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然燃繎
像狐狸一样狡诈的家伙，露易丝如此评价泰瑞博，帝王组织能有这样的人才在，难以想象他们的真实面目到底有多庞大。
她走出会议室，意外地发现奥萝拉和怀特居然还在大厅。
他们两个人似乎正在用手机打着游戏，从两人的表情来看，是奥萝拉更胜一筹。
在露易丝路过的时候，他们正好结束。
打赢游戏的奥萝拉伸个懒腰，正好将露易丝的身影收入眼底，她跳起来和记者打招呼：“你要出发去《星球日报》大楼了吗，露易丝？”
露易丝点头，“对。”
她要赶快回到办公室把报道写出来。
“刚好我们也要走那条路，一起吧。”奥萝拉提议道，身后跟着沉默不语、也不愿和露易丝对视的怀特。
露易丝对怀特的来历也有几分兴趣，再加上奥萝拉实在热情，便同意了她的提议。
第40章 奥萝拉、1号、2号和成长。
亏《星球日报》大楼在交通拥堵的市中心，而帝王组织预订的酒店会议厅也在附近，走路不过15分钟的距离，但在大城市车流拥挤的地方驾车前往却要20分钟以上，露易丝才选择靠两条腿来完成这段路程。
奥萝拉和1号也因此可以在路上和她聊聊。
其实主要开口讲话的人是奥萝拉和露易丝。
她们俩都不是会让话落在半路的人，奥萝拉正有着她这个年纪女孩特有的让成熟的都市精英包容的热情，叽叽喳喳说着最近感兴趣的新闻的时候像是等待着露易丝喂食的小狗，爪子在木地板上发出啪擦啪嚓的响声。
露易丝也乐得给这个年纪的女孩说一些她了解的新闻，奥萝拉找了一个绝对不会错的话题，她提问的角度也很刁钻，问的问题总是让露易丝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提起。
她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露易丝望着奥萝拉兴奋的侧脸和摇晃的双臂想，要是她的男友还在的话也绝对会喜欢她的。
比起奥萝拉，怀特就沉默寡言得不像个记者了。
露易丝用余光观察着她的同行。
怀特像个忘记了怎么说话的小孩一样站在奥萝拉旁边，肩膀向内缩，后背往前靠，只是他的个子实在高大，显得他这样的举动格外笨拙。
他似乎察觉到了露易丝的眼光，但不敢和她对视，只是呆呆地直视着前方，脑袋僵硬得像个木头。
在和奥萝拉结束一个新闻话题后，露易丝将声音转向了怀特。
她问：“我看过你的报道，老实说，你写得很不错，是个新闻老手。你之前在哪里投过稿，怀特先生？”
“一些不知名小报，”怀特语气含糊，“都是通过匿名的形式，所以大部分人之前都没听说过我的名字。”
露易丝立刻就进入了记者专用的工作状态，“那是什么使得你用真实身份开始投稿？你第一次投稿的新闻和哥斯拉有关，是她做了什么启发到你吗？”
奥萝拉在心里说：“我都快喜欢上她了，她可真聪明。”
2号：“莱恩女士是货真价实的普利策奖得主。”
1号没理会这两个人。
怀特说：“我只是不想看到她们被人类误解。”
奥萝拉插嘴：“尤其是在超人死后。”
认真花了许多时间调查过泰坦巨兽的露易丝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事实，泰坦巨兽确实是在用行动在保护人类。
但奥萝拉补充的那句话让她的眉毛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她说：“做了好事却被误解是一个很痛苦的事情……”
她的话音还没落，就见奥萝拉想一个小型旋风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露易丝定睛一看，她已经在马路中间扶着一个缓慢移动的老太太了。
把老太太扶到对面，得到道谢的奥萝拉又笑着跑回了露易丝和怀特中间。
她骄傲地挺着胸膛，像刚得到夸奖后洋洋得意的犬类，下巴都快翘到怀特肩膀的位置了。
露易丝夸赞道：“我可没注意到那边有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你可真善良，奥萝拉。”
奥萝拉：“我以前也很难注意到，是我的一个导师告诉我怎么注意到他们的。”
露易丝问：“这里面难不成还有什么诀窍？”
奥萝拉竖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那是当然！这要是在其他人面前可是要付费的，但看在露易丝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免费分享出来。”
露易丝被她逗笑了，“我可要拿出笔记来记下你的教程了，奥萝拉。”
奥萝拉：“第一，要时刻保持警惕。”
“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在干些什么，都要对周围的环境时刻保持警惕。需要帮助的人可能出现在每一个让你预想不到的地方，比如凌晨人迹罕至的郊区、某个派对的卧室、学校里面橄榄球场的换衣间……”
1号的声音在奥萝拉的脑子里面响起，他抱怨道：“我没用后面两个举过例子。”
奥萝拉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讲了下去，“第二，要注意到他们的每一个细节。”
“要去看到他们搬运重物的时候微抖的手臂、和人对视的时候特意避开的目光、耷拉着的肩膀、疲惫的身躯。这对于我来说曾是最困难的一步，”奥萝拉和露易丝说，“这太难了，有很大一部分人都不希望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幕，又有一部分觉得寻求帮助是很糟糕的事情。”
“所以他们表面伪装得很好。”
露易丝忍不住好奇，追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解决这个难题的？”
奥萝拉坦然承认：“是眼睛。”
“要从眼睛找到他们的期待，这可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诀窍，”奥萝拉蓝金色眼睛灵动地转了一圈，她眨着眼说，“每个深陷困境中的人都渴望着得到帮助，他们有些隐藏了起来，不过只要看到眼睛的话，我就能找到他们了。”
露易丝沉默了一刻，“是的，人类的本性总是追求着不切实际的东西。”
奥萝拉耸耸肩，“其实我们一般把这叫‘希望’。”
她接着说了下去，“最后一步，是不要让你的帮助成为他们的负担。”
“你不能在一个自尊心很强的老人面前什么都不说就扶住他们，”奥萝拉对这个相当有经验，“也不能粗鲁地在摔断腿的人面前聊起要让他们站起来的大话……”
“并不是每个善意的动作都能起到作用，他们有时会时刻提醒着需要帮助的人正处于一个弱势地位。”
露易丝：“他们需要的是平等和尊重。”
奥萝拉打了个响指，“不错！不过我擅长这个，和陌生人交朋友是我的强项，所以最后一点也就不算困难了。”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大都会的暖光在她的一颦一笑中更加灿烂，小小的阴影落在她的睫毛和鼻翼下，随着她的动作闪动的，仿佛不断生长的枝叶投下的一小块阴影。
阴影不代表恐惧和痛苦，代表的是成长。
终有一天，她会长成一棵足以遮天蔽日的大树。
1号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奥萝拉身上。
他从未想过自己曾和奥萝拉说的话会被她完全记住。
似乎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总是在和他的吵嘴中不落下风的女孩拥有着漫长的叛逆期，她把自己的叮嘱抛在脑后，如同步入高中的孩子会在进入学校前把一大堆色彩丰富、款式吓人的衣服捐给社区一样。
他们对待旧衣服毫不留恋，总是把目光投向更新潮的东西。
但奥萝拉记住了。
虽然她可能把1号的话筛选了好几遍，只记住其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可1号确实亲眼看到他曾经说过的话如同种子般破土而出，在温暖的阳光中勇敢地展示着自己嫩绿的枝叶。
她是最好的。
近似于骄傲的情绪洋溢在1号心中，他站在奥萝拉旁边，似乎也被那小小的、远不及他所见过的大树那般高大广阔的树荫庇护在了里面，在痛苦的红光之中得到了片刻清爽的缓和。
奥萝拉是他最好的学生。
他如此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件事。
他太过在这片由他的学生遮挡住的阴影中的得意忘形，以至于露易丝的下一句话说出来，他才想起了自己的一切。
露易丝感慨：“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奥萝拉问：“谁？”
露易丝露出温暖的怀念神色，她说：“他也是《星球日报》的记者，来自堪萨斯。个头高大，总是驼着背，永远一副蠢笨的样子。”
“但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他能发现每个藏起来的、期望着得到帮助的人，就像你一样。”
奥萝拉像是明日之子教出来的学生。
她不应该是一个靠强权统治着世界、无情地杀死了许多本不该死的人、最后被反抗军关在史崔克岛监狱的昨日之人手中的学生。
这个想法触发了1号大脑的防御机制。
他的超级大脑告诉他，别想这个了，别想这些让他不安和痛苦的事情了。
他该想些让他开心的事情，比如——
他杀了毁灭大都会和【露易丝】的凶手，他阻拦了那些持续了多年的战争，他站在了世界之巅，仿佛这颗星球的国王般独揽大权。
【露易丝】和奥萝拉会理解他的，就像【神奇女侠】一样。
他如此说服自己。
可1号的心中的镜子却仿佛被涂上鲜红的大字般，刺眼地提醒着他恐惧的事情。他用了很多方法试图抹去那些字的存在，最后发现最有效的方法是用更肮脏的东西来遮盖他们。
一旁的奥萝拉察觉到他的脸色有些发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凯尔？”
莫非是因为露易丝夸的是她的同事而不是超人，所以让1号生气了吧？
他的表情比之前被卢瑟的手下揍的时候还差，他以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毫无底线地帮助他人会助长他们一些得寸进尺的想法。”
露易丝盯着他。
奥萝拉盯着他。
大都会的阳光似乎在这一刻集中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额头上出现密密匝匝的冷汗，声音不知为什么有些发抖，但尽管如此，怀特仍旧在说着：“必须制定规则，必须树立威信，才能抑制那些人的想法。”
露易丝挑眉，“你的话有一些道理，怀特先生。但我谈论的人和奥萝拉在伸出手帮助其他人前并不像你这样束手束脚，他们的初心很简单，那就是帮助他人。至于你说的被帮助的人背信弃义的后续，我想他们知道存在这个可能，但他们并不在意。”
“那是因为他们没被伤害过！”
怀特像被人刺了一刀般愤怒地吼了出来。
他的声音太大，引起了周围人的视线，他们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怀特在熟悉的目光中微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他熄火般降低了声调，开口：“他们想得太少，他们以为自己能承受住别人的伤害，所以才看似轻松地说着‘不在意’的话。”
他后悔了，1号想，他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忘记教奥萝拉怎么承担他们的恶意，怎么掐断他们的期待，怎么去统治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