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岐茶
他喜欢东方文化,尤其是中国文化,收藏了大量的中国古董,摆在走进他办公室的路上,海莉认为这可能意味着格里芬对于某些隐秘的权力的一种向往——他对于权力的控制欲只会比约翰兰利更高。
秘书为她推开了门:“请进。”
“谢谢。”海莉礼貌地向着她点了点头。
对方回了她一个友好的微笑。
格里芬正在办公室打高尔夫。他的书柜侧边有一道门通向私人影音室。里面铺着半块人工草地——来自苏格兰圣安德鲁斯老球场的官方供应商,对面墙上嵌着整块投影屏幕,尺寸足有两个落地窗那么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系统连接着TrackMan模拟器,可以捕捉他每一次挥杆角度、速度与落点。
每天清早,格里芬都要先训练一个小时,海莉进来后,他没有立刻抬头。他站在书柜侧边,一杆试挥之后,低头看准白球。
手里的球杆是ScottyCameron限量款,握把上还有磨损痕迹,说明这并非某种摆设。
海莉没有立刻叫他,她站在后方静静地等待。
格里芬打完这一杆后直起身,手腕轻轻一转,球杆转了个圈。
“海莉。”他说,终于开口,“你来了。”
很熟稔的语气,仿佛这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老板。”海莉说。
“会打高尔夫?”
“......不会。”
“那你可得好好学习。”格里芬说,“基金经理不会打高尔夫,如何和客户谈生意?你未来还有很多时间要花在这个上面,我们的大客户们,都是纽约各大高尔夫俱乐部的座上宾。”
海莉听到他的话心下一跳,她眨了眨眼睛:“我会立刻学习。”
“这就对了。”格里芬换了一根球杆,这一次他用的是3号铁杆,适合远距离击球,“今天早上西奥多辛克莱给我打了个电话,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对不对?”
海莉谨慎地开口:“知道。”
“你在此之前跟他很熟?”
“不认识。”
“在哪里跟他有了交集。”
“尼克博客俱乐部。”
“哈。”格里芬笑了起来,他的鹰钩鼻在颤抖,“就见那么一次,就能让他投资一个亿,并且指定由你来管理账户?”
海莉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是John带来的。”格里芬说,“你又是怎么认识他?”
海莉将自己和兰利的相遇,以及她的自荐经历挑拣着讲了一些。
这倒是让格里芬有些惊讶。
他没有想到海莉竟然是这样遇到了兰利,他以为她至少是跟欧文手底下那位加州理工大学的博士生一样,因为良好的学历而被选中。
“我看了你的简历。”格里芬放好白球,“老实说,你的家庭非常非常......朴素。”他尽量用了一个折中的描述,“确实,做我们这一行的,要么有人脉,要么有金钱,你跟着夏洛特去尼克博克后想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两者都没有,成功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旅程。”
“我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他小指搭在左手食指上,重叠着握住球杆,杆头拉至肩膀以上,目光紧紧盯住圆球,“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来自路易斯安那州,我父亲是位维修工人?”
海莉当然不能说有。她要是这么说了,等于承认她们曾在背后议论过格里芬。
“没有。”她说。
格里芬也并不在意:“我年轻的时候也四处碰壁,John可以靠他家里认识很多人,获得我梦寐以求的资源,拿到数不清的项目,我就不行。所以当外界批评我激进而他更加稳妥的时候,我为此感到不解,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像他那样,我将一事无成。”
他把球缓缓推出虚拟草坪的边缘,低头看着落点,声音平静:“John和你之间出了点问题。”
“是。”海莉如实答道。
“我明白你们两个的矛盾在哪里,我认为他没有原则上的错误。”格里芬看着她,“聪明是一种条件,但不是全部。在ESF,纪律和忠诚比什么都重要。”
“...我明白。”
“我看过你写的报告。”格里芬继续说,“但核心思路清晰,执行路径也有可行性。”他停顿了一下,“我欣赏你为自己找出路的能力。John不高兴,是因为你越过了他的权限线。”
“这很正常。一个在行业里待了二十年的人,不可能轻易接受一个新人绕开他。换作我,也会心生不喜。但我和他又有一点区别,我唯利益润,如果我的下属能给我带来利益和好处,我对她会格外宽容。”
他用了her。
“说说你想要什么。”
海莉微微挺直了背:“我希望能拥有一个独立账户——不需要太大,一个专门面向境外高净值客户的结构性账户。资金来源由我来负责,我将搭建多层通道,穿透路径不会引起合规问题。策略上我采用中低风险的全球多资产配置,以绝对收益为目标。”
她顿了顿,斟酌着补充:“我们可以将其归入现有宏观策略体系,也可以设为侧袋,不影响ESF主基金的净值表现。”
......
格里芬沉默着听着,他的指尖轻敲球杆,如鼓点一般的频率。
“这样做风险可不低。”他说,“你我心知肚明这个账户的源头资金来自俄罗斯,这里头很可能是一笔非法收入,比如军|火。”
“这笔钱将通过新加坡和苏黎世,进入保险、信托和家族办公室,在多层SPV之间打散结构,注资路径无法被穿透。最终注入的将是一笔来自‘卢森堡注册投资企业’的标准美元资产,配合IRS认定的FATCA表格和KYC文件,任何人都挑不出问题。”海莉说。
“我只管理这笔资金的投资部分。合规可以交给外部律所处理,KPMG【会计事务所】与美迈斯【律师事务所】可作为审计和结构顾问。”
格里芬没有立刻说话,他站起身,在那块模拟高尔夫球场的草地上缓步走了一圈。
“这笔钱你用来投资什么?”
“债券。”海莉说。
“那我为什么要交给你?我开设这个独立账户给兰利就好了,他才是债券专家。至于你,哪怕有小辛克莱为你说情,但我并不需要看他脸色行事。”
“只是70%的债券。”海莉说,“剩下30%投向大宗商品。”
格里芬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眉梢微挑。
“大宗商品?”
第33章 海外资产
大宗商品,即基础性原材料和资源商品。
能源、农产品、牲畜、金属矿产都归为此类。
这是一个相当复杂也极度考验能力的领域,素来以“暴利与风险共舞”而著称。几乎所有华尔街的金融传奇人物,那些叫得出名字的教父们,大多都在早期从事过大宗商品交易。这并非偶然,这一行业对于洞察力、判断力、人脉的要求太高,能从中混出头的都不是一般人。
尽管作为顶级对冲基金,ESF理应具备对这些商品的敏锐捕捉能力,但事实上,它并不开展大宗商品方向的策略。即便在ESF内部负责宏观交易的尼克沃尔什,其团队几乎从不碰触这一领域。
原因很简单
——不确定性太多,变量太难控。
与债券和股票等资产类别相比,大宗商品的价格走势更不稳,常年处于供需关系边缘的拉锯中,对气候变化、极端天气、国际局势、战争冲突、制裁措施乃至作物传染病等因素极度敏感。
因此兰利判断,大宗商品市场是“不可量化”的。
债券看的是利率与信用风险,股票看的是盈利能力与估值模型,大宗商品的涨跌却往往是剧烈的、冲突的、非理性的,因此,ESF长期回避这一领域。
现在,海莉说她要把账户里30%的钱投向大宗商品,以用来区分她和兰利的能力。
格里芬轻笑了一声,他对这位员工的自信感到半分欣赏,又半分怀疑。
往回倒退二十年,他自问自己没有这样的勇气。
“你几岁了?”
“二十二。”
“你知道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吗?我还只是个实习生,每天给交易台的人送咖啡、复印文件。”他嗤笑一声,“你听说过一个叫邦克亨特的人吗?”
“没有。”
“这就对了,你看,他的名字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但在十七年前,孩子,你五岁的年纪里,他相当有名气。据说他是整个北半球最有钱的富豪,甚至说是全球首富也不为过,当然那个时候并没有福布斯排行榜,我们对于他的财富具体几何并不得而知......他做石油生意,控制着数个石油中转港、炼化厂,还有五个国家的能源出口合同。当时美国经济正处于一个低迷期,中东不断开战,石油价格起伏很大,市场通胀也很严重,美元不断贬值,于是他决定将钱换成白银。”
“他曾是我们的客户之一,在银石跟我有一些来往。而我当时的好朋友,道尔顿威廉姆斯——你现在应该知道,他是我们ESF合伙人之一——那时还在美联储做主席助理。我们私交不错,有一次他在酒后无意中透露,FOMC(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内部已基本确定将大幅加息,提前终结通胀周期。”
“我不能把话说的太过火,更不能告诉他,美联储的公职人员向我泄露了消息。所以他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交易员而已,中东很多石油商人告诉他油价的出口依然不稳定,最好继续买入白银,比起我,他更信任中东人一些。”
“就这样过去了六个月,当他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押进市场时,白银开始暴跌。跌幅很大,邦克亨特因此而破产。这件事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让我明白......即便是全球首富,也会在高风险投资上一败涂地。”
格里芬终于放弃了他那该死的高尔夫,他走向一旁的沙发,并示意海莉:“坐。”
“能把这一行玩转的人,要么有着特殊的人脉,要么有着绝对的敏锐,你认为你有哪一种?”
“我很早就开始研究大宗商品,先生。”海莉说,“我不敢说我比谁强,但我有挣钱的能力。”
“比如?”
“比如中东油价指数和新加坡燃油出口之间的利差。”海莉说,“再比如基准铜和亚洲现货铜在不同汇率预期下的定价误差。我具备一些设计投资组合的能力,如果您给我机会实践的话。”
格里芬看着她,有些意外。
“你在报告里反复强调结构——流动性结构、路径结构、风险结构。你对宏观有直觉,这点很罕见,可以看出来你下了功夫。”
海莉意识到格里芬的专业性并不在兰利之下,不,他本来就是靠技术起家,只不过他过于擅长职场斗争,掩盖了这一事实。
“我认为我跟你谈的够多了,海莉,我从不跟普通员工谈这些。”格里芬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那块百达翡丽泛着冷色光泽,“这样,干脆一点。我知道你急于摆脱John对你的压迫,我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我不要求你的忠诚,我只看你能不能替我挣钱,*所以我们打个赌。”
“看在你有办法给基金引进数亿美元资金的份上,你可以做大宗商品交易,也可以做债券,我不严格限制你做什么,你想要个人账户,我允许了,但这是暂时的。我给你六个月时间,如果你能在这六个月里做到50%的回报率——我给你副总裁的职位,正式任命你为ESF旗下专项结构基金的投资经理,把全球宏观团队并入你的板块。你将拥有一支完整的团队,独立系统,合规支持。”
“如果失败?”海莉听到自己问,声音有些发紧。
“You’llbefired.Andthiswholeconversationwillneverhavehappened.(你将被炒,整个对话宣布失效)”格里芬笑了起来,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不是想证明自己吗?那就用最实在的方式来。”
“现在。”他说,“你可以去合规部找埃利斯,讨论账户开设问题,如果他拒绝,让他来找我,这六个月我给你权力,你可以直接联系我,为了保证你不把那几个亿全亏掉,我允许你从基金内部选两个帮手。”
“伽玛索耶。”海莉没有任何犹豫。
“他也是个新手。”格里芬摊手,“还得找个有经验的,吉本.哈里斯怎么样,他是我的手下,有十二年的交易经验,请允许我在这之中使用一些小小的制衡之术。”
他看起来可不是像是在请求海莉意见的样子。
但海莉已经很满意了。
她得到了她所有想要的,甚至超出了自己原本的设想。
格里芬跟她一样,是个疯狂的赌徒。
“我接受这个赌约。”海莉说。
格里芬挑了挑眉:“不跟我争取一下,把50%改成40%或30%?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初始资金只有几百万美元,运用杠杆、集中仓位可以实现这种超高收益,但数亿美元,那可不容易,吉本.哈里斯会盯着你,避免你过度使用杠杆。”
“我向您争取,您会给我机会吗?”海莉微微一笑,“很显然,您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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