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innArdbert
「好」
回到寝室后,蕾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套上一件厚厚的毛衣。这时,刚从浴室回来的拉文德,正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打趣般说着:“这么冷吗?不去洗个热水澡?”
蕾雅从刚才来不及检查的变形术论文中抬起头,冲她苦笑一下:“还没写完呢,等写完了再去。”
“你都这么优秀了!刚刚有求必应屋里可把我看呆了。”拉文德摇了摇头,走到柜子上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语气诙谐:“可别变成下一个赫敏。”
“哎呀,我才变不了。你不知道,实操跟论文可是有天壤之别啊!”蕾雅无奈地叫苦连连。
这可不是假话,尤其是她最近写的那些论文有一次不小心被斯内普看见了,那位一向严格优秀的巫师脸上冷嘲热讽的表情至今还让她背脊一凉。
自从赫敏离开后,寝室只剩下蕾雅和拉文德,关系也因此亲近了不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直等到差不多宵禁的时分,拉文德放下床幔准备睡觉了,蕾雅才装作去浴室洗澡的样子离开寝室。
俯下身躲开沙发上那两个还在玩着巫师棋的小狮子,蕾雅悄悄钻出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轻手轻脚地迈向走廊西边的空教室。当她推开教室门的时候,窗边上的黑色身影已经背着手在等她。那一身静默的黑炮好像将窗外的寒夜衬得又亮白几分。
“校长。”蕾雅唤他。
斯内普转身走过来,手里向她递过一支黑色的钢笔。她略微抬起手,刚一碰到钢笔——“门托斯”,斯内普轻声念动咒语,两个人蓦地变成一团教室里诡异的旋涡,继而消失不见。
当蕾雅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站在莱恩哈特家的玄关里了。
不远处的餐桌上,雷格纳早就切好女儿爱吃的芝士蛋糕,还有一小盒可口的黑莓。每个月为她准备这些东西,已然变成这位金发巫师每个月最开心的时刻。
蕾雅踢掉皮鞋,小跑过去抱住雷格纳:“爸爸!”
“欢迎回来。”雷格纳笑着拥抱她,顺带朝她身后的黑发巫师递去感激的眼神,“谢谢你又带她回来,西弗勒斯。”
“这没什么。”斯内普换上拖鞋,脱掉长长的外袍拿在手里,径自走向书房,“我先去处理些东西。”
“好,”雷格纳点头应道,“等下我们一起吃甜点,我可能有哈利的情报。”
斯内普没有回应,但蕾雅分明注意到他的动作至少顿住了一瞬。
邓布利多还没醒过来,今天熬制的药将会是他吃下的第四副。蕾雅看得出,这位老巫师的脸色比之前一个月好不少,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个陷入睡眠的老人。斯内普也对此并不着急,好像已经预估到他的苏醒时间一样淡定。
蕾雅知道,斯内普是根据校长室挂着的邓布利多画像判断的。就在一周前,画像里的邓布利多几乎淡得不可见。而在她熬制白鲜药水的间隙,斯内普已经用一个空画框伪造了一幅邓布利多沉睡的画像。
此外,魔法部和食死徒都不断追踪着关于哈利的消息,所以每次两位男巫见面时都会分享一些情报。比如说,哈利在九月底的时候闯进魔法部,亚克斯利跟着他们幻影移形去了格里莫广场,最后导致整栋住宅被魔法部查封的事。
“我想我终于弄清楚了他们闯入魔法部的原因。”雷格纳将一杯红茶放到斯内普的手边,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开动白瓷盘的蛋糕,“是乌姆里奇的吊坠。她发现脖子上的吊坠是个复制品,结果把整个魔法部翻了个底朝天!”
“我能想象。”斯内普平静地说着,在两人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挖了一勺蛋糕,用红茶送了下去。等吞咽动作完成,他略一踌躇,又说道:“这么说的话……”
“也许是魂器。”雷格纳接过话,掂起魔杖召来一张照片摊开在斯内普和蕾雅的面前,是乌姆里奇上任新职位的时候拍的魔法照片。她的胸前挂着一个复古高贵的挂坠盒,盒盖上隐约能分辨出一个的S字母,虽然看不出颜色,但是能分辨出上面镶满点点钻石,过分华丽。
“你有见过这个吊坠盒吗,也许是个古董。”雷格纳挑起眉毛,身体微微前倾,试探般问斯内普。
斯内普显然没想到雷格纳的情报会到这一步,整个人依旧沉在思考里面,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我没见过。”
“好吧。”雷格纳坐了回去,“那可能得等邓布利多先生醒来后再问他了。”
“可是,爸爸。”蕾雅将最后一口香甜的芝士蛋糕送入口中,“你和校长不是说过,魂器会对持有者造成诅咒影响吗?”
“是。”斯内普撇她一眼应道,仍然在痛苦地消灭甜品。
“那,”蕾雅有些担忧地将小叉子搁在盘子里,歪着头:“哈利他们一直带着这个东西,不是很危险吗?魂器也并不能轻易被摧毁吧?”
“是。”这次是雷格纳立即说道,“所以我们之前也有讨论过怎么帮助哈利摧毁魂器。”
“格兰芬多之剑。”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说道,终于推开了堪堪吃完的空盘,“邓布利多为他们准备好了。他之前已经摧毁了至少两个魂器。”
“格兰芬多之剑?”蕾雅吃惊地看向父亲。
“对,就是传说中的那把。”雷格纳扬起下颚,用手在空气里比划出剑的动作,“西弗勒斯说一直在校长室里。”
“可是之前哈利明明说是从分院帽里拔出来的。”蕾雅回忆着说。
“分院帽?”斯内普讶异地冷笑一声,语调立刻变得讥讽几分:“看来邓布利多不希望我知道这件事。我只知道他想让我在合适的时机将剑送给波特。”
“但问题是,他们在哪里?”蕾雅追问道。
“这正是关键所在。”两位男巫同时陷入沉思。
蕾雅见状便识趣地不再发问。她安静地将奶茶喝完,起身开始清洗碗碟。
收拾完一切后,蕾雅趁父亲还未入睡的间隙,坐在钢琴前弹奏那些在霍格沃茨已无法奏响的乐章。也是因为最近的一个月,斯内普减少了让她帮忙熬制邓布利多的魔药。她有时候在想,他也许是有意默许她暂时从那座阴翳而危险的城堡里逃离片刻,享受这一份难得的安宁。
她思忖着他不会说出口的温柔,翻开今天的谱子,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Murmures》,梦中的鸟。旋律从她指间缓缓滑出,正如曲名,宁静到深情的音符带着一种低婉的轻柔,宛如一只无意闯入梦境的徘徊鸟儿,尽力越过一整个夜晚的层云,悄然落在他的耳侧低语。
听着她的琴声,斯内普静默着将衣袖又往上挽了几折,发现手腕已经被暖气和坩埚同样燥热的蒸汽闷出一层薄汗。他继续将稀释开的龙血流入坩埚里,随着搅拌棍的划开,黄褐色的液体逐渐转为了一种红褐色。
音乐慢慢停止的时候,斯内普正用手指捻起一小把烧灼后的凤凰羽毛粉末洒入锅中,红褐色的液面随之掀起一阵隐约的金色光泽。最后,他将熬制的火候调小,抬头来活动酸痛的脖颈,才注意到窗外悄然下起了雪。
一片片无暇的雪花从窎远的天空中飘降,被晚风吹拂在对面的屋顶上,街道上,庭院里,还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窗外,仰望着落雪的她身上。
是下雪了。
蕾雅在合上钢琴盖的时候发现了。
她虽然讨厌阴冷的天气,但却对雪有一种特别的钟情。所以当白雪在这样无声寂静的夜晚里缓缓落下,她难以压抑住心里的惊喜。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自觉地站在庭院中。
她总觉得雪是天神的使者,充满慈爱地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种纯净归一的颜色,拭去混沌世间的罪。
稍稍抬头,几朵雪花轻轻吻过她的脸颊和湿润的嘴唇。伸出手去,它们又覆在她微红温暖的手掌上,一点点的寒凉碎散淌开,最后成为她体温的一部分。仿佛——她自己也被浸染成清澈的素白。
“别以为我今年还有时间给你熬提神剂,莱恩哈特。”
有一把低沉阴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蕾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到头顶上落下来一个毛茸茸的柔软东西,包裹住她。刚刚留在脸上的雪瞬间化开,眼前的视野也随之忽而变成一滩湿润昏暗的黑。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反应过来是家里沙发上搭着的毛毯。
“呃。”她掀开毯子的一角,转身望去。斯内普正站在大门前,穿着一件白衬衫,双臂交叠,脸上带着似乎有些不悦的神情。
她定定地望着他,看轻慢垂落的雪花也同样掠过他的肩膀和发间。她想开口说他不也穿得太少了吗,但声音仿佛无奈地被一团缱绻的白雾吞没。
察觉到斯内普正皱着眉头打量着自己,蕾雅把毯子扯下来,披在身上往他靠近几步,随口找了个话题岔开他的谴责:“今天的训练里大家都进步很多,特别是纳威。”
“隆巴顿?”斯内普低声重复,薄唇随即微微抿住,眉心锁得很紧,仿佛陷入了某种不愿意的回忆。
蕾雅看到他的表情,就后悔自己提这个话题,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她觉得斯内普应该是想起隆巴顿夫妇的事情。
她曾听到斯内普和父亲提及一些食死徒以前做的事。当初折磨隆巴顿夫妇至疯的人,就是那一晚声音尖锐的女人,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所有赏雪的情绪都在此刻退散成灰。蕾雅咬着唇朝他凑近更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先生……我可以问,您当时……为什么?”
“为什么?”斯内普低头应她。
蕾雅咽了咽喉咙,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起了莫名大的勇气才敢继续道:“加入他们?”
斯内普的黑眸在漫天飘雪里闪烁一瞬,很快变成一片暗沉无光的曜石。他别过与她的对视,脸上铺开许多灰暗的悲隐。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和别人谈论这些。
“呃……如果您不想……”
就在她连忙改口的时刻,斯内普却看向自己的左臂,压抑着声音冷嘲一句:“我曾以为他们能给我答案。”
我以为他们看见了我,以为那里是属于我的位置。他在心里说。
虽然无法倾听到斯内普的心声,但这句话还是在蕾雅心里拧起一阵钝痛。她即刻明白过来,原来斯内普也曾像她一样,迷茫而迫切地渴望找到答案——一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忐忑地注视着他眼中的复杂,顺着他的眼神将目光移到他的左臂上。轻声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他一定不会同意的。蕾雅心里了然,但她还是试探地开口。
我一定不会同意的。斯内普心里苦涩,竭力维持着一直以来的克制。
然而,他在寒风中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迟疑踌躇地抬起左臂,将袖口慢慢拉高,露出了那道森冷、细腻却狰狞的黑魔标记。
那漆黑的纹路像一条凶猛扭曲的蛇,紧紧缠绕盘踞着他苍白的小臂。
此时,斯内普讶异地发现自己竟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抗拒,亦或是在她面前坦白过去的罪恶感。反而,他内心溢满的是如沉静蓝海般的释然。
天气好像变得更冷,庭院逐渐被一层银装素裹的白茫笼罩起来。雪愈下愈大,几抹纷扬的白色也坠在那蜿蜒可怖的黑色纹路上。
蕾雅屏住呼吸,忍不住般怔怔地伸出手去,轻轻将那些透着微光的冰渣抹开。
“冷吗?”她问。
“不冷。”斯内普忍住升起的不适,却没有抽回手臂。因为她的指尖仍在细细地摩挲着他的皮肤,触感柔软而微凉。
“那……疼吗?”她忽而抬眼,明亮温柔的脸庞和雪幕一起撞进他的视野里。
斯内普木然地垂眼直视那双有些许困惑和浓重担忧的绿眸,轻声道:“不疼。”
蕾雅出神地点点头,终于在斯内普想起来要收回手臂的前一刻松开了他。但她很快又探出手指,稳稳按在他右手腕的银环上面。
斯内普疑惑不已,语调开始变得不耐而冷漠:“你在做什么?”
“等等。”蕾雅用坚定的眼神将斯内普的话压了回去。
而后,她将他右手腕上的银手环仔细地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扣在他的左手腕黑魔标记的下方,扬起下巴对他莞尔一笑,说道:“也许,这些都是答案。”
“它们都是您,我都看见了。”
斯内普的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黑湖般深邃的瞳仁里骤然掀出圈圈涟漪。
蕾雅敏锐地捕捉到斯内普的反应,就在他将腹中的难堪变成尖锐的话喷薄而出之前,她也迅速低头把脸埋在毛毯里,更快地转身走向屋内。
“……进去吧,您需要休息。”她走得远远地,才敢对他说了句。
斯内普极力控制住情绪的波动,将面庞恢复成比这雪天还要寒凉刺骨的冰霜。
他紧绷着任自己沉在浩大的降雪里站一阵,任自己不平静的血液有足够时间冷透——任自己,能当做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般将袖口重新扣紧。
“先生?”缩在毛毯里的蕾雅用身体抵住大门,回过头来看向他。
斯内普没有说话,迈步向前,经过她的时候顺手将她扯进室内,之后带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看起来很日常实际上很重要的一章,不解释伏笔和暗示了大家慢慢品吧hh。
第51章 利刃
与马尔福庄园毫无生气、粘稠如墨的寒夜完全不同,霍格沃茨夜晚的礼堂,即便在这种灰霾时刻依旧过分璀璨,就像是在迫切的让人感受到光明那样。魔法变幻出的星幕宛如无垠天际挂满的点点灯盏,与他一同守护着面前这些也如星宿般,微弱而坚定地绽放着希望光辉的一切。
斯内普下午刚从马尔福庄园回来,是他的主人极度愤怒地命令他把格兰芬多之剑带过去。他沉默着将那把假的格兰芬多之剑按照伏地魔的命令放进古灵阁后,才从其他食死徒那里得知,哈利·波特今晚出现在戈德里克山谷。一直在那里佯装成巴希达·巴沙特守株待兔的纳吉尼,被赫敏·格兰杰的爆炸咒炸伤。
但斯内普察觉得出来,令伏地魔如此生气的是比纳吉尼受伤更严重的事,不然他不会如此突然要斯内普交出格兰芬多之剑。那么,斯内普更加确定雷格纳的猜测是对的,哈利·波特获得了至少一个魂器,并且得知摧毁魂器的办法。
他感觉长久浸在窒息般黑暗中的心肺,突然灌进了一点微弱的氧气。
此时,斯内普坐在教师席上,在满脸忧虑的麦格和正在不动声色监视着学生的卡罗兄妹中间。他略微调整着坐姿,也终于决定将那块索然无味的烤鸡放回盘中。跟往常一贯,他习惯性地以冷若冰霜的视线扫过底下的长桌。先是从斯莱特林开始,他缓缓掠过那些压抑着谈话的学生们,最终,眼神落在另一侧格兰芬多的长桌上。准确地说,是停在了那正与金妮说着话的黑发学生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看她的长发平顺地垂在灰色的毛衣后方,看她叹着气摇头,看她的神情从紧绷逐渐放松,看她最后微笑地抱住了沮丧的金妮。片刻后,他又看见她将左手垂在桌子底下,低着头拉高了灰色毛衣的袖口。那白皙左手腕上的银手环,也有星光一样的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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