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375章

作者:时镜 标签: BG同人

  今年正逢着张廷玉加官进爵,可顾怀袖的寿宴,也不过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罢了,沈取从江南送来的礼物也到了,不过张廷玉没看一眼,只有顾怀袖收到了屋里放着。

  他们之间从来不提沈取,可各自都知道对方做过什么事情。

  于他于她而言,都不过是理智罢了。

  事到如今,顾怀袖不能责斥张廷玉一句,更觉得没有必要。

  对沈取而言,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原本事情就是顺着错发展下来的,若是他们这时候再强行掰正,谁知是不是又是一场错呢?

  “川陕总督岳钟琪,浙江总督兼巡抚李卫、云广总督鄂尔泰,河东总督河南巡抚田文镜……若是早个七八年,有人能料到这些人会成为封疆大吏……”

  张廷玉低笑一声,看着吏部递上来的折子,一点也没避讳地扔在了茶几上。

  顾怀袖就坐在他对面,眼角的细纹已经不怎么压得住,神情已怡然,只笑道:“李卫还算是有孝心,鄂尔泰算是我的人,倒是我没想到岳钟琪……当年皇上会放心地用年羹尧,也是因为岳钟琪在年羹尧的身边吧?”

  “没想到啊。”

  张廷玉叹了一句。

  岳钟琪乃是年羹尧旧部,虽有本事,却一直在年羹尧下头,当年宫变,隆科多把持着京城九门,年羹尧在青海看着十四爷。

  可谁也没想到,年羹尧背后其实还有个岳钟琪,并非是年羹尧的心腹,而是雍正的心腹。

  这样一算,真是个环环相扣。

  当今皇帝的心思,也不是那么好琢磨的。

  张廷玉手指轻轻扣着那折子,只忽然道一句:“只差我一个了。”

  顾怀袖道:“你又不是他奴才,要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我。”

  说的是胤禛鸟尽弓藏一事。

  只是没想到,她话才出口,外头便来了通传声:“宫里苏公公来了。”

  “西北出了战事,皇上移驾圆明园,还请张相速速往圆明园去,怕是要长住一阵。”

  苏培盛是在半路上过来的,这会儿还有些急,皇上那边还在圆明园等着伺候,他过来先找张廷玉,知会个一声。

  “着军需处官员全去圆明园便是,我随后便来。”

  张廷玉说了一句,便答应下来,又与苏培盛细细说了几句,这才叫人送他离开。

  这一来,张廷玉年底去圆明园,抵近年关都没回来。

  那时候,正是大年三十前一个晚上,顾怀袖老觉得最近见不到张廷玉的人,有些心慌意乱。

  她想起张廷玉那一日说的“只差我一个了”的话,让自己安定,却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张廷玉暂时还没事,可她有些等不下去。

  廿九之日,顾怀袖终于等不了了,她想起当初雍正赐了圆明园之中一座宅院给张廷玉,那她去圆明园自然不需要什么通传,吩咐好家中种种的事情,顾怀袖便乘了一顶小轿,出西直门往圆明园去。

  圆明园外头的侍卫们早早就看见了顾怀袖的轿子,也认出了人来,一到园门口,就有小太监出来接。

  顾怀袖淡淡道:“万岁爷的差事要紧,我只是来这里住上一住,已近年关了,却还没见着我家爷,只好来见一见了。”

  寻常妇人说来可能会羞赧的话,在她口中却是格外地顺畅。

  倒是那小太监怔了一下,忙道:“您里面请,方才苏公公叫奴才来迎您,说张相现在还在紫碧山房那边陪着皇上使臣们说话,若是一会儿回来了,便告诉张相。”

  “有劳公公了,我去院中候着便成。”

  说完,顾怀袖便已经瞧见了宅院,外头也没几个人,想必这时候都在里面伺候。

  她进了屋,带来的丫鬟们也没怎么收拾,这里平时有人伺候,看着也很干净整洁。

  窗台上放着一盆兰花,顾怀袖一眼看见便愣了一下,她走了过去。

  青黛道:“夫人,可还要收拾什么吗?”

  “看样子要在这里长住一阵,皇家园林有什么住不得?你只管把台阶两旁的花花草草都给我摆出去,放在那里碍眼都很。”

  顾怀袖嘴里说着,瞧见花几边搁着一把剪子,便抬手拿了起来,剪了那一盆兰花一片绿叶儿。

  不知怎的,一见到这兰花,就想起当年她与他新婚燕尔,她剪秃了他那一盆兰,末了那兰花还摆在上头许久。

  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来,顾怀袖眼神渺远,忽又听见院子外面有笑闹的声音,又把她思绪给打断了。

  顾怀袖看她们忙碌收拾好了,便过去坐下来,一直等到入夜了,张廷玉才回来。

  他接了宫人们消息,知道顾怀袖来,却是满面的笑容,过来便搂了她腰,笑得促狭,在她耳旁道:“看你担心成什么样子,人都瘦了一把……”

  张廷玉岂不知她为何来此,可何必呢?

  该来的总是要来,而他也已经布置好。

  顾怀袖定定望着他,眼底水光盈盈,丫鬟们早退出去了,屋里就他们俩。

  他拥她靠在榻上,手指碾磨她耳垂,看她侧脸恍然昔日之冷清,便爱怜地吻住她脸颊,叹到:“前儿给军需房改了个名儿,自此便常设为军机处,今日议定军机大臣略花了些时间,并没出事。”

  狡兔死,走狗烹。

  张廷玉手底下沾着多少人命?

  如今他在朝中又树敌多少?

  虽然现在他桃李满天下,又成了名符其实的“张相”,没人能威胁他,可悬在他头顶上的刀,是胤禛。

  两朝元老,雍正身边第一近臣,文臣之首,甚至是军机处领班大臣。

  军机处……

  顾怀袖忽然撤转了眼神,看着张廷玉,他的眉眼,神情,仿若天下尽在掌握。

  权力,野心,却还没有散去。

  就是这小小的三个字,标志着某些东西,已经到达了顶峰。

  跪受笔录,天命下达与天,乃名之为“天下”。

  张廷玉才是策划建了军机处之人,他藏在阴影的背后,看着这一切、一切的一切。

  张廷玉忽道:“前儿有人告诉我,皇上新写了圣旨,放入了正大光明匾额之后……你可猜猜,这后头是什么?”

  原本正大光明匾额之后,有建储的诏书,顾怀袖还记得那一日自己几乎就能看见诏书,可她知道答案,也没必要看。

  可现在张廷玉说,正大光明匾额后面,还有遗诏?

  顾怀袖秀美一拧,却是有些不解:“何意?”

  “……我也在想,是何意……”

  张廷玉抬手扶着她发,吻了她嘴唇,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软软绵绵,过后才道:“我必得知道了这一道诏书是什么,才敢动……下盘棋吧……”

  下盘棋。

  顾怀袖没事就下棋,如今也不曾手生。

  可是今日从落下第三子开始,她便是陡然一怔。

  抬眼,顾怀袖手抖了一下望着他,也望进他眼底。

  这棋路,她见过,甚至因为当年钻研过头,已经能将每一步给背下来。

  围杀。

  当年与他下的那一盘不曾结束的棋。

  张廷玉当时用的就是那样奇诡莫测的路数,甚至每一步都能算出来,可偏偏避不开,让对手左右为难。

  那是张廷瓒最爱的路数。

  而张廷玉说,他也是从张廷瓒处学来,而他自己不会,也下不赢。

  顾怀袖还记得,当初下到最要紧处,他掐了一枚棋子起来,只说自己什么也不会,却再也不曾下过那一盘棋。

  当年的棋谱,已经被她压在了匣子下头,不知多少年没拿出来过。

  而她,至今也不曾算出,最后一枚棋到底放在何处。

  顾怀袖脑海里飞快闪过了什么,指腹挨着那一枚墨玉棋子,没动。

  张廷玉修长手指在棋盘上慢慢压了一子,却温温然一笑,道:“该你落棋了。”

  大结局(上)流年暗偷换

  棋子一枚一枚地被收束起来,张廷玉的手很沉稳,甚至气息也没乱分毫。

  一局已定,他垂着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旁的任何事情。

  顾怀袖的手还有些发抖,她捡了棋子,放进棋盒之中,手指却抠住了棋桌边缘的打磨光滑的棱角,而目光,却落到被张廷玉放到了棋桌东北边一角上的那一枚孤零零的白棋。

  所有的棋子都已经收拾完了,只剩下那一枚白棋。

  张廷玉并没有将这一枚白棋放入棋盒之中,他只是听见耳边有簌簌的声响,不由朝着透亮的窗户外面看了一眼,雪莹莹地,似乎能见着一片白。

  “外头下雪了吧?”

  张廷玉盘坐在顾怀袖对面,屋子里暖和极了,案边铜兽嘴里吐出袅袅的烟雾来,仔细一摸茶盏,发现茶水还是温温的。

  是下雪了,还下得很大。

  片片飞雪密密匝匝地落下来,很快就压满树杈,万般寂静之中还能听见脆弱的枝桠被积雪压折的声音。

  啪。

  顾怀袖脑子里有些乱糟糟地,只道:“是下雪了。”

  “这时候,是该赏雪才是。”

  于是张廷玉拉着她出门,用貂裘披风把她给裹紧了,出了门去看雪。

  这里距离勤政殿并不很远,是杏花春馆附近的一处别院,也没个名字。如今内阁、六部和刚建不久的军机处值班房也在园子里,皇上眼下约莫还在杏花春馆东面的万方安和休息。

  别院近处近处是假山湖石,被白雪一盖,便隐约着天寒地冻的肃穆,正对着便是一片湖泊,湖心亭上挂着灯笼,里面没人,倒是那柔和的暗光洒落到湖面上,有几点沉暗的波光。

  四下里,静寂的一片,这会儿也就是他们才在这样的冷天出来赏雪。

  沿着湖边,张廷玉倒是吟了一首《湖心亭赏雪》,颇有意趣。

  顾怀袖也起了兴,与他玩集句联,一直绕着后湖走了一圈,这才足兴而归,回了别院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