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彦缡
而在金箭所经过的那一条路径上,海水朝着两侧倒逼,立起成为了高高的水墙,唯独留下中间的那一条长道尚未愈合,其恢宏有如《圣经》上所描述过的摩西分海的画面。是穷极此生全部的想象力都不一定能够描绘出的壮景,几乎要让人以为自己如坠梦中。
大片大片的金色的日火在海面上跳动着燃烧,几乎要让这一片海域也被染上灿烈的色彩;克拉肯发出了痛苦高昂的悲鸣,而那一根金色的长箭破开了所有的壁垒,直直的没入了京极夏彦的胸膛之中,有如神罚。
造成了这一幕景象的少女注视着这一切,她的手指尚且还因为拉动弓弦时产生的反震力而微微颤抖,但是她的目光却是如此的明亮,神情坚毅就像是绘本当中所记载的女武神。
就连太阳也像是对她极为的偏爱,那些最好的金色日辉尽数的落在她的身上,如同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也让她眼底的那一抹金色以及眉心的神纹愈发耀眼。
这绝非人类所能够抵达的界限,而是独属于神明的领域。
只这一箭。
破海开天。
第99章
白日晨星(二十二)
京极夏彦并不是甘于引颈受戮的人, 面对那一只明显是奔着取自己性命而来的、携带着可怕的气势的长箭,京极夏彦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危险,并且开始竭尽自己的所能想要将其规避掉。
他对于这一点原本拥有着充足的信心, 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试图愚弄生与死的界限。
但是——没有办法, 毫无应对之策。
无论是用人类的方法也好,还是用妖魔的方法也好,亦或者是其他任何的、京极夏彦这些年来从世界各地所搜集来的非常规的方法, 无论施展了多少,事实证明全部都没有半分的作用。
那是存在于因果层面上、用任何的方式都无法逆转的既定事实, 唯一能够阻止的办法就只有在那一箭射出之前便将其掐断, 否则的话, 只要箭出弦,那么最终的结果便已经注定, 其中不存在任何的其他可能。
携带着日之辉的长箭没入了京极夏彦的胸口, 他的身体因为那种可怕的冲击力而无可抑制的向后倒去,被拖行着在克拉肯的身上滑行了很远——也亏得是克拉肯的身躯足够庞大, 这才没有出现京极夏彦干脆直接脚下一滑, 跌入到海水当中的尴尬局面。
但是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好事,无论是对于京极夏彦而言,还是对于克拉肯而言。
毕竟现在在这里的这个京极夏彦, 其本质上并非是那个曾经的犯罪策划师、有如犯罪帝王莫里亚蒂一般的人物, 而是他以自己的死亡作为祭奠所升华而成的妖魔。
而对于一个妖魔来说, 又有什么比来自天照大御神的神光, 还要来的更为伤害巨大呢?
再不会有了。对于从黑暗与罪恶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妖魔而言,那潋滟的神光便是高悬在头顶的铡刀, 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挣脱的可能,在悬挂起来的那一刻, 便已经象征着他们的生命走向了倒数的计时。
只可惜直到现在,当这神光已经真切的降落在了他的头顶上的时候,京极夏彦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一点。
但现在已经太晚了,一切都于事无补。
他的身躯在那拥有着可怕的温度与亮度的金色日光当中开始飞快的溃败,化作了不断消散的、黑色的颗粒 。
作为“妖魔”的本质在神光当中飞快的消解,显然,为了能够将京极夏彦这个曾经挑衅了自己作为神明的威严的、大胆而又妄为的妖魔不留一丝一毫余地的击杀。
否则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天照大御神太过于好欺负,长此以往,以后还有谁会将她的存在放入眼中?
神明的尊严,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挑衅与践踏。
京极夏彦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正于这光芒当中在被飞快的抹除,曾经会觉得温暖的日光,在这一刻居然变成了能够夺命的利器。
然而这便是成为了妖魔之后,他所应当付出的代价。在舍弃了人类的身份、选择了化身妖魔,得到漫长悠久的寿命、以及人类所无法企及的强大力量与天赋的同时,那些曾经作为人类的时候所能够享有到的来自世界与神明的庇佑,当然也就跟着一并失去了……甚至会反过来,成为针对和掣肘他的利器。
太阳,原来是这么凶狠而又威力惊人的存在吗。京极夏彦有些感慨的想。
他透过金箭所带来的璀璨的日辉、以及那些克拉肯因为同样被日光,以及 在这日光当中所蕴含的神力烧灼,因此而疼痛难当的拍打起来的满天水幕,看见了站在游轮甲板上的绫辻行人。
后者少有的摘下了那一副茶色的遮光眼镜,那双由于眼尾上挑,因而但凡不笑的时候就会显露出令人心恐、仿佛会被其彻底看穿的眼正冷冷的朝着这边望过来并与他对视。
这似乎是这一对宿敌自从瀑布那一别之后 ,时隔这么久以来难得的再一次相见。
同时,这也可能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次相见了。
京极夏彦身体的崩溃已经蔓延到了脖颈——不如说,他如今整个人其实就这只剩下了一颗头颅尚且还存留了。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生命的最后一刻,老者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后悔的神色来。
非要说的话,他可能只会有些淡淡的惋惜吧——如果能够再更深入了解一些这个世界、了解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以及里世界的存在的话,那么他一定能够准备更加周祥的计划。
技不如人,是他输了,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绫辻,看起来这一次,又是你赢了啊。”京极夏彦大笑着,目光落在了站在绫辻行人身前一些的歌呗身上,那双泥黄色的眼瞳当中闪过了什么。
不过,他终于还是没有时间再说别的任何什么话,而是就这样彻底的在光中融灭消失了。
京极夏彦消失,原本被他所控制的克拉肯连眼神都变的清澈了许多;再加上,尽管歌呗的那一箭并非是冲着它而去的,但从那一箭当中所散发出来的余威依旧不容小觑。
毕竟,其仅仅只是余势都能够破开云翳、分拨大海,那一条箭道两侧的水墙可是直到现在都还迟迟没有落下,海床都袒露了出来,能够看到在沙地上惊慌失措的或试图逃走、或想要隐藏起来的海洋生物。
而作为被正面针对的克拉肯,所受到的冲击与伤害显然远比这些来的更多……只能说,好就好在它其实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妖魔,而只是在深海当中漫无边际和目的的成长、拥有着非同一般的体型和远超兽类的智慧的庞大生物,所以倒不会像是京极夏彦那样遭受到可怕的特攻。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克拉肯还尚留了一口气,而不是同样被日光殒命当场。
“呜……呜……”它拖着伤痕累累的、虚弱的身躯,在那露出的平坦海床上朝着歌呗的方向不断叩首——显然,它也能够判断出,现在究竟是谁掌有着自己的生杀大权。
“……”歌呗放下了自己的手臂,那一把金色的长弓顿时化作了点点的金辉消散掉了,很快就湮灭于周遭的环境当中。
那些原本蔓延在她眼底的、过于璀璨的熔金之色也都跟着褪去了,重新变回了那一抹水灵动人的紫意,眉心处的神纹也跟着隐没在了肌肤当中。
少女眨了眨眼睛,这一次,先前在她的身上近乎泛滥的涌现出来的那一股神性终于伴随着这个动作而消了下去,重新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模样。
“歌呗酱。”克拉肯的行为显然引起了太宰治的好奇心和兴趣 ,他往前走到了甲板的最边缘,“这个东西……好像是在想要和你求情呢。”
在太宰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颇具兴味的笑容来:“要放过它吗?我怎么觉得这个东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呢~”
他一边这样说着,那种打量的目光就已经在克拉肯的身上巡游,甚至是胆大包天的伸出手来,抓住了一根就悬在旁边的、比他的手臂都还要粗,一只手险些没有办法握住的触手捏了捏,像是在判断食材的鲜度与可能的口感。
不过很快,太宰治就一把将那条触手给甩开,露出了又嫌弃又恶心的表情:“噫——黏糊糊冷冰冰的,还有一种让人觉得整个头皮都跟着发麻的湿哒哒的感觉……好恶心。”
他非常刻薄的评价:“简直就像是一条大型的蛞蝓一样嘛。想必中也在这里才会和这东西更有共同语言吧。”
也就是仗着中原中也现在不在这里,他才能这样随意的蛐蛐和口嗨对方。否则 的话,中原中也怕不是能把他直接种到旁边还露出来的海底里面去。
“……我可不觉得那东西真的能吃。”伴随着那些属于神明的浸染消去,人性重新在歌呗的身上占据了上风。面对着太宰治这种明显是挑事意味大于真正的提议意味的话,她忍不住就给出了吐槽。
“不过,它应该怎么样处理?”歌呗问。
“让小仲马来就行了吧。带回法国也好,和英国政府方面交际也好,他都应该比我们更熟悉和擅长这边的事务。”太宰治这样说着,眼珠转了转,看向小仲马,笑容当中夹杂着恶意,“对吧?”
这个家伙跟过来已经让歌呗感到很恼火了,现在遇到了事情,小仲马不表现出一点在自己存在的价值,太宰治怎么可能允许还有这样让其他人偷闲的好事发生?
“嗯,交给我来吧。”小仲马明白太宰治的意思——他并不希望歌呗被卷入到与这相关的、可能的麻烦当中,由他以及背后的巴黎公社出面,将歌呗从这个过程当中完全的隐藏起来,是对少女来说最好不过的。
她只想当一个歌手、唱自己的歌,除此之外的其他一切都不那么重要,那么他们也会如她所愿,小心的、竭尽所能的帮助歌呗维护好这个心愿。
“涩泽君,已经结束了。”歌呗的目光落向涩泽龙彦,“【龙彦之间】,可以收起来了。”
涩泽龙彦非常听话的收起了那些白雾,于是原先从游轮上消失的人群也同样跟着重新出现。他们大都还没有能够完全弄明白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相互有些惊奇的诉说着自己的疑惑。
分离的水墙已经轰然而下,大海看上去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歌呗为甲板上的异能者们一一返还他们的异能力,只不过,当来到绫辻行人面前的时候,后者却阻止了她的行动,似乎并不急着收回自己的异能。
金发的青年垂下眼眸来看了她一会儿:“如果将这一份异能力一直都放在你那里的话,可以留多久呢。”
他似乎是想要吸一口烟的,但是考虑到面前毕竟是未成年的少女,于是烟斗便只是在手中打了一个转,并没有真的点燃。
“?”这个问题就问的有些奇怪了,尤其是和先前那几个就差没有抓着歌呗、要她把自己的异能力给还回来的人比起来,简直是形成了太过于鲜明的对比。
“你不想要自己的异能吗?”歌呗困惑的问。
这样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啊,看来如果你不主动还给我的话,它看起来是可以在你那里一直留下去的。”绫辻行人用手中的烟斗在旁边的栏杆上敲了敲,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转身离开。
“那么,就让它一直都留在你那里吧。”
歌呗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甚至面上的表情都一度变成了豆豆眼,眼睁睁的看着绫辻行人居然真的挥挥手,潇洒离去,完全不留恋自己的异能力的样子。
她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手中捏着的那个巴掌大的玩偶,穿着藏青色的西服裙,一边的眼睛戴着眼罩,另一只眼睛则是殷红如血的石榴石,被小心的放置在眼眶当中。
“他就这样不要自己的异能力了吗?”歌呗感到不可置信。
太宰治这个时候已经嫌弃的用湿纸巾把自己的手反复的擦拭了好几遍,直到那种黏答答而又滑腻的粘液触感终于被抹去、甚至连带着他手上的肌肤都因为大力的擦拭而透露出了并不正常的红色之后,他才悻悻的停手,并且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歌呗的身边来。
至于歌呗与绫辻行人之间的那短暂的一点谈话,太宰治当然也听到了——他显然没有一点自己偷听了别人的谈话,因此应当不好意思的自觉,反而是大大方方的顺着歌呗的疑惑接话。
“那个家伙的话,我听说过他的名字哦。”太宰治的目光落在绫辻行人离开的放心,不过须臾便又重新收回,“被宫内省所特别举荐的天才,即便是同武装侦探社的那位江户川乱步相比也不相上下。”
“不过,他的异能据说是非常棘手和可怕的那种类型,所以在被异能特务科倚重的同时,也同样被他们所提防和戒备着呢。”
太宰治评价道:“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没有了异能力,或许会更好一些也说不定呢?”
不同于绝大多数人,异能力的存在对于绫辻行人来说,只是一种无用的拖累罢了。
甚至,如果没有异能力的存在的话 ,绫辻行人的人生能够比现在要来的更加顺遂许多。
不过。
“哈哈,这样一来的话,安吾那边可就有的头疼了吧。”
太宰治因为联想到了自己的朋友之后将会因为这件事情陷入怎样的加班地狱以及秃头风险当中,而露出了得意并且愉快的笑容。
安吾啊安吾,现在我们三个人当中只有一个还需要每天打卡上班,用“不下班就可以不用上班了”这样的谬论来麻痹自己,拿着最少的钱却干着最多的工作。
这个人是谁呢?真是想一想都令人开心啊~
太宰治觉得自己简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笑话,并且决定一会儿就将这一条编辑成短信,同时发给坂口安吾和织田作。
“总之 ,这一份异能力,歌呗酱你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收下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
那毕竟是有如因果一般无法逆转,一旦达成了全部的前置条件,那么就必然能够达成的、堪称恐怖的“天灾”一般的能力。
反正绫辻行人这样做,其实也是相当于把来自异能特务科和政府对于【Another】的压力转移到了歌呗的身上……不过因为后者原本就是这个国家非常珍贵且唯一的超越者,所以倒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至于这一份异能力,便是绫辻行人所交付的报酬——反正在太宰治的眼中,这已经是属于歌呗的东西了。谁要是想来掏,都得被太宰治“啪啪”给上几个响亮的耳光。
关于异能者们在泰坦尼克号上的故事便到此为止,至于之后在船上发生的什么枪战啊,什么鱼鹰啊,什么红黑大战啊,不至于卷到歌呗他们这边来,但实在让歌呗有一种自己仿佛在看什么电影大片的既视感。
“外面的世界这么热闹吗?”歌呗恍恍惚惚的问太宰治,“是我在横滨待的时间太久了吗?”
“……不,歌呗酱。”曾经在Mafia当中身居高位、任职过不短的一段时间的太宰治谨慎的回答,“就算是在横滨之外的地方,这样的情况,我想也是不多见的。”
不如说,是那个吧,肯定是哪个——
太宰治觑着眼睛,朝着人群当中那个戴着大框眼镜的男孩、他之前短暂的人质看了一眼。
是那个小鬼身上奇怪的事件光环开始发动并且产生威力了吧。
就算是亲眼发生在自己面前,太宰治也会觉得非常神奇。这个小鬼真的没有异能力吗?
为了验证这一点,太宰治甚至还悄悄的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柯南的肩膀上,可算没有把后者给吓个半死——毕竟他穿着一身的黑西装,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部都缠绕着绷带,露出一只没有高光的眼睛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的样子,就算是恐怖片都不一定有这个吓人。
而且柯南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把“太宰治这家伙很危险不是好人安室先生你一定要注意”这样的消息传达给安室透的时候,后者会露出那么古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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