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河小吏
“伯爵呢?也去么?”
“他......一到平安夜,就会把自己关起来,不外出见人。”
王莎不再言语,南希给她带好面纱,是前后半缝在一起的不透明丝绸,不会被风吹开。
......
议事厅内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长椅上,议员们为条款细节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军部大臣挥舞着草案,声嘶力竭;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寸步不让。
一位议员扬声喊道:“这个问题,还是听听希斯克里夫上校的高见吧!上校的点子总是能切中要害!”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那个属于希斯克里夫的、靠近角落的座位。
座位已经空了!
议事厅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有人不满地嘟囔“太傲慢了!”,有人若有所思“希斯克里夫故意逃了吧?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看来希斯克里夫上校他......他深感此议题事关帝国命脉,需静心思索解决方案!待上校深思熟虑后,必有、必有良策奉上!”
众人摇头,继续投入争吵。
德比伯爵府
厅内,宾客们慵懒地倚在丝绒沙发里,一支小型但技艺精湛的古典乐队正在演奏。
一曲终了,掌声礼貌而矜持。
穿着金边礼服的钢琴手起身,走到中央,脸上堆上笑容,“诸位尊贵的女士们、先生们!如此美妙的夜晚,如此动人的音乐,”他张开双臂,“岂能只做安静的聆听者?艺术的灵魂在于交流与共鸣!”他向优雅微笑的伯爵夫人欠身,“让我们打破藩篱,将今晚变成一场即兴的才艺盛宴如何?让心灵之声在此自由翱翔!”
他带头用力鼓掌。
小提琴手皱眉嘟囔,“搞什么?流程单上可没这一出!后面不是巴赫的《圣诞清唱剧》么?”大提琴手耸肩,“谁知道呢?今天像打了鸡血,准是又想到什么新点子讨好哪位夫人了。”
钢琴手的提议得到夫人默许,紧接是几位绅士的回应,气氛被煽动起来,几位夫人小姐相继表演了康塔塔和圣诞赞歌。
压力无形中传递到了尚未表演的宾客身上,包括安静坐在巴林爵士旁边的王莎。
“下一位是哪位淑女呢?”钢琴手的目光如同聚光灯,最终落在了那抹神秘的黑发白裙身影上,笑容更加灿烂,“我们今晚最神秘的——塞琪.巴林小姐!虽然没有一睹芳容的幸运,但不知我们是否有此荣幸?听到您的天籁之音?”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珠链丝绸面纱的天然垂感,成就了那禁欲的气质,仿佛神女从古老壁画中走来,神秘总是最能让人心神向往的,可以说,这厅里至少一半的人,就是为了一睹她风采来的。
巴林爵士眉头紧锁,身侧人小声道:“没关系,我可以。”
看大家的眼神她就知道躲不过了。
缓缓起身,面纱随步轻晃,走向沙龙中央被烛光笼罩之地,看向窗外下起的闪亮细雪。
“献丑了。这首歌是我在民间所学,大家可能没有听过,但和今晚倒还算合宜。”
坐回去的钢琴手立刻笑说没关系的,清唱几句他就能跟,乐队剩下几人皆暗翻白眼。
仆人收走空杯,无声退出会客厅,带上了门,直起身时却愣了一愣。
“希——”
带着黑皮手套的食指抵上薄唇,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仆人点点头,无声向备餐的房间走去。
身后,一个清冷的歌声如新雪泻出厅门。
“Thesnowglowswhiteonthemountaintonight......”
迅速把空酒杯放下,取个新托盘,倒上一杯红酒,出了备餐区。
他停在会客厅十几步的地方,没再迈步。
刚还从容命令的希斯克里夫上校,此刻正背靠着墙浑身颤抖着,似乎没有那墙的托扶,那高大身躯会立刻倒下。
锋利的薄唇扭曲扯着,那不是笑,更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到无法承受。
“Bethegoodgirlyoualwayshavetobe......”
弧度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抑制——直到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笑。
他仰起头,后脑重重磕在墙面,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耸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声响、像是濒死之人终于喘过气来,笑着笑着,那声音陡然变了调——那张总是如同冰封荒原般冷硬的面孔,失控地抽搐,泪水无声地,从那血红的眼眸不断涌出......
一下马车,裹挟着细雪的寒风立刻灌入面纱中。
仆人迎上,撑起伞。
正要往院门走,眼角的余光忽地捕捉到什么,她看过去。
道对面的树下,是一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像一只收敛了毒牙的蛇,无声无息,又令人毛骨悚然。
那人背靠着粗糙的树干,风雪卷起他深色大衣的下摆,露出沾雪的军靴。即使只是一个轮廓,即使如此昏暗,即使风雪模糊了他的五官,但那身形!
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隔着风雪,死死地、贪婪地看着。
裙摆凝霜,黑发如瀑,雪色映照下,她宛如降临人间的神女,斗篷的兜帽和面纱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黑眼睛迸出的目光,是清明的冷,是你可以打倒我,但永远无法打败我的犟。
那样的灵魂,就应该是这样的眼睛。
一个破碎的音节卡在喉咙里,连他自己都未听清。他的脚,如同被某种超越意志的本能驱使,已然脱离了掌控,僵硬地、试探性地向前挪动了半分。
靴底压上道边的积雪。
“咯吱。”
这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夜里被无限放大,惊得心头猛地一跳!他立刻地顿住,唯恐这轻微的动静惊扰了树上藏起的鸟儿,令那鸟儿受惊飞走。
屏住了呼吸,视线死死锁住的那个身影,并没有逃走。
他再次地迈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尖上——无声地,小心翼翼地。
巴林爵士和南希看清来人后,立刻将那人护在了身后。
“上校先生,还请您理解体谅我们作为教父母对孩子的心,我们没有恶意,也不会对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请您保持理性,精工之冠和玫瑰工厂还有深度合作,实在没必要闹成这样。”
“希斯克里夫!威胁她算什么男人?!你想对精工之冠做什么?尽管来吧!”
穿过两人的肩膀,风雪中那双黑眸里,是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脚步终于停住。
他站在十步之外,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
“Sedge小姐,”沙哑破碎的呼唤,穿透呼啸的风,清晰地落在她的耳中,“不知道您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喉结艰难地滚动,仿佛在吞咽唯一的、苦涩至极的解药。
“他和你分开的每一秒,都在想你,你能去家里,看看他么?”
第57章
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却
驱不散会客厅里那股寒意。
希斯克里夫背对壁炉,对面的人局促不安坐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碰都没敢碰。
“勒克莱尔先生,八年前,你在皮卡迪利广场圣三一巷7号,曾为我夫人画过一幅肖像画。”
勒克莱尔连忙欠身,“是、是的,尊贵的上校阁下,那副肖像画是德比伯爵委托鄙人送给贵夫人的。”
“还记得那幅肖像的细节吗?”
“记、记得阁下!虽然鄙人作画多年,不敢保证对经手的每一位贵客的画都记忆深刻,但对有特点的画作是记得的!当时夫人向鄙人描述了非常独特的东方女性容貌特征......”
“能复刻吗?”
“当、当然!不瞒您说,其实鄙人本身就有复刻珍稀画作的习惯,那是鄙人第一次画中国人的肖像,不瞒您,交完画稿就立刻将它复刻出来了......”
“画在哪!”
“一直珍藏在鄙人画室里!阁下可以随时去画室观摩,如果需要复刻,等再画一副就给您送来。”
希斯克里夫勾手示意杰克近前。
杰克近前躬身,薄唇贴近耳廓,低沉而清晰的命令,“三楼卧室,桌子左数第二个暗格。全拿来。”
两分钟后,一个沉甸甸的牛皮袋子放在了茶几上,希斯克里夫将绳结一扯,在勒克莱尔惊愕的目光中,抓住袋底一翻——
“哗啦——!!!”
闪耀着刺目金光的钱币如决堤的洪水,灰绿眼眸倒映出对面那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
“十五分钟内,如果那幅画出现在我面前。”指指那座小金山,“这些,全是你的。”
*
‘亲爱的小希斯克里夫先生:
收到您充满诚意与趣味的来信,我深感荣幸与愉悦。您对知识的渴求,让我回想起自己年少时探索世界的热忱。恰巧我新培育的几株极稀有的南美‘月下美人’将要盛开,此外,您教父的书房内,还珍藏着一套罗马建筑图谱,其精妙程度必会让您大开眼界。
真诚地邀请您于明日光临寒舍,相信这将是充满发现与愉快的一天。
塞琪.巴林’
希斯克里夫将信放在鼻尖沉沉一吸,靠回高背椅里,阴沉地盯向壁炉跳动的火焰。
“父亲,”卢卡斯困惑地看着他,“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他按父亲提醒,邀请塞琪女士来看他新得的珍奇植物标本;第二次是请教一个精巧的机械模型;第三次是分享罕见的建筑图纸。每一次,塞琪女士都用更吸引人、更无法拒绝的理由将邀约地点牢牢钉在教父家。
要他说,他很愿意去,因为那里不止有塞琪阿姨,还有教父母和哥哥们。
可惜父亲不同意他单独去,而对方又没有邀请父亲。
希斯克里夫手指在扶手上缓慢敲击着,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儿子过于白皙、带着几分病弱的脸上。
“卢卡斯。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
“我想多学些东西再定,目前我对文学更感兴趣。”
“文学?”希斯克里夫嗤笑一声,“动荡年代,写书的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法国佬的威胁近在咫尺,皮特的扩军计划已经提上日程,我考虑了很久,”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儿子瞬间变紧张的脸,“或许,是时候让你提前接受一些真正的历练了。”
“我打算将你送到皇家海军预备学院,”他声音冷酷,完全无视儿子眼中的抗拒,“或者陆军士官生训练营。未来属于战争!属于军人!你需要学会在最严酷的环境下生存、战斗!而不是像个温室里的花朵,沉溺于文学!”
倚在门边的艾伦问:“希斯克里夫老爷,您为什么确定以后一定会打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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