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innArdbert
在布置到第三处场所时,他已经干脆地将所有的施咒任务都交给她,再次暗暗深信这家伙的天赋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一点。
一切都十分顺利,只是禁林中偶尔窜出的小生物总是会让她不得不按捺住惊吓,每次如此,斯内普都会打趣嘲笑她。
“之前采月露花时,可没见你如此胆小。”斯内普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魔杖在手中轻轻一挥,拨开那些长到腰际的蕨类和灌木。
“要听实话吗,我的先生?”蕾雅挑高语调,模仿着他那一贯的抑扬顿挫。
“请讲。”
“这是因为当时的您比其他的东西要吓人多了。”蕾雅毫不留情地指出,然后更是加上论据:“您知道吗,对于纳威来说,您可是比伏地魔还要可怕的存在呢。”
斯内普伸手扶在她的腰间,眼神中透出一丝极轻的笑意:“哦,是吗?我倒不见得。”他嘲讽着说,“先不论隆巴顿怎么想。如果我这么可怕,你为什么还那样毫无忌惮地接近我?”
“因为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你呀。”话一出口,蕾雅忍不住羞赧地笑开,险些因此而踩到脚下的一小丛滑腻的苔藓,幸而斯内普及时按住她。
穿过过于繁密的植被,一抹跃动的暖黄色微光点燃了黑夜,随后烧成一整片更多的、簇拥在一起的光点,是漫天的萤火虫们在飞舞。他们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湖边,沿着湖岸线,淡银色的月露花似乎比上次更茂密,苍劲的古树还是记忆里的那样,不曾被时间侵蚀。
林中的这片湖依旧沉淀了浩渺的星宿,就好像无边的银河坠入地球表面,在这里,天河与陆地交汇,化作这汪梦幻神秘的水光。有几只月痴兽翻着肚皮伏在水边,在影影绰绰的光晕环绕下,像是宇宙间宁静安然的小精灵。
天穹、湖畔、月露花、古树、萤火虫、月痴兽,还有他,都还在。
蕾雅凝望着眼前的所有,鼻腔被月露花隐约的清香充斥着,莫名地感叹起来,“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斯内普找到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拉着她坐下,心甘情愿地和她一起成为这夜色里的一部分。
“难以置信能再次和你来到这里。”蕾雅诚实地表露心声,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继续说:“更难以置信,你竟会回应我的感情。”
是啊。他也没想到。
“你难以置信的事,或许比你想象得多,要试试吗?”他趁机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试试?”蕾雅困惑地看向他。
“摄神取念我。”斯内普轻声道,手臂慢慢地环住她。他偏过头凝视着那双被湖光涂上一层迷蒙的绿眸,低沉优雅的嗓音不自觉产生苦涩的嘶哑,但又满载坦白自我的迫切。
他的脸隐没在月光没有透得过的地方,轮廓明明灭灭、模糊不清。
但蕾雅还是在他的言语间听出他的意图,他想要让她看见那些从前的记忆。
“你确定吗?”她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探出手去轻抚他的黑发,指尖顺着面颊滑到唇边,触到那点新长出的胡髭。她为他的男人气息浅浅地牵出淡笑,用一种认真而柔和的口吻强调:“西弗勒斯,你没有义务向我坦白任何过去。无论那是什么,都不会改变你在我心中的样子。”
斯内普顿了顿,略微收紧手臂,好像想借此表达他的决心。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蕾雅,我想让你看见。”
她又静默着观察他一阵,才抽出银椴木魔杖,握在手心,却不着急施咒,而是探出身在他唇角印上一个轻吻,“好,我会拿我的秘密来跟你交换。”
“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没被我看到过的?”他故意低笑着反问,话语里暗示着那年夏天对她大脑封闭术的训练。
“或许比你想象得多。”她对上他在黑夜里愈加深沉的瞳仁,念动咒语:“Legilimens(摄神取念)——”
【作者有话说】
一更:文章真的自己会长大啊,我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写的时候七千字,订正就变成九千字了!
啊!我的论文也写不完了,论文写不完小说也写不好了,拖延最高~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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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了。这几个人吃饭好像是家长面谈啊哈哈哈哈,另外,麦格教授手把手教怎么公费谈恋爱!
你俩给我锁死啊啊啊啊啊,我也好喜欢蕾雅雅呜呜呜呜,想跟斯教抢老婆了。
另:考虑到后面的剧情,不知道该不该给这文升到“十八岁以上”……呃。
第69章 流星
她先是看到无数个自己。
在课堂上,在礼堂长桌前,在他的办公室里,坩埚旁边、她家客厅、庭院、沙发、钢琴、餐桌、在——每一个他身边的,或者不是他身边的场所,低头沉思,认真工作,亦或是,执拗地一再出现在他的视野。
她怔愣一瞬,才发现原来在他眼里,她一直是一头不知疲倦的小兽,一点一点撬开他本不应脆弱的防线,一次又一次地闯入他的世界。最可怕的是,他并不清楚这份爱究竟是什么时候累积起来的。等察觉时,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看见那么多的她,就像瓶里不断堆积的许愿星,慢慢地一颗接一颗,最后累积成一盏小灯。
那灯火在这片宛如他心海的空间绽放出明灿的光,温暖而又澄澈。蕾雅仔细环视四周,在这大片淬开的辉耀里发现了一个始终背光而昏暗的角落。她清楚这是他的暗示,便朝那个角落踱步而去。
当她穿过这个角落,所有的光团猛地坍缩,重新凝聚成一扇复古红色的门。她即刻认出那是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风格,随着这认知,脚下也清晰传来轻微的摇晃感。她迟疑片刻,伸手拧开黄铜雕花的门把手,眼前出现的是列车的盥洗室。
一个黑发男孩矗立在镜子面前。他有一个高挺的鼻子和过长的头发,他穿着崭新的霍格沃茨校服,正一遍又一遍地微调好不容易系好的黑色领带。第十次确认它真的没有歪斜后,他又低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同样漆黑的魔杖,很仔细地抚摸着,仿佛握着什么珍爱至极的宝物。良久,他再一次检查了仪表无误,郑重地将魔杖放回口袋,拉开通往车厢的门走出去,脸上写满了对进入人生新阶段的期待。
列车发出一声尖锐的蒸汽鸣笛,蕾雅捂住耳朵,快步跟着这个看起来比其他新生更显老练的小家伙,匆匆来到其中一个包厢。包厢里有几个吵吵闹闹的男孩,她一眼就认出布莱克,而另一位乌发男孩长得几乎和哈利一模一样,不用多加猜测,肯定是詹姆斯·波特。
小男孩径直走过他们,走到窗边坐下。就在窗外那大片金色麦田的映衬下,蕾雅又看到了那个拥有深红发的女孩,莉莉。莉莉脸上写满不悦,甚至还没换上校服,她对男孩说:“我不想跟你说话。”男孩似乎并未在意她的冷淡,两人拌嘴几句后,他依旧兴奋地对她说:“我们出发去霍格沃茨了!你最好进斯莱特林。”
“谁想去斯莱特林?”波特和布莱克哈哈大笑,发出嘲讽的嘘声,“我们才不愿呆在那呢。”
莉莉气得脸颊泛红,用嫌恶的眼神扫了波特和布莱克一眼,转头对黑发男孩说:“走吧,西弗勒斯,我们另外找一个包厢。”就在男孩和莉莉转身离开的瞬间,不知是布莱克还是波特,用令人不快的嗓音喊道:“回见,鼻涕精!”
——怎么会呢?
蕾雅瞪大眼睛,盯着波特和布莱克稚嫩却无所顾忌的笑脸,难以置信他们竟然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嘲弄他人。她的惊愕还没停止下来,列车呼啸着驶入山洞,周围瞬间被暗黑吞没。
当重新亮起来的时候,她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旁,身后站着的是那个一脸忐忑的黑发男孩,正紧张地望着前方。她按照他的视线看去,看到戴着分院帽的莉莉——“格兰芬多!”随着这声高喊,男孩低低地叹息一声,听起来十分伤心,蜡黄的脸上显现出难掩的失落。
她跟着他穿过一条又一条霍格沃茨的走廊,目睹他在许多个日升月落中,与莉莉和书本相伴的岁月。男孩的孤独是显而易见的,除了莉莉的身边以外,他最喜欢就是一个人待在黑湖旁边的山毛榉树下。渐渐地,他来得更多,因为莉莉有了更多的朋友,不再总在他的身边。而他还有别的麻烦要避开。
从入学开始,波特、布莱克,还有蕾雅认出来是卢平和彼得·佩蒂格鲁的四人组越来越频繁地找他的茬。他们叫他“鼻涕精”,并用各种危险的魔咒一次次埋伏和袭击他。有一个晚上,他们将他引诱至尖叫棚屋,变成狼人的卢平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波特在最后一刻良心未泯地冲出来。
这个恶作剧实在太过分,蕾雅本以为这件事至少会获得公正的处理。但是,邓布利多对波特和布莱克只给予象征性的惩戒,理由是“波特及时阻止了灾难,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而实际上,她猜测邓布利多是为了防止卢平的身份被公开,也是不想牵扯到背后更多知情不报的人。
为了这些“更多人”,邓布利多选择牺牲了“少数的他”。
到这里,她觉察到他在霍格沃茨的境地。他没有可靠的父母,没有偏袒他的教授,他没有人可以依从,面对欺凌和不公正,他只能学会自己成为自己的保护。
记忆的片段还在继续,他和莉莉的矛盾也越来越多。几天后,在与莉莉的一次争吵中,她冷冷地对他说:“我不喜欢你的那些朋友”,“你到底为什么对他们这么上心?明明是詹姆斯·波特救了你,你太忘恩负义了。”
他试图辩解,试图告诉莉莉“波特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卢平是个差点伤到我的狼人”,“布莱克想让我死”,“我不愿让你跟波特在一起”。他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因为他曾向邓布利多保证,那晚发生的一切将随风消散。而面对明亮如朝日的莉莉,他甚至不敢直视心中的感情。
莉莉终究是离他而去,渐行渐远。
他开始全身心投入学习,日日夜夜地钻研着魔咒和魔药,渐渐与斯莱特林的同学们走得越来越近。卢修斯·马尔福赏识他的天赋,他接触并逐渐掌握更强大的黑魔法,甚至创造出独特的魔咒。如他所愿,他变得更强,强大到可以独自应对那四个人的挑衅。
他们恶意报复他,把他倒挂起来,在他最喜欢的那棵山毛榉树下当众羞辱。他本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理所当然地恼羞成怒,连前来为他辩护的莉莉都无法让他冷静。愤怒之下,他对莉莉说出了无法挽回、无法磨灭、也无法原谅的话:“泥巴种。”
过后的好多天,他一直尝试找她道歉,可是她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找借口原谅你,我不能再装下去了。你选择了你的路,我选择了我的。你管我这类出身的人都叫泥巴种,西弗勒斯,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又一次张了张嘴,却最终无力地闭上。
他离开了他唯一的光。
从此,他确实坚决地选择了自己的路。在那个所有人都被迫站队的年代,他追随伏地魔,为之奔波效命,收集所有黑魔王需要的情报。直到伏地魔做的事愈发疯狂,直到预言泄露,直到他将目标对准莉莉一家。
在那树影婆娑的荒凉山顶上,蕾雅陪伴他一同矗立在那里。他大概在等谁,从下午开始就像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等天入了夜,树林的轮廓更加阴森,一声幻影移形的爆裂声割断空气。
他扑通跪倒,膝盖重重地砸向冰冷的地面,卑微得像个毫无尊严的奴仆,向满脸冷漠和憎恶的邓布利多苦苦哀求,恳请他救下莉莉。他脸色苍白,嘴唇因在寒风中等待太久而皲裂,但他的话音从未如此绝望而有力。
“保证他们的安全,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那是十七年前,他唯一的乞求。
但是,画面迅速溶解,她马上就看见莉莉死亡以后他的彻底崩溃。在熟悉的校长室里,一具空壳般的男人瘫倒在校长室的椅子上,他在最后一缕灵魂出走之前留下宛若遗言的自语:“我希望死的人,是我。”
四周瞬间被殷红如墨的液体浸透,寒凉而阴沉、扼喉般的窒息感袭来。大幅的片段掠过,纷杂反复,随后交叠在一起,是这十七年里他周旋在伏地魔和邓布利多之间如履薄冰的模样。他本以为自己已如行尸走肉,却屡屡为莉莉的死去而恸哭,为任务的失败而愧疚,为无法施救的人们而悲痛,为在黑夜里的辗转反侧而自责。
他一次次告诫那个名为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自己:骄傲的、感情用事的傻瓜,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沉溺在悲伤的回忆,让自己那么容易受刺激,但软弱的人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1)
一次又一次,他在撕裂和崩溃中重塑自我,最终学会完美地掐灭一切情感。
他是罪人,本就应该如此。
蕾雅已经不忍心看下去。
她蓦地撤销咒语,主动退出他的记忆。
魔杖从手中滑下,她大脑空白,背脊发凉。她张了张嘴,然后无力地闭上,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就像记忆里的他般。
她用掌心按住眼下的潮湿,不想让身边人察觉到她的泪水早已爬满脸颊。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斯内普和布莱克到今日仍然如此剑拔弩张,为什么斯内普对哈利从来没有过好面色——为什么他会在那个雪夜里对她说:“我曾以为他们能给我答案。”
可他赌上了所有的意志和鲜血,却既未在伟大光明的辉煌中找到答案,也未在险峻黑暗的深渊里寻得一丝救赎。
所有的事都显得那么徒劳,层层叠叠,圈圈绕绕,最终回到起点。就像他身上那道无法解开的死结,拧在脖间,捆缚着纵横繁复的丝线,分不清缘由,也理不出因果。
梅林啊——如果你真的存在,你怎么能允许面前这个男人拥有这样的前半生呢?他到底要持有如何强大的韧性,才能一步一步坚持到如今?
湖边变得更冷,她边抹着眼泪边捂紧震颤不已的左胸,在脱力感全面袭来之前,发现自己已悄然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斯内普接住她滑落的魔杖,也稳稳接住下一秒要滑落的她。他听着她抽泣,手掌一下下抚过她的肩背,有些懊恼地说:“抱歉,我应该选择一个更好的方式。”他温厚的话音把她从那片失意中带回现实,又用这优雅的嗓子故意奚落道:“不过,你现在想反悔还不算太迟。”
“……我才不会,就这样离开你。”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随后将脸埋入他的衣服里,摇了摇头,反而更用力地抱紧他,贴近他,探身轻吻他的额头,轻抚他黑发和笔直的肩膀,想替他抹平他过去的伤痛。
想起来,他必然是下了再次赴死的决心来回应她的感情。
本已是千疮百孔的他,是为了她而重新拾起趋光的勇气。她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
还好,还不算太晚。
“西弗勒斯。”她轻轻地唤他,擦干泪水。
“嗯?”斯内普保持着一贯的冷冽,脸上平静到什么都没有,就像这漫无边际的夜。
“谢谢你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她说,深吸一口气而后静默片刻,脑中擦过许多纷乱的思绪,她最先想到的是昨天的事,突然就生出许多不甘心,于是直接斩钉截铁答复他:“但是如果还有下次,布莱克先生再来的话,我就不会离开了。”
“你要做什么?”斯内普挑起眉毛,问她。
“我要告诉布莱克先生,你不是他想的那样。”蕾雅眨眨眼,果断地回答道,“你比他认识的要强大,也比他看到的更洞悉一切。”她稍作停顿,想了想,又说:“还有邓布利多先生,他也太过分了。明明什么都清楚,可是他一点都不紧张。”
斯内普低哼一声,“你不必因为我而疏远那些人。我坐到这个位置之后,也逐渐理解,有些事并非我一个人能掌控。每个决策、每个观点,都有许多得已和不得已,应为和不应为。”瞧见她微微皱眉,他慢慢地解释:“当然,这不意味着我会就那件事宽恕任何人。我从不质疑邓布利多为大局所施舍的善意,但是他对一个人的善意往往会成为对另一个人的恶意。而命运,从来不讲公平。”
命运对他来说,从来都不算公平。
不过至少,它对他仍然算是留有一点仁慈。(2)
斯内普静静地注视着身边这张铺满倔强的脸,沉默一阵,从口袋里拿出怀表,借着湖光瞄了一眼——时间不早,但他还有最关键的话没有对她说。
这么想着,斯内普决定把话题引到他今晚做好决心坦诚的部分。他深知如果他不开口,这将会是横亘在他与近在眼前的幸福之间的一道丑疤。
他已然尝到由她带来的甜蜜,他不愿再因为故作冷漠和隐瞒让她伤心、流泪或离开。
他用前所未有地耐心的语气开口:“能告诉我,你昨天为什么哭了吗?”
“我都说我没有……”蕾雅正要辩解。
“等你可以完美盖住你哭过的痕迹,再来跟我说这样的话。”斯内普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继而揶揄道:“至少,聪明点,下次先去洗个脸。”
“我只是眼睛有点红了,真的没有哭。”蕾雅鼓了鼓嘴,纠正道。她叹了口气,稍微坐正一些,调整好思绪,缓缓地说道:“其实,我比你预想的要知道更多的事。”
“比如?”他的眼中划过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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