苦读。
并非是因为她无欲无求,而是她知道,身为父亲,身为丈夫,就算皇上真的将皇位传给弘历,一定也会好好安置他们母子三人的。
年若兰看着窗外鹅毛般的大雪,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年珠却是心思飞的老远。
她一会想着不知諴郡王做好善后的工作没有,一会想着皇上到底会如何发落弘历,一会又想着王院判到底会落得什么下场……正当她想的出神时,就听说四阿哥过来的消息。
四阿哥如今已是当阿玛的人,虽没本事在皇上身边安插人,但紫禁城中闹出这样大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
哪怕他知道此时他应该佯装不知,但他却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他刚听说此事,就连忙派人去找弘昌,这才得知弘昌已被怡亲王关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输了。
彻彻底底输了。
他深知自己与储君之位再没半点关系,但他却得为他得额娘家眷想想才是。
纵然秦嬷嬷等人说年若兰不见客,但弘历还是不顾众人阻拦,匆匆闯了进来。
他一进来,眼神就落在了年珠面上。
年珠轻轻笑了声,道:“四阿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笑你聪明一世,临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四阿哥惨惨一笑,低声道,“帝王向来多疑,皇阿玛虽为天子,却也是凡体肉身,若知晓你设计害他,你觉得他会不会怀疑到年家头上?会不会怀疑到华贵妃头上?”
如今他装都懒得装了,冷冷道:“我不似弘昌堂兄一样蠢笨,他日日送进宫的丹药,我那儿都有备份。”
“年珠,你说若我拿出这些东西,皇阿玛会不会彻查此事?”
“我只是撺掇弘昌堂兄献给皇阿玛丹药,而你们,却是真真切切想要要了皇阿玛的命!”
年若兰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年珠。
年珠没有接话,想着諴郡王果然厉害,连这些事都算到了。
年若兰心里惊愕归惊愕,但她到底当了几年的皇贵妃,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冷冷道:“不知四阿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若真想要了珠珠的性命,这些话就不会当着本宫说了,而是直接去找皇上。”
“想来到了如今这个关头,你也不会与我们说这些有的没的,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弘历正色道:“关于丹药一事,可大可小,可以说是道士一个失手,不小心将五食散加多了。”
“只要我不拿出备份的丹药,你们谋害皇阿玛一事就无人得知。”
“不过前提是你们答应不会对着我额娘与孩子下手。”
他的确是聪明,知道没了他护着,熹嫔就像是刀俎上的鱼肉,是任人拿捏。
直至今日,年若兰仍对熹嫔是恨之入骨,但为了年珠,她是半点迟疑都没有,直道:“好,本宫答应你,只要你不交出那些丹药,本宫不仅不会对着熹嫔下手,更会善待她和你的孩子。”
“本宫以福惠、福沛的性命对天起誓,决不食言。”
弘历点头,正欲转身离去时,却听到年珠轻飘飘道:“这笔生意,我不做。”
“一命抵一命,熹嫔乃害死福宜的帮凶,她凭什么不用偿命?”
她见弘历驻足,却是毫不犹豫与他对视:“四阿哥,你若想说什么就去说,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绝不拦着你。”
第127章 我们来日方长(大结局)
弘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