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百越
他大概停顿了一秒才接话, “难道是比我更加迫不及待了?嘛,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语气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啊, ”虽说语气与平时无差, 但却能听出其中蕴含着些许不满,“所以为什么呢?”
忽然有种做了坏事被严厉的老师揪住审问的拘束感。
好在迟到许久的萌香监督终于把车开过来了, 打断了异常尴尬的氛围。
“先去任务吧。”我含糊其辞道。
车上我和他谁也没说话, 只有监督一人在前座叙述任务内容。
绝对是生气了。
他比我想象中地更在意这种细节。
不过生气也在所难免吧,毕竟当初是我提出必须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现在表现的畏畏缩缩的人却是我,简直就像临阵脱逃的叛徒。
萌香监督自说自话了会,见没人回应,大抵也发觉了问题,于是没再多言。
任务结束的很快,只不过今天的五条同学做的非常任性,纵容般地让术式光芒任务场地乱窜,光束肆无忌惮打在咒灵身上,它们的下场灰飞烟灭形容都不足为过。
“现在没有外人,总可以说了吧,”他像是憋了很久似的沉沉开口。“别告诉我是不想被人喊五条太太这种幼稚理由,就算不喜欢老成的称呼,让人改口很容易的吧。”
完全没料到此时此刻会向我发难,居然连忍耐到回家再说都不行吗,还是在这种废墟一样的工厂谈论感情问题。
但再怎么不满我也没法逃避了。
“因为我不喜欢小孩。”向后小退一步,鞋底踩在碎石粒上发出淅淅沥沥的摩擦声响,有些别扭地说。
“所以呢?”
“但悟很喜欢吧,而且悟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人。”
“你是说……”
“我不会想要生孩子,因为做不到发自内心喜欢小孩,即便是面对舅舅的儿女,我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宽容也不过是尽可能不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更无法接受有“人”唤我“妈妈”,我打从心眼里深深憎恶这个称呼,而且大概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索性对我妈妈的记忆也十分模糊,这对我来说是件可以称得上怜悯的好事。
不过,同样也是目前为止,能想到的导致Bad End的最大可能性了,不是感情破裂,而是现实问题。
叫人讨厌的狗血伦理现实。
“是这样吗?”相隔一步距离,他喃喃道。
“嗯。”我坚定地点着头。
其实内心已经慌乱了,我开始恐惧那颗埋下的不详的种子,是否会因此发芽。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唯一无法做出改变的事情。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说出来或许会发展成很严峻的事态吧。”
“但迟早也要讲的吧。”
“嗯。”我低下头,发出小声的认可。
“秋是觉得我会在这种事上动摇,然后抛下你吗?”
微微张唇,又合上,莫名有些艰难地开口:“那谁知道啊……”
他上前一步,把手按在我头顶。
“我是喜欢小孩没错啦,但如果秋实在不喜欢,当然也不可能勉强啊。”
“啊?”我抬起头,迎上他垂下的眸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不是喜欢与否的问题,不需要考虑后代吗?”
“不需要。”他把手收回,插进口袋,“真是奇怪,你居然会顾虑这种传统。”
一瞬间语塞了,明明我一直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他却说起我来了。
“那么五条家也不需要吗?”
“如果是说继承方面的问题,五条家多的是孩子。”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那么,你父母,家族长老也是这么想的吗,”我说,“现在说的轻描淡写,将来结婚后万一迫于某方压力,或者自己转变了想法,我又不肯松口,是不是会在外面找别的女人……”我越说越急促,仿佛预见的未来近在眼前。
“说什么蠢话,”他突然打断我,欲言又止,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叹息一声才道,“不要搞错了,又不是因为需要结婚才结婚,是因为对象是秋才想要结婚,明白吗?”
听着他一字一句的真挚发言,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猛然跳动着。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被常理束缚的人是我自己。
我把悟想得太复杂了,他明明是个简单得一目了然的人,又怎么会被规矩圈住。
有些无措地杵在原地,看着他一副无奈又气笑的样子。
“后代也是同理,所以说,从一开始就完全搞反了啊,”他说,“至于家里那些人,他们不会太在意的,秋恐怕不知道吧,这世上同一时间只会存在一个六眼,换而言之,我的后代注定不会继承它——好吧,就算他们在意也没用,那个家是我说的算。”
听起来是非常霸道又任性的发言,但毫无疑问被说服了,至少此刻他比我要坚定得多。
我瞬时败下阵来,实际上又是个值得窃喜局面。
“只是这样?还有别的顾虑吗?”
“没有了。”这次倒是不带犹豫地撒了谎。
“真是笨蛋,怎么会因为这种事烦恼,早点说出来商量不就好了。”他捉起我的手往外走,嘴里不停埋怨。“秋表现出动摇,会让我也怀疑自己的啊。”
“还不是因为来东京前舅母特意提过。”
是的,要不是她多此一举,我大概不会思考这么多。
“别管他们,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快点回去吧,外面这么冷。”
*
后代问题并没有发酵,终于稳稳当当到了年尾。
今年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盼到雪,其实某个夜晚下过一点零星的雪粒,还没能在地面铺上一层白霜就已经停了。
好在过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圣诞节,人潮拥挤的商业街头布置了一棵超华丽的圣诞树,我和悟在那里合影留念,顺带收到了假圣诞老人的平安果。
回家后悟送我了一件漂亮的首饰,我给他做了一份手工饼干,看着他一脸怪异的表情吃完,然后非常郑重其事地表示以后还是别碰料理了,结果因为我笑得太欢乐,被他又按头指责了一顿。
咪咪已经从高专接到了公寓,准确来说是让它在公寓做了时间标记,依靠自己恢复的为数不多的力量,通过令身体回到某一时刻来完成与高专间的瞬间移动。
不过据它描述,这种行为的前提是“死物”才得以适用,而它的身体其实早就“死”了。
新年假期前一日,和高专的各位聚在一起吃过晚饭后散去。稍作收拾,踏上了去往京都的路。而咪咪自愿做留守儿童呆在了东京。
车子在偌大的宅邸前停下,这回没有那些气氛组迎接,前来的只有见过的两名长老和管家竹之内,应该算是最高礼遇了吧。
两名长老和和气气地打过招呼,似乎觉得自己的存在确实令客人拘束,寒暄了两句便很识趣地告辞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身后一群随从。
“怎么感觉比东京还冷。”说话间吐出一口雾气。
这里其实和禅院家相差无几,但相比之下哪里都看得叫人舒心。
“因为是郊外吧,”悟若无旁人地说,“把手给我。”
“不要,”超小声地否决了,“这么多人在好别扭。”
“明明平时都不会在意这些。”
“气氛完全不一样吧。”
“秋小姐怕冷的话呆会进屋就好了,另外会马上添置一些室外取暖设备,这样即使开门也不会感到太过寒冷。”管家十分贴心地示意后面跟着地人退下。
“那真是太好了。”我欣喜道。
“哇,还有户外取暖设备,为什么以前没有?”
“少爷从没提过这方面需求吧。”
“嘁。”
“我觉得他们对你过于好了点。”悟微微俯身,凑在我耳边说。
“错觉吧?”
“不,绝对是。”
确实不是悟的错觉。
手机里还留有曾经悟拍给我的他们家新年节目的照片。
而今年的家族晚宴省去了冗长的传统节目,也减少了出席人员。
不过还是难免被拉着挨个识人。
可我原本就是个不怎么喜欢记住别人名字的人,尤其是外貌不出众的,于是看过就忘了。
随后管家又故作随意地介绍起五条家一些鲜为人知的历史,以及如今在社会面上所投资经营着的产业。
管家这架势好像要誓要把什么重大任务委托给我一样,他表现得太友善太温和了,实在没办法冷脸打断,真叫人害怕。
忙碌一整天,直到夜晚终于坐下休息。
“看出来了,他们对你这么好,大概是想让秋将来帮着处理家族业务吧,”某位盘坐在电视前的家伙发出事不关己的坏笑,“被给予了全家族的希望呢。”
“哈,那种事怎么可能做得来,况且我已经有自己的主业了吧,他们难道不知道吗?”我瘫坐着,望向他背影说。
“就是知道所以才对你格外友善啊,盼着你回心转意吧。”悟自我揣度道。
我凑上前,从后面圈住他的脖子,“那还一直冷眼旁观,”说着生气地搓乱他的头发,“都不知道救救我吗!?”
“这样会适得其反的啦。”悟挣扎扭着头企图从我手中逃出来,可惜尝试数次依旧无济于事,只好放弃,任由我乱来。
说完他顶着一副鸡窝头转过来,配上异常认真的表情,实在太滑稽了。
“噗。”一下子没绷住,往后挪了挪,笑出了声,“悟这个样子好蠢哦!”
那家伙沉着脸站起身,一脸不爽,“等他们知道你烂泥扶不上墙就不会抱有期望了。”
仿佛洞察到他的想法,在他扑上来前一秒,踩着地板迅速后撤一米。
“耶,扑空咯。”做了个鬼脸,幸灾乐祸道。
“喔,是要玩捉鬼游戏吗,可以奉陪到底。”某个被激起胜负欲的家伙说。
“谁是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