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庚启元
四贝勒后院正房
乌拉那拉氏眉头紧锁,嘴唇紧抿,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攥着帕子在屋子里已经来来回回地走了上百个来回了,而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神色越发凝重了。
晚秋不禁有些担忧:“福晋,您都走了半日了,还是歇歇吧,要不然晚上该脚疼了。”
满族贵女虽然不像汉女那样裹小脚,但也都养尊处优惯了,走地时间长了自然受不了。
“我心里不静,实在是坐不下来。”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脸色有些疲惫。
这一个月来,她发现胤禛去庄子上是越发勤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她能看得出来每次从庄子回来之后胤禛的心情就会极好,显然和庄子上的那位感情越发好了,这让她怎么能不担心?
这些日子,她也不是没做过努力,明示暗示都用了,想让胤禛雨露均沾,甚至还在府上选了几个有姿色的丫鬟,但是全都被胤禛当做听不懂、顾左右而言其他给糊弄过去了。
既然她阻止不了爷一错再错,也只能借别人的手,让爷“回归正途”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越发心焦,问道:“晚秋,你说这怎么回事,为什么别的阿哥皇阿玛都有赐婚的旨意下来,怎么单单到爷这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额娘没有给爷选人?”
想到德妃之前和胤禛那僵硬的关系,乌拉那拉氏心中免不了有些猜疑。
“应该不会吧!”晚秋迟疑道。
“这几个月来,德妃娘娘和贝勒爷的关系不是缓和了许多了吗?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德妃娘娘也犯不着卡着不指人给爷吧?福晋您实在是想多了,要不坐下来喝杯茶歇歇吧。”
“你说的也是。”被晚秋这么一说,乌拉那拉氏也觉得自己可能真是急昏了头想岔了,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强撑了。
就手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乌拉那拉氏接过晚秋递过来的茶杯,却捧在手中没有喝,茶杯盖一下一下地扣着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皇阿玛怎么到现在都迟迟都没有给爷指人?连十四弟那里皇阿玛都指了一个格格过去了,爷这里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乌拉那拉氏一脸不解道。
晚秋一时也没想到原因,但是看乌拉那拉氏如此坐立难安,只得安慰道:“福晋,再等等吧,说不定过两天赐婚的旨意就来了,您瞧八贝勒爷那边,皇上不是也没有指人吗?娘娘,别想了,先喝杯茶歇歇吧!”
“……就八弟府上那个情况,怕是这辈子就不会有赐婚的旨意了。”听晚秋提到胤禩,乌拉那拉氏有些无奈道。
先不说八弟妹那强势的性格,八弟怕是有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况且八弟和八弟妹两人的感情本就极好,府上除了八弟妹一个侍妾都没有。想来这次选秀,八弟那里也是早早地就告知良妃娘娘说不要秀女……不要秀女?
乌拉那拉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手上的动作瞬间一滞,一个不妙的猜测出现在乌拉那拉氏的脑中。
爷,不会做了同样的事吧!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盏一下就砸在了地上,裙角立刻被茶水溅湿了,但是乌拉那拉氏就像是没有察觉一把,脸色白地厉害,把晚秋吓了好一跳。
“福、福晋,你怎么了?”晚秋担忧的同时又有些不解,福晋这是想到了什么,怎么这脸色这般难看?
乌拉那拉氏愣愣地看着前面,喃喃道:“晚秋,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皇阿玛之所以没有给爷赐婚,其实是爷的意思?”
晚秋起初似乎有些没明白自家福晋的意思,下意识地自我理解道:“福晋是说,是爷去求了万岁爷,所以这次赐婚的人中才没有爷的。”
话刚说完晚秋也忍不住一惊,忙道:“福晋,不会吧,爷一向理智,就算再喜欢庄子那位,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格格就做这种事呢?一旦弄不好,怕是会惹得万岁爷大怒的,那耿氏哪有那个能耐?”
若说是八爷为了八福晋,她还能信,毕竟八福晋的身份家世摆在这里,为了拉拢八福晋身后的家族,八爷少不得会冒些险。但是那个耿氏不过是区区一个包衣罢了,凭什么?
“他都能为了庄子上那个守身到现在了,哪还有什么理智?”
乌拉那拉氏牙关紧咬,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伤心,整个人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胤禛问清楚。
只是到底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一丝理智的,知道这个时候去找胤禛,无异于直接摊牌,要是激怒了对方则无异于把他推地更远,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
况且乌拉那拉氏到底心里还是存着一分奢望,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了,说不定爷并没有去求皇上、这赐婚的旨意只是迟了呢?
不过在这里干等着结果实在是煎熬,想来想去,乌拉那拉氏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我进宫一趟问问额娘,额娘一定知道些什么。”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吐出,乌拉那拉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也该好好想一下,等下该说些什么了。
彼时胤禛正好在书房处理公文,听到乌拉那拉氏么准备进宫的消息忍不住皱了皱眉。
放下手中的毛笔,胤禛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怎么突然就要进宫了?这也没到给额娘请安的日子吧!”
苏培盛也有些奇怪:“这个奴才就不知道,只是福晋应该是临时起意的,好像还挺急的。”
“急?”胤禛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忍不住暗了暗。
终于察觉到了吗?
把自己靠在椅背上,胤禛叹了口气,语气悠悠。
“看来,有些事情是该和福晋说清楚了。”
第80章
让丫鬟快速地给自己重新梳了一个端庄的旗头,又换好进宫的吉服,乌拉那拉氏就准备出门。
只是还没等她踏出屋门,胤禛就进来了。
“爷,您怎么来了?”看到胤禛的瞬间,乌拉那拉氏面上一愣,心里却是不住地往下沉,但还是面带微笑,脸上还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疑惑。
“倒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听说你要出门,就过来看看。”虽然这么说,但是胤禛胤禛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越过乌拉那拉氏就上首的椅子坐下,然后指着她身上的吉服,问道。
“怎么,穿成这样是要进宫给额娘请安吗?”
胤禛不走,乌拉那拉氏也只好坐下来陪着,只是笑容有些勉强:“是啊,这不是想着这两天忽冷忽热,正是冷热交替的时候,我有些担心额娘的咳疾,就想进宫去瞧瞧额娘。”
“你倒是有心了。”胤禛点了点头,但是随即话锋一转,笑道。
“我以为你进宫是为了向额娘打听此次大选皇阿玛给赐婚的事呢!”
被胤禛戳穿,乌拉那拉氏先是一惊,但是事已至此,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脸上挂着依旧温婉的微笑:“看来还是瞒不过爷,那既然爷都猜到了,那妾身也就直说了。
妾身就是想着这次大选都快结束了,怎么这赐婚的旨意怎么还没下到咱们贝勒府,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就想着进宫问额娘打探一下消息,问问这新妹妹何时进门,我也好做些准备。 ”
胤禛深深地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随即眼眸低垂,淡淡道:“如果福晋进宫只是为了这事,那就不必跑这一趟了,我可以直接告诉福晋,这次选秀府上不会有新人,皇阿玛不会给我指婚的。”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过这个可能,但是真的从胤禛的嘴里说出来,乌拉那拉氏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咻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震惊道。
“为什么!”
“为什么?”胤禛顿了一下,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眼神有些复杂。
“原因福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真的是因为她?”见胤禛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了,乌拉那拉氏像是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瞬间萎了,颓然坐了下来,一脸的失魂落魄。
见她这般模样,胤禛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对于自己这位结发妻子,他对她或许没有爱,但是心里却是万分敬重的。
如果不是遇到了耿梨这个变数,他想他们怕是一辈子就会这么相敬如宾下去。可惜,没有如果。
想到耿梨,胤禛眼中的愧疚和不忍瞬间退去,又变得坚定起来。
挥了挥手,示意人都下去,晚秋虽然担心,但是主子都发话了她也没办法,只得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胤禛直直地看着乌拉那拉氏,语气低沉:“你放心,你的地位不会有任何改变,依然是这贝勒府的福晋,我也不会做出任何宠妾灭妻之事,弘晖的世子之位也不会有任何动摇,耿氏甚至今生都不会进贝勒府一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会有任何变化?现在我的丈夫都成了别人的了,爷却跟我说没有任何变化?爷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爷,你可当真是狠心啊!”乌拉那拉氏讽刺一笑,脸上满是凄楚之色。
面对乌拉那拉氏的嘲讽,胤禛辩无可辩,因为他的确是有负乌拉那拉氏,只能沉默以对。
见胤禛这个态度,乌拉那拉氏越发觉得心凉,尤其想到自己和胤禛结发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务,但是在他的心中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相处不到一年的格格,心中更是陡然涌出一股恶气。
“爷,都说女人的嫉妒心是最为可怕的,你对耿氏如此痴情,为了她连你我这些年的夫妻情分都不顾了,你就不怕我恨上耿氏,对耿氏做些什么吗?”
乌拉那拉氏说这话时眼睛直直地看向胤禛,脸上更是满满都是恶意,就好似在心里威胁对方一般。
但是胤禛却神色不变,淡淡道:“你不会的。”
见胤禛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乌拉那拉氏还以为他执意要护耿梨,本来只有一分心思、九分赌气,瞬间也变成了九分,脸上的嘲讽之色越发浓了。
“看来爷是很自信自己能护住耿氏?只是爷莫非忘了,您作为大清的贝勒爷,不可能一直都留在耿氏的身边保护她,您总有要出京办差的时候不是?
就算爷在耿氏身边留了人,但是这一辈子还长呢?爷焉知自己没有懈怠的那一天?等到那个,耿氏的生死就由不得爷来决定了。 ”这一刻,乌拉那拉氏是真的耿梨动了杀心。
看着一脸恨色的乌拉那拉氏,胤禛的眼神暗了暗,心中闪过一丝戾气,但是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胤禛也没有发怒,表情依然淡淡的,甚至还有空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起来。
“我想福晋你误会了,我认为你不会,并不是觉得自己能护住耿氏,而是我知道,以你的性情,是不会做出残害妾室这种恶毒之事。
即使你心中有再多的怨气和不甘,但是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家族的荣耀、父母的期望、你的脸面,乃至弘晖的前途……种种这些都时时刻刻地束缚督促着你,不会让你做出任何超出规矩外的事,也不会做出任何越过我底线的事。 ”
胤禛放下茶盏,语气仍是淡淡的,却让乌拉那拉浑身一震,刚刚强行提上来的气势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戳就破了。
乌拉那拉氏抚着额头,低低地笑了,慢慢地笑声越来越大,笑声中更满是悲凉。
“爷,您可是真是太了解我了。是啊,为了区区一个耿氏,我怎么会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弘晖的前途呢?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这声不值得,也不知道说的是这件事,还是说自己。
胤禛也没有说安慰的话,这个时候任何安慰之语都只是空话,他只静静地看着她,只等她自己想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乌拉那拉氏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又变成了那个端庄大方、秉性和顺的四福晋了。
“爷的意思我明白了,爷放心,我不会做那等不理智的事的。爷,我有些累了,想歇歇了,就不留爷了。”
乌拉那拉氏朝着胤禛福了福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胤禛自然也不会留下来,点了点头:“也好,我也有好些公务还没处理,福晋您好好歇息,我走了。”
只是走到门口的位置,胤禛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道:“我刚才说过的承诺不会食言,你依然是这贝勒府唯一的福晋,不会有任何改变。”
有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没法扭转,只能在自己最大能力范围内去尽力弥补。
乌拉那拉氏背对着胤禛,一句话都没有,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胤禛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屋子。
胤禛走后,晚秋进来,就看见乌拉那拉氏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惊,忙上前问道:“福晋您怎么了?可是和爷吵架了?因为那个耿氏?”
想到贝勒爷居然为了一个格格和福晋起争执,饶是对方是这贝勒府的主人晚秋也忍不住对胤禛起了怨怼之意。
晚秋脸色难看道:“爷也太不像话了,为了一个区区格格连皇上赐婚都拒了不说,还为了她和福晋您起了争执,这像什么话,在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宠妾灭妻了?
还有耿氏这个狐媚子,原当她是个好的,现在看来比那李氏还要可恶!不行,福晋,咱们得好好给这个耿氏一个教训才是,让她知道何为规矩。 ”晚秋咬牙切齿道,一脸愤恨。
“呵呵。”乌拉那拉氏却只是轻笑一声,脸上满是嘲讽和凉薄。
“是爷要宠的耿氏,我们教训耿氏又有什么用?爷的心被勾走了,我做什么都是徒劳。况且,我又能做什么呢?”
想到胤禛对自己的那番剖析,乌拉那拉氏的精气神一下垮了下来,连心都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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