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识怜霜煌
虽然研究的场所从研究院变成了烟谜主的营地,但是场地和设备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工作。
最近这段时间,她正在研究的内容便是和灵魂有关的东西。
灵魂、夜神之国,还有死之执政的那条诅咒——这条不死诅咒也是作用在灵魂上的。
南红原本以为这些不死诅咒应该是一团附着在灵魂本身之上,像是婴儿和胎盘的关系,但是实际上,这团诅咒却像是某种介质转换的性质一样,它逐渐地替换掉灵魂中的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强烈。
如果能够越早地拔除这条诅咒,那对灵魂造成的影响就会越小,南红表面上虽然并不显得多么着急,在针对灵魂的研究上却越发地用心。
只可惜,她想要突破的方向,和她真正有进展的方向并不怎么完全一致,两者有所重叠的地方只在“灵魂”这个大的议题上,南红在夜神之国方向上的研究逐渐深入,甚至以非纳塔人的身份成功地完成了和夜神的沟通交流,从这位曾经是天使的“神明”口中,得知了一些如今已更多被称为“仙灵”的这一种族的过往。
南红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更多“降临者”的故事,她也是从此时才开始知晓,其实坎瑞亚所“捕捉”到的这一对被他们视作改变世界的节点、坎瑞亚未来方向的启迪者的双子,加起来其实应该算作是“第四降临者”。
而第三降临者,便是导致了这些天使们被诅咒后变成仙灵的一个契机。
南红并不知晓这位夜神为什么会这么敢说,但对方敢说她也就敢听,不管是第三降临者的骨殖已经变成了神之心,被天理赐予了历任的尘世七执政,还是说当年纳塔的地脉是如何被破碎的——她的笔记本上记录了一大堆这种在天理的秩序之下可以被称为“大逆不道”的知识。
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和小瞑视龙的叫声而抬起头来的时刻,膝盖上正放着这本厚实的、已经被翻开了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翻到的是怎样用天理的秩序力量与深渊的力量对冲,通过特殊的符文吸取这两种力量对冲之后释放出来的能量从而保护灵魂的完整,从而完成对于那些感染了深渊的灵魂的更优的治疗策略。
她正在根据自己的需求设计着那个需要在第一时间运作起来吸收冲击力的符文,手边甚至还有一些荧蓝色的、象征着天理秩序的小光团着深渊力量的深紫色光团。
南红抬起头的时候,这些零散在地上的光团瞬间被朱红色的细丝一样的光线锁定了起来,而地毯上那些看起来像是花纹一样的符文全部彻底亮起,整个室内一时间都因为这些符文而闪烁出了粉橘色的光辉。
“您好,如果要找烟谜主大祭司的话,请出门回到部落门口然后跳下去,他们在地下的洞穴里;如果要找瑟雷恩的话,他现在正在帮助回声之子清除剩余的那些游荡在荒野上的深渊魔物;如果……”
平静得像是晴天的井水似的话语在南红看清这个人的时候渐弱了下来,她看着对方在半脸面具之外的那只眼睛,浅蓝色的瞳孔中间有一枚湛蓝色的四芒星。
这是一个坎瑞亚人。
来者看着已经年纪很大了,虽然在年长的同时仍然保留了很不错的精神,但光阴在他的外表上留下了很明显且深刻的痕迹,那些灰白色的头发以及深邃的皱纹都是证明。
南红放软了语气:“您好。”
“你好,南红小姐。”来者彬彬有礼地说,“我要找的人是你——当然,如果瑟雷恩也在的话,我也想找他聊聊。”
南红颔首,她站起来:“您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您的名字,请问您是……?”
“过去的名字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在王拒绝了我的谏言后,那个名字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这位年长的坎瑞亚人笑了笑。
“但我想,不需要名字,你也知道我是谁。”
的确,这样的经历,南红能够对上的只有一个人——那位她没有见过的,但曾经在一些个瞬间觉得和对方遥遥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知己情的王侧近臣、和军方关系很不错的那位王室成员。
原来是这一位。
南红客气地笑了起来,她身边的一些符文在她笑起来的时候渐渐地暗下,但是那些禁锢、控制着天理力量和深渊力量的朱红色“丝线”仍然没有撤去。
“原来是您,您对我而言的确是一位久仰的前辈了。只不过,我想,我仍然需要一个名字——只是为了方便和您的交流。”
“的确,那么,称呼我为皮耶罗或是丑角吧。”
她很灵巧地跨过了这些朱红色的“丝线”:“当然,皮耶罗阁下。到外面聊么?我的临时试验场地有些太乱了。”
*
丑角皮耶罗没什么隐瞒地对南红说明了在坎瑞亚灾变之后他所做所行的一切。
“……与王不同,我并不仇视地面上的七国,也并不仇视尘世七执政,因此,在坎瑞亚灾变很多年前,我便与那位冰之女皇有些私交。私交……唔,我已经过了咬文嚼字的年纪,虽然不那么贴切,但先姑且这么说吧。”
皮耶罗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后,他将身上披着的厚重斗篷摘了下来放在一旁。
“哪怕有冰神的力量,在纳塔这个地方穿这样厚的斗篷也太热了。”
“总之,因为我与冰之女皇的私交,以及一些……早早对于坎瑞亚灾变终究是会发生的预测,我带着一些坎瑞亚人在灾变发生的时候去了至冬,用的是和你差不太多的办法。说来惭愧,我痴长你许多岁,在言灵一道上也算是有些研究,但最终我带走的人要比你送走的少上很多,或许,倘若命运能给你更多的时间,这场灾变的结果会发生更大的变化。”
“在去往至冬之后,我与女皇有了一番很长的交谈,最终,我得到了她的许诺。因为至冬的一些特殊,她意外地做了一场很长的漆黑的梦境,而因为这场梦境的存在,她必将在未来的一日,对着天理举起反叛的旗帜。而我,也因为她的许诺,决定加入她的麾下,与她同行一段时日。”
南红坐直了一点。
“在她的支持之下,我组建了一个组织,名为愚人众——听起来就像是‘丑角’这个名字一样自嘲,对么?但既然贤者的道路最终引导向了毁灭的结局,那么兴许愚者的道路会有成功的希望,哪怕这意味着更多的牺牲。”
丑角沉声说:
“我此来的目的也很简单,我打听到了你们在纳塔的所作所为,觉得你们或许会乐意听我说说我的道路——所以,我前来邀请你们加入愚人众。”
南红挑高了眉毛。
*
加入愚人众么……
哪怕不管是尘世七执政的招牌,还是这位曾经和贤者海洛塔帝几乎平起平坐的“丑角”阁下的邀请对于任何人来说d应该都算是很有竞争力的邀请,甚至可以说是令人心动的offer,但是南红仍然很是平静地表示自己还需要再思考上一段时间。
“请您放心。”
她对丑角说。
“我不会思考太久了,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我会给予您我和瑟雷恩思考的结果。”
丑角点头:“合理的要求,合理的时间。”
南红伸手,在和丑角握手的一瞬间,一个朱红色的符文在两人的手上一闪而过。
“这个符文能让我的回答在第一时间来到您的身边,毕竟,一个刚刚组建起来的组织,应该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您亲自坐镇?就不劳您再跑上那么远,来纳塔一趟了。”
丑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对她这种不怎么客气地展示自己力量的做法有什么意见,而是点了点头。
“当然,我个人非常感谢你的体贴,南红小姐,在这三个月的过程中,倘若你有什么对愚人众的好奇,或者想要知道更多与女皇有关的信息,也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告知我,我会尽量回答你的疑问。”
丑角离开得很干脆也很迅速——很大程度上的确是因为南红所说的原因。
姑且不论一个新的组织在草创的时候有多少麻烦事需要组建者处理,先看看当前这个时代吧,深渊造成的灾难仍然在大地上肆虐,光是应对这些灾难本身就很让能者需要多劳了。
*
几天之后,瑟雷恩从回声之子处回来,南红将这位意料之外的来客的邀请告诉了他。
并不出乎她意料的,瑟雷恩告诉她说,丑角同样也来找过他——当时他正在战场上,他出现后帮了不少忙,在那些他分身乏术、无法提供更多帮助的地方,丑角的出现与帮助减少了很多牺牲。
“他对我说,我当前这种用心脏来承载那些灵魂的行为会加重我自身的磨损,”
在南红担忧的目光中,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怎么感觉到,不用担心。但是他说,冰之女皇的力量可以减缓磨损的速度,我的确因此心动。”
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心动,如果能够延缓磨损的程度的话,南红也一样心动——哪怕她现在并不知道冰之女皇的力量是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不死诅咒的加深速度。
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减缓,也总比一点儿都不减缓来得好。
尤其是,除了瑟雷恩之外,还有那么多坎瑞亚人也需要这份力量的庇护。
……当然,要说多的话,其实也不剩下多少了,毕竟纯血的坎瑞亚人数量其实并不算很多,坎瑞亚人和地面七国的人之间除了信仰之外也没有太多的冲突矛盾,在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交流中逐渐血脉融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南红扔出去的那些符文,原本其实可以救很多人的,但是那些被救了的人当中,起码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是混血,因此他们仅仅在感激着、庆幸着自己得救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之后,就开始看到彼此的身形变得扭曲、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黝黑、面容则变得丑陋到胜过一切他们曾经见过的怪物。
剩下的那些纯血坎瑞亚人们也能够感觉到诅咒在自己的身上起到作用,但是比起对自己的哀伤,看着原本和自己一样,与自己关系很好,甚至就在刚刚因为一起死里逃生而多了几分本应该坚不可摧情谊的人扭曲着变成了俄而就只会嘶哑地吼叫、发出不成词汇的音节的怪物,甚至就连智者都变成了矮小佝偻都模样——
原本勉强成组、能够抱团取暖着互帮互助的坎瑞亚遗民们开始四散,那些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的“人们”开始寻找面具掩盖自己的样子。
甚至于,在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扭曲的大脑已经让他们不再记得自己曾经生而为人,那些过往的记忆都七零八碎地散落,只剩下最沉痛地悲伤恐惧,以及对于一些东西的仇恨。
南红在纳塔也遇到了一些,它们现在的名字似乎是丘丘人,南红有些物伤其类地只是瞥了一眼这些昔日或许曾经擦肩而过的人,在一个丘丘人营寨附近留下了一些物资,随后就走了。
怎么说呢……
她不确定帝君是否有给其他迁居到坎瑞亚的璃月人送去一样的警告,但她知道其实这种是少数,更多是根本救不回来的、血脉中已经流了坎瑞亚血脉的混血。
……唉。
在坎瑞亚灾变之后,南红总觉得仿佛世界一整个都变了。
像是在那一天之前的日子都是属于一个世界的,而从那一夜开始往后的,则都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不仅仅是她的那些虽然每况愈下但多少还能算是幸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更是在看到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会唏嘘感慨,仿佛她不是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而是已经活过了两百多岁一样。
哈,但也很有道理不是吗?
毕竟硬要说的话,她所经历的这些事情,目前这二十年的跌宕起伏,其实也不是不能充斥满一个两百岁老人的人生。
“我是打算答应的,或者说,我觉得……我们最终一定是会答应这份邀请的。”
南红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向丑角要了三个月的考虑时间,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还有一些事情要确认——我想,这大概是连目前的丑角和他背后的冰之女皇也尚且未曾知晓或者不确定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要限定三个月的时间呢?
南红的言灵术在坎瑞亚灾变之前就已经达到了相当的水平,而在坎瑞亚灾变之后的这段时间,各方面都压力和动力让她的成长更为迅速了起来,到现在,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差不多可以尝试着宣称一下自己是贤者海洛塔帝之下言灵术方面的第一人了。
而言灵术的力量让她知道丑角给出的信息无错:
在坎瑞亚灾变之后,金发的异世界双子原本想要脱离提瓦特世界回归星海,但是却被大约是空间执政的神明阻拦,一个被封印陷入沉睡,而另一个则在须弥醒了过来,在帮助一些名为兰纳罗的小生灵们完成了一些保护森林、驱逐须弥境内以禁忌知识为表现的深渊灾厄之后,去往了甘露花海,与末光之剑戴因斯雷布成为了旅伴,开始了一同在提瓦特大陆上周游的行程。
同时,言灵术还告诉她,除了丑角所说的这些之外,在三个月之内,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月左右——之后,那位坎瑞亚在最末代时期成为了王储的金发旅人将会来到纳塔。
一定程度上,南红的恨屋及乌也牵扯到了这位金发的青年身上,虽然对方对于深渊之类的事情定然了解不深,也不能为伊尔明的失能、深渊在坎瑞亚的爆发负责,但是如果不是他们在这个时刻降临到提瓦特来……
如果他们降临的时间足够早,让一切都在她知事之前发生完毕,那么不管她变成了一个丘丘人,还是有幸在璃月出生,对坎瑞亚几乎全无了解,她都能够接受——毕竟这样平淡的一生虽然可能看起来有些无趣,但好在安全且可以自己找点儿乐子。
或者如果是在她和瑟雷恩寿终正寝了之后呢?
她死后若是洪水滔天,那就滔天吧,至少不会殃及她在意的人——反正至少到坎瑞亚灭亡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半点生育的想法,也不至于将灾祸遗留给后人品尝。
但是坎瑞亚人仍然承认这位青年是他们的王子殿下,而既然瑟雷恩也不例外的话,南红姑且在这方面打算从众一点。
另外,在坎瑞亚研究院,有一句话一直以来都是被贴在墙上的。
从世界之外,获取否定这个世界的力量。
这句话最开始出现,是因为一位很古老、古老到了连名字都已经没什么人知道的坎瑞亚贤人说,既然天理代表的力量是这个世界的全部,那么在世界之内所获得的任何东西,都一定是小于天理、而容易被天理彻底否定的。
所以,只有从天外获得的东西,才有可能与这个世界本身为敌,换言之,他们要寻找的是能够匹敌整个世界的力量。
深渊力量是来自世界之外没错,而且深渊的位格也确实足够高,高到了能够匹敌这个世界不假。
但是来自天外的双子星——他们似乎也同样符合这个条件。
来自世界之外,并且这位金发的王储曾经吸收过很多很多深渊的力量,却从未表现出半点对于这些力量的不耐,而且他也承认现在的自己绝对不是全盛时期的姿态——
从世界之外,取得否定这个世界的力量。
王伊尔明的一辈子到了最后,因为坎瑞亚的灾变而可以被否定很多,但是他曾经的功绩是无法被抵消的,他曾经的王庭中是怎样云集了整个世界上最聪明也最勇敢地对着天空挥剑的人也是无法被抹消的事实,而最后,同样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学者们总是要让王来权衡最终的正确与错误,在伊尔明失能之前,他的确是一位强大且睿智的王,才能足以匹敌坎瑞亚这个荣光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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