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上打滚
先发制人
和贵人这话一出,太后那边儿倒是没觉出什么,小香菇却是浑身一凛。她说的那个沙尘暴,究竟是真的沙尘暴呢?还是……说的是蒙丹和含香,要知道他们俩个,一个是风儿一个是沙,那合在一块儿,不也是那沙尘暴么?
想到这儿,小香菇看着和贵人的眼神深了起来,这和贵人这么说,究竟是真得不懂呢?还是借着这话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决不愿和那含香搅在一块儿呢?如果是前者的话倒还好,可若是后者的话……
那这和贵人未免就太会装了些!小香菇低头喝了口茶,思忖着。别的不说,若是按着正常人的思维,就算知道了自己姐姐有这么一个情人,只怕也不会当着太后的面说出来罢!她想到这儿,脑海中灵光一闪,莫非这和贵人,竟然也知道含香会和那蒙丹闹出那么一出私奔的丑事来,所以才提前把自己摘了出来?!
她想到这儿,那是骇然不已。如今含香那边儿,是什么迹象都没有。谁都不会想到,她将来会做出那等丑事。可这和贵人她却知道,莫非……她也是穿的?!
想到这儿,小香菇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心神暗地里关注着和贵人的一举一动。她这边儿看着,那边儿太后还在跟和贵人聊着天呢。
老太太问她,一日里洗四五回澡,只怕身上受不住吧?
这小姑娘捧着茶盏,懵懵懂懂的说,还行。她又说,自己在家时,因为水源珍惜,就连她一月里也不常洗的,这好不容易进了京,一说洗澡,下面儿的人没一会儿就抬着那浴桶进来了。
那洗澡水热腾腾的摆在那儿,对她来说,那不啻于久旱逢甘霖,那是一下子就跳了进去,说到这儿的时候,小姑娘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一脸幸福的说:“那水洗起来好舒服啊,”她说到这儿,脸上一赧,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太后说:“因为太舒服了,我,我都舍不得起来了……”她这话一说,小香菇的嘴角一抽。
得,她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丫头这么喜欢洗澡呢。就她说的,无论寒暑,她一月里沾水的次数不过是两三回,这在库车那个风沙大的地方,那还不得难受死?也难怪她一见了水,就跟见了什么似的兴奋的不得了。
小香菇这边儿将怀疑和贵人是穿的疑虑去了两分,那边儿太后也是听得乐呵呵的,又问了她往常在家时做些什么事儿,回疆那边的风景如何,聊了好半日以后,才放她回去,临走前,老太太还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说了,以后那洗澡水,管够!可是呢,她也给那和贵人说了,在宫里,做什么,那都得有个度。
这洗澡也一样,一日里洗个两回也就罢了,若是再洗多了,那可就不好了。别的不说,这老泡在热水里,那身上的皮.肤可受得住受不住?
那和贵人也是个可爱的,她一听自己可以天天洗澡又不用担心到了月底没得洗,那是谢了又谢太后,还答应了太后,一日里最多就洗两回云云。
这边儿和贵人一回去,太后叹息似的对小香菇说:“这姊妹两个,差的也太大了些。一个心气儿高的不行。另外一个么,只要给她点儿小小的恩惠,她就满足了。我倒是挺喜欢这和贵人的,只是皇帝那边儿,他怎么就看上那香妃呢?”
这边儿老太太是百思不得其解,那边儿小香菇回了坤宁宫,也是不敢有片刻的懈怠,当即就让容嬷嬷去传了话,让人盯紧那和贵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每天她这边儿都得知道!刚才和贵人那番话和那些举动,多少是打消了一点儿小香菇的疑虑。可她说的那话,却又不得不让小香菇疑心她。
所以小香菇才命人监视着她。她还不信了。你能在太后身前装一会儿,她还不信回到房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能不露出点儿马脚来?再说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真是穿的,只怕多打听一下,就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小香菇这边儿是严密监视着那和贵人,此时此刻,永琪小燕子那一伙人倒不是那么重要了,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和贵人,到底是不是穿的。
这么一监视,就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以来,从小香菇这边儿看,那和贵人是无半分不妥。平日里说话行事,都是绝对的古人腔调,再有平时那习惯,那也是正宗维族人的习惯,半分都不错的,再从旁边儿打听到的消息。
原来这和贵人虽说和那含香同为回部的公主。但含香身为老大,那身上的香味儿更浓一些,且又是两种花合在一块儿的香味儿,而她身上却只是有股淡淡的沙枣花香,这沙枣花在回部是见惯了的花,这沙枣花若是一片一片开时,那香味儿之浓,远不是其它花香可比的。可放在这和贵人身上,却只是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她这沙枣花的淡香,比起含香身上那股浓郁的桂花和茉莉的混合花香来,那可就要逊色的许多了。再加上她从小儿就是安安静静的,不如含香那么天真活泼招人疼。所以阿里和卓偏疼含香倒是多些,对这和贵人不过是面上的疼爱罢了。
那回部本就不是什么富裕地方,尤其是那水,更是金贵的不得了。含香身为阿里和卓最疼爱的女儿,每日里那水可是管够的。可到了和贵人这儿,下面的人可就是一推四五六了。
这和贵人从小儿见着她爹娘的面,竟不如见她乳母的时候多,可阿里和卓偏疼归偏疼,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的,和贵人身上的花香虽不如含香,到她到底也是天生奇香,她的婚事,日后也是大有可为的。
所以他才没太忽视和贵人。可他虽这么做了,但那下人看在眼里,也不过觉得阿里和卓是面子上的情分,所以和贵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月里洗不上几回澡,更别说其他的了。
听到这儿,再加上几日来自己从下面儿人递过来的信儿上看到的,小香菇已经可以笃定,这和贵人,决不可能是那穿越的人,她会变成今天这样儿,和她那个老爹还是有很大的关系!
她想到这儿,又想起了那含香。不觉有些惋惜,这两姊妹,身上带着奇香出身,这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幸事。可落在了阿里和卓身上,他竟把两个这样的宝贝女孩儿,一个养的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养的却又是这番天真烂漫的模样。
想到这里,小香菇突然间反应过来,这阿里和卓这么偏疼含香,那他为什么又要把这和贵人也一起捎上呢?莫不是……她思及此处,已是明白了阿里和卓的心思。
这老家伙,只怕是担心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再出点什么事儿,祸及回部,所以才又把和贵人给带上了,指望靠着和贵人,消弭那一场祸事。想到这儿,小香菇还真的阿里和卓不愧是含香的父亲,他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很不靠谱,竟还把宝押在含香身上,这也就罢了,那伊帕尔汗那么天真的一个小姑娘,他竟指望着把她推出去给她那不着调的姐姐挡灾?这都什么人那?
小香菇这在这边儿生着气,那边儿容嬷嬷神色匆匆的进来,说是她额娘递牌子进宫求见她了。
额娘?小香菇一怔,她额娘以前每次进来看她,那可都是头天就会递牌子求见的,从没有个当日递牌子求见的。莫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吧?想到这儿,她忙命容嬷嬷把她请进来。
乌喇那拉夫人进来,还待见礼,小香菇忙携了她的手说:“额娘,咱们母女间就不兴这些客套了。”她把额娘让到榻上坐下,才问道:“额娘,您怎么这个时辰进宫来了?”
乌喇那拉夫人听说,笑了笑说:“我这是想着快到永瑄和心雅的生辰了,今年他们也有两岁了,我这做外祖母的也没别的好送他们俩个。前几个月我就让你哥哥从南边儿给我寻了些上好的绸缎料子过来,给他们两个一人又做了两只小猪。其余的绸缎,那上面儿的绣工我看着比宫里的也不差,就带进来让你看看,若是合适,回去我就让人再给他们做上两件儿……你说的那个,什么爬衣的。这夏天到了,老捂着也不好呢。”她说着,一面回头让跟着自己的丫鬟上前来,把那料子铺开。
小香菇打眼这么一看,那面料倒不必说,一看就知道是苏杭那边儿的手艺,她光看这料子上的那些绣工,就知道自己额娘这回可是下足了功夫的,她摸了摸那料子,只觉得入手光滑,且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额娘特别嘱咐过了,下面还有一块儿淡粉,一块儿天青色的纯棉料子。
乌喇那拉夫人见小香菇看着那两块料子,便忙说:“那棉布料弄好了给永瑄,心雅他们穿在里面儿最是舒服的,这天气这么大,再穿那丝绸什么做的衣裳,只怕会捂出痱子来呢!”
小香菇看了一回,又听她额娘这么一说,那心里是暖暖的,蹭到乌喇那拉夫人身边:“额娘,这些东西,您派个稳妥点儿的嬷嬷送进来也就是了。如今天气这么热,您再这么来回跑着,若是病了,那可怎么好?”
她这话一出,那乌喇那拉夫人一瞪眼:“我什么时候就这么金贵了?你也知道,我最不耐的就是这种天气。若不是想着永瑄和心雅,我也懒得跑这么一遭儿。”她说着,又往身上取出一封信来说:“你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来,我常日里说你阿玛老了,他还偏跟我嘴硬。”
小香菇看着她这副嘴上说着阿玛怎么怎么不好,但那脸上却全是笑意的样子,不由的一笑:“额娘怎么这么说?阿玛又怎么您了?”
“还能怎么?”没有外人,乌喇那拉夫人说话也没了避讳:“你阿玛也是老小老小的,他想着永瑄如今也交两岁了,再玩那小孩儿玩的东西不合适,特特的跑去订了一套新鲜玩意儿给他。再有今儿个我出门的时候,他就又说这男孩儿大了要怎么教养,他担心你不会,又特特的写了封信,把以前教养你哥哥们的那些事儿全都写在了上头,非要我拿给你看看。”
小香菇一听,也有些啼笑皆非,她压根没注意到自己额娘说这句话时,脸上闪过的一丝担忧,只是接过信来,笑着拆开来一看。
这么一看,她的心顿时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瓦凉瓦凉的。
她阿玛的这封信里面儿说的,并不是怎么教养她的那些哥哥们,而是另外一件事。原来那日小香菇千叮万嘱让她阿玛定要盯紧了那永琪一伙人。她阿玛纳尔布回去想了想,除却本来在会宾楼里监视的那一帮子人,又怕在那会宾楼里真的藏着自家女儿说的那什么武林高人。
他便特意找了好几个稳妥的,在盯梢这方面是一把好手的几个人盯住那会宾楼。至于那福尔康,纳尔布之前就隐隐听说他毁了容,可谁知下面人这么一报,他也是纳闷,那样的伤,除非吃了灵丹妙药,否则哪能去了一趟回疆就好了差不多了呢?再加上还没听见个响儿呢,这福尔康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出现在京城里了。
这纳尔布是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儿不对头,那福家只怕是在谋划什么东西。
想到这儿,他立时就拍板,定要把这件事儿给挖出来,看看那福家葫芦里面儿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他做出了这么个决定,但那福家又不是那会宾楼,人来人往的,那可是深宅大院儿,一时半会儿也打听不到什么,且如今再想着派人混进去也迟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得,老爷子看那福家也不是什么铁桶一块儿的,索性就花了点儿银子,买通了一个人。
别说,那人虽说是个小角色,但架不住他有个当大总管的叔叔啊,几杯黄汤灌下去,这该知道的,全知道了。
小香菇看着那信里写的,说是那福尔康原本是在伊犁军前效命,说是效命,但那人说,那福尔康其实就是去回疆那边儿种田的!他一个大少爷,哪里拿得动那些农具,且他那个脾气,很不与他的那些袍泽们相宜。那日子过得是艰苦得很。
这福尔康原本都快绝望了的,可谁知,因那阿里和卓要上京的事,阿桂将军也不得不有所表示,派了一小队本就该换防回京的人马跟在这阿里和卓的后面儿慢悠悠的回了京。本来那回京的名单上是没有那福尔康的。
可奈何钱能通神,福尔康几十两银子不要钱似的往下一撒,那来回部屯田的军士里,家里也有那穷得快揭不开锅的,当即就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了这福尔康。
这福尔康一回来,那福家立时就活动开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家一向倚靠的五阿哥如今已是式微了,其他阿哥那边儿,因为以前他们太过嚣张跋扈,人家根本理都不理他们,这一下,那福家可就是乱了阵脚,正在想辙呢。
谁知那福尔康一句话,就让福伦毅然决定,还是把宝压在这五阿哥身上!为什么,小香菇看着阿玛信里写的,说是那福尔康说了,他在伊犁那边儿有一位生死之交,那位……可是如今在宫里最得宠爱的香妃娘娘的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