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品质甜瓜
裁判和对手还在等她的发球!球还没发出去,就已经失去信心,这样怎么继续比赛?别放弃。在风暴面前,尽力稳住,按兵不动,等风过去。
虽说还是沮丧着,但也勉强将自己拖拽回来了,神态变化甚至让高桥有些敬佩。重建心理防线的速度好快!发球降速了,对面想先保证成功率。优势在不知不觉中流向她这边了,第二盘她必须拿下。
来回相持中,高桥打的有点着急,在跑动中回了个挑高球,击球时没控制住,心下一惊,猜测着:拍面开了,会出界吗?
莉莉向后倒退奔去,仰头注视来球,也作出了同样的判断,举拍的手将要下放。只是一阵微弱的风突然逆着刮过,球在半空向着白线方向轻微滚动,擦着线落地。
“Out!40比30。”裁判说。
高桥懊恼地叹了口气。
莉莉愣了愣,犹豫了半秒,却还是抬高声音纠正道:“裁判,是界内球。”
“噢?”高桥也愣了。她没看清,裁判也没看清,然而对面却自己提出来了。
这不是普通的一分,这可是高桥本局的赛点,也是本盘的赛点!输掉这球意味着莉莉输掉第二盘。她完全可以当作没发生,反正也没有鹰眼。
继续这场比赛,她还有扳回来的可能。但她没有。
至此双方打成1比1,完全进入白热化对决。第三盘比赛结束后,只会有一个赢家。
把毛巾蒙在脸上,莉莉用最后时间聚集涣散的思维。场外确实有冰箱,她曾经万分渴望过的冰箱。但现在,她压根没工夫注意这些。
没打好。明明手握1比0的优势,为什么优势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是因为松懈了吗?这个念头闪了一秒,但她打算放到赛后再去细想。脑子有些乱,压力尚未完全处理好,思考速度远没有以前那么快。毫无意义的词交替出现、消失,莉莉抓不住。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她承诺过,要和越前一起走到最后。倒计时的最后三秒里,她这样想。
东京,U-17训练营里也陷入沉寂。弹幕已经欢呼雀跃了好久,为着高桥所表现出的实力。这是个多鼓舞人心的故事,伤后复出,克服重重障碍,实现自我突破,向着U-17的世界赛场迈进。秋川是不错,亮点颇多,但也只是块漂亮的垫脚石而已。
迹部只是庆幸,幸好她看不见,现在满弹幕都是对手的死忠。
镜头推进里,莉莉深吸一口气,撩了下头发。
“哎?两拍inside-out后突然直线偷袭,打的真不错!我刚刚还以为她要绷不住了。”
“反手位的正手侧身攻,以前很少见她这样打嘛。”
是打的很好!高桥再次全力压制,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她觉得她太难搞了,给了自己一种“嗯我这是打正赛首轮吗?这不是半决赛或决赛的强度吗”的错觉。反应很快,正手强势,反手还时不时冒出个单反给她一惊,真的假的,这样的人都进不了日本队,他们是要闹哪样?
又被对方拿下一分,已经被甩开三局了。莉莉只觉身心俱疲,脑子停摆。
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冰冷绝望,却让她产生了奇妙感觉,似乎被轰然敲击,来到顿悟时刻。以往对压力的认知和处理太片面了,遇到了就想立刻卸掉、立刻忽略。但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在超乎寻常的压力下,人往往会被激发潜力,超常发挥,正如第二盘的高桥?
她激发过很多人,却很少激发自己。压力与最佳状态只有一线之隔,不要过于抗拒压力,去感受它,莉莉默默想着,似乎回到了后山,隐约有种禅定感。
她在万籁俱寂中觉察到久违的心流。这个赛场以外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整个宇宙只有这里存在,并闪烁微光。
当心流的时刻来临时,人的内心平静而笃定,而高桥变了脸色,对她的灵光一闪判断失误:低平的轨迹,却不是平击!竟然是个弧线极平的上旋球?好厉害的技术,这谁能想到,谁能立刻认出来啊?
更令她惊恐的是,对方的变线分点能力也在提升,撕到第三盘,在双方体力迅速降低的时候,她的精度反而超越了第一局?她真的不敢相信。
将球打到单打边线附近,让她更大角度来回跑动。或许对变线节奏的把握不及她,但是精确度让她害怕。简直是踩在钢丝上舞蹈,每次都在跑动中打出这样的球?
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直播里一片哗然。这球打的绝了,太准确又太惊险,这是真正反映出选手控球的水准,她把点控制在距离边线十厘米的范围内,几乎让对手极限跑动,于是高桥一下子失误了。
又是这样的底线球!假如球的落点被涂色示意,应当看得出步步紧逼的局势,让人难以呼吸。所有观战的人都在屏息凝神,只是接连几板球左左右右,又如此贴边,看的裁判眼睛发酸,一时判断错误。他报分:“Out!40比30。”
“是界内。”高桥轻声说。她多想保持沉默啊,这一分打的太不容易了,拼的太累了,为什么这分不能是她的呢?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同样的场景下,双方作出同样的选择,她们在彼此交换诚实。没有侥幸,没有将错就错,面对网球,她们会永远诚实。
心流状态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但这波爆发太有效,帮莉莉迅速建立起优势。而高桥真的已经疲惫不堪。平心而论,刚痊愈就能打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她还没有适应连打三盘的强度,她的资格赛对手很弱,和今天的对手不能相比。而莉莉在学院的两个月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强度。
输掉的高桥叹了口气,内心充满苦涩,却笑着和她拥抱:“真可惜,我的U-17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明年三月,印第安维尔斯举办的青少年系列赛,你会参加的对么?我们到时候再见吧。”
她已经要流眼泪了,连忙侧过头去。莉莉没有说话,却觉得这一路上,每个人走的都很沉重。
第126章 水果也能带来风波?
至此,秋川选手成为本国在外卡赛里仅存的独苗,全村唯一的希望。人们对她的心情好复杂啊,真是爱恨交织。既认为她是毫不手软的恶魔,亲手斩断了高桥的上升之路,又不得不对她有所期待,希望她能走到最后。
竞技中,成绩、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她的接连爆发打的太厉害了,谁看了不心跳加速、瞠目结舌。还真是有实力,左脚踩安娜·怀特,右脚踩高桥万里,到底是谁说她发挥不稳定,这不统统赢下来吗!
更何况她长得清丽。场上绷着扑克脸,浑身上下写满了冷漠无情,下场后却对着镜头倏然一笑,杏眼微眯,灵气十足,笑的观众哈特软软。
打球时是个极致淡人,放下球拍却是个甜妹,好有反差感啊,真的爱了!尚未确定粉丝立场的路人们,迅速被这张脸吸引了注意。
“我要爬墙了。”“我为莉宝举大旗!上次日美比赛就发现她了,可惜据说她赛后状态起伏,成绩低迷,后面就没动静了,我还遗憾了好久呢。”“是我们冰帝出来的!”
莉莉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倒不如说她对这些人都持有悲观态度。今天赞美她,明天就可能转过头骂她,付出真心最痛了。
人的好恶是最不确定的东西,就像不规则弹跳似的,令她难以捉摸。只有技能才是自己的!网球不会说话,但打过的每一颗球、完成的每一场比赛都不会消失,它们才是永远伴随她的、实实在在的东西,是它们的存在一步步塑造了今天的她。
不过。她迎着阳光,回味了一下刚才那个手感好到爆的F&D,有些想念同伴们了。
他们对她的友情,应该是极真挚的吧?能和同伴们相遇,莉莉心怀感激。
或许,他们内化给她的不仅是球技或风格,她学到了很多很多。
越前的比赛持续时间更长,她坐在场边观战,一边按摩小腿肚,庆幸正赛不分男女,统一都是三盘两胜制。如果男子是五盘三胜制,这得打到什么时候。
好在过程惊险,结果也是好的。她立刻跳起来冲过去,就像他曾迎接她一样,欢呼雀跃:“赢了!”
“喂喂,跑的这么着急,不怕崴脚吗。”越前低笑。他的帽檐都吸不住这么多汗了,于是她赶紧把毛巾按在他脸上,殷勤的替他擦擦。
“……”越前脸突然爆红,比打了几场比赛还红,大为震惊,手足无措,“你干嘛。”
他还是第一次被女生擦汗。
“嗯?”她发出单音表示疑惑,以为他在嫌弃,便把毛巾递给他,同时不满的很,“难道嫌我手法不行?”
要不是她此时沉浸在友情的感动里,又看他打球这么疲倦,才不会干后勤的活呢。正是因为她也是选手,知道比赛有多累,提前比完才会想要照顾他一下啊。
他顿时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谁敢嫌弃您呀?”
她的手收回去了,让他有些失落,懊悔刚刚干嘛这么不淡定,不愿承认自己隐约渴求着她的安抚。不过比赛就是最正当的理由,他使唤她:“好累啊,浑身酸痛。渴了,想喝水。”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卡顿,熟门熟路地扒拉他的包:“喏,王子请喝……你笑什么?”
他笑什么?只是忽然对她生出一点绵软的依赖,从小独立惯了的越前这样想着。她是他某部分感情的归属,他已经习惯在场外等她,或者看到她站在场外。
赢得比赛当然是最重要的事。但有她在,会让他觉得胜利更有意义。打职业赛的话,她会接受自己的邀请,在场边观战吗?他会帮她申请球员包厢的,以家属的身份。
虽然想了很多,他倒是什么都没说,随手把她散掉的头发掠到耳后,像是忍不了她似的:“乱七八糟。”
她诧异地挑了下眉,摸了摸头发,觉得那瞬间的越前有些陌生。眉目含着很淡的笑,笑容里却带了些锋芒。
“回家吗?”他若无其事,“路上要不要买点水果?”
“回,买!”她又开心起来。
他们比赛结束时,东京U-17训练营的课程还未结束,谁让他们期间断断续续休息呢。因此等几人火急火燎下课,点开官网查看签表,发现两人的名字依然亮着,而对手的名字已变灰,不由纷纷松了口气。
“我就说过不用担心嘛!”“好耶!”
迹部立刻向往常一样,给她打视频。
铃声响起,越前举着她的手机喊她:“你们猴子山家族的来电。”
“帮我接!”伴随着水流哗哗声,莉莉扬声回喊,她在洗水果。
“知道了。”
而那边,一下子看到越前的脸,迹部的期待瞬间落空。他摆出的七分华丽优雅、三分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没了用武之地,不由脸色臭臭:“怎么是你?她人呢?”
屏幕里传来水流的声音。而越前笑的有点可恶,不紧不慢地说:“她啊?她在洗……”
洗澡?他们的关系怎么可以这么密切?轰隆一声,犹如平地炸了个响雷,迹部的脸色唰的完全黑掉,阴沉到可怕,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只觉得自己的血压都高了,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脑子里转过无数想法,什么孤男寡女、日久生情、浪漫满屋之类的,这类小故事屡见不鲜。他只恨自己没法穿过屏幕,当场揪住这小子的衣领,把他一个空投扔出窗外。
搞什么,要被人偷家了?一天打一个电话都防不住?他早就觉得这家伙是个祸害!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也跑去参加外卡赛了啊,还住的这么近,天天同吃同住,哪就有这么巧合的事!坏东西,坏东西不分年龄高低,都在觊觎着她啊!
他要立刻坐飞机过去,他马上就让管家申请私人航线。
他犹自狂乱,好在莉莉已经走过来了,凑上去随口打招呼:“你们在说什么呀,聊的这么开心?”
见到他们,她也挺快乐的。
迎接她的是迹部的当头怒喝:“秋川莉莉,姑娘家家的,要注意和男的保持距离啊!你到底懂不懂?别太迟钝了!”
他都快气死了,像个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拐走,却远在天边无能狂怒的老父亲。
“……你有什么毛病啊?有病去找忍足,朕又不是医生!”她本来还想和他分享好消息呢,被莫名其妙教育了一顿,她也怒了,没好气地恨恨啃了口苹果。
咔嚓咔嚓,就当在咬迹部景吾泄愤。
旁边的忍足至今还没插上话:“……”又我?
鸡同鸭讲的对话中,越前快笑抽过去了,肩膀微颤,马上被她觉察到不对劲,揪住他:“你刚刚说啥了?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说啥了?他自己脑补了些不可告人的场景,反倒怪起我来了,还差得远呢!”他捏住她的手,示意她放开。
好的,直到现在,洞察力惊人的迹部少爷才意识到,她还穿着比赛的衣服,压根就不是洗澡。难道是洗水果?此人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讷讷瞪了越前一眼,朝她抱怨道:“这小子使坏!本大爷就是和他不对付。”
越前咋舌:怎么语气还茶茶的。
哎哟好甜的果肉,汁水好多,好好吃……你和谁对付啊少爷?莉莉不在意,反而笑他俩:“是吗?我看你们处的不是挺好嘛。”反正吵到最后,大家的智商会统一回归到三岁。
两人立刻怒容满面,异口同声:“并不。”
“哦哦,还挺有默契。”她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继续咔嚓咔嚓。
水果物价可比日本便宜多了,她坐下就是一个大吃特吃。
“你不回去?不要总呆在人家的房间里。”迹部谆谆教诲,直叹气,“女生出门在外,谁都不要轻易相信,男同伴更是如此!豺狼虎豹不在远处,就在身边。”
越前黑线,不由叫屈:“我是这种人?”
没料到莉莉却点头,不是说越前,是认可迹部的话:“我知道的。只是在这边把水果分了而已,马上就回去。”
时常出入男孩子的房间当然不合适,她又不蠢!
她的反应让迹部感到说不上来的怪异。他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她的表情,忽然脑内闪回一些过去的事。
当时他们都在冰帝,这人练麻了就直接在男网部地上席地而卧,倒头就睡,没心没肺极了,没几分男女意识。对她而言,男生这个性别,只是意味着更难应对的对手:球速更快,力量更沉,旋转更足,跑动的回防范围更大。
出了球场,她并不认为他们和她有什么不同。性别只是无关紧要的字眼,她不在乎任何男生,他们想的、做的、说的,绝不会令她费神揣度。
但现在莉莉似乎有所变化,竟然都知道避嫌了。这是自然而然的成长吗?还是和同龄女孩嘀嘀咕咕后的萌发?又或者是……某个男生给她带来的深刻触动?
他在心里罗列着种种可能,猜测着会是因为自己吗?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毫不犹豫递给她、而她随手放在旁边闲置的是迹部的真心。
欢快地和其他人聊了半天,也不知道迹部在沉默什么,莉莉忽然把脸怼到镜头上,好像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似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还有点萌:“还有什么日常要分享吗少爷?没有的话,我要去午睡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