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品质甜瓜
“还笑……”
目送他离开，她竟然半点紧张都没有，觉得自己状态奇佳，以至于抽签一把抽到大屋选手，也不觉得害怕。
稳定的底线型选手，体能很好，持久性强，被称为磨女不是没有道理。三盘两胜制下，尽量避免和她拖到最后一盘。莉莉脑子又开始飞快思考，顺便为自己酝酿情绪：以前曾碰到过，但对方也在成长，风格和技术会不会有变化？得先观察两局。
迹部抽到的对手是谁？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她扔到脑后。她必须专心在自己的比赛上：不要陷入底线多拍相持，放个小球试试，调动她前后跑动。哎哟，对方转身稍微慢了一拍，赶紧打个追身球，瞄准她的反手侧腋下方向！唔，木手的策略也不是没有道理，充分利用规则也没错嘛。她必须保留足够的体力，拖过15秒再发球，争取一点体力恢复的时间。
等有人经过这片球场，忽然被两人的比赛吸引住了。榊太郎为其介绍：“那个穿白衣服的，也是冰帝的学生。”
“制造中前场机会，趁机扩大进攻覆盖面。”榊旁边的男人就势坐下来，“聪明的女孩，这几板球打的很细腻嘛。”
因此等莉莉结束了这一盘、抱着球拍交换场地时，无意瞟到场边竟然有观战的，有点诧异。陌生的西服男人双手交叠端坐着，微微一笑，朝她点了个头示意。
好权威、好儒雅的一张脸……把她都看给傻了。这么对比的话，各位青少年帅哥们显得太过锋芒毕露，缺少了点岁月沉淀的神韵啊！肩背笔挺却不显紧绷，带着从容不迫的意味，浸润着温润的玉石气质，连笑起来的眼尾细纹都恰到好处。
更妙的是这人自带一股子稳重温柔的人夫感。难得看到如此高质量的中年人，刚刚还满脑子战术策略的莉莉顿时盯起来没完了。
榊无语：“……唉。”
西服男人被逗乐：“噗。”
不过真打起来她立刻什么都忘了，等直落两盘拿下比赛再看过去，发现两人早已离开。莉莉惋惜的很，看到自家舍友便给她比划：“我靠，刚刚有个成熟帅哥好帅啊，你看到没有？这就是叔型的魅力吗！”
而同一时间，迹部景吾在办公室里等的很不耐烦，见到来人立刻叫道：“你刚刚干嘛去了啊，爸？”
“看看新生代选手的实力而已，我们赞助商应该还是有这个权利的吧？”迹部巽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至少你们冰帝有个女生打的还不错。”
很意外的，他看到自己儿子脸色微变，又以非常若无其事的口吻回应道：“是么？”
咦。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极有兴趣地问：“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来自冰帝的女生就那么几个。”他儿子这样说着，表情严肃，声音稳重，和平常完全不同。
迹部巽突然哈哈大笑：青春啊青春！他虽不了解对方，但可是很了解自家儿子的，回复他的时候，他为什么有点紧张呢。
景吾浑然不觉，满脸黑线：“这有什么好笑的？”他爸到底是来干嘛的，他的比赛早就结束了！
走出办公室后，迹部巽还是风度翩翩的模样，含笑着拨通了电话，一副成功人士的神态，任谁看到都以为他在谈什么几百万的生意吧？
“瑛子瑛子，我发现咱家景吾……”他压低声音，忍住笑意，像在和妻子邀功。
“就这？”那边的声音清冽干脆，还带着嫌弃和一丝显摆，“我早就知道了！”
第78章 温柔
7月16日，被戏称为选手半月考的抽签赛，比赛成绩正明晃晃贴在最显眼处，可谓是对败者的公开处刑。
目光掠过“秋川-大屋：6-4，7-6 (5)”的那行字，莉莉听到仁王葵在旁边叹气。
“不是赢了吗？”莉莉看着她对浅尾的成绩，“噫，三盘都打满了？两盘都是抢七？想想都替你累得慌……”
“所以我今天的静息心率可高了！”仁王摊手诉苦。为了监测选手的恢复状态和健康状态，他们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佩戴心率带、同步上传数据。
一旦发现有选手的静息心率过高，那么教练组将立刻调整训练计划，不允许任何人过度劳累，真正做到科学培训。
如果给女生们的水平排个顺序，那仁王、浅尾几人都属于第一梯队，莉莉算是本梯队吊车尾，守门人的外号依然继续。其中，仁王又是最受赞助商宠爱的女选手，成绩好、人漂亮、球风强悍，还是神奈川县的运动大使，看她打比赛真是活力四射得很。
榊教练一直说，如果秋川的网球里再多带些激情就好了，不要打得那么平。但各人比赛风格不同，场下的莉莉当然可以各种活泼，但上场后，她的战斗模式就不太一样了。或许是因为短时间内从新人快速蜕变成选手，在体能跟不上的时期，莉莉的最大优势其实是用脑子记忆和分析。
“如果借用神经影像学的知识对比赛进行解读，每个人的大脑都存在‘红色系统’和‘蓝色系统’，比如杏仁体与红色系统相关，负责快速反应和直觉本能；前额叶皮层与蓝色系统有关，负责逻辑思维和复杂计算。”
想到课堂上学的东西，她做进一步推论：打球的莉莉就是个蓝色系统主导的人，理性占据首位，情绪和激情自然要有所退让。所以她在赛点等关键分上比其他人更容易保持冷静，但相应的，她时常不容易进入状态，更“不易燃”。
难道是她前额叶什么的比较发达吗？
所以心流状态，就是两个系统达到微妙的平衡吧？想到自己曾做的一系列尝试，莉莉觉得要彻底激活红色系统也不是容易的事。
009补充道：“这也是在公测中发现的问题，系统技能包的存在，让宿主不断强化着技术纠正、策略调整，这些方式其实都对应着蓝色系统。虽说身体属性提升了，但比起别人从小千万次的动作重复来说，肌肉记忆的熟练度还是不够。你的潜意识并不信任这具身体在训练中形成的本能。”
“废物技能包。”她嘟囔着，“怎么不给我一具被改造好肌肉记忆的身体？”
009：“……所以宿主要调整自己的潜意识，不要老是想着‘不想玩了就回原来的世界’，你要真正和这具身体做到身心合一！水乳交融！”
还要怎么合一啊。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系统的阴谋诡计，看出她无甚干劲、总想着有天脱离公测的想法，逼迫她老实在这待着呢。
009：“想要增强红色系统，除了反复重复动作外，还可以加入对抗性练习，比如在拳击赛中依靠瞬间的直觉进行闪避。”
因此听她说明来意，千石清纯笑出声来：“我确实学过一段时间，只不过是通过拳击中的步伐训练提高横向移动能力，通过快速出拳增强上肢爆发力。”
他看了看她的身板，露出于心不忍的惋惜表情：“万一不小心打到你，我可是会心疼的。”
再说，真给她打了，亚久津不得杀了他啊？千石还不想英年早逝呢。
“真会说话，你和忍足侑士坐一桌。”
“不过要想训练闪避直觉，干嘛不试着玩玩推手游戏呢？”他示意她站到对面，在中间留出一臂距离，和她掌心相对。
啊，是这种游戏。莉莉大概能猜出来了：通过推、拉、闪避让对方失去平衡或者脚步移动。真正是瞬间决定成败的游戏，和拳击比赛何其相似？她要紧紧盯住对方的表情和动作，判断他什么时候出手、采取什么行动。
倒是千石近距离看着她的脸，突然呆住了。哎呀，女孩子真可爱啊，谁不喜欢香软漂亮的女孩子呢？这个念头刚起，他就立刻飞了出去。
阴沉着脸的亚久津：“你他妈刚刚在拉她的手吗？”
千石：……大人，冤枉啊！
然后这个游戏就在学院里突然风靡起来，听说都传到隔壁高中生那里了。据说有些胡子拉碴、看着和万年上班族没区别的人，也久违地重温到童年的乐趣了呢。
千石对她大为佩服：靠，之前他怎么没想到啊，这能借机牵到多少女孩子的小手手呀！
当然他没胆量和莉莉玩就是了。LUCKY千石的直觉超强，觉得摸她小手的风险太高，分分钟会被捅死。到时候，犯罪嫌疑人五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赛后的她正把自己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在心里感慨：乾贞治and柳莲二就是永远滴神。真喜欢和数据狂魔们厮混在一起啊，他们会教她如何画出网球战术图解。
蓝色系统就是莉莉最喜欢的舒适区！
只是这图书馆的空调怎么吹得这么冷？她把自己往沙发深处缩了缩。
这张A4纸被平均划分成六块区域，每块区域都是缩小版的网球场俯视图。此为柳莲二在深夜偷摸连接办公室打印机连打几百张的成果，还慷慨地分给了她几十页，免去她要画背景图的繁琐。
她在最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在最上方写上了大屋的名字，然后用笔尖划出一道弧线，加上箭头。弧线起于上方线外的偏右侧，象征着大屋发球的运动轨迹，终于下方左侧二区的某个点，象征着球的落点。球还未停，它朝外侧弹射出去，因此莉莉从终点又引申出另一条弧线。
用波浪线代表双方跑位路线，用实线和虚线代表双方之间的击球往来。这局她打的不太好，因此即使赢了，也要好好回忆，充分反思比赛。
更何况，随着大屋咲江的继续成长，磨的本事只会更难对付，说不定下次就打不过了呢。难道她真要打不过就加入磨教？
莉莉继续落笔画下一张：这个中场机会球打丢真是太可惜了！简直就像站在没有守门员的球门前、却大力一脚给球踢飞了那样可惜。于是她摇头晃脑发出一声叹息，冷不丁听到来自对面某人微弱的闷笑。
对球路的回忆让莉莉全神贯注，以至于全然没发现自己其实已经画了许久了。
亚麻地毯上摆放着沙发、长椅和坐垫供人随意使用，书架间隐约的墨香在四处飘散。她的意识这才回笼，惊讶地发现周围有不少位置已被坐满。
怪了，她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还空无一人，难道是被自己带动的，大家都开始认真学习了？刚刚的闷笑声是迹部发出的，他坐在对面长椅上翻动着经济学的书页，淡淡朝她瞥了过来。
居然戴了个银边细框眼镜！把莉莉给看傻眼了：他如此温柔，实在是难得一见。
那双眼睛的张扬劲儿被无限弱化，掩映其后看不清楚，反而带出了若隐若现的慵懒和撩人，实在是让她心脏狂跳：脸就是最好的时尚单品，此话一点都不假。这眼镜看起来平平无奇，戴在迹部身上怎么就瞬间价值百万似的。
啊不对，鉴于迹部的家庭背景，或许眼镜是Lotos的呢。想到他出行的代步车，她暗自吐槽，保不准他现在就在鼻梁上戴了辆宾利。
他低头轻笑起来：“你很专心……在复盘比赛么？”可惜他的对手太弱，参考价值不大，用了十分钟就独自复盘结束。如果能和真田交换位置的话，他就能和幸村比一场了。
“在乾和柳的帮助下，我觉得把关键球的路数画下来钻研，是很有必要的！这就是数据分析的好处。”
见她如此，迹部破功了：啧，他们冰帝怎么没有这种定位，还得让人家去别的学校取经！
忍足侑士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打了个喷嚏：？
不等他重新开口说话，拎着咖啡的白石朝她走来，顺手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看都没看迹部一眼，只对着莉莉笑道：“小蜂鸟的羽毛不怎么保温嘛……喏，从前台借的毛毯。”
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她确实觉得有点冷，却又懒得起身，只一味往沙发里缩。真是个细心的好男人，莉莉感动极了：“啊，谢谢你。”
咦，这么对比，戴眼镜的温柔版迹部景吾也成了花拳绣腿了呢。
迹部：“……！”妈的他只是还没装完b，没来得及去而已！
“别客气。”见她毫不犹豫地披上，白石笑得更开心了，把咖啡分了她一杯，“葡萄美式。”
“是我喜欢的耶！”她欢呼一声，早就忘记2月下旬的东京B 600赛事后，自己吨吨喝着葡萄美式，和他躲雨在同一片屋檐下的事了。
第79章 选择不同
想要送她回公寓反而被婉言谢绝，白石的脸略微僵硬，许久后终于定格成无奈的表情。
他看她挥了挥手，毫不留意地转身走开，然后就听到迹部发出幸灾乐祸的一声嗤笑。
哎呀，心急了吗，还不到时候吗……白石难得有这样的人生体验，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成了被拒绝的那方。
听到手机收到转账的提示，他心里还怪五味杂陈的：有时候真希望对方不要这么疏远啊，用了他的手胶就要立刻还掉，喝了咖啡也要和他AA，真是丝毫不肯欠他人情呢。
怪不得，对面的冰帝部长听到他对她的邀请，连头都不抬，压根没放在眼里，是早就摸清她的脾性了吧？
白石叹气：居然有点挫败感。
空长了张帅脸（不过不如本大爷）的笨蛋，不足为惧，他迅速对白石作出了这样的评价。她招惹的人可真不少，不过一切还都在他迹部的掌控之下。
秋川莉莉相当慕强，这点他十分肯定。对付这种主体性强、边界感明确的人，绝对不能厚着脸皮在她身边纠缠，放低姿态是不会引得她心动的。或许莉莉自己都没发现吧？她一边嫌弃他光芒四射，一边又不自觉被他吸引。因为……他也正是如此。
她和他的性格底色何其相似？渴望征服，也渴望被征服。这样说来，他俩可不就是天生一对！迹部超得意地想着。
不过那个幸村精市挺讨厌的，都敢把手伸到他迹部的领域里来了。身体能撑得住吗，别一下子又躺了。这家伙比真田更有头脑，比手冢更能言会道，表面上一派光明神圣，背地里却各种危险阴暗，言行举止茶里茶气，不太好搞。
迹部每天要处理的事实在是太多，虽然人在学院，但全冰帝的学生事务还是交由他批阅管理，再加上逐渐开始接手家族事务，脑容量都快不够了。可惜坐在对面的情绪舒缓剂已经离开，此时正好在路上碰到了被他称之为“茶里茶气”的人。
“原来你会画画？”见到熟人，莉莉好奇地凑上去看，顺便在内心感慨他真是好文艺的人。
幸村微微笑道：“一点业余的兴趣爱好而已，能帮助我集中精力、平缓心情。”
这哪是业余爱好的水平，太谦虚了，她想着。就像五音不全的人也能迅速识别出对方唱的好不好听，她对绘画一窍不通，也不妨碍她看出幸村的画……很逼真、很写实。
见她表现出兴趣，他便把绘画本递给她：“随便看，不要紧的。”
不不，也不用这么客气，她没什么鉴赏能力。莉莉接过来却没翻页，只是盯着画仔细看了几眼：“画的这么好？你难道要做‘画家中打球最好的、网球选手里画画最好的’那种人嘛。”
“？”就这样？绘画本被还了回来，幸村的笑僵了一瞬。
喂，这幅画下面就是她的肖像画，只要她翻过一页就能看到——女生倚靠在沙发上专注恬静的模样，是他刚完成的作品，画的相当用心，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好吗。
幸村对她的了解和评估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与迹部的行动相比，他的选择是完全不同的。
率先袒露自己的意图，轻微冒犯她的边界。只有这样，才能慢慢突破对方仅仅视他为“认识的人”的界限，让他能够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