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一宇
现在让自己做针线活，就有几分警告自己话多的意思了。她伺候贾兰多年，很清楚这位爷，虽然年纪小，但一言一行都有章法，如今他订了规矩，自己就得好好遵守，一旦犯错肯定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李纨母子整肃了院子，宝钗并不知情。她正琢磨着，该如何好好亲近亲近李纨母子，日后兴许那日，就用的上了。
但宝钗万万没想到，这头贾兰接了六皇子的邀请，那头却有刑部的官员，上了荣国府的门。
刑部来的，是刑部主事，管怀。虽然只是一个六品官，但他还带了差役，这就让荣国府上下都慌了。
一听刑部点名要见一等将军贾赦，宝钗更是想不明白了：大伯又不在朝为官，他的一等将军只是个承袭的爵位，按理说不会犯什么错才是呀。
贾赦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第177章 旧案难审雨村身亡
贾赦被叫到了刑部，一听见竟然是询问“石呆子扇子”事件，顿时心底咯噔一下。
当年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呢——一开始他只是让贾琏想法子，去买下来那些扇子，哪知道那个石呆子竟然宁肯饿死，也不愿卖。
本来呢，贾赦都已经放弃了，没法子，别人不肯卖。然而没过多久，贾雨村上门了，送来一个小匣子，贾赦打开一看，里头装着的，正是石呆子扇子的扇子，不过并没有二十把，只有十把。
但这已经让贾赦大喜过望了，当即设宴好生款待了一番贾雨村。而贾雨村得意的将整个案子的经过，一股脑儿的告诉了贾赦——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
这在贾赦眼底实在是小事一桩，何况这么些年过去了，压根儿不会想到，刑部竟然将自己‘请’来，居然为的就是这么一件小事。
不过贾赦的脑子转的却很快，刑部出动，这事儿就简单不了。
于是他开口时候，倒是很谨慎的：“此事下官并不知情，那贾雨村倒是将扇子送了十把给下官，其余事儿下官就不知道了。”
一口咬定，他自己跟此事完全没有关系，只是收了贾雨村的扇子。
何况，还不是收的礼物，而是买的。
“当时下官还出了二千两银子，因贾雨村当时说官价就是如此。”贾赦想起来了，当时还真的给了钱的，当时他还感叹，贾雨村脑子灵活，一旦给了钱，那就性质不一样了——没给钱，就是收受贿赂，给了钱，那就是正当买卖。
刑部官员将贾赦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案，又询问起贾府跟贾雨村关系来。
贾赦赶紧道：“他原本与下官家里没有关系，那时候太子妃来了，他是太子妃的先生，这才认识起来。下官见他谈吐不俗，于是结交往来。但也就仅仅如此了。”
贾赦并不知道，此案就是太子在刑部主理的，所以故意抬出太子妃来，想当初太子妃出嫁，自己可拿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当外甥女的总该念旧情，自己作为太子妃的亲舅舅，刑部就该掂量掂量。
而看着刑部官员在听见太子妃之后，果然只问了两个问题，就把贾赦礼送出了刑部，贾赦顿时还以为，果然刑部的人不想得罪太子和太子妃呀。
他根本不会想到，人家只是该问的问题都问完了而已。至于定罪，他们下头做事的，还没那份本事。
审问结果呈交上去，尚书柳之章大人立刻询问太子的意见。
萧霆钧见贾赦交代的并无太大问题，反倒是问柳之章：“孤的意思呢，还是要派人去两江，将贾雨村捉拿回京，他身上的案子，不只是扇子这一桩，柳大人意下如何？”
这些日子太子的用心，柳之章等都是看在眼里的，见太子丝毫没有要庇护太子妃外祖家，大家心底服气不少。
所以听见太子这么问，柳之章躬身道：“臣觉得太子说的很对。只是贾府这位一等将军，只怕也要有所处罚才能服众。”
“单单看这扇子案子，那还是要听了贾雨村的呈词。”萧霆钧虽然厌恶荣国府，但从贾赦这些回答以及石呆子家人的描述来看，贾赦本人从未出面，所以就这么看起来，他并没有太大罪名——毕竟逼迫的石呆子家破人亡的，是贾雨村。
柳之章心下对太子的话也是赞同的，就没再多说，反倒是听见太子问，去传唤贾雨村的人，什么时候能将贾雨村押解进京。
“从金陵到京城，只怕得大半个月。”柳之章这边向两江那边发了令，由地方衙门押解贾雨村上京。
但没人能料到，贾雨村在被押进京的途中，竟然暴毙而亡。
如此一来，事情就棘手了——元凶死了，很多线索也就断了。
柳之章没料到会如此，就是萧霆钧也没想到。在一番思考后，萧霆钧当机立断：“此事儿，既然是孤在刑部时候发生的，那么孤的错最大，孤会亲自向陛下请罪。”
柳之章和刑部左右侍郎一听，都赶着纷纷认罪，这事儿是他们也想的简单了。
“你们也不用抢着认罪，这事儿，还是听陛下处置。”萧霆钧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如今的两江总督，王子腾。当初玉儿就说过，虽然是贾府给贾雨村谋了个官职，但一直以来，都是王子腾扶持了贾雨村，王子腾也更为欣赏贾雨村。
当初贾雨村被罢官，就是王子腾的手笔，弃车保帅。而如今，只怕刑部再查贾雨村，更会牵连到王子腾身上。
但这只是自己猜想，没有实证。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去天子处请罪。萧霆钧当日就单独去见了天子。
见儿子一来就跪了下去，天子还愣了会儿，听见萧霆钧将案子一五一十说完后，天子不仅仅没生气，反倒是还挺欣慰的。
此案，是天子派人故意揭开来的——贾雨村是太子妃的先生，又和荣国府有很深的瓜葛，他要看看太子会怎么做。
这事儿，不仅仅能试探太子，还能借机教训教训荣国府——当初的四王八公，现在还屹立不倒的，可不多了。
所以刑部此案的每一步，天子都有关注。见萧霆钧丝毫没有要包庇任何人的意思，天子十分满意。
而现在出了问题，也算在天子的意料之中。
于是天子亲自伸手将儿子扶了起来：“你呀，还是太稚嫩了点。朕且问你，吏部尚书李肃大人就曾经做过两江总督，你可想过去问问他？”
萧霆钧还真的没想到这点：“是儿臣太鲁莽了。”
“你的确鲁莽了，有时候刑部的事儿，不见得就只是刑部处理，六部甚至其他部门，能了解能配合的，自然更好了。”天子心底自然也有一杆秤，如今有些人有些事，还不到彻底清算的时候。
“贾雨村死了，这案子就给石家人一个交代，该补偿的一定要补偿。”天子并不打算就此罚太子，“不过嘛，荣国府贾赦，还是要惩罚的。”
第178章 贾赦被罚丢失爵位
天子一句“荣国府贾赦还是要罚”，萧霆钧就明白，天子对荣国府还是有诸多不满的。
“但这事儿，跟他牵扯，明面看起来不大。”贾雨村死了，没人可以指证，就算是贾赦让贾雨村这么做，也成了死无对证了。
“他可不只是这一桩事儿，这些年，他承袭了一等将军，碌碌无为不说，族中子弟也多有犯错，更别提他这些年的那些龌龊事儿，很该重重惩罚。”天子决意惩罚这些个不作为的勋贵之家，贾赦那儿，正是荣国府的切入口。
萧霆钧忙道：“儿臣查证不严，日后定然更为勤勉。”看来天子早就掌握了贾赦的诸多错处，而自己的确还是太嫩了。
“知道就好，六部之外，你要学的地方还很多。”天子对儿子的态度是十分满意的，“此次不只是你，刑部尚书和两位侍郎也有做的不够的地方，所以不能不罚。”
萧霆钧忙跪下领罚。
“你皇爷爷在世时候就多次提到，针对如今律法的弊端，应该再次修订。”天子早有此意，所以现如今就将此项工作，交给了太子，“对近年来出现的条例混乱的情况，就由你带着刑部，会同大理寺，一起好好修订。”
这就是惩罚？萧霆钧一听忙领命后叩首。
“这项工作细致繁杂，别小瞧了。”天子嘱咐一句。
萧霆钧从天子处出来，先回刑部将天子的话转达众人，而后吩咐大家今日先散了，这才回了德麟宫。
没想到的是，老五夫妇都在德麟宫内，老五媳妇正逗着嘉悦：“悦儿，来，动一动。”
旁边老五也带着的笑容，看着榻上的小侄女儿。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点儿的小团子，觉得好奇又有趣。
听见脚步声，黛玉笑说一句：“怎么也不让人通传？”
“自己家，通传干嘛。”萧霆钧看见女儿，伸手想抱，黛玉就打了他的手一下。
“你才从外头过来，衣裳也没换，手也没洗，不要动我们悦儿了。”不让他抱。
萧霆钧只能讪讪一笑，忙唤人来打水浣手。
萧霆钊见了就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三哥也不是什么都不怕嘛。”他这是打趣他三哥。
“你该跟三哥学一学，三哥这叫知错能改。”左江秋直接来了一句。
黛玉和萧霆钧一听反倒是都放下心来：这对夫妻一开始各自有几分心结，如今成了亲倒是真有了感情了。
萧霆钧逗了会儿孩子，才问他弟弟来可有事儿。
“自然是有事的，三哥你不是提议给六部新增大膳房，这事儿父皇交给了我，我来讨三哥的主意嘛。”如今萧霆钊在户部做事儿，这事儿萧霆钧这边写了条陈，天子和朝臣们商议了，还夸奖了太子，而后就把实际的事情交给了户部，让老五来挑大梁。
朝臣们一看也都明白，这是要培养诚郡王，如今诚郡王夫妇跟太子夫妇走得近，几乎是众人都知道的。
“那行，咱们到书房说。”萧霆钧将孩子交给了黛玉，带着萧霆钊一道去了书房。
二人商议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眼见都到了晚膳时候，黛玉便吩咐小厨房多做几道菜，留了他们吃了饭。
左江秋甚至还玩笑一句：“那以后咱们都算着饭点来，好到三嫂这里吃好吃的。”
“横竖也就我们二人，巴不得你们来，人多热闹呢。”黛玉和萧霆钧一起送他们。
“那三哥到时候就不乐意了，嫌弃我们吃太多。”萧霆钊也玩笑了一句。
送走老五夫妇，萧霆钧就向黛玉讲了刑部贾雨村这事儿：“只怕荣国府很快就会收到处罚了。”
黛玉想起小时候跟着贾雨村念书的日子，不免也有些唏嘘：人心易变，难怪要写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而正如萧霆钧说的那样，荣国府很快就迎来了宫中来宣旨的太监。
原本以为自己没事的贾赦，在听见贾雨村死了后更是高枕无忧的，结果突然迎来了圣旨不说，圣旨的内容还直接给了他一闷棍！
荣国公府一等将军贾赦，量小识短不务正业，行为不买卖脏产，交通外官，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永不续用。
一句‘革去世职，永不续用’，更是让贾赦当场软倒在地，差点儿都快晕厥过去。
更别提荣国府其他人得知了消息，全都吓了一大跳。
贾赦在接了圣旨后当即病了一场，可他不思悔改反倒是觉得，太子妃实在是没有良心呢，当初她出嫁自己可是从私库里拿出去了好多宝贝。
于是这么一想吧，病一好就跑到贾母跟前大闹一场。
“可见我们府上这么些年，都养了个白眼狼了，太子妃如今可不是普通人，她就不能替我这个舅舅说上一两句？老太太，你想一想，这可是革去世职，那岂不是日后，这国公府就不能传承了？我横竖也老了，不怕，可琏儿呢？还有宝玉呢？”
贾母如今好一阵病一阵的，也早就得到了消息，心底同样对黛玉有怨言，但这会儿听到老大如此直接的抱怨，忍不住喝止道：“你给我住嘴！难不成还想罪上加罪！太子妃也是你我可以随便议论的？到时候再给你一顶大不敬的罪状，我看你就没机会在我跟前抱怨了，就要到大牢里去呆着了。”
贾赦才不在乎，这在家里，他就不信真的有宫里的监视。如今他简直是被气的不行，也不管不顾了：“老太太，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那白眼狼，我们家辛辛苦苦养了她那么多年，如今瞧着她外祖父的国公府这么个下场，她都能袖手旁观，日后岂不是......”
贾母料想他接下来的不是什么好话，气的当场扔了拐杖过去，不过贾母力气小了，根本没打到贾赦，那拐杖倒也质量很好，掉在地上后砰的一声，却没有丝毫毁坏。
“你要是不想要脑袋了，尽管胡说八道！这国公府不是没有收回去嘛，你也想像珍儿那样，去住一个小地方？”
贾母现如今也是一头雾水，实在是不明白，怎么忽然就到了这个地步。当初听见黛玉被册封为太子妃，贾母还在暗喜，觉得这府里算是有了个大靠山了。
第179章 贾兰获赏黛玉看透
贾母和荣国府上下都很忐忑的时候，宝钗一面让厨房好好制了酒菜送去大房，又亲自去陪着邢夫人说了一通话，还带了两匹料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