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房日灯
目视前方的正弦在雀的话音刚起时,就同步打开了轿车的转向灯,等与几辆笔直前行的车擦肩而过后,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
正弦叮嘱道:“别搞的太夸张。”
甚尔拉开车门后就头也不回地提速离去,室外的滚滚热浪在风势的倾轧下,顿然扑进清凉的车内,紧随其后的还有甚尔迅即变得虚无缥缈的声音。
“谢了。”
“我去,你俩也太好说话了。”
口中埋怨的正雪将手和脸都紧紧地贴到滚烫的车窗上,看着瞬间就已查无甚尔踪迹的道路,骂骂咧咧道:“草,天予咒缚是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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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术式的禅院家男子,按照家规必须要进入“驱俱留队”。*
日益修行增进自身的能力将成为他们的归宿,以“毕生”作为时限,循规蹈矩又死心塌地地服务于生养他们的禅院家。这其实和养在猪笼里的猪猡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驱俱留队所属的“炳”亦是大同小异。
因此以“自由术师”的身份活跃在禅院家的人基本为零,更多的人仅仅是受到层层框架与规则所管束的禅院式傀儡,他们最值得骄傲的血统在这一刻所发挥的作用与“咒缚”无异。
甚尔按理来说本该也是会被分配进“驱俱留队”的。
“按理”,
“本该”……
但芽生打破了那面该死到让人作呕的墙,以摧枯拉朽之势。
向他伸出手,并真诚地告诉他:
“你的人生只会属于你,也只有你自己说的才算。”
其实这番话在禅院甚尔的身上不尽然能说的通,但就结论而言,是他遵从本心所决定的没有错。
他的人生是属于……
视野前是一片大亮。
待刺眼的白光戛然褪去,一阵浮躁联翩的杂音也如同海啸般地触及到甚尔的耳膜。
唰——!
人头攒动的禅院家武场内,前来观战的族人们的注意力皆然落在了其中的两位主角身上,耳鼓充血的甚尔大口喘息着粗气,心跳如雷中汗水肆意地浸透他的衣衫,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是才从瀑布下游出来的一样。
因突破体表极限而竭力赶路的少年感到轻微晕眩,他头重脚轻地站在蜩沸哗然的人群最外围,重新恢复听觉的耳中依稀能听到身前的人正在煞有介事地分析战局。
“和家主过招,式神使果然还是吃亏的那个。”
“分明是她为了闪躲和拉开距离而花费了太多体力,你看——现在又想跑远放风筝。”
“再这样耗下去,今年估计也吹了。”
“……不过总感觉式神被放出来的不多啊。”
“省咒力吧,毕竟才十几岁。”
是处于劣势了么?
甚尔发狠地甩动快要罢工宕机的脑袋,直至眼中有关芽生的轮廓逐渐地真切。
也是就在这顷刻间,周遭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狼狈又疲惫的芽生因为回避不及,不断滚落汗珠的脸便被乘机而来的禅院虻矢正中靶心。
“——!”
所有人包括混杂在其中的甚尔,都不禁屏住呼吸去关注芽生的后续动作。
“脱兔!”
依仗巨量涌现而出的式神们来遮掩自己的行动轨迹,芽生趁禅院虻矢受到脱兔干扰的片刻,迅速起身快跑到与后者斜对角的位置上。
芽生苦涩地呲牙,“嘶……”
她蹙眉去抚摸才遭重拳直击的鼻梁,尽管在那刹有用咒力进行防御,但还是疼得够呛。
“嗯?”在短促的气音后,芽生忽然低头看到了滩在自己拇指肚上的猩红色鲜血,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有股液体在顺着人中朝下流淌,然后就见几滴鼻血已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再缓慢地洇开在地——
“……所以说我讨厌挨打啊。”芽生呢喃道。
“该认输了,芽生。”
凭咒术的气势强行震开一众脱兔,禅院虻矢摩拳擦掌地停在原地,而他也游刃有余地在等待芽生的动向。
“才不要!”
芽生用手背不逊地擦过鼻下的血痕。
随后蓦地站直身体,一改之前严阵以待的戒备架势。
她攥住沾染在指尖上的血液,又毅然决然地将双掌合十,手臂亦如同箭矢般堂堂对准禅院虻矢的心口。
芽生乖谬地笑道:“操纵被咒力强化过的血液的术式,就是‘赤血操术’。如果时间允许,也可以对血液进行压缩,而越是加压,后续射出的招式‘穿血’所自带的速度和贯穿力就会越强。”*
面对她猝然而至的“术式公开”,禅院虻矢也不由得愣住。
禅院虻矢错愕地说道:“是说,你靠九相图的力量连赤血操术也掌控了?”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真假呢。”
芽生故弄玄虚地笑了笑。
等话音一落,一道超音速的血线就已被喷射到了禅院虻矢的胸膛前,仅差半寸的距离就险些能把后者的胸口穿透。
身经百战的禅院虻矢的反应速度也极快,在眨眼间就抬脚划开了方才的位置。
嘭——
有致坐落在后方的一排房顶被应声穿破出了窟窿口。
方才还一边倒的局面被骤然一
转。
甚尔身前如梦初醒的几人开始不可置信地低声交流起来。
“加茂家的相传术式?!!我没看错吧!”
“十影法能做到这种地步?”
“……难道她先前一直在节省咒力是为了用这个!”
呵。
难掩舒畅快慰心情的甚尔抬手捂住扬起的嘴角,从喉咙间溢出一声浅浅的轻笑。
被阳光晒透成水绿色的眼眸中,刻印出芽生强劲如虹、势不可挡的身姿。
那一头的禅院虻矢持续更换落脚地点,被惊艳到的鹰眼中迸发出别样的战意,他不间断地与芽生说道:“但赤血操术只是你燃眉之急的最优解,怎么,难道想用这个跟我打持久战吗?你能使用出来的血量终归有限。”
他看向面色煞白的芽生,不觉技痒地准备再度拉近距离,给其以重击终结这场比试。
芽生面不改色,仅是以双掌握拳在下颚前。
她说:“哈,你仔细看呢。”
禅院虻矢:?!
原来在芽生摇摇欲坠的身躯附近,竟不知从何时起布满了凝聚咒力的诸多水珠,而那些水珠又如同紧绷在弦上的利箭,蓄势待发着。
禅院虻矢瞥了眼迟迟没有退场消失的脱兔式神,顺势了然地哼笑道:“原来如此,是都藏在式神的身后了。”
他又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竟然能将赤血操术所需要的血液改变成水,是借助了其他式神的术式?
芽生撇撇嘴,不满道:“胀相帮我研究出来的独家秘笈。别打探了,问了你也学不会。”
“不想变成蜜蜂窝就赶紧宣布我合格啊,混账老头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
禅院虻矢抚掌大笑,同时解除了蓄力应战的姿态。
他说:“就这样继续地前进吧,芽生。”
“你合格了。”
第25章
咒力透支而导致的发热是没办法靠吃药缓解的。
家庭医生象征性过来看了两眼,给芽生吊起瓶葡萄糖兑水。
甚尔觉得这是在敷衍了事,夹枪带棒道:“他们有缺你的薪水?”
医生:“……”
“吃点冰激凌也可以,糖类会有助于大脑获取能量。但不要吃太多。”
他视角下的甚尔就是位不近人情的患者家属,于是在叮嘱时所用的口吻很是语重心长,其中有七分是说给甚尔听的,有三分则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显然当初禅院直哉吃坏肚子还折腾了整宿的经历,给他也带去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和职业感悟。
等家庭医生离开后,房间内便只剩下甚尔与芽生两个人。
甚尔转过身。
摆有两个玩偶的单人床贴着墙,易脏易破的榻榻米也变成了现代化的木地板,米白色的书桌和带有滚轮的座椅是一套,而今年新上市的笔记本电脑正放在上面,终于不再被大屁股显示屏侵占的书桌变得空旷不少,后续里又被芽生摆起零零碎碎的流行动画的周边。
前几年颇受芽生青睐的HelloKitty被大换血,取而代之的则是动画《美少女战士》中的一对儿黑、白猫,名字是露娜和亚提密斯。不过直到现在甚尔也没完完整整地记全那两只猫的名字,还因此被正雪吐槽竟然连记性都开始倾向于欧吉桑(大叔)了。
单看装潢的话,确实很难再与过去的那个传统日式房间联想到一块。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跨越过冬季的萌芽正欣欣向荣着。
此时,阳光被半掩的浅色窗帘阻挡住三分亮度,穿梭在两人之间的光线为他们的黑发镀上了层金边,如此倒是将毛毛躁躁翘起的几根杂毛给照的一览无余。
甚尔打量着出现在芽生脸蛋的两坨粉红,问道:“感觉怎么样?”
“头晕,还想吐……”
芽生把手背贴在热烘烘的脸上,顺便把汗水都给抹掉,同时不忘使唤站在床前的甚尔,“帮我拿根冰棍呗,要吃芬达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