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上危险男主 第80章

作者:黄河小吏 标签: 女配 BG同人

  这世上根本就不缺地狱,缺的是能救自己出地狱的灵魂,所谓命,也不是生在哪里,而是如何选择。

  希斯克里夫猛地一拳砸在支撑房子的粗大木柱上!撞击让整个柱子都晃了一下,木屑簌簌落下。他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起伏起来,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异常清晰。

  “希斯克里夫,”巴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和她交手过几次了,也一起生活那么久了,甚至失去过一次了。难道你还没有了解她吗?”

  没有回答,只有压抑的粗重呼吸声,以及木柱在巨力紧握下发出的细微呻吟。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次。她曾经对莫宁顿伯爵说过一句话,我想,那足以道尽她的灵魂的底色——生命诚可贵,情意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那不是一个能被禁锢的灵魂,能反抗时,她一定会反抗,用尽一切智慧和力量。而如果,”巴林加重语气,“如果反抗的路被彻底堵死,你以为她会屈服吗?不!她会选择自毁来捍卫她的自由意志!”

  南希恨声道:“她也曾教过我一句中国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抵着木柱的头颅重重地磕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浑身都颤抖起来,仿佛正在被无形的火焰焚烧。

  看着他的反应,巴林知道他已不得不面对,面对他明明早就知道却不敢承认的现实。

  他是太恐惧了!恐惧面对自己的错误,恐惧面对自己不是失去,而是从未拥有,恐惧承认她是那样的魂灵,因为那意味着,他将永远也无法将她抓在手中!

  “希斯克里夫上校,在你沉浸于你的复仇、你的痛苦时,你有没有哪怕一次,停下来问过自己一个最简单、也最根本的问题——王莎,她有什么错?”

  “她对你做错了什么?她伤害过你和凯瑟琳吗?她是造成你们悲剧人生的元凶吗?她何其不幸!仅仅因为灵魂投错了地方,就要承受你滔天的恨意、你精心设计的报复、你扭曲的狂风暴雨!”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窗外民兵操练的号令声。

  话已说尽,两人沉默地转身,向指挥所外走去。

  冷冽的四月空气涌入。

  就在巴林爵士即将踏出门口那一刻,身后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巴林......”

  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希斯克里夫依旧背对着他,但那紧握木柱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肩膀也不再剧烈颤抖,只剩下一种颓丧。他艰难地,几乎是磨着牙齿般地问道:

  “那我要怎么才能......才能让她......”

  他卡住了,似乎无法说出那个词。

  但他语气所传达的近乎绝望的茫然,已经清晰地传达了他的意思。

  巴林爵士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埋怨、有无奈,有对这份痛苦的理解,但更多的是希冀。沉默了几秒,声音清晰地响起,如同在黑暗迷途中点亮的灯火。

  “上校,答案,不就在《圣经》里吗?”

  *

  练兵场,暴雨。

  希斯克里夫上校,像一尊从地狱出来的恶神,矗立在场地中央。

  整整一周,他用极限的训练折磨这些士兵,也折磨自己。军营里哀鸿遍野,士兵们私下里称为‘地狱周’,提到希斯克里夫的名字都带着颤音。

  他脱掉外套,只穿着紧贴肌肉的深衬衫和马裤,袖子卷到手肘,露出蜿蜒着旧伤疤的小臂。

  雨水顺着他分明的下颌线滴落,滑过滚动的喉结,没入敞开的领口。

  他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雄狮,迈着压迫性的步伐在泥泞中行走,手中没拿鞭子,但他本身就像一根无形的鞭子。

  “你们的动作比八十岁老妪还慢!”声音穿透雨幕,狠狠刮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再来!匍匐前进!把你们的骨头给我磨进这泥里!”

  士兵们在泥浆里翻滚、爬行,每一次起身都伴着呻吟,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对魔鬼教官的恐惧和被榨出最后一丝力气的绝望。

  希斯克里夫的目光扫过一个动作变形、稍有懈怠的身影。

  “你!没吃饭吗?还是你母亲昨晚没给你喂够奶?!”

  那士兵本想挣扎着想加快速度,却被吓得手一滑,趴下了。

  靴子踩在泥泞里发出噗嗤声,希斯克里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待销毁的残次品。

  “看着我的眼睛废物。告诉我,你来这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像条蛆虫一样蠕动吗?!”

  同为男人,士兵能感受到他身上那极具侵略性和破坏力的雄性气息,危险而致命。

  “说话!”雨水顺着冷硬的脸颊滑落,滴在惊恐的脸上,“嘴巴被马粪塞住了?!”

  吓一哆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报告上校!《箴言》说‘人心忧虑,屈而不伸;我、我是被您吓得没力气了!”

  整个泥泞的场地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觉得他完了!竟敢在上校面前引用《圣经》?!

  希斯克里夫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看来我们的列兵,还是个虔诚的教徒?很好!为了你的‘良言’——再加十轮!所有人!做不完今晚别吃饭!”

  士兵们都向那罪魁祸首投去怨恨眼神,那人如同被抽打的陀螺,在泥泞中翻了个滚,心中充满了绝望——他完了,彻底完了!他要被孤立了,最可怕的,是上校记住他了!

  终于,在士兵们几乎要虚脱时,希斯克里夫发出了解散的命令。大家如蒙大

  赦,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相互搀扶着逃离这片人间地狱。

  “等等。”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有脚步瞬间钉在原地,恐惧地回头。

  希斯克里夫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位,“你!过来。”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走向军官宿舍区。

  一片压抑的抽气声,看向那兵的目光充满同情。士兵双腿发软,在心里感叹:上帝啊,为什么不赐福给我,为什么念圣经反而会遭来灾难呀?!

  如同走向断头台般,一步一挪地跟了上去。

  教官宿舍很简单,只有一张行军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希斯克里夫站在唯一的小窗前,湿透的衬衫紧紧贴在他宽阔的背上,他抬起手,对门口招招手。

  “上校!饶了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

  “过来!瞧你那点出息!”

  希斯克里走到桌前,拉开抽屉,发出哐当的响声,吓得那士兵又是一哆嗦。终于,他从抽屉里拽出一本已经磨损的旧《圣经》。手臂一扬‘啪!’一声,精准扔在那人面前的地上。

  对方茫然地看看着地上,又看看他,这是什么意思?新的惩罚方式?让他跪着念圣经?

  “讲。”

  “讲圣经?是!是!上校!”慌忙捡起,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封面,颤抖着翻开,“创、创世纪,起初,神创造天地......”

  毫无意义的背诵,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他一把夺过,书页被快速翻动,根本不顾是否会被撕破,一阵‘哗啦’声后,他的动作猛地停住,目光死死锁在翻开的那页上。

  就是这里。

  翻开的圣经被粗暴塞回,手指点在那一段文字上,沉声,“讲这里,讲它的意思!”

  “哥、哥林多前书,13章4节,爱是恒久忍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们如果爱一个人,就不要发脾气口出恶言,要忍耐对方的缺点,哪怕对方不回应......”

  希斯克里夫脸绷得死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小兵撕碎——他的解释简直每一句都在扇他的耳光!都在把他最丑陋、最不堪的罪孽赤裸裸地摊开!

  恒久忍耐?忍耐?他只有爆发和摧毁......

  恩慈?他的恩慈是算计后的施舍......

  不嫉妒?那噬骨的嫉妒每时每刻都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他嫉妒得发狂!

  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他爬到这个位子,不就是为了张狂?

  不求自己的益处?他求得全是自己的益处!他只想满足他自己的需求——报复的快感、占有的满足。

  不计算人的恶?他的一生都在计算他人的恶,计算辛德雷的恶,计算埃德加的恶,甚至计算未曾伤害过他的她的......

  凡事包容、相信、盼望、忍耐?一样都没有!

  他猛地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个字,“滚。”

  士兵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地出了宿舍,门都忘了关。

  冰冷的风裹挟着雨水吹进来。

  过了许久,他才缓慢地睁开眼,那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仿佛灵魂已经飘离了躯壳。

  他踉跄了一步,然后重重地跌坐在行军床上。挺直脊背颓然地弯下,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深深地插进了凌乱的黑发中,用力地抓着,仿佛要将身体里的什么连根拔起。

  暴雨如注。

  铅灰天空压得很低,仿佛随时要塌下来。

  王莎裹紧身上的羊毛披肩,快步走向工厂宿舍。

  一周了,那个如同幽灵般缠绕着她的身影没有出现。这一周,她难得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正想着他真的放过她了?就看到了楼下那个融入雨幕的阴影。

  他就站在那里。

  希斯克里夫。

  没有披雨衣,没有戴帽子,甚至没有试图寻找任何遮蔽。他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倾盆暴雨中,像一尊被遗弃在荒野的石像。

  深色的军官制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强健的轮廓。

  雨水顺着他起伏的五官流淌,淌过他紧抿的嘴唇,滚动的喉结,他的头发被雨水彻底打垮,凌乱地贴在额头和鬓角,显得异常狼狈。

  肩膀不再像平时那样挺直,而是颓唐地垮塌着。

  心猛地一沉。

  现在又出现在这里,淋着暴雨,他想干什么?新的算计?更迂回的玩法?

  她脚步顿住,隔着密集的雨帘与他无声地对峙。

  但当他的目光穿过雨幕,看向她眼睛时,她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那不是她熟悉的希斯克里夫的眼神。

  希斯克里夫动了。他极其艰难地朝她走近,停在伞外,他抬起一只手,小心翼翼缓缓伸向她的脸颊,似乎想拂开她面纱上的一缕碎发。

  离得近了,能看到他指关节上新鲜的淤痕。

  本能地后倾。

  希斯克里夫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僵在半空,缓缓缩回,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开口几次,才发出声音。

  “和我在一起......很痛苦?”

  这个问题,像一个迟到了八年的审判。

  沉默的几秒里,她想起了刻意不去回忆的,穿越成伊莎贝拉时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