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初
顾兔想了想,来到厨房让卢比做了一份下午茶。之后她把其中的纸杯蛋糕打包起来,点开大贤者plus的电子地图,就近逮到了正在度假村酒店的观景台看沿岸风景的贝塔。
“新人,帮忙把这东西带去实验室给昆。”
顾兔一边手拿着另一份纸杯小蛋糕咬上一口,一边指使那位被强行拉入了猩红之月的新任小弟,含糊的语调里尽是烘焙类香甜的气味。
自打说要让他担任队里的拎包小弟,贝塔就一直被她这个可恨的女人指使来指使去干活。
不,她根本就不是人。
贝塔就没见过世界上还有这种人,会那么理直气壮地指使一个生命只剩没几个月就要挂的病员帮自己各种跑腿。
贝塔不是没反抗过,结果顾兔说了什么?
【哦,不是还剩3个月吗?我就只占了你3分钟的生命而已,比起来只是洒洒水的程度啊。 】
回想到这里的贝塔憋足了一股闷气,只得夺过她手里用缎带包装好的透明蛋糕盒,用那变声期的嗓音瓮声瓮气道:“喂,你们是真的有办法能带我一起测试吧?”
“都说多少遍了,能,你自己爱信不信。”顾兔抬起了自己雪白的下颔,示意这小子把东西拿稳了,“小心别把里面的蛋糕弄翻了,你这可还在“实习期”里知道么?我会随时考察你这段时间的表现。”
敢情他原来还没能转正? !
贝塔只能委曲求全,顶着张俊颜憋屈地问:“那我“转正”的关键要看什么?”
知道的话,他之后好往这方面努力。
顾兔:“我的心情。”
贝塔:“…………”
这戴着顶红色嘻哈帽的叛逆少年怒气冲冲地提着蛋糕盒离开了。
顾兔对他听话的表现还挺满意。
虽然一开始觉得这就是个容易引.爆的问题儿童,但相处下来发现,他脾气只要调整得当的话,会显得意外的顺从。
贝塔醒来后已经听索菲亚解释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怨恨的对象,威傲来其实跟他接受的实验没有任何关系。他所谓启动武器的研究,是根据已完成的威傲来那份实验的后续资料才开启的项目,而并非他接受的实验全是为了完成威傲来这一点。
因果顺序前后调换,造成的结果却是截然不同。
至少这怪错了人的小子彻夜中二期毕业了,所以性格也在暗中成熟不少。
就是贝塔跟兰似乎相性不太合,或许是记了兰之前说他“病怏怏”的仇,贝塔对着兰张口闭口就是一句“小不点”、“小矮子”,这一举简直是在兰的雷区蹦迪。
也不看看自己一样矮,居然还敢拿身高嘲讽他?
他明明还在生长期好吗!
回想到之前兰和贝塔两人在训练场打得天昏地暗的情景,顾兔就又一次确认了现在的小孩子们都很精力旺盛的事实。
嘛,不过她以前也是这样给人一种
“挡我者死”的姿态。只要人没死,这种小打小闹对她而言还不算什么。
顾兔拿着那只吃了个干净的纸杯蛋糕底托,正打算随意寻了个垃圾桶丢掉,不料在这时,听见了一道来自身后时隔许久未闻的女性嗓音。
“没想到,看来就算再难管教的“刺头”,落到你的手里也是被管得服服贴贴的料啊……”
顾兔悬于半空的手微微一顿,刹那后才略松开了指尖,任由那沾染过蛋糕味道的纸杯向着垃圾桶自由坠落。
观景台上的她转过了身,顿感不快地啧了一声。迎风吹开的纤长发尾划过她的衬衫衣领,落在后背微微飘拂着,正面所露出那一张过分阴柔的脸庞此刻却完全垮掉,摆满了对来者并不欢迎的嫌弃神色。
“我也没想到,还真有能厚着脸皮在得罪过我的前提下,还大摇大摆地在我的地盘上乱逛的人啊?”
来自度假村酒店方向,推开了那扇玻璃大门的红发女性踱步而来。她穿着一条波浪边的优雅长裙,在风里展开的裙摆使她看上去别有一种花蕾般娟丽的美。
“你对待不是自己心里认中的人,可真是有够冷漠的,顾兔。”
花莲携着美丽的蔚蓝天色一同走近,对于她的冷脸早习以为常,淡淡道:“我们虽然都怀揣各自的目的,但在抵达终点之前,谁也无法确定我们会不会“顺路”,不是吗——”
“我只是在分歧到来之前,恰好跟你同行而已。”
凭借这个红发魔女自身的颜值,按理说应该在顾兔内心容忍的阈值上限很高才对,可很不幸她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顾兔有够厌烦她好像每句话都别有深意的说法方式,也没兴趣了解她的夙愿和理念。早在她当初夺走自己最重要的羁绊那一刻起,顾兔内心注定就不会对这这个女人抱有任何一丝好感。
“我要是耳朵没有聋,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想要继续跟我们一起走?”顾兔冷笑道,“你觉得我就像是那么好心、可以不计前嫌地放任夜还跟帕格接触的蠢货?”
“先别那么急着拒绝。”花莲语态没有发生丝毫的动摇,“就算你现在阻止我留在队伍,帕格和“上面”的家伙们也不会对威傲来死心,迟早会对他再痛下杀手。”
“马上就会有更大的危险到来。”
花莲独留在外的那只左眼赤红得如同凝固的血,沉淀着无数先驱者的骸影。
“你就不想趁机知道帕格的动向吗?我可是很有用的。”
顾兔非但没被打动,甚至还想笑:“然后等你再背叛我们?”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理所当然地提议说自己可以自愿当“双面二五仔”工具人,只为了留在她的队伍里。她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
面对情报的诱惑,顾兔不为所动,表面传递出来的抗拒气息像刺猬的外壳般毫无破绽。
花莲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这位黑发少女过于冷漠的脸庞,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就算是刺猬,也有可以攻破的柔软部位。
只要她不害怕被尖锐蛰伤。
“顾兔,你心中一旦产生了想要达成某个目标的执念,就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必须完成。可是……你不觉得这其实跟我一样吗?”
花莲平静地一句一顿道:“你看似为威傲来铺好了美好的自由,亲手把他带离了帕格这个“火坑”。实际上你只是强行对他灌输了自己的想法,迫使他走到自己设想的那条道路上来。这又跟我做的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能断定,留在帕格对于夜而言就一定并非一件好事?
那不沾丝毫感情的话音刚落,红发魔女的脖颈就被一只手给紧紧掐住了。
她整个人微微呈后倒去,雪白喉管待在少女那五根有力纤细的手指的束缚中,如同天鹅舞蹈时扬起的脆弱长颈,轻而易举就能被一手折断。
第234章
红发魔女眼神里隐藏的热切与偏执,使掐住她脖颈的顾兔产生了一种幻觉,感觉自己的手像是伸入了一汪火焰凝聚的海洋里。
她风里如波浪般荡开的红色调卷发,跟顾兔时常切换的猩红之瞳的颜色很类似。都是那么的外冷内热,她平日表面呈现的冷淡,只不过是为了隐藏灵魂中向神灵虔诚奉献自我的炙烫。
【你会怎么选择? 】
顾兔从花莲近在咫尺那双极亮的红瞳里,明明白白地读取出了这句话。
当然,顾兔大可以现在就把人宰掉一了百了。可这么做无异于是向这个女人认输,正应了她那句——自己其实是在害怕对方带来影响的事实。
花莲在等着她动手。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死。之前遇上过的两个面具男是这样,花莲也是这样,看似冷静理智,实则只要是为了达成夙愿,完全不惜赔上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
帕格的人难不成都是些隐藏的疯子吗——
顾兔阴晴不定地思考的同时,手里不甘屈服的力度也在不断加大。她不想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嗬呃……”随着呼吸逐渐稀薄,花莲泛白的脸庞亦蔓延开了一片艳丽的檀紫色,形如她手里一朵正在凋零的残花。
就在这朵花即将逝去的那一刻前,门口方向传来了一道少年惊疑的阻拦声声:“兔兔,不要——”
明澈的蔚蓝苍穹下,推开了玻璃大门的夜正手扶着白金雕刻的门框,神色惊诧地微喘着气。似乎是在寻觅着她的过程里撞破了令自己无法理解的场面,立即就忍不住出言阻拦。
那出于焦急而发出的大喊,使顾兔手里的动作顿时一松。
重获了呼吸自由的花莲就此拣回了自己的一条命,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咳嗽:“咳咳、咳……”
雪白的喉管附近,依稀还能辨清上边残留的指印淤青,可想而知方才顾兔那一只手是掐得有多紧,杀意又是有多凝练。
咳匀了自己气息的花莲这才重新直起腰,面向对她摆出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表情的顾兔。 .
见她并没有抗拒,险象环生的花莲在顾兔看待自己留下遗言的冷漠注视中,不怕死地凑近了她:“为了表现出我的诚意,你之后如果想要知道有关“蕾哈尔”的事情,尽管可以来找我。”
浮掠着女性芬芳的气息随之在她的耳畔离去,只留下了闻言身形一顿的顾兔。
蕾哈尔?她又出现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兔皱起眉,下意识地就想要喊住她。
可是花莲并没有丝毫留恋的意思,赶在威傲来过来之前,只在最后抛下了一句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只要有威傲来在,我其实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们不利的事情。”
说罢,这位红发向导便一边揉着自己泛疼的脖颈,一边嘀咕着“下手真有够狠的”离开了。
正巧夜也匆匆往这边赶来,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两人在半空对上了眼神,可互相间没有产生任何的交流,各自就快速往两个反方向走去。
“兔兔,你没事吧?”
夜第一时间来到了顾兔的身旁,纯澈的金眸里饱含担忧地打量着她。
明明刚才快要动手弄死人的是她好吧,居然一开口问的是她有没有事?这样的吐槽顾兔仅在内心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快速抛诸了脑后。
她不大高兴地环起了自己的双臂,斜飞的乌黑眼尾如利刃般锋锐瞪向了这个敢闯出来阻拦她的长发少年,干脆把自己的不满都统统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你阻止***什么?跟这些完全不把你当人看还压迫你的家伙相处了那么久,还真产生感情了?”
顾兔承认自己这时候的确是有点迁怒的成分,导致语气也变得有点咄咄逼人。可再不把自己激荡的情绪疏导出去的
话,她怀疑自己现在会被硬生生憋死。
啊,好想现在就把整个大楼打爆。
随意挥出去的拳头在下一秒被夜给接住了,他温暖而干燥的掌心好像要把她的那些烦躁都尽数包裹起来,用尽自己那股温和包容的力量来替她消化。
“……对于花莲,真感情倒是谈不上。我很明白她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达成自己的夙愿,可她至少没有做出过任何伤害过我的事情,还一直在困境里给予我帮助。”夜苦笑道,“这种情况,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去赴死的话,我还是做不到……”
这就跟“过河拆桥”没什么两样。依夜的品性,他实在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大抵是顺着联想到了在那段不见天日的地底岁月里,曾不求回报地一手培养他、并在出师那天给予他“要幸福啊,威傲来”这份祝福的那个沧桑男人,夜就不禁垂下了自己的眼帘,浅浅掩住了自己眸底的具体情绪。
“而且,帕格里其实也有对我很好的人……”
要说在帕格里夜最无法忘掉谁的话,也就只有他的师傅夏镇成了。
看着他的这副表情,顾兔感觉自己的一腔怒气全都打在了团棉花上,无处着力,只能被他的柔软卸开了自身所有的力量。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归根结底,其实还不都是因为担心夜这个被卖了都不知道、傻乎乎的家伙吗?
顾兔忿忿不平地往夜的身上不断砸拳,他就全程乖乖地摊开自己一对掌心任由顾兔发泄,拳眼跟手掌的碰撞,接连在两人之间发出了“啪”、“啪”、“啪”的声响。
直到好几分钟过去,顾兔才停止了把他当作拳靶一样殴打的发泄行为。
她长吐了一口气,再启唇的语气已经冷静了不少:“夜,善良要有锋芒。我不希望以后你会因为这种性格吃亏。”
花莲的事不管是去是留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她不是顾兔在意的人。可是夜不一样,顾兔甚至不愿意看见他会承受哪怕一点伤害。
与其像是灌满了水的胖乎乎的气球,无论被人怎么戳都愿挨,恐惧他有朝一日也许会被尖锐的器物戳破,水洒满了一地。顾兔反倒宁愿他里面灌入的东西,一开始就坚硬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