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丫鬟奋斗日常 第94章

作者:太极鱼 标签: BG同人

朱嬷嬷恍然:“原来是他家。”

程舅舅笑道:“可不就是他家么,这湛家忠义,退的也利索。这湛小子就是城门旦湛大的独子,虽他家只这两个男丁,可湛家祖爷能生,湛大足有七个亲兄弟,况且早分了家,要人有人,也不是一大家子一处糟心事多。你别看他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家底子可厚着呢。”

程舅舅低声道:“这也是两家的缘法。你道为何他家看中绣儿,原不过是咱们家和湛家底里是一样儿。”说着眼里就泛了泪光:“我虽掩饰的好,可是什么样姐姐也知道,就说义父,日后他老人家功成身退荣养了,这关系也是瞒不住的。就是现在,也是大伙都知道的‘秘密’了,经不住打听。绣绣有个内官的外祖,这好说不好听……”

朱嬷嬷一扬眉,道:“这有甚好遮掩的!孩子……”

不等她说完,程舅舅双手压一压道:“姐姐要说的话,我都知道,只是世人多看轻鄙夷,这也绕不过的。姐姐听我说。”说着就从那叠纸里头把第二张抽出来,拿着道:“湛大这一支是过继子,他爹过继给了一个对族中有大功的内官,这老内官见过继子扶不起来,就一意叫他生儿育女过安生日子,可孙子辈如湛大和他那几个兄弟都是他一手教养的。这老内官活的年岁长,就连这桩亲事的湛小子都是老内官调养过的。湛家不仅认这祖宗,还堂而皇之的从不避讳。湛家是内官之后,咱们绣儿亦是,这亲事亦有这个缘故。”

程舅舅“嘿”一声,又笑道:“那姓湛的老内官义父也知道,这可是个能人,当年义父还从他手底下做过差事呢。湛家只要还能保有这位老内官的一半家财,那就了不得了!”

朱嬷嬷想一想,还是把自己心里最要紧的一句话问出来:“这孩子,依你说有能为,有家资,偏还长得好。可这二十多年岁的小爷了,身旁从来没有过花草,就算猫不偷腥,但我可不信就没有往他身上凑的。这里头……,不会是……这小爷有什么不妥罢?”

纵然有一点办法,朱嬷嬷也不愿意跟兄弟说这个,这原是兄弟心里一辈子的坎儿,可就是那句斩钉截铁的“从来没那些个花花草草的”叫朱嬷嬷吃心了,这是有隐疾还是有什么癖好呢。

湛冬此时还不知道他自己被未来丈母娘怀疑不能人道或是好男风呢,此时眼睛四平八稳的看着公文,可一只手在案下一直在摩挲一个已不太鲜亮的镇宅神虎纹的荷包。

一直不大说话的老实人徐海听邓继各种嘚吧,也不免艳羡道:“这么说,相看的那家没有老丈人?只有舅舅和寡母?”

邓继啧啧嘴,笑道:“哎哟,这是吃了老丈人多少苦头呢,怕成这样。侄子都这么大了,还战战兢兢地,改明儿给嫂子请安,我得念叨念叨这事儿。”

这话戳人痛处,徐海就冷了脸,“冬子眼看就有着落了,你……还早呢,且有的等!”

湛冬难得理会这二人,抬眼看一眼,心道,没有难缠的老丈人,却有比老丈人还难缠百倍的舅爷。他想着程家来人叫把籍贯家事都做条陈写清楚的作风,还有那这半个多月就没少过的各种寻根究底的打探,也不由得沉默。偏生程家根本没想遮掩,人家故意摆出这种态势,就是想叫自家清楚。

这做亲的会相互探底,此为人之常情。自家求娶,人家坦荡荡的探看,谁都说不出一句孬话来。

程舅舅把这些掩下一个字未跟姐姐提,若只这点儿湛家就恼了,这求亲也不见得多诚挚,作废了也罢。更何况,湛家露出很看重自家外甥女的意思,叫程舅舅心里也纳罕,必然得试探一番才放心。

五城兵马司公房里,邓继气的咬牙切齿,忽然眼珠子轱辘轱辘一转,凑到大案上嬉皮笑脸地问:“冬子,你那个荷包还在不在?”

徐海也看过来,湛冬道:“在。”

邓继本是说笑的,谁知道这人正儿八经的真留着呢。这下,不正经的邓继也拧眉正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听伯父说已找好了官媒人了,就差人家那头递过来意思,这亲事就走起来了!”你心里有人,这不是坑人家闺女么。

徐海也道:“不妥。”

湛冬看一眼,依他的性子,实在说不出就是心里那人的话来。到底一拎雁翎刀,沉声道:“走。去巡查。”

徐海和邓继就看见眼前一晃,一个荷包样式的东西被湛冬塞到怀里,大步当先的走将出去。

两人相视一眼,邓继嘬嘬牙花子,找不着那心上人,娶谁都是娶了?这算什么事!还是得劝。

第63章 不知羞

“那家的儿郎是个好的, 家里也清静,没多少糟心事。头上老辈就有一个亲爹,他娘难产没了,他爹也没叙娶, 纳了个寡妇在屋里作二房。进门头顶上没婆婆掣肘着, 也用不着立规矩, 况且这老爷子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家底子都是留给儿孙的。依我和你舅舅看着,家里简单,你能摆布的开, 这日子过起来就很敞快了。”朱嬷嬷回家就跟朱绣说。

朱绣听了一车轱辘话, 好家伙, 都是这家子长辈族人亲戚的事情, 说到那家小军爷就一句“是个好的”带过去了。这时代才真是嫁娶两家族之事, 大头的先是门当户对, 两个家族如何匹配, 亲眷关系一大通, 最末了才是小夫妻两个人的事。

况且看姆妈这样,对于自己头顶上没有婆婆压着这事分外满意, 简直成了这桩亲事的闪光点。不过想想也是, 这时候女孩儿养到十四五就要说亲事, 十六七嫁过去, 这头顶上大都是夫家祖母、母亲两重婆婆,还有那曾祖母也健在的,这可真是三座大山也不夸张, 若是再添上几个大姑姐、小姑子的,新嫁娘想在后宅里头站稳脚跟也非得两三年的功夫才可能。这还是百姓家的姑娘, 换成官家小姐,大多十一二就开始寻摸婚事了,一及笄就出阁的也大有人在。

朱绣能说什么,只得道:“有舅舅和姆妈看中了,那就成,我都听您二位的。”反正也从来没指望过寻找什么‘真爱’,尤其是这小三四五六合法的年代,还是烘热锦被踏实睡吧,少说梦话的好。

听闺女这话,朱嬷嬷倒不忍心了:“我儿在这大宅里过了这么些年,没被热闹繁华迷了眼,是好样的。只是你放心,不说这家很有些家资,就是我和你舅舅给你置办下的,养三辈子都尽够得,这是你的底气,日后有个什么,咱们也不犯怵,有娘家给你撑腰呢!”孩子拧着来,糟心;可孩子忒乖巧了,也怪不是滋味的。

朱嬷嬷心里清楚,这荣国府从上到下都爱享受,尤其是贾封君,那真是个再奢华享福的人,嘴里惯常说的就是什么‘库里只怕还有,白放着霉烂了’,好似她家的府库通着国库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话儿丢出来极轻巧,却把合家的主子下人都养的娇贵无比。尤其是荣庆堂里的,一个人的差事足有四五个人分担,体面写的更是吃穿用度比主子也差不哪儿去,这样下来个个身骄肉贵,怪不得只要说一句“撵出去”就跟死了半截一样。绣丫头嫁出去,落差定然有,朱嬷嬷先前还怕自家姑娘心里失落,可见孩子一句不多问应承下来,她心里又不好受了。

其实依着自家身家,不说兄弟赶着这巧宗顺理成章领了皇差,就说靠省亲这档事赚下的银子都能成丘成山,因着绣丫头的主意出彩,她又给画了好几本子的样子,这些净利里头有一成要给她压箱子的。只这一成的利就能教自家孩子过得比这荣国府里还奢侈自在,可能这么干嘛?不能呀,过日子不是这么来的,擎等着扎眼惹事呢。

朱绣见她姆妈那纠结的模样儿,倒忍不住笑了:“我跟人家比私房去呢?姆妈知道,纵然没有银子傍身又如何,有姆妈教的手艺,白手起家也起的来,更何况咱们手里还有别的倚仗呢。姆妈只觉着这府里花团锦簇、富贵无双,可实际上都是虚的,碧粳米胭脂红稻吃着,难道粳米白面我就吃不得了?云锦貂裘穿着,细棉兔皮就上不了身了?出去了,是没那些什么官用、上用的好东西天天供着,但说实在的,又能差的了多少?如今咱们家又添了两个庄子,不提咱们娘儿们,就是林姑娘这罗翠坞里也多是愿用咱们庄子上的出息,更何况,还不用穿人家赏下来的旧衣裳,我才愿意呢。”

这话说的跟倒核桃车子似的,极清楚在理。朱嬷嬷就笑道:“我闺女明白,老话说的好,良田千顷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千只睡卧榻五尺。不管是过日子,还是做人做事,这理都不错的。你若是以后都能守得住心,那我也没甚不放心的了。”说着眼里就泛了泪光。

朱绣握着她姆妈的手,正色道:“女儿到谁家都能叫自己过得好,姆妈很不必忧心。还有两句话,还得请舅舅先跟人家说明白:一是不管舅舅日后有无儿女,咱们家里,这奉养送老我必得承管担办;二是姆妈传给我的朱门绣,我是要传下去的,不管是我生的也好,还是另外寻来从小养起来的,这个女孩儿都得姓朱,才不枉这传承技艺。他们家若愿意呢,我也没二话,亲事按步序走起来便是,若是有异议,不必跟咱家讨价还价,亲事作罢就完了。这话搁在这里,不管哪家都一样。我先前与舅舅说过,只怕舅舅没跟人家提,还得姆妈亲自嘱咐一回,不然我是不应承的。”

这话叫朱嬷嬷泪水涟涟,拍着女儿的手就道:“不成,谁家愿意这么大主意的媳妇呢。我和舅舅不用你操心,至于……这绣法,只要传下去,就已不负仙人了,其余的,不必在意……”

朱绣就笑道:“我说的这两件,可都不是什么难事。您和我舅舅,家下婆子丫头尽有,并不是要我时时侍奉着,我不过就是多走动,凡事上心些也就罢了,至于祭祀送老,这都中独生女儿的家里都是先例,不止我一个,况且那些陪嫁是假的,但凡明白些事理的也都允的。至于后一件,那更容易了,也不是非得他家女孩儿,他家若不愿意,慈幼局里多着呢,我挑个好的收做义女从小教养着也就是了。”

朱嬷嬷听说,就不言语了。闺女说的在理,孩子有心,她又熨帖又生怕因这个叫孩子不好做。

只听朱绣又笑道:“舅舅是一门心思都钻到生意经里去了。前两年顾忌多,不好提,如今外祖都要脱身了,很该劝舅舅在慈幼局或是善堂挑个合心意眼缘的孩子,打小儿教养着,跟亲生的也没两样儿。”

如今荣国府里都有嚼舌根的说朱、程两家只她一根独苗,这家财都是要传给她的,谁家娶了她就是娶回去一尊金子打造的媳妇儿。姆妈和舅舅给的已经太多了,她可没有一丁点这想头。故此才养老送终连祭祀都说了,唯独没说这“摔盆”之礼,摔盆的是要承继家产、宗祧的。

朱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绣绣继承她的私产是应当应分,可兄弟家的,别说绣绣自己不愿意,就是她也从未想过。

“可是有谁在你跟前说三道四了?”见朱绣不语,朱嬷嬷道:“罢,不提这些。咱们娘俩想一块去了,我寻空再劝你舅舅。”

越是没了家的人越是想有个家,程舅舅早年不仅说过亲事,还准备过继女方家族里的孤儿养到膝下。这说的女子是个寡妇,她亡夫家不放人,只想把人留家里伺候做活用,程舅舅偶然碰见,觉得都是可怜人,嫁过来就算守活寡也比被磋磨强。可当间出了变故,被人撞破这寡妇早和夫家的堂伯子好上了,更可恨这女子娘家婆家又淫妇忘八一条藤儿,正谋算程舅舅的家财呢。当时就连朱嬷嬷还陷在宫里,程舅舅伤了心,又惊觉自己独身子一个,搁有心人眼里实在是块大肥肉。这才慢慢变成了今日这个亲朋遍地,交游广阔,颇有来历的‘鳏夫’。

朱嬷嬷话锋一转,忽笑道:“我瞧着,你考量那么多,怎么就不多问一句湛家小郎君的事情?”

朱绣抿嘴直笑,小声道:“姆妈见过人没,俊不?”

“不知羞!”气的朱嬷嬷用指头直点她脑袋,“叫我说什么好,不问的时候一句都不说,问的时候吐口吓死人!”

朱绣可冤枉,笑道:“您叫我问的,我问了,又不肯说了。”

朱嬷嬷没忍住,也乐了:“俊不俊的,我这老眼说了不算,你自己瞧瞧就知道了。”要她说,湛家小爷一表人才,风姿俊朗,就是脸上有些冷,可若不是这冷性子,这么个香饽饽早教人捷足先登了。偏生如今的小姑娘,都喜欢那些白面文弱的斯文人,就跟这府里的宝二爷似的,朱嬷嬷还真有些担心。

听这话,就知道人材差不了,朱绣清拉她姆妈袖子,凑上来笑道:“还能见呢?”姆妈和舅舅怪开明的。

“呸!你以为是像你和姑娘逛花园似的,正儿八经摆一起叫你们看呐。”朱嬷嬷白一眼,没出阁的姑娘家,矜持点儿,“这不都进腊月了么,正月十五上元灯会,咱们也去逛逛。那日各家的姑娘小子都解了禁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看见了。”

虽说男女大防,可直到掀盖头才见第一面的也是少数,疼爱子女的人家,总会借着灯会或者各家宴席、赏花会什么的由头叫小儿女远远地看上几眼。

朱绣心道,这也行啊,总比盲婚哑嫁的好。何况她心里还有一个想头:依姆妈的脾性,不像愿意在舅舅家久住的,自家文胜街附近的宅子是好,可一个妇人住着,总归寂寥。自己手里有银子,若是能在临近的巷子胡同,置下座宅院,权作别院就是,姆妈这里住一时舅舅那里住一阵的,近便又安全。况且一二年有了孩子,那家又没婆母搭把手,陪伴姆妈就更有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