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见日
恐惧并非来自肉.体疼痛的威胁,而是在那双赤眸注视下——无任何恶意与杀意,带着孩童般天真的柔和——如同被彻底洞悉、仿佛赤身裸体站在聚光灯下的窒息感。
再强撑下去,她依然有办法撬出更多——不,她早就知道一切!
他彻底瘫软下来。
不到二十分钟,一份记录了完整叛逃计划、涉及人员、交易细节和赃款去向的口供,便被记录员拿在手中。
“审问结束!”年轻人神采飞扬地比OK手势,“后续就不该我插手了是吧?”
“是、是的!”记录员艰难地吞咽唾沫,看她的眼神比半小时前更为敬畏。
没有嘶吼,没有求饶,只有轻快如聊天(红宝石单方面)的精准打击。
寒意在骨髓里蔓延,他在记录过程中清楚地注意到,红宝石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波动,轻松自在得不像审讯。
目送红宝石离开的背影消失,记录员捧着口供,去往走廊尽头的监控室,准备向等待的高层汇报。
监控室内,空气同样凝滞。
贝尔摩德端着一杯红酒,唇角弧度带着惊诧与赞叹:“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最肮脏的欲望在那双眼睛里也激不起任何波澜呢。”
这种高效的、精准挖掘忍心的能力,远比之前当诱饵、偶尔提供技术支撑、连杀人都用不好枪的小废物有价值的多——完全超出她原本推测的“聪明”。这就是红宝石的“光”?
她侧过头,看向一旁伫立在阴影里的琴酒。
银发青年专注地盯着监控屏幕,沉寂的墨绿瞳孔看不出任何波动,帽檐的阴影更是遮住大部分表情。
“看起来比之前更值得你‘欣赏’了,琴酒。”她饶有兴致地道,“那些无伤大雅的绯闻说不定能成真?若她知道你在这,说不定会特意来见你。”
琴酒没有任何多余的回应,甚至懒得瞥贝尔摩德一眼,只是在记录员进来时抽过那份口供本,转身时语带厌烦:“浪费时间。任务目标已经清楚了。”
银发青年大步离开监控室,,黑色大衣的下摆在空气中甩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贝尔摩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心理防线崩溃的叛徒,若有所思地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琴酒的反应与想象中的一样,但这份“没反应”,细究起来也算伪装,并且很有意思。
能轻易挖掘出秘密、完全自我中心的红宝石,对琴酒一直以来的冷脸从无气馁,不知道是她是坚持不懈,还是说……某种程度上的“有恃无恐”——就算琴酒只持有一点惦念的“旧情”,也算“许可”吧?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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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动展示的“天赋”足以让原本处于边缘地位的红宝石获得绝大部分代号成员本应有的权限,羽川和像松鼠一样在执行几起监察兼审讯任务时借此搜集关键证据。
组织关键的财务流向、武器研发基地的坐标信息、甚至几位高级干部不为外人所知的“小爱好”……这些被她存储在虚拟世界的无数个树洞,但仍然无法撼动组织。
不过她耐心可是很足的,等哪天入了朗姆的眼,配合贝尔摩德对“红宝石”的观察和了解,能拿到手的权限更多。
作为对自己勤勤恳恳给酒厂的犒劳,羽川和在又执行一则监察任务后查了查情报流,快快乐乐地打算去偶遇难得有空的幼驯染了。
毕竟说是要和阿阵放烟雾弹,但从灵魂互换后就没见过面了——已经五个多月了。她认真地想,组织里最近的“绯闻”都有点平淡,这种时候当然要加把火,让快灭的篝火再次旺盛起来啦!
系统默默拿起数据流瓜子。
*
组织在东京某个颇为隐蔽的据点酒吧。
灯光刻意调暗,爵士乐像烟雾流淌,对代号成员来说,既是消息集散地,也是卸下任务后紧绷神经的避风港。
波本、苏格兰和黑麦——这三瓶威士忌与最初作为组织新人和获取代号后前期不同,早已并非各自为战的个体。
关于半年前“琴酒与红宝石关系”的八卦与试探,像无形的粘合剂,让他们在庞大的组织中,悄然形成了一个基于共同秘密的临时同盟。
在不探究各自核心立场和不危及自身任务的默契之下,是有限度地交流那两人的情报、以及各自执行任务时有来有回的情报、支援和资源的利益交换。
三人此刻便坐在光线昏暗的卡座中,漫不经心地对着地图交流最近获取的某些情报。
赤井秀一面上仍是冷峻狙击手的神色,但扫过波本与苏格兰的眼神略带一点探究。
半年过去,红宝石与琴酒的绯闻从烈火燎原到沉静下来,他可不觉得两人的情报渠道没掌握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
特别是……组织最近的传闻中,有令他们这些接触过红宝石的人意外的“变化”。
红宝石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最初接触的“天降代号成员”,行事随心所欲,连琴酒的冷脸都不怕,外表年轻无害到让人怀疑她究竟是怎么加入组织的;执行任务也大多处于辅助位和诱饵位,比起能力更令人印象深刻(头痛不已)的是难以揣测的思维模式……以及在某几个瞬间,冷不防窥见的、并不无害的某些阴郁和瘆人气质。
但那更像是人对未知存在的本能警惕,而非明确对方的危险指数和生存技能究竟在什么方面。
即便知道对方曾是实验体,那若无其事的模样也很难看出究竟是什么想法,欢快且无所畏惧,唯一让她情绪更丰富、更专注的似乎只有琴酒……但在那个暴雨夜、在贝尔摩德将她调到后勤部后、在赤井秀一与波本和苏格兰建立临时同盟默契后,红宝石的传闻、或者说行动模式,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在组织这个庞大黑暗造物的心脏深处,名为“红宝石”的齿轮正以令人不安的姿态高速运转。
监察任务中轻而易举揪出啃啮组织利益链的蠹虫,审讯任务中不凭拷问手段获取信息,轻描淡写地解决一切任务,行走在人心最深处、秘密和欲望在那双赤眸下剥落如簌簌血,而这个怪物却一直带着孩童戳弄蚂蚁窝般的无辜和天真……
他人的恐惧和敬畏全数混杂在这些信息中,让赤井秀一在前几天分析整合蔓延开的“那个红宝石”的传言时,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又一个冉冉升起的组织新星,而不是一直在任由贝尔摩德安排任务的红宝石。
意外。太意外了。
那个笑得毫无心机、连自己是失忆前实验体的身份暴露在他们几人面前都没心没肺的红宝石,原来还有这种精通人心、短短半年就在组织内被畏惧至此的恐怖才能?
以前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这并不重要,关键点在于红宝石的行动模式为何会骤然转变——虽然是在贝尔摩德将她调入后勤部执行临时任务后,变化才开始。但赤井秀一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变化的根源似乎与他那夜所见的、琴酒袖口的那根意味两人曾共处一室的绿发有关。
难不成……琴酒与红宝石在那个时间,就未来的工作发展交流过意见?
据点的气氛并不能真正舒缓精神,卧底的消遣也只能是严肃认真地思考接近于“八卦”的论题——赤井秀一喝了一口加冰的黑麦威士忌,在冰块与杯壁相撞的叮当声里,往据点的另一个角落瞥了一眼。
那是酒吧最深处。灯光几乎无法企及的阴影里,银发杀手靠着卡座的高背沙发椅,帽檐遮盖了大半张脸,正在慢条斯理地拆卸伯.莱.塔,生人勿近的凌厉气场简直凝成实质。
对方在他们三人依次到达前便已待在那儿,似乎是罕见的一次非安全屋休憩,现在吧台边捧着冰水杯的伏特加正在专注地研究杂志上的填字游戏。
而酒吧的玻璃门被“咣当”撞开时,伏特加手里的冰水泼湿了西装前襟。
绿发年轻人裹着夜风闯入,手中雨伞尖滴下的水在脚边积成小水洼,额发有些凌乱,面颊泛着水汽浸润的苍白。而她赤瞳扫过全场,落在阴影深处时忽然亮得像荒原篝火。
“阿阵——”羽川和理直气壮地喊着昵称,思维等式里“琴酒(Gin)=阵(Jin)”让她这次叫起来格外爽快,没人会觉得这不对劲,“好久不见!”
阴影中的琴酒抬起眼皮,瞳孔中沉浮的寒意尚未退潮,却在触及正迈步来的那抹绿时凝成冰湖。他手中的伯.莱.塔刚拆卸到撞针,金属部件像破碎的人骨。
“……吵。”他开口时没有排斥,也没有温情,只是简单到近乎吝啬的一个字,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匕首,带着一种旁观者都熟悉的冷淡。
威士忌三人组的目光在两人间不动声色来回。
降谷零&诸伏景光:……灵魂都交换过了,红宝石怎么仍能像之前每一次一样、比归还同桌铅笔的中学生还要坦荡地对待琴酒?
在这半年里期待过不知多少次的“琴酒与红宝石见面”,与灵魂互换前简直毫无变化!
赤井秀一则盯着神色毫无波澜的琴酒,思忖这回应虽冷淡,但也算接了红宝石的话……细究起来带有一丝近乎无可奈何的“纵容”?
而最为关键的共同认知在三人脑海中再次隔空达成——
红宝石,是真的只关注琴酒啊!
她明明看见他们了,结果依然只是理所当然、毫不犹豫地向琴酒问好?
这段时间的绯闻红宝石不可能没有听闻,看起来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还是说、乐见其成正中下怀?
而羽川和全然无视他人心中的风起云涌,自然凑近卡座,快乐报告:“我最近工作可认真了,贝尔摩德上次还夸我数据整理得像艺术品!”
她得意时赤瞳更亮,无辜意味像琉璃盏里溢出的蜂蜜,丝丝缕缕地飘出甜意……并且是亲近味的。
琴酒的喉结动了一下,挤出一声嗤笑;“不错。”
下一秒的台词出乎所有人预料:“换橙汁。”
吧台后的酒保僵住调酒的动作,跟前的伏特加发出疑似呛咳的声音,冰水杯在台面磕出脆响。
威士忌三人组各自维持着人设,但瞳孔、桌面下的手指和胸腔里的心脏,运作系统都不约而同地紊乱了一下。
银发青年没看吧台,但所有人都忽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羽川和丝毫没觉得奇怪,恢复的幼年及少年记忆里,黑泽阵总是个体贴的好朋友。片刻后她坐在卡座中咬着吸管:“下次我想喝草莓牛奶。”
琴酒重新组装□□的指速快出残影,金属撞击声里他的神色仍如往常。
而伏特加心中惊涛骇浪;完了……大哥连冷笑都懒得笑了!交流的语句比之前每次少,但这次却为红宝石点果汁……分明是纵容!那根绿发、那些流言——不会是真的吧!
威士忌三人沉默。
“报告写得我头晕眼花……”羽川和开始抱怨工作烦恼,“看那么多数据和资料,动完脑子还要动手,真累。”
伏特加僵成一座冰雕。他看见大哥的指腹在伯.莱.塔扳机护圈上慢慢摩挲,这个动作通常预告着有人要脑浆涂地,但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或者说脑内计划着掀起腥风血雨。
最终琴酒只是“嗯”了一声。
但波本捕捉到银发杀手风衣下摆的细微颤动、以及收紧的下颌线。那不是杀意,而是某种被强行镇压的暴戾,像火山在冰川下沸腾……接近于忍耐。
而琴酒只是想起,羽川和曾经用这种语气在放学后向黑泽阵抱怨今天作业太难。
第9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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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内的气氛格外诡异,但又透着一丝丝平静,甚至是和谐。
红宝石在抱怨完工作又烦恼天气,她来酒吧前正打算买甜点(“因为下暴雨了那条路没办法过去”),风大的让她撑着伞都很狼狈,差点脚滑摔倒。
足够日常的、毫无血腥气的抱怨,在组织据点这种地方,她自在得像是在阳光下野餐。
在旁观者眼中,琴酒似乎连“聒噪”都懒得说了,只是靠着沙发椅高背,半阖着眼养神。
羽川和说到兴起,以及对“没买到中意甜点”的可惜和嘴馋,干脆低头从挎包里掏零食。
绿发随着她翻找的动作簌簌滑落肩头,一片泛黄的枯叶突兀地从发丝缝隙中翘出,与生机勃勃的绿色对比鲜明。
“阿阵,要不要吃巧克力?”羽川和抬起头,脸颊边被体温烘得半干的一缕碎发蹦了蹦,浑然不觉那片枯叶随着她翻动零食袋的窸窣声颤抖。
琴酒坐直了身体。他的动作并不迅疾,带着一种自然调整姿势的意味,在风衣褶皱与银发倾泻的流淌中,他微微向前倾身,伸出了手。
正要举起巧克力的羽川和迷惑地睁圆眼睛,灵魂互换的24小时后,她已经不像之前本能地警惕于体型差异的压迫感,因此没有任何躲避的意图。
但其他人的心神几乎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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