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这会,十阿哥也加入了九阿哥的阵营,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头闯进去:“我就要进去,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拦着我,有本事你们一刀将我劈了啊!”
他刚上台阶,就撞见了四爷。
四爷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目光依次落在十阿哥、九阿哥,最后那眼神落在最后的八阿哥面上,直道:“八弟,九弟,十弟,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如今你们连皇阿玛的话都不听了吗?”
八阿哥并未接话。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自己不得皇上喜欢,很少选择与四爷正面交锋。
十阿哥已蹦了出来,扬声开口道:“老四,你说我们这是做什么?当然是来看皇阿玛的啊!难不成还是来看你的?”
“你到底把皇阿玛怎么样了?你,你给我让开!”
他说着就要往里头闯。
四爷却未动,扬声道:“十弟,你这是要抗旨不成吗?”
他说话时,八阿哥也好,还是九阿哥也好,都发现他面上有些心虚之色,屋内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他们愈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愈发觉得是老四在捣鬼!
第42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的你朋友,但你的敌人却是了解你的。
起码,八阿哥是这样觉得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年珠已提醒过四爷,有的时候要刻意收一收自己的表情,给人造成误解,很多时候,一些细微的神情动作比言语奏效百倍。
所以八阿哥就这样任由着十阿哥蹦跶,最后就连九阿哥都加入其中,扬声道:“老四,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今日就算豁出去我这条命,也要见皇阿玛一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阿哥本就是个蠢笨没脑子的,也跟着叫嚷起来。
九阿哥与十阿哥加在一起,几个小太监根本就拦不住他们,也不敢去拦。
四爷居高临下看着台阶之下的八阿哥,不急不缓开口道:“八弟,你也是与九弟、十弟一样的想法吗?他们两个糊涂,难道你也糊涂吗?若不是皇阿玛圣旨,我如何敢在乾清宫一待就是这么长时间?”
“四哥,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八阿哥一向以“贤”示人,语气永远是风轻云淡,但他那张紧绷的脸已透出内心的紧张,“只是身为儿子,我们也很担心皇阿玛的龙体,若见不到皇阿玛一面,实在是难以安心。”
四爷微微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稍等片刻,我禀告皇阿玛一声再答复你们。”
他刚转身,还未进去呢,就听到九阿哥没好气道:“老四,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装什么装呢!还问皇阿玛一声,敢情你觉得天底下就你一个人聪明,我们都是傻子……”
九阿哥气的恨不得上前同四爷好好算账。
谁知,他这话还没说完,皇上就缓缓走了出来。
皇上虽已中风,但一因他老人家发现及时,二因太医过来的及时,三因太医医术高明,如今他老人家已能正常行走,虽步履缓慢,面容憔悴,但瞧着却不像是中风之人。
皇上是威严不减,他一露面,九阿哥等人就像锯嘴的葫芦一般,一个个是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八阿哥反应更快些,忙跪了下来:“儿臣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
顿了顿,他又道:“还请皇阿玛恕罪,实在是儿臣等人担心您的龙体……”
他这话一出,九阿哥十阿哥等人也忙跪了下来。
“是吗?当真如此吗?”皇上是怒极反笑,眼神直勾勾落在八阿哥面上,“你们是担心朕的安危,还是担心老四弑君篡位?”
他老人家的眼神又落在了十阿哥面上,压根不给八阿哥开口说话的机会,扬声道:“老十,你说。”
十阿哥向来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哪里敢接话?他下意识看了眼八阿哥,就听到皇上呵斥道:“朕问你话呢,你看老八做什么!你们方才怎么商量的,就怎么说!”
因故去温僖贵妃的关系,因他向来没有心眼的关心,皇上一向对他很是纵容偏爱,很少有这般严厉的时候。
十阿哥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低声道:“是。”
旋即,他就抬起头来,慌忙辩解道:“皇阿玛,实在是我们担心四哥图谋不轨啊,您别看四哥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城府颇深……”
“老四图谋不轨、城府颇深?”皇上被他这蠢儿子气的手微微发颤,他老人家却将手缩在袖子里,冷声开口,“难道老八就不图谋不轨、城府不深了?朕看你什么时候被老八卖了,都还帮老八数钱!”
十阿哥低头不语。
皇上气的是脸色发青,转头又骂起九阿哥来:“还活要见,死要见尸!怎么,你就这样盼着朕驾崩!”
九阿哥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他压根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既然皇上还活着,那年家那铺子和便宜坊怎敢与自己打对台?
皇上却是看都没看这两个不成器的蠢货儿子,转身就进去了,至于八阿哥,他老人家是从始至终都没看八阿哥一眼。
四爷紧跟着皇上走了进去,瞧见坐在炕上的皇上忍不住直发抖,忙道:“皇阿玛,您没事儿吧?”
“朕,朕……没事。”皇上朝四爷摆摆手,但手掌却是止不住的颤抖,直道,“朕早知老八是如此狼子野心,他当着群臣皇子们是一派贤良大度的做派,却撺掇着自己的弟弟闹事,偏偏老十四他们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啊……”
四爷没有接话,就静静陪在皇上身边。
早从当年二阿哥初次被废时,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纵然这些皇子再不好,再不堪,却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可以不喜欢他们,但他不能。
后来经过年珠话的提点,四爷更知道自己时时刻刻都得表现出自己是个贤良大度的兄长。
等着皇上这话说完,四爷才道:“皇阿玛,想必八弟他们也是一时糊涂,也是担心您。”
皇上却是微微叹息一声,并未接话。
四爷又劝慰了皇上几句,听见秦院正说皇上并无大碍后,这才离开了乾清宫。
四爷一回到雍亲王府,连衣裳都没有换,径直去了听雪轩。
此时的年珠正陪在年若兰身边,即便炕上的小福惠牙牙学语,手舞足蹈,但年若兰看着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听说小丫鬟说王爷回来了,年若兰是面上一喜,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姑姑。”年珠也跟着往外跑去,忍不住道,“您慢点,当心摔了……”
她刚到廊下,就见着疾步走进院子的四爷,四爷面容憔悴,衣裳已多日未换,但在看见年若兰那一刻,面上却隐隐可见笑意。
至于向来自持身份,端庄贤良的年若兰,这一刻更是红了眼眶,径直奔向四爷,什么也顾不上,一把就将四爷抱住。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
“这几日妾身一直很担心您,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儿……”
话未说完,她的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她少有情绪这般外放的时候,四爷瞧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是又喜又涩,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后,将她搂的更紧了:“兰儿,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即便是为了你,为了福惠,我也不会出事的……”
秋风瑟瑟,秋阳杲杲,带着几分暖意的阳光倾洒在院内,院中的两人相拥,纵然院内早已带着几分萧瑟之意,但年珠却觉得眼前这画面美不胜收。
从前的年珠只知道历史上的四爷与年贵妃恩爱有加,这一刻却对他们的感情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四爷对年若兰的感情,或年若兰对四爷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刻。
从前的年珠更不明白,为何年若兰与四爷差着年纪,还能如此恩爱?但如今她却有些懂了,任何时候,爱情是能冲破一切隔阂的。
四爷不知道与年若兰低语说了些什么,年若兰这才噙着泪点点头。
两人进屋后,年珠也忙跟了进去。
至于不相干之人,早被苏培盛拦在了门口。
偌大的里间,只有年珠他们三个人在,四爷也毫不避讳,将这几日乾清宫之事说了个大概,又道:“……珠珠,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虽说十四弟远在西北,但皇阿玛借此一事却能看到老八的手段,若最后十四弟继承大统,难免会沦为老八的傀儡。”
“相信自此事之后,皇阿玛对储君之位定会慎之又慎。”
说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不过皇阿玛此次中风,情况危急,只怕时日无多。”
身为儿子,他是盼着皇上身子好转起来的。
但身为政客,他却知道若此时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对他而言是最有利的。
作为一个知晓历史的人,年珠知道皇上并未多长时间的寿数,说起来,她替四爷筹划这么久,出了这么多主意,压根没见过皇上一面,对皇上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四爷,知晓皇上从前从是为英明的君主,也知道皇上是个偏心且喜欢猜疑的父亲。
年珠的目光从窗外飘着落叶的银杏树上收了回来,沉声道:“王爷,如今不是感伤的时候,以皇上的性子,若您这时候时常对皇上嘘寒问暖,反倒会引起皇上怀疑,这时候您没有动作反而更好。”
“二阿哥一度身为皇上最疼爱的儿子,我若是您,这时候就愈发会表现出兄恭弟友来,时常照拂二阿哥一番,想必皇上更能放心不少。”
她那仍带着几分婴儿肥的手指蘸了蘸茶水,在炕桌上化了三个圈,这三个圈齐齐指向西北方向,又道:“众所周知,八九十三位阿哥皆是十四阿哥的支持者,人人都知八贝勒在背后替十四贝子出谋划策,但我却觉得九贝子也是十分重要,没钱寸步难行,我可是听司掌柜算过账的,这些年九贝子做生意赚了不说有数百万两白银,却也有大几十万两白银,可他那么多银子都去了哪儿?如今竟连区区五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想必王爷也能猜到,这些银子都用在了拉拢朝臣和收买人心上,您说,这件事若叫皇上知道,皇上会不会愈发动怒?”
“这时候若添把柴加把火,想必十四贝子离那位置是越来越远的。”
四爷颔首。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讲究个点到为止,年珠与四爷都清楚,如今将此事不动声色通到皇上跟前,又惹得皇上不怀疑到四爷和年家头上,却是一门大学问。
越到这个时候,四爷越得皇上看重,就越得小心行事。
四爷甚至连衣裳都来不及换,连澡都来不及洗,便又与年珠商量起对策来。
与此同时,八贝勒府上却是一片寂静。
八、九、十这三位阿哥坐在书房,却面面相觑,八阿哥面色紧缩,九阿哥脸色阴郁,唯有十阿哥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低声道:“八哥,九哥,是不是方才我在皇阿玛跟前又说错了话?可皇阿玛是什么性子你们也知道,我若撒谎了,皇阿玛彻查之后怪罪下来定会更生气的。”
“唉,你们别不说话啊,皇阿玛并未像从前一样骂我们,也未罚我们,兴许皇阿玛看在我们一片孝心的份上,不与我们一般计较了……”
面如死灰的八阿哥只有苦笑,低声道:“十弟,这件事你想的太简单了些,我倒宁愿皇阿玛重重罚我们一顿,皇阿玛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想必已对我们彻底失望。”
他几次历经死局,却又死而复生,这一次仍未像从前一样自暴自弃,转而看向九阿哥道:“如今再说已没了意义,九弟,如今问题出在了年家那边。”
“这几日,四哥他并未朝雍亲王府送过任何消息,更别说送消息去年家,那年家到底是如何与四哥里应外合,给我们设下圈套的?”
他们花了那么多银子出去,紫禁城中,乃至于永和宫内都有他们的人在,连德妃等人都不知道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年家又是怎么知道的?
九阿哥也并非蠢笨之人,当即九想到了汪景祺,没好气道:“来人,给我把汪景祺带来,我倒是要问问他,当日他不是信誓旦旦说他酿造的葡萄酒味道一绝,这酿葡萄酒的方子无人知道吗?他不是说他这计策万无一失,如今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吗?”
如今他是一肚子火气没地撒,得找汪景祺好好理论理论。
很快,九阿哥派出去的小厮就匆匆回来了,一开口就道:“不好了,不好了,汪先生不见了!”
方才九阿哥他们是商量来商量去,根本没商量出个好对策来,如今听说汪景祺不见了,更是吓得三魂丢掉两魂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汪景祺不见了?”
“他一家老小都都在府中,能去哪里?”
那小厮吓得不行,磕磕巴巴道:“方才奴才赶去汪府时,汪家人都不见了,据汪府的仆从说,说是他们一家天刚黑就走了,连府中驾车的仆从都没带,说是马车都是租来的,压根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九阿哥是面如死灰。
这下他就算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个汪景祺根本就是个奸细!
他气的一把掀翻了自己跟前的案几,咬牙切齿道:“这个老四,真是……禽兽不如,竟将我们耍的团团转!”
九阿哥却不似他一样暴躁易怒,将这件事翻来覆去想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更是蹙眉道:“不,不对,这件事单凭着老四一人定做不出来,我想,那位养在年侧福晋身边的年七格格是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