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初
想到这里,昆漫不经心地偏过眸取来一份焦糖布丁,挖了一勺抵到她的唇边附近。他单手支颐,水色头丝落在手背上有着股漂亮的通透感。
“来张嘴,兔妹妹。”他故意要惹人生气一样促狭地逗弄说。
顾兔什么都没说,仅是冷漠地拿过餐桌一只不锈钢勺子,当场给他表演了如何用单手拇指180度拧弯勺柄。
一定要玩得这么大么?就在昆感到无语的时候,两人身后传来了微微以膝盖推开椅子的动静。
夜用餐盘端来了几杯饮料挤入了餐桌,声音温和地开口问道:“要喝果汁吗?”
“谢……”蕾哈尔就在旁边,不料夜刚想拿一杯饮料的时候动作意外停顿了一下,然后先把那杯饮料递给了顾兔。
“兔兔,给。”
“还是这款啊。”顾兔自然地接过,发现他还一直记得自己当初喜欢的那款小甜水,便插入吸管喝了一口。
夜扬起笑容道:“因为你喜欢啊。”
隔壁蕾哈尔的手都已经伸出来了,但却因为这份落差而定在了半空,她微微握紧,很快收回来当作了没事人。
夜后面才分别给她,昆,还有对面的小伙伴们分摊饮料。正用布丁逗着顾兔的昆貌似注意到了蕾哈尔的异常,倏尔不着痕迹地点明了句事实:
“夜你什么东西都先给兔兔,不觉得很偏心么?”
夜微微一怔,而后挠着脑后微卷的褐发赧然地说:“可是不把兔兔当作第一位的话,她会生气的。”
顾兔忽然将吸管伸到表面,故意吸出哗啦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声音。
两人这副有了共同秘密的样子,让另外两位都心怀异样。昆不言不语收回了自己的勺子,自己吃掉了那口未送出去的布丁,然而只吃了一口就丧失胃口般全数推给了顾兔。
“难吃。”昆嫌弃地丢下手中的勺,任由桌面搁出轻响,“这么甜的东西也就只有你会喜欢了。”
顾兔感觉自己甜党的身份被冒犯了:“不喜欢你就别吃,浪费什么食物。”
说着,她把被挖走一勺的那碟布丁拉过来自己享用。夜含笑看着这一幕,端着托盘坐下了自己的座位,并不知道蕾哈尔正在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
像是抓住了一捧沙,某种无法控制的流失感开始出现在她的心中。
夜心里,开始有偏向了。
第77章
聚会上的各位都敞开了心扉迎来这场最后的狂欢,毕竟之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可以凑够人齐相聚。不过热闹之余,其中最让顾兔感到震惊的一件事出现了。
“蓝色龟儿子,那块食物是老子看中的!不准拿走!”
一条体型迷你到大概只有30厘米高的迷之鳄鱼站在了昆一旁的椅子上大声叫嚷,丝毫不顾忌姿势是否平衡,导致那张椅子摇摇晃晃差点歪倒。
昆纡尊降贵地下瞥他一眼,不走心地拖长音调敷衍道:“什么啊——原来鳄鱼你也在?不好意思,你太小了,刚才完全没发现你。”
像是要故意激怒那只会说话的迷你玩偶一般,他说完便娴熟而又优雅地切开那块烤肉,作势要将之送进自己的嘴里。
鳄鱼眼红到滴血,一个气不过竟然“嘭”地从椅子跳上了桌,用那三只粗爪子中的其中一只直指着他的鼻梁:“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吗!看老子提前合格之后你就故意不带老子玩了,混账蓝色龟儿子!”
那犹如岩石一般偏灰红的皮肤,扁平似威化饼的吻部,以及有突起棱角的外形……不就是雷克么? !由于3米高的庞大体型骤然缩水成了30厘米,一开始踩着椅子只能在桌面露出一点鼻孔,使顾兔来时竟没发现他在。
顾兔一把推开了昆的肩膀,通过他身前与餐桌之间的空隙望向了他隔壁那条迷你鳄鱼,神情显得冷峭又郑重。
“是你么,亚古兽?”
难道说,她得到数码宝贝的梦想要在这里实现了?
结果鳄鱼·亚古兽·雷克在她这句话中迷茫了几秒,后面像被侮辱了种族一般,忽然愤起纠正道:“该死的红眼龟儿子,老子是莱克雷斯!不是什么亚古兽!”
鳄鱼的态度太强烈,引得其他伙伴纷纷也投过来了注意力,回想起来他本名叫作雷克·莱克雷斯的事情。夜不由好奇地插话道:“总是听见雷克先生说这句话呢,莱克雷斯那不是你的姓氏么?”
鳄鱼·雷克呸了一声:“说的什么屁话!老子种族就是莱克雷斯!”
无知的众人一瞬间瞳孔地震:“原来这不是玩梗,你真的是莱克雷斯啊!!”
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种族!
鳄鱼透露出来的这份真相简直能列为一帮人的年度迷惑大赏。
至于他会变小的缘故,据昆的解释说是雷克因为提前坐上合格区的关系飘了,在测试开始前的那段等待时间里不小心在走廊撞上了总监督官柳寒城,还当面嘲讽说他个子矮看不见,结果柳寒城下一秒便把它给压缩成了真正的小不点。
说不出是谁更幼稚一些。
发现迷你鳄鱼居然不是能够进化的数码宝贝,顾兔对他的兴趣陡然直线下降,再吃完几份甜点,她之后便寻了个空档去了趟餐厅外的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正巧撞见昆靠墙等在对面,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那副单手插兜安静倚墙的帅哥姿势,微妙让顾兔有了点“他是在女洗手间外等待的男友”的既视感。
“怎么,等我?”
留意到顾兔的身影在门口出现,昆便直起身抬脚走近几步,来到她面对面的位置。
“跟我出去聊聊?有话要跟你说。”
用风属性神水甩干双手的顾兔向上望了昆一眼,发现他的表情跟平时相比似乎有些过于收敛。
顾兔意识到了他话里的重要性。
听着不远处餐厅门口流淌出来的欢声笑语,顾兔想了想,随意朝他抬了抬下颔,指了个另外的方向。
“走。”
两人共同下了楼,一路沉默地兜转,不知不觉就走出楼廊大门来到伊凡科尔母舰特设的广场。
这里与其说是广场,不如说是一座与陵墓并存的景观区为准。作为门面的高大办公楼气派威严,高处并排飘扬着印有伊凡科尔层标志的
旗帜。
顾兔宿舍其实就背靠着这边,从窗口眺望经常能望见这块僻静的地方。
这里有一种独特的、无人打扰的安宁氛围。
两人没有进入前方的广场,而是待在大门旁屋檐底下的阴影,背倚着墙,朝前观望着铺洒在广场外强烈的光线。远处那一块块整齐有序排列的水墓里正沉眠着无数逝去的生命,棺面在人造阳光的晴朗照耀下,熠熠反射出了神水特有的蔚蓝色光泽。
“其实今天去餐厅之前,我在路上遇见了皓。”昆单手插着兜,站在她身旁的墙根平视着前方景致,语调淡淡:“他说蕾哈尔可能有问题,让我警惕一点。”
“因为她好像对夜抱有杀心。”
这单刀直入的一句话引起了顾兔的警觉,她不禁转眸看向了身旁的少年,心下泛冷。
“怎么回事?”
于是昆在这里简单复述了一下皓对他说的话,也就是蕾哈尔当时被挟持时引导皓的那份暗示。
“她恐怕是想要借皓的手来除掉夜。很早之前,我就隐约察觉蕾哈尔对待夜或许并不如夜对她的那样真心,说是害怕两人的关系会互相成为对方的弱点……其实她关心的很有可能只有自己,这种人,我看得太多了。”
昆的薄唇泄出了一声冷笑。
吹来顾兔耳边时像捎来了一丝寒气,但并未动摇或冻僵她的心神,因为她本身就在这过程前缓缓结成了冰。
她想到了蕾哈尔一开始对待她和夜相处的态度,像是王冠比赛中拿绷带救治夜后骤降的好感度,以及平时撞见她跟夜待在一起时隐藏在僵硬表面底下的不满。
她还以为是因为蕾哈尔讨厌自己接近夜才会如此,现在想想或许并非这么一回事。以蕾哈尔针对夜这一前提对之前疑惑的场合进行带入,看来很多问题都能得到解答。 §
蕾哈尔是觉得夜的存在……会妨碍到她?
顾兔默默思忖着这个问题。
“夜的性格很善良,很光明,不会用恶意去揣测任何人,尤其那个人还是对他人生很有意义的蕾哈尔。所以我一直想要阻止他们相认,赶在夜真正受到伤害之前。”
“不过事情到了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在之后警惕蕾哈尔的动向。
昆终于舍得看向了顾兔,顿了顿,状若不为意地下撇了几分嘴角的弧度:“反正你不是喜欢夜么?干脆把他抢过来好了。”怎么感觉这家伙语气阴阳怪气的,顾兔被他话里那根软刺给扎回了神,眼尾斜向上瞥了他一眼。
“我会多在意夜身边的情况。”
顾兔没理昆带刺的试探,转而问了个问题:“不过,为什么皓不直接跟我讲?”
如果说是想要保护夜,以她的实力不才是最好的保险么。
然昆扯了扯唇说:“你稍微理解一下别人的自尊心就知道了,皓不想见到你和夜。”
顾兔无所谓地“哦”了一声,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理解。
昆又偏眸打量了她一眼,隔了有些阵子,忽然冷不丁地开口道:“之前救下皓的事,谢了。”
待顾兔循声转头望去时,发现他已然把目光放回了身前的远方,通过那一座座沉眠着逝去之人的坟墓,像是触及到了存放在遥远记忆中的往事,双唇发出了自言自语的声音。
“要是皓也被逼迫得在这次事件中自杀,那就跟以前一模一样了……”
顾兔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以前?”
换来的却是少年的沉默。微风摇曳着午后的乔木,不时在眼前掠过摩挲的树影。许久之后,那位少年才在一片静谧中开口说:“是我来到塔里之前发生的事。”
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从何处讲起,又像是仅仅嫌安静太过而随意拾起些话头,来为顾兔作出回应。
“我有个姐姐,叫玛利亚。虽说是姐姐,但其实只是三千
多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中的一个而已,关系根本算不上亲近。 ”
三千多个姐妹……一说到这个,顾兔就又想起了他爸娶了9000多个老婆的事情,一时间冷漠的表面下再次百感交集。
种马文都不敢这么写。
似是敏[gǎn]地发现了她不专心的事实,昆的声音陡然变得不满了起来,略带上扬的尾音就像是只漂亮小狐狸用在爪子挠她:“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他可是在很认真地回忆杀,明白?
被打成不合格听众的顾兔这才定神,当作无事发生般道:“有,你说。”
昆这才按压下心头的不满,微吐出了一口气。隔了片刻,重拾好心情才对她继续说起了往事。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太远,玛丽亚跟我这种每天都被权谋和算计填满的人不同。”
“我的母亲从小就对我很严厉,并寄予了厚望,希望能用我的谋略帮助姐姐坐稳吉黑德公主的位置。为此,为姐姐铲除掉的竞争对手不计其数。而玛利亚并没有涉及过这些阴暗,她宽厚、善良,是个懂得关心别人的女人。” “比起那些一直明争暗斗,在家族中为了目的而不惜激烈竞争踩着他人上位的人,或许我更希望她能向上爬到更高的位置。”
“所以,在她向我寻求帮助的时候,我帮她了。”
“把我的亲姐姐从吉黑德公主的位置拉了下来,把她送了上去。”
说到这里,顾兔能明显感觉昆的体温似乎被风吹冷了。
只听见他最后说了一句话,平铺直叙得像是在叙说着别人的故事:“最终姐姐因为我而落选,她受到此事的打击,选择自断性命了。”
时间像是在这时过去了很久。
顾兔想起了有关于昆的传言,据说他是被“驱逐”出家族的儿子,难道就是这事造成的缘故?
她不由问了句:“你后悔了?”
昆散漫地说:“没,早在动手前我就做好会有这种结果的心理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