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涧鸣鹤
“要走的话我走,你躺回床上休息。我开车来的,能躺在车上休息,”他试图商量,劝说着,“房间本来就是你定的,你今天累了一天,这么晚也找不到什么好旅店,鸟取县太小,你凑合着休息一晚上,不要折腾了。”
凛纪摇摇头,无奈地靠在墙边:“你工作到现在一直还没睡吧?”
降谷零也很无奈,无奈又好笑。真下定决心就不要关心前男友了吧?
但交谈的时候最好不要说气话,除非自己是奔着破坏交谈的目的。
降谷零把话在心尖转两圈,开口的话全是诚恳的真心话:“你直接提分手,我睡不着。”
凛纪也立刻诚恳道歉:“对不起。”
降谷零:“……”
他诡异地理解了凛纪在同意求婚时说的对不起。
“……请不要道歉,”降谷零意识到有地方可以稍微得寸进尺,“如果真的要道歉,该做一些实际行动吧?”
凛纪的肩膀有些不安地颤动一下,双手交叠着藏在身后。她紧张地问:“实际的……行动?”
“例如,老老实实躺回床上休息。”
“但是,你……”
所以说分手了就要有他是前男友根本不用理会的觉悟啊!降谷零暗暗咬牙,嘴角又禁不住悄悄扬起。
“我也不走。衣柜里有备用的枕头和被子,枕头拦在中间,被子一人盖一条,怎么样?”
“……好。”
“分手的事情,明天再具体聊聊,好不好?”
“……”
降谷零把语调放软:“不然我真的要睡不着了。”
凛纪没有立刻回答,在墙边靠着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一声:“好。”
她没有说其他的话,默默走去衣柜,要拿高处的枕头和被子。
没等他过去帮忙,凛纪已经一个起跳拽下备用被子,顺手捞住一起滑下来的枕头,动作灵活,反应灵敏。
她真的睡醒了,也是真的要分手。
念头在脑间划过,像是划在黑板上的锐利指甲,嘎吱嘎吱响得他头皮发麻。
所以为什么分手?
暂时不适合问,可能会把人直接吓跑。
降谷零折身回到床铺边上整理被子,拉到她的那边三两下铺好。再接手她放到床上的被子,接着铺。
凛纪答应了之后,倒也没搞小花样,枕头拍拍摆好,羽绒服重新挂回衣柜里。手机也放回枕头底下。
她背对着他,侧躺着蜷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降谷零:“……”
不是,她怎么睡这么快的?装的?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都让人无语凝噎。
他打了个哈欠,想睡又不敢睡。他感觉自己还忽略了什么。
越困,越想不明白。他索性起身去洗漱,洗完回来,和衣平躺着合上眼睛。
睡醒了,再想。
。
降谷零是被一旁的动静惊醒的。像是监视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睡着,连忙重新睁大眼睛要补救的惊。
让他松一口气的时候,凛纪似乎也是刚睡醒,人还躺在床上,只是翻了个身,接电话。
他们俩简单地聊了几句。
“爱尔兰?”
“你那边方便吗?”
“方便,你说吧。”
“也没什么……”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还是见面说吧,我在哪里等你?”
“你从美国回来了?”凛纪的语气有些惊讶,她很快提醒对方,“我在鸟取县。”
“我知道,我现在也在鸟取县。这样吧,你在哪,我过来接你。”
“我还没起床,很急吗?”
“挺急的。”
库拉索直接把凛纪送到这家旅馆下,这个地址并不是机密。所以她没怎么犹豫,直接把旅馆的地址报过去。
爱尔兰没有多说什么,挂断电话。
什么急事?不知道。
降谷零只知道,自己难得拖延出来的独处时间,直接被爱尔兰的一通电话打没了。
没有迂回的空间和时间。凛纪甚至已经拿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换了。
降谷零躺在床上,给自己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前,直接隔着门问:“所以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他睡一觉醒来也没想出来,没办法,只能直接问。
卫生间里沉默了很久,几乎让人怀疑对方是钻通风管道逃走的程度。
幸好,凛纪终究是开口了。
“我怕我们关系太近,BOSS会像关注我一样关注你。我一个人在等着死亡倒计时已经很惨了,不想再把你扯进来。”
显然是为了避免他的质疑,她还以自然的语调陈述补充。
“我们没有假分手的空间。保镖24小时盯着我……昨晚没能把话说明白,对不——咳。”
凛纪用咳嗽掩盖自己差点说出口的道歉,但她的腹稿又似乎因此打断。
只有换衣服的窸窣声微弱响起。
降谷零没有反驳。他不得不承认,凛纪说的分手理由有合理性。
扪心自问,被注射一个月要吃一次解药的毒药,换来有机会和BOSS接触,收集更多情报……
这样的机会,在凛纪中药前,他会犹豫,但凛纪中药后,他眼皮子都不会眨,就会选择同意。
凛纪很了解他。
但是。
“你昨晚跑得很快,根本没打算说话吧,要分手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
卫生间内陷入沉默。
片刻后,凛纪换好衣服,打开门,抬眼看着他。手抬起来,似乎是想摸他的金色头发,但虚晃一下,转而摁亮一旁的总控按钮。
房间内登时照得亮堂,将凛纪的脸照得皙白,眉眼鲜亮分明,桃花眼在明亮灯光下笑弯着勾人。
原因都还是朦胧的,又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其中危险暧昧的部分,几乎能气得人牙痒痒。
她绝对还在瞒着什么。
暂时没有思路,什么都问不出来。
“好吧,抓住BOSS,研究出解药之后再说,”降谷零退了一步,张开双臂,“现在……先告别拥抱一下?”
凛纪犹豫片刻,亮晶晶的灰色眼眸游移着划过他的脸庞,打量他的神色变化。
……仿佛是确认危险性有限,才小鸟归巢似的扑入他的怀中。依旧是把脸埋在他锁骨下的胸口,下意识地捱蹭一下。
降谷零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
如果确实有拥抱的话就好了。
凛纪并没有扑到他怀里,只是弯着眼看他,下唇咬住,把唇都咬白了,才醒过神似的,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就朝房间里去,从他包里借了把防身匕首。
她去见BOSS的时候被搜身了,什么都没留下来。
降谷零任她拿走匕首,甚至再给她塞把防身手枪。
匕首防身作用差,只能说聊胜于无,防身手枪子弹数有限,她没带包,藏得也辛苦。但不管如何,有带走点东西,即使不是戒指,也比没有好。
……所以为什么忽然就到了分手的程度?
降谷零定了定神,朝她的背影说:“解药我会努力去拿。不管如何,我还是你的公安联络人。有事情该让联系我还是联系我,不要躲着。”
凛纪站定,只抬手匆匆比了个OK,开门离开。
没有回头。
。
诸伏景光的日子非常充实。
在撤回公安,档案转入警察厅,身份半公开后,他三天两头能遇到刺杀,下药,围追堵截。
追杀的氛围本来已经消失。然而莱伊一“死”,米斯特尔被重用,不少人又想起来抓卧底能带来的功绩。又开始堵他。
幸好,之前在组织的时候,要追杀苏格兰的黑丨道成员也不少,应对这种小剂量刺杀,像是去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他没什么不习惯的,反而是组织的研究所、武器库和朗姆私宅被三连炸,被迫全面收缩。连带着,他连续一个月没遭遇刺杀事件,让他有些不习惯。
组织好像真的要隐藏暗处的暗处,重新蛰伏了。
他还在卧底回归的审查期,不会去做涉嫌机密的核心工作,朝九晚四,月薪六十万,闲到可以帮哥哥看案件卷宗,然后被哥哥嫌弃。
降谷零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干活,他其实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上一次他接了电话,拽松田阵平来帮忙接电话。这位对公安业务没什么了解的卷毛警察听了米斯特尔的发言,惊斥“金毛混蛋”时的惊恐神情相当精彩,他扭头笑了半天,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带相机拍下来。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要他帮忙打的零工呢?
降谷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诸伏景光还在备菜。
他立刻抛下还在洗的绿叶菜,接通电话。简单确认后,兴致勃勃地准备接任务。
然而,电话那头,降谷零的语气相当板正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