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煊
“不过就我所知,这种药一夕之间在贵族中很流行。”
李世民听到这话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们是想买这种药吗?”
就在李世民他们讨论时,不知何时他们身后走来了一个汉子。
这个汉子精神萎靡,双眼无神,浑身上下散发着疲惫的信息,像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一样。
李世民和刘弘基对视。
做足了出宫伪装的李世民自不怕别人认出自己,他对这个汉子笑道:“这位兄弟可知道这东西是和何物?”
是何物?
汉子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我知道这种东西。”他道。
他看向李世民,只觉得对方让自己感觉很面善,满怀亲切感,他看了李世民很久后才说道:“这只一种会让人上瘾之物,你们还是不要好奇过多的好。”
能够让人上瘾的东西?
此话一出,李世民的眉头倏然蹙起,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任何能够让人上瘾的东西都应该被禁止。
李世民对这个汉子道:“这个东西官府不知道,不禁止吗?”
汉子目光悠悠,明明身着麻衣,但身上却无市井之气,听到李世民的话他嘴角突然扬起嘲讽的弧度,道:“官府禁止?”
似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他道:“这东西要是兴盛起来,怎么可能被官府禁止,六百年都无法禁止……”
似乎是想起什么,他话断在口中,低声呢喃道:“不过有他在的朝堂,或许能够禁止这些东西……”
汉子的话没说完,最后,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世民,留下一句告诫:“反正你不要靠近就是了。”
汉子似乎是经过,来告诫他们一句而已,很快就走了。
李世民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有件事情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就是面前这个很热门的药是个会让人上瘾的东西。
李世民和刘弘基目光对视,两个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种东西。
瘾。
秦朝是没有能够让人上瘾的东西的。
尉迟敬德看向面前的医馆,目光游移:“什么东西能够让人上瘾,并且断定官府无法断绝?”
这个东西李世民知道,刘弘基也知道。
从近千年后过来的他们,从史书上曾经窥见那个时代。
那个东西持续了六百年,魏晋至唐从未断绝。
那汉子为何会知道?
这种药为何会现在就出现?
李世民看向刘弘基,刘弘基瞬间领会李世民的意思。
“我这就派遣人手去查探这件事情和此人。”
此刻在场的三人心情复杂极了。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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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汉侯君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受到人关注,也不知道这个关注他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陛下。
侯君集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久,也就四五天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来了四天还是五天,因为他的每一日都过得生不如死。
他死了。
不像贞观的诸多臣子一样是善终。
他是屈指可数的……
被他们陛下杀死的那个臣子。
侯君集麻木地走出咸阳城门,向着城郊走去。
刚刚那个人侯君集觉得很面善,现在他知道了,原来对方是像他家陛下,面对这个做了伪装的陛下,他觉得对方只是也只是五分像罢了,不会是他家陛下。
侯君集只是被勾起了回忆。
想,在史书上他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呢?
开创大唐治世的圣君陛下手中唯一一个被治罪的开国功臣吗?
想起陛下在他处斩时和他说的那件事侯君集就觉得再无斗志。
原来他的陛下早在贞观十七年就知道他有反心吗?
侯君集想到他家陛下,心中就酸涩得很:“陛下知道微臣有反心,竟还把臣列入凌烟阁之中,甚至位列第十七?”
“在我犯下如此大错后陛下竟还想留我性命,甚至为我这种罪臣流涕诀别?谋逆大罪没有诛杀三族也就罢了,陛下甚至赦免了我的妻儿?”
越想,侯君集越心存死志。
他悔。悔恃宠矜功,粗率无检;悔弃前功而罹后患;悔虑谋泄,心不自安;悔每中夜蹶然而起,叹咤久之,不听妻子的劝慰去陛下面前自归罪,而是继续谋逆。「1」
以至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侯君集自嘲:“性矫饰,好矜夸,恃功骄恣,自冒于法。”
陛下为秦王时他被陛下引入幕府,追随陛下南征北战又如何?玄武门之变与房尉等五人并列首功又如何?出为将领讨吐谷浑、攻灭高昌又如何?素无学术,及被任遇方始读书,典选举,定考课,入参朝政拜光禄大夫、吏部尚书,有时誉又如何?「1」
脑袋一热,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希望,只希望……
希望不要影响陛下的清誉,毕竟他的死全是因为他贪取金宝下狱,对陛下心怀不满而谋反,才当诛。
侯君集觉得那凌烟阁上自己排行第十七的图像应该被撤下来了吧?
罪臣,没资格继续挂在阁上流芳百世。
是的,侯君集重生到这朝代的那天就知晓了现在的秦朝和他记忆中的秦朝不一样。
这几日他往返于咸阳和城郊更是知晓了这些变化的由来。
他的陛下来了,尉迟敬德来了,房玄龄来了,应该有很多人都来了。
因为那个察举令上有凌烟阁三个字。
但这一切与他何干呢?
罪臣,没资格见到陛下,没资格察举。
罪臣,甚至没资格踏入陛下所在的咸阳城。
这是最后一次,他最后一次踏入咸阳这个地界了吧。
走得再慢,该走到的位置也走到了。
侯君集面前这块地方虽不繁华,但人声鼎沸。细细看去,正是因为有许多人抬着红砖和农具在奔走着。
陛下有自不会亏待那些曾为秦奋斗过的百姓。
关中每村都统计了残军或者贫困人家的情况,他们只需要付出人力就可以拥有一栋崭新的房子。
陛下甚至还教导他们如何建造砖窑,如何做新的农具。
陛下还是那个一心为民的陛下。
见到侯君集,这村子里的人热情地和侯君集打招呼。
侯君集一一回应他们。
他们的热情让侯君集本来都觉得要死的心猛然有了些活人的气息,侯君集有种尸斑都淡了些的感觉。
他陛下的治下一切都是最好的。
听他这辈子的父母说,他昏迷之时陛下还曾来过他们村长,给他放了一块碎银。
侯君集摸着胸口一个米粒大小的碎银想。
本来挺大的碎银因为他的病用掉了大部分,只剩下一点点,被侯君集穿起来挂在脖子上。
这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和陛下的交集了吧。
他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被丧气掩盖的脑子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侯君集站在人潮中想了下今天发生的一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呢?
哦,今日他往返咸阳查探时,查探出那些人所购买的东西,好像就是魏晋南北朝时期至唐流行了五六百年的五石散。
他还查出这些东西来源于一家药馆。
但他的陛下好像可能不知道。
侯君集身上的丧气再次飘散了些。
被丧气埋了一半的脑子懵懵地想,不能放任五石散的传播,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
侯君集转身,看到已经昏暗的天色,想到咸阳城门好似已经落锁了就只能作罢。
明日,就明日,明日他就再入一次咸阳,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或者房玄龄、尉迟敬德,他就再也不入咸阳了。
再一次,再一次感受一次陛下所在的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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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被侯君集惦记着要告状的田家兄弟也正在自己府邸中踱步着。
但他们的踱步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计划运行得比他们设想中的好很多。
咸阳的贵族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们被秦始皇从各个地方迁移到咸阳,无所事事,闲散度日。
即使刘弘基薅了一部分人的羊毛 ,但是贵族们的家底丰厚,他们还是痴迷上了寒食散。
咸阳的贵族比他们想象中联系得密切,这些人相互联系相互沟通,甚至寒食散都相互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