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望云耶
胤禛看着纸张在火焰中烧尽,背着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秋光融融,一双星眸寒潭如水。
当苏培盛进来的时候看见自家主子这样负手摩挲背立便知道他心中有事,他刚也看到太子爷给主子送来的鼻烟壶实在是有些乱来,皇阿哥间即便是再亲密无间度也是有的,这个太子爷动辄既送如此风化之物让人心中很是不愉。苏培盛哈腰上前道:“主子,奴才已经送那位公公出去了。”
胤禛点了点头,摩挲着中指的宝石戒指,冷然问:“刚命你去打听的事儿,你可打听清楚了?那日福晋去那拉府路上可曾碰到齐齐哈尔郡王的世子多隆贝子?”
上次原以为多隆把宝络认错为宝珠只是意外,可刚才立于墙角下听宝珠说的那一番话,他觉得事情可能没他想的那般简单,多隆或许是把宝珠误认为宝络了,想着胤禛面露肃杀之气。
苏培盛打了个抖,不敢再多靠近,道:“回爷的话,那日福晋回娘家是带着大阿哥一同去的,回来的时候奴才有听福晋身边的丫头说福晋出来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大阿哥在马车上亦有看见,回来说额娘被他欺负。”刚才贝勒爷站在福晋屋门前不知听了什么,回头就让他打听福晋那日去那拉府遇上的人。
空气中有流动着很微妙的气氛,胤禛侧过身,半边笼罩在阴影下:“你可知那人是谁?”
“正是去那拉府找二公子的多隆贝子。”
这个多隆,竟敢窥觑他的福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胤禛浑身散发着浓浓醋意,双手自然垂下,两手紧拽在一起,枣色的暗云布料见他的脸衬的黑黑的:“胆子倒挺大。”苏培盛低头,不该问的事儿他不敢过问,只是这贝子看来是有苦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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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龙源酒楼上喝闷酒的多隆冷不禁打了个哆嗦,几个狗腿子咧嘴凑上来笑:“贝子爷您没事吧。”多隆已经喝的有些嘴了,这几日他要不去易红楼喝花酒要不就在这边买醉,楼下那个唱小曲的姑娘眉眼间可真有宝络的风采。
不,她才不及她的一半!
多隆摇晃着脑袋,趔趄的摇晃了一下从锦凳上起身,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倚在栏杆下,昂头喝了一口酒,闷声不响的从兜里掏出一个金锭子往楼下砸去,目标正中白吟霜讨赏的盆子。
白吟霜抬眼望去,只见楼上一个风流俊朗的公子朝自己跑了一个媚眼,手上拿着的酒壶她知道是酒楼里最上等的女儿红才配的酒壶,再见他一声绫罗绸缎,身后跟着的几个下人便知晓此人身份不一般,想着往日里虽来的也有达官贵人可从来不曾见过如此风流俊朗的公子哥。白吟霜红了眼,似看非看的朝多隆瞥了一眼,眼角含春,走起路来越发似随风杨柳。
“爷,您想要听什么曲子?”白吟霜娇弱问,声音如翠鸟轻蹄好不婉转。
多隆带着酒气,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像宝络,多日来的思念竟化为一腔相思,也不说摇摇摆摆的踏着楼梯走至楼下,醉眼朦胧的看着台上的女子:“怀春曲。”连着打了几声酒气。
白吟霜羞红着脸盈盈一拜:“回爷的话,妾身不会这些曲调。”
“不会?”多隆皱眉,她不会!贵喜知道他这几日正伤心,现在人更是迷迷糊糊的,只想好言哄着多隆听着一首回去遍罢,府里老福晋可等着呢,贵喜上台拉住白吟霜悄悄的往她怀里塞了一两银子说到:“你随便唱个曲,越是缠绵越是好。”
白吟霜心中盘算此人不过是以随从,出手也如此阔绰,自己若是顺了眼前这个公子哥的意多少也是有些好处,如此想着越发拿出劲来,朝白老头挥了两次手,只听一声铿锵跃出,白吟霜唱到: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
那声音竟比以往更带着些许少女怀春的缠绵,听的场上所有人都如梦如醉,白吟霜一声桃红色夹袄更是婀娜多姿,娇俏非凡。多隆听着竟有些痴了,望着台上的女子嗷了一声爬上台去拉着她的手呜咽,心中更是酸疼难耐:“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眼瞧着对方动情,白吟霜面露喜色,刚要顺着他的意思窝在他怀里,却听一声咆哮:“放开那姑娘!”说着就冲上来给多隆一个拳头。浩帧从二楼雅间飘然而落,一声白衣,长臂一挥,十月的天舞动着扇子格外风流。紧接着抓起白吟霜一笑,露出一张白牙:“姑娘莫怕,我是硕亲王府的贝勒爷,你若有事可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第23章 新月是个踏脚石
齐齐哈尔郡王世子多隆贝子在京城也是风光人物了,身份高贵自不必说,颜面俊俏最得女子欢心,再加上嘴皮子伶俐颇得圣宠,几个月刚指为十四阿哥陪练,暗地里早有一群人嫉恨着。这不昨夜多隆调戏卖唱女的事儿立马就传遍来了京城,而硕亲王之子浩帧贝勒因为“冲冠一怒为红颜”在恶霸手下解救无辜的少女倒是赢了许多风流佳俊的名声。
正午烈焰底下,多隆接连射出两剑皆在靶外,十四瞧了他一眼,双手拉弓,射中把心。多隆皱眉,心烦意乱的拾起汗巾,想了想摔在肩膀上,满脸疲倦坐下。昨夜被打的地方已经泛着淤青,动一动都酸疼的很,那,那其实都不是什么。
想着忍不住嗤笑自己,动辄间又撕扯到伤口嘶的疼。十四甩了汗巾坐在他身旁,递给他一杯浓茶挤眉弄眼道:“听说这淤痕还有一段故事,整个紫禁城都传遍了呢。”话语间带着挪揄,偷偷笑着
十四是康熙二十三年生人,是胤禛的同胞兄弟,今年十三岁,外表和胤禛极像,但两颊颇高,眉毛浓密显的极为英武。因是德妃最后一个孩子,又颇似康熙所以在宫中十分受宠。多隆骑射极好,自上次塞外之旅,十四就向康熙讨了多隆来教授射箭,再加上多隆性子活泼,什么话都能出口,一月下来两人也打得火乐十分亲近。
现十四看多隆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当他是想着那个卖唱的姑娘便存心开玩笑,却不料多隆只是幽幽望了他一眼,叹气,双手抱头也不顾地上脏乱就直接躺下来。
“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乳臭味干的小子。多隆鄙视的瞥了他一眼,望着蔚蓝的天空,眼前浮现出那日惊见宝络的样子,迷了心神。
“我才不是小孩,再过几年我也能立府了。”十四最忌讳别人说他是小孩,当下冷冷一哼,只是到底威压不够,不似他四哥一哼就能让人寒战心扉,所以多隆很自在的忽略了。
两人之间冷了半响,眼看多隆要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十四连忙推了推他的手肘,涎着脸笑问:“喂,你到底喜欢那卖唱女什么呀,赶明儿个我给你找一个去,保管比她更好。”十四现在只朦胧的知晓一些男女间的情事,而宫中不乏妙龄女子,十四转眼一想女人不是很容易就能到手的么?
多隆懒洋洋的扫了他一眼,刚转身忽又猛地转过来,眼睛直照在十四身上亮的吓人,他道:“十四爷,四爷是您亲阿哥吧。”那十四爷岂不是能经常见到宝络?
“干嘛!”十四没了捉弄的兴致,脸臭臭的扁过头,他和四哥感情不好,额娘虽偏疼着他,但话里话外都是以四哥为骄傲,宫里人都说四哥跟着太子以后定是要封亲王的,他只是一个妃子的儿子才没有四哥那般做皇后的养娘。
十四小孩子心性,却也是极其骄傲的人,多隆也知这一点,不敢细问,只道:“没有,只是上回在塞外见四阿哥临危不惧,四福晋更是贤惠温柔,心下便有些促动罢了。”
多隆这话原本是胡乱编造,可听在十四耳中却当他是有了成婚的念想,当下大惊只以为多隆欲娶那卖唱女,十四连忙拦道:“我四嫂贤惠是宫内早已知晓的,就连皇玛嬷也极为夸赞,你若是要成婚可定要娶像我四嫂那般的女子才是。”
十四说的情真意切,话中多提宝络,让多隆心中一动,知他是为自己真心着想,可到底心底不痛快,只起身饮了一口茶,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说:“十四爷,四福晋那般的贤妻已是难得。”
却是再难得到了,他万花丛中过,从未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停住半宿,可只是那日偶然相撞的一眼,他便从心底酥麻开来,隐约间更有了娶妻之意,可谁知宝络竟是四福晋!他不甘心,私下让贵喜悄悄打听了宝络的消息,可越听下来越觉得难以舍弃。
罗敷自有夫,佳人难再得呀。
多隆很惆怅,十四也郁闷,平白无故的又提起那个四哥做什么,现在连平日里射箭最喜爱的功课学起来也没滋味了,想着冷冰冰的四哥,再想着印象中永远温柔的四嫂,十四就纳闷了,四哥那样的人怎么就娶了一个脾气这么好的福晋,不知四嫂每日面对着四哥,饭会不会吃不下呢?十四想到这里仍不住笑出声来。
正说着门外快步走来一名小太监,低着头肃着手,见着十四连忙行礼道:“十四爷,今日是外头都欢喜一整天了,娘娘嘱咐您等会子下了课赶紧回宫洗漱一下,晚上要参加千秋宴的。”
今日是十一月初五是太后娘娘五十九岁的生日,因有过九不过整的说法,所以康熙着力要求礼部将这次寿宴办得热闹,今儿早会上已朝贺一番,各地官员的礼物也陆陆续续送到慈宁宫,康熙知道太后喜欢热闹又喜欢儿孙闹戏,所以每次太后生辰康熙额外放皇子半天假。
十四点了点头,将马甲披上,对多隆笑道:“那我先走了,今晚寿宴上见。”十四知道太后每年寿辰后都会给一两个公主贝勒格格等指婚,便促狭多隆,可此刻多隆心中正烦,哪里听得出他话外音,挥了挥手自己也走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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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边宝月阁内,新月一人歪在炕上,头上金钗全无,一身素白旗装,两眼空洞,眼眶红红的,十分凄凄惨惨,众人想上前又不敢出声,就怕她又掉眼泪。
克善守在她身边,担忧的望着姐姐又低下头,紧张道:“姐姐,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千秋,你换一件衣服出门吧。”今日太后生辰,且他们守孝期也已经过了,这时候再穿这种颜色怕会被人忌讳,他们是外姓的亲王格格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新月全然不顾克善的话,痴痴地望着窗外,那儿炮竹声,戏曲声,恭贺声源源不断传来,时常有奴才含着哪家福晋格格到,新月揪着手帕,红肿着眼仔细听着,她多么害怕雁姬已经来了,可她又多么期盼听到雁姬来的消息,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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