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达西先生的眉心越加拧紧,脸黑得都快赶上灶台的锅底了。
他看似在生伊拉拉的气,但沉默许久后,达西先生还是阖了阖眼。
在场所有人,没谁比达西更了解威克汉姆的了!
他可是达西先生的儿时好友,长大后沾染了赌博不说,还试图哄骗达西先生的妹妹私奔逃走。
而早在前几日舞会,达西先生就见识过伊拉拉的“能耐”——福尔摩斯家各个精明,她明面是在抱怨,实则是在提醒。
威克汉姆已经穷到连衬衣都买不起了,他确实很可能故技重施,去哄骗不知情的未婚小姐交出自己的嫁妆。
达西固然看不起梅里顿的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小姐受害。
得做点什么才行。
“……很感谢你的提醒,福尔摩斯小姐,”他郑重开口,“几位先生也得打起精神提防才行。”
这才对嘛!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达西先生虽然傲慢,但为人正直。原著里他也是没想到威克汉姆会坏到那个程度。
提醒到这就够了。
“太好了,达西先生,”伊拉拉由衷赞叹,“你真是一位让人敬佩的绅士!你说是不是,宾利小姐?”
宾利小姐很不自然道:“那是……当然了。”
她本来是想暗暗踩一脚伊拉拉的,没想到又叫伊拉拉理所当然地接下话茬、出了风头。
达西先生还出言感谢她!
心上人当着面认同女伴,宾利小姐心中酸溜溜的,她很后悔自己提了碰见军官这件事。
“不说这个,”宾利小姐摸了摸新买的帽子,勉强绷住表情,“我先把帽子放回卧室。”
“好呀。”伊拉拉点头,“我们在客厅等你。”
旁观少女心事格外有意思,只是宾利小姐打死也想不到,她找错了假想敌。
明刀暗枪场面散了,伊拉拉顿时失去了和达西先生交谈的兴致。
她也找了个借口离开,走出庄园的大客厅,在明媚又宽敞的走廊微微一停。
伊拉拉转过头,透过书房敞开的门扉,看到詹姆斯·莫里亚蒂就坐在书桌边。
莫里亚蒂依旧是那身质朴的职员服装,明明手中捧着账本,却好像等伊拉拉到来多时,第一时间迎上了她的目光。
“莫里亚蒂先生,”伊拉拉有些惊讶,“你还没走?”
大魔王这么闲吗,还在《傲慢与偏见》剧组赖上了,这里可不是伦敦,没那么多大案件和阴谋。
莫里亚蒂无比认真地解释:“宾利先生准许我在庄园内算平账目离开。”
伊拉拉:“在这里算,和在伦敦算,有什么区别吗?”
莫里亚蒂:“宾利先生许诺我,在内瑟菲尔德庄园平账,会额外计算奖金。”
异地办公的补助是吧!她忍不住凌乱了一下:大魔王这么社畜,她是真的不习惯。
说完,莫里亚蒂阖上账本。
他扶了扶镜框,换上好奇的神情:“我没想到,福尔摩斯家的小姐,居然会以调侃女伴为乐。”
伊拉拉挑眉。
客厅和书房仅有一墙之隔,门还敞开着,莫里亚蒂自然把刚刚的讨论听在耳朵里。
昨日莫里亚蒂就掀了明牌,表明认识福尔摩斯兄弟二人。今日这话无非是说:两名兄长在忙着伦敦的大事,而伊拉拉却在乡下调戏宾利小姐玩。
“我也没想到,一名‘会计’,”伊拉拉将会计一词咬重了些,绽开笑颜,“还会关心女儿家家的心事,谢谢你如此关心我,莫里亚蒂先生。”
第10章 你的兄长又不会同我调情。……
莫里亚蒂神情微顿。
“你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层含义,福尔摩斯小姐,”他谨慎出言,“若是让旁人听见误会了,会影响你的名声。”
什么含义?调情而已嘛。
伊拉拉无所谓地摊开手,这个动作对于一名“淑女”来说堪称粗鲁。
“你爱做数独,那就做,但我可不是要被安置在方格中的数字。”她无所谓道。
意思就是:她不参与这“旁人”组织的游戏,不在婚恋嫁娶的框架中,误会就误会了,名声有损,还能掉块肉吗?
坐在书桌后的青年闻言忍俊不禁。
莫里亚蒂似乎很喜欢伊拉拉的比喻,他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姿态变得极其放松。
“不愧是福尔摩斯家的小姐,”他由衷感叹,“在梅里顿碰见你,属实是个美丽的收获。”
伊拉拉:“这是夸奖?”
“当然。”莫里亚蒂郑重颔首,“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又不会同我调情。”
伊拉拉:“……”
这可真是大实话,要是调情了还像话吗!她要告诉妈妈。
只是这称赞的角度太过刁钻,让伊拉拉有些无语。
“听起来你很喜欢我,但我可不喜欢你。”伊拉拉不客气道,“张口闭口福尔摩斯,直接摊开明牌,就不怕我一封信写给迈克罗夫特?”
从踏进内瑟菲尔德庄园起,詹姆斯·莫里亚蒂就坦言认识福尔摩斯兄弟、也知晓伊拉拉的存在。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这家伙都是做了调查来的。
“可以。”
甚至是被伊拉拉明晃晃的威胁,他也是一副温和乖顺的模样:“我做的账目不会有错,别说是你那位在政府工作的兄长,就算是大英女王莅临查账,也查不出半分疏漏来。”
伊拉拉:“…………”
怎么还职业自豪上了,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莫里亚蒂的三句话,却给了伊拉拉足够的信息。
首先他事先并不知道伊拉拉·福尔摩斯在梅里顿,二人完全是偶然相遇。如此就能彻底排除掉莫里亚蒂是为自己而来的可能——虽然几率微小,但他要是真绑架了自己威胁兄长,也是合情合理的。
其次,他一口一个“迈克罗夫特”,所以目前让莫里亚蒂忌惮的,是她的大哥。
看来目前刚刚在伦敦落脚的歇洛克·福尔摩斯,还没让莫里亚蒂放在眼里。
最后则是,他说自己不怕查账。
没必要在这方面说谎,而人们随口的言谈往往发自真心。宾利先生的账目八成是真的,莫里亚蒂也没动手脚。
那他为什么而来?
“你成为会计,”伊拉拉飞快思索到了下一步,“不是为了在账目上捣鬼,而是为了账目本身。零售商的账目有什么问题?”
莫里亚蒂侧了侧头。
“也许你可以一封信写给迈克罗夫特,”他柔声建议,“让他来费费脑筋。”
“不用了。”伊拉拉冷声道。
她可以离开梅里顿了,伊拉拉决定亲自到伦敦告知她的兄长。
已经搞清楚了莫里亚蒂的目的:一则将那枚“眼球”饰品售卖,二则拿到零售商的账目。
他要是真的合法合规应聘成为会计,就算需要这份账目,还真是大英女王都无法阻止。
不过……
伊拉拉又看了一眼莫里亚蒂。
书桌后的小会计站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抻平衣物上的褶皱。
莫里亚蒂垂眸的样子白净又文雅,真稀罕,还没见过这款反派BOSS呢。
“谢谢你,詹姆斯,”伊拉拉突然变脸,绽开笑颜,“你很坦诚。”
离开家后,每个人都拿伊拉拉当成小孩子,或者干脆就是个物件摆设看待。她两眼一头黑,试探摸索了这么久,还是莫里亚蒂这几句坦白给了她突破口。
“不用客气,伊拉拉。”莫里亚蒂温言道,“你的出现完全在我计划之外,当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瞒不住行踪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借此留下个好印象。”
这就是“伊拉拉”而非福尔摩斯小姐了?
伊拉拉还想就此出言揶揄,但莫里亚蒂骤然收起了亲切的笑意。
“就当我在献殷勤吧,伊拉拉,”他说,“我对你还有个建议。”
“什么?”
“你需要个男人。”
“……”
看到伊拉拉恨不得拧成一团的眉心,他又是失笑。
“不,并非你想的那个意思!”莫里亚蒂赶忙解释,“只是我想,你昨日去当铺,本来是打算筹备资金租马车的吧——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可不稀罕你购置的那种桌摆件。”
那你可大错特错了。
哼哼,这句话还暴露了莫里亚蒂没有妹妹。
做家里唯一的宝贝女儿,伊拉拉哪怕买根蜡烛送哥哥,哥哥也会喜欢的!
但伊拉拉没开口,只是安静倾听莫里亚蒂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想在伦敦独自生活,还是有个幌子比较好,”他说,“假冒的伴侣即可,不然单身小姐没有任何人帮助,想要落脚既不安全、也很麻烦。等你站稳脚跟,再名义上分手就好。”
这——
伊拉拉本能地想翻白眼,可脑筋一转,却发现莫里亚蒂说的不错。
就算是放到百余年后,伦敦也不怎么安全。
在十九世纪,一名从未踏入过大城市的未婚小姐,要过去租房、入住,然后找份营生,可要比二十一世纪困难得多。
光是如何避免旁人议论和猜测就是个大问题。
莫里亚蒂甚至确实在为她着想:若非伊拉拉说了什么“不玩数独”的比喻,他也不会提如此大胆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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