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见日
清洗很快开始了。
波本以雷霆手段,依据那份“不足以定罪”的报告,“彬彬有礼”地控制了名单上的中高层之一及其党羽;审不出关于连环损失的真相?没关系,在审讯室的恐怖环境与并非善类的审讯员的手段下,那些人迫不及待地吐露了其他方面的“错误”。
而这些错误在波本的有意引导——或者说,完全无需引导,稍加调查就能牵扯到其他中高层——牵连范围不断扩大。
昔日称兄道弟的同僚转眼间互相猜忌、告密,只为自保。人人自危的恐慌在陷入内斗的朗姆派系中蔓延。
而在连环事件爆发的第三个月,组织内部的风暴已不再局限于朗姆派系。
不止是贝尔摩德掌控的欧洲生意链,连琴酒势力范围内的部分关联产业、灰色地带的“生意”也诡异地接连出事,或遭遇强势打压,或被曝出丑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全面清场。
贝尔摩德嗤笑着在一次高层会议上对朗姆提出“友善建议”:“朗姆,需要我为你提供一些更优秀的‘清洁工’吗?再不清理干净,老鼠都要爬到其他屋子里啃食了。”
会议室的空气凝滞如铅,惨白顶灯再抛光长桌上投下冰冷反光。
朗姆瞪着她,脸色铁青,却不能反驳——BOSS的通讯一次比一次严厉,若与贝尔摩德这明显不爽的女人发生冲突,她再添油加醋……
独眼的余光里,是会议桌末尾慢条斯理擦拭枪械、浑身上下散发冷气的银发青年。那冷气裹挟着杀意,朗姆心脏重重一跳,几乎产生自己被绞断喉骨的窒息幻痛。
——毫无疑问,一直是BOSS最好用的那把刀的琴酒,会毫不犹豫听令行事!
朗姆忍气吞声,贝尔摩德无趣地撩起耳边碎发,正要将琴酒也扯进话题中,会议室的门便被推开。
一个绿毛脑袋探了进来,眨巴着眼睛扫过室内。
“你们开会结束了吧?”年轻人比之前健康许多、即便已经拿到组织中堪称核心的监察权限,赤瞳也依然澄澈如初,视线径直落在角落的银发青年身上,笑容明亮地招手,“阿阵,又审出来一个有意思的叛徒,来活了哦!”
毫无凝重之色、比弹珠游戏获胜的孩子还要轻快的语气与神情。好像她说的不是组织的损失,而是邀请琴酒去看漂亮风景。
贝尔摩德:“……”
红宝石,虽然确实是一点没变,但在这种情况下格外欠揍呢。
她毫不怀疑,朗姆此刻杀心已起。
独眼的二把手确实如此,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猛地握紧,阴沉的目光钉在红宝石笑盈盈的脸上——又是她!每一次即将处理完派系对手和生意失误,总会被红宝石以“关键证人需转移审查”或“证据链中疑似失误”为由横插一脚。
而两人都看着琴酒在红宝石的呼唤下抬首,随即从容起身。
没有犹豫,银发在冷光下流淌过黑色风衣,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冷冽弧度,琴酒径直走向门口。
“这么着急赴约?”朗姆忽然冷笑,“琴酒,你什么时候成了随叫随到的猎犬?”
对琴酒的嫉恨根深蒂固,对红宝石的憎恶则越发深重,两者在胸腔里发酵成剧毒,朗姆却只能冷嘲热讽。
琴酒脚步未停,只哼出一声短促的讥诮,便与红宝石擦肩而过,没入她身后的阴影里。
羽川和歪头朝朗姆和贝尔摩德笑了一下,赤眸清亮:“这证明我们关系超好!而且是为了组织扫除章安障碍,别说奇怪的话啊——朗姆大人。”
门被“砰”地带上,余音震得水晶吊灯微微发颤。
朗姆的拳头砸在会议桌上,震得咖啡杯托碟叮当作响。
而贝尔摩德凝视闭合的门板,困惑如藤蔓般蜿蜒——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这两人一起行动了。
绯闻成真已经定型,但红宝石的呼唤太过自然,琴酒的回应太过流畅,这种默契……不像掌控者与武器,而是互相驯服、组织里不可能存在的、真正亲密无间的“信任”。
这个念头让她脊背发凉。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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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极的压迫感如沉甸甸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黑衣组织之上。
一年以来,情报泄露如同雪崩,各国警方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凭借着自匿名渠道而来、源源不断获得的铁证——从非法武器交易记录到人体实验数据碎片,从巨额洗钱流水到政治暗杀的录音片段,从部分据点坐标到关键任务行动记录……一张足以将整个组织拖入深渊的网已然成形。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某位与组织有深度利益捆绑的欧洲政要在公开演讲前遇刺身亡,某位记者“不慎”拍摄到行凶者、在被组织追杀途中仓皇将照片全部发布到网络上,迅速扩散至全球,国际社会哗然。
活成了幽灵的乌丸莲耶,依靠着深耕黑暗的嗅觉和某张深埋于某国高层的情报网泄露的紧急预警,敏锐地捕捉到了死亡的阴影——各国警方前所未有的巨大联合行动即将发动,目标直指组织心脏。
“废物!”原本正通过加密线路,向散步在全球的残余力量下达着最后指令的乌丸莲耶暴怒咆哮,“朗姆!琴酒!都是废物!”
组织的丧钟已然敲响,垂垂老矣、在世纪阴影中追求长生的乌鸦之首迅速做出决断。
撤退!带上核心资料,通过东京湾基地深处、联通深海的潜艇撤退!
*
三日后。
东京湾地下基地的金属通道被血色应急灯浸染,警报声响彻,急匆匆的脚步声隐入其中。
降谷零扶正胸前象征朗姆派系的金属铭牌,深吸一口气,强行控制住微颤的指尖。
总攻指令已由诸伏景光通过单向通讯权限的加密频道传达——警视厅的内鬼早已被连根拔起,成为日本公安与FBI核心联络员的对方此刻正在警视厅地下指挥中心确认行动时间轴。
东京湾的海面不再平静,通过监控室的屏幕,他已看见撕裂空气的武装直升机与探照灯。
组织这座庞然大物即将崩塌,他是朗姆信任的核心成员,也是终将留在这里的“弃子”;黑麦(赤井秀一)不在此处,贝尔摩德提前将其调走去处理分部基地的骚乱,但在那个女人心中,狙击手的结局显然已是无需关注之事。
“朗姆大人!”进入监控范围的刹那,他已调整好表情,对着通讯器表演焦灼和谨慎,“有部分低级成员制造混乱,我已处理!请问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您的撤退准备进度如何?”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波本。”二把手的声音带着被逼到绝路的暴躁与愤懑,连惯常用来安抚手下的语句都不再说,“控制住那帮废物,控制不了的继续处理!撤退通道坐标已经给你了!”
通讯挂断前,降谷零隐约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朗姆在移动,他要去做什么?是BOSS在撤退之前给了他新的任务吗?
他若有所思地切入对朗姆派系的通讯频道,发布命令。
“遵从朗姆大人的命令——把所有能动的人手调到核心防御区,绝不能让外面的老鼠钻进来!”
把朗姆派系最后的有生力量调离关键通道和逃生路径,足够为即将到来的进攻制造真空地带。混乱,是他这些操作的最佳掩护。
而一个念头在降谷零脑海中闪过。
红宝石,那个一直不曾与他们坦诚交流的年轻人,此刻在基地的哪个角落、又对如今的情况有什么想法?
没有时间思考更多,他再度投入以“波本”身份指挥终将失败的反击行动,同时为最终进攻扫清障碍。
*
五分钟前。
暗红警报闪烁,潜艇入海口闸门开启的轰鸣像垂死的巨兽喘息。
“琴酒,去主控室,把所有实验数据灌进潜艇主机!同步启动自毁程序!”
乌丸莲耶的治疗舱滑入潜艇,琴酒擦着伯.莱.塔枪管,沉默注视合金门垂下,转身离开时借收起武器的动作瞥向腕表。
象征羽川和的绿点在基地B区资料库平稳闪烁,那是朗姆所在。
银发青年移开视线,神色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有脚步声回荡在早被清理干净的、被乌丸莲耶下令射杀的尸体遍布的金属走廊。
而潜艇舱内维生系统正常运作,乌丸莲耶苍老的手指滑过世界地图,凝视基地监控,接通与朗姆的通讯。
“你该庆幸红宝石的血能用来洗刷耻辱。”他沙哑地说,“清除她!立刻,在潜艇入海前,我要看到她的尸体!”
红宝石掌握太多有关组织的资料,乌丸莲耶在一年前是绝对想象不到今天的——那时他深信这颗宝石会被野兽的獠牙利爪摧毁或淬炼,但如今,野兽没有忍无可忍,但宝石却似乎驯服了他。
她知道太多!绝对不能让她活着被警方接收——红宝石必须死!
B区,正在检查核心数据库的物理备份的朗姆,独眼瞳孔骤缩,随即是狂喜。
被安排启动自毁程序的琴酒暂且不提,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既能名正言顺地除掉红宝石这个让他憎恶不已的怪物,还能为BOSS立下最后一功*来覆盖面过去一年至今的“错误”!
“遵命!”
在不耐烦地敷衍过恰好发来问询的波本后,朗姆几乎是立刻接通了羽川和的加密通讯,伪装出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信任”——在极端危急的情况下,厌恶和嫉恨都被压下、不得不相信的态度,声音因兴奋而颤抖。
“红宝石!BOSS命令我们携带核心数据密钥立即从C7通道撤离!你去加密库房押送数据备份,快,我们在那里汇合,一起撤退!”
“收到,朗姆。我这就去。”通讯另一端,年轻人的语气依然轻快,听得朗姆心脏抽搐。
——连BOSS都已被迫如丧家之犬般撤退,这怪物却还像在进行游戏的孩童一般没有丝毫慌忙紧张之意!就像平静接受自己被安排断后的琴酒一样!
这完全就是对他们的嘲讽!该死的,这两个不怕死的怪物!挂断通讯,朗姆愤恨地叫上仅有的两名心腹赶往C7通道。
B区某个角落,正在按照组织章程“销毁”罪证(实际上是安排炸弹)的羽川和抛起通讯器又接住,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这一区域。
朗姆的杀意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但没关系,大家都想让彼此死,就看谁最“幸运”了。
羽川和摸了摸腕表,为上面稳定闪烁、象征阿阵生命的绿点感到心安。不会更久了,马上就能从酒厂这垃圾堆里脱身,她心情愉快得不可思议!
系统有点心慌地出声缓和气氛:【宿主啊,你好歹紧张一下呗,我数据流都快乱了。】
【乱不了的。】羽川和镇定地道,【而且我也很紧张……不过现在兴奋和期待占比较大,以及担心阿阵那边。】
【……他估计更担心你。】系统没忍住吐槽,【毕竟你非得站在这亲自送朗姆和乌丸莲耶去死。】
它一直看着宿主与琴酒借着烟雾弹给酒厂挖坑到现在真的能把酒厂埋了,和宿主又相处这么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同情琴酒。
毕竟宿主就算恢复记忆,本性也不变,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把坏事全都当消遣,但相对应的……对自身不怎么在意,还能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地给出解释。
从琴酒的角度想想,越想越让旁观者情不自禁鼓掌。
成为杀手后以为幼驯染在小镇平安成长,结果突然在东家基地看见她成为实验体,能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虚弱;以为对方死在基地爆炸里,中间七年又发现有她的实验体行动;好不容易销毁完了查到她在北欧沉睡,对方忽然苏醒,失忆状态下还能揪着自己表示“喜欢”,像是从没变过——
就算恢复记忆,也依然平静接受现状,好像横亘的时间鸿沟从未存在。偏偏这个幼驯染胆大心宽,把搞事当成必要手段,说挖坑就挖坑,把自己当诱饵,用自己拉仇恨……就为了和他一起离开组织,认为这是最佳结局。
这何止是暴击,简直是一刀一刀插在心脏上啊!打不得骂不得,就算想让她在组织崩塌前夕“死去”,也被“随便失踪会引发怀疑,最终阶段就该谨慎一点”的理由“强行说服”。
系统沧桑地、并且心虚地叹了口无声的气——毕竟宿主用来保命的随机技能是它数据库里抽出来的——宿主太坦荡了,连“复仇的话,不亲自送他们死我会做噩梦”的都能直接说出口,反倒让更“内敛”的琴酒显得有点憋屈。
羽川和总觉得系统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想了很多奇妙的事。闻言也只是认同地点头。
【就算担心也没办法。】她理所当然地说,【互相关心,这是我们友情的证明!】
系统:【……】
啊?宿主你竟然还坚持是友情吗?
在你们互相坦白之后,我都不知道有多少次自动开启了隐私屏蔽功能了喂?原来你们还是朋友吗?!
系统大受震撼地陷入沉思,简言之,它有点宕机了。
人类的感情真复杂。
羽川和:“?”
她抓了抓马尾末梢,决定不去问系统究竟在想什么。她独自走向那间标注着“绝密”的库房。朗姆发来的密码输入后,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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