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惊荷
罗管家怔怔的看着贾宝玉消失的方向,再瞧瞧黛玉:“姑娘,宝二爷……没听明白我的话吧?”
黛玉眉头舒展,眼含笑意,忙叫雪雁给罗管家看座:“宝玉往日行事,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三分是好处,七分却是坏处。今日看来,他定然是觉得你说话偏颇,不肯明明白白的讲实话。”
罗管家无奈的摇头:“这宝二爷,姑娘,那我岂不是害了他?若这小爷真去去筹措来一万两,到时候买了假药,指不定还要赖在大爷、姑娘的头上不行,我这就去追他回来吧”
黛玉忙拦:“罗管家别忙。宝玉什么本事,我多少知道些,倒不是我这个做表妹的小瞧他,实在是与他相交好的人没几个是正经的。不是庸商,就是戏子,慢说一万两,就是一千两,只怕也要叫他忙活一阵子。”
罗管家还是不大放心:“听人说,宝二爷和北静王最好,要是北静王出手……”
黛玉笑道:“我只问罗管家,你刚说的话可全部如实?”
罗管家神情一凛:“自然不敢瞒着姑娘。”
“这就是了,宝玉愚钝,难道北静王也愚钝?他要是敢借一万两银子给宝玉买这等假药,郡王府的好名声也就到头了”
黛玉将茶杯往桌案上一放,话语间是斩钉截铁
正文 第四一七章 哥儿姐儿天造地设
第四一七章 哥儿姐儿天造地设
往后的数日里,黛玉便从罗管家,或是韩胜那里得知,贾宝玉还真是个孝子,不但求到了北静王府上,他那些相知相交的“好友”一个没放过。
不过结局却是徒劳,一万两银子,连一成都凑不整。
最可笑的是,贾宝玉走投无路,心情沮丧之下到锦香院吃酒,遇上了薛蟠往昔的相好云儿,这下可真是干柴碰着了烈火。
贾宝玉把近来受到的委屈添油加醋的一说,又点明自己的孝心可鉴,把云儿听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转头就上了楼去自己房间,等回来的时候抱着个云釉木匣子,一打开,里面不是珍珠就是银票。
黛玉当时听了这消息,惊得一口气几乎没喘上来。
贾宝玉还真的干出了那缺德的事儿,堂堂国公府的少爷,用了歌坊楚楼里姐儿的钱。那是什么银子?贾宝玉用着的时候也不嫌烧手
黛玉不想和这等人牵绊上关系,遂命令管家,见了贾宝玉上门,只管往外打,有什么事儿她擎着。
罗管家还问,要是再碰见茗烟那等往大门上撞的事儿怎么办?刚好进来的林致远就笑呵呵的说,叫他们只管往上撞,看每人有几个脑袋,看外面的人是说林家的风凉话,还是贾家的风凉话。
贾宝玉做的事儿,叫荣宁二府颜面尽失,尤其是贾珍,一向自命为风流才子,身边的红颜知己不胜枚举,外面的闲花野草更是数也数不清。
那个云儿,贾珍也曾背着薛蟠勾搭过几次,均得手。现在好了,外面风言风语,说贾宝玉这个富家公子和云儿这个勾栏院的姐儿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编了童谣曲谱,叫嚣着要在戏台上唱一唱。
贾珍现在都不好意思出门儿。一出去,便有人追着问他,荣国府什么时候娶二奶奶
可把贾珍羞臊的,恨不得找个榔头一锤子锤烂了贾宝玉的肉。
贾珍是族长,可也是贾宝玉的平辈,最后逼的没办法,只叫人快马加鞭的去找贾政。
贾政前脚刚得了消息,说自己的夫人性命垂尾,后脚就来人和他说,自己的孽子要娶个勾栏院里的姐儿,一面鲜血就吐在了金钏儿的怀里,只可怜金钏儿还挺着个大肚子。
这还不打紧,云儿的妈妈最是个贪钱的老货,原来打量着放长线钓大鱼,以为贾家终究会给贾宝玉收拾烂摊子,所以最初对云儿的外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等来等去,就是不见贾宝玉再来问赎人的事儿,云儿的妈妈可就火了,泼妇一般日日到荣国府门前骂街。
这勾栏院里的妈妈,说起话来露骨的很,来来往往都是人,尤其是贾家的人,没一个能躲过这位妈**谩骂。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生了好几个娃儿,甚至孙子孙女一堆的老人儿听了都满脸羞红。
这样大的事儿,谁敢瞒着贾母,贾赦硬着头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贾母。老太太当夜就气厥过去数次,要不是大家早请了太医在外面预备着,只怕贾母就要见老国公爷去了
最终为了平息此事,贾母从自己的私房银子里单拿出来一万两,算是堵上了宝贝孙子缺的坑。至于贾宝玉从云儿那里得的一万两去了什么地方,只怕除了他自己,便没人知晓了。
贾家的多灾多难并未就此终了,反倒是有越演越烈的架势。就在贾母以为会尘埃落定的时候,宫里面却闹出了不小的乱子。吴贵妃、周才人和元春的关系一向不好,加上吴贵妃一直认为害死她腹中胎儿的是元春,所以便怀恨在心。一日联袂去了凤藻宫,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情托出,元春越听肚子越痛,不大会儿竟见了血腥。
这下子后宫可就乱了套,吴贵妃和周才人没事儿人似的溜了,元春却险些没保住孩子。几位会诊的太医说的明明白白,贤德妃娘娘肚子里的这个……只怕凶多吉少,要是不好好调养,就算出来,也是个养不活的。
太医们说的自然没有这样直接明了,可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却叫人不容分辩。太医院里的这些医官们也是看人下菜的,一瞧皇上生病之后,凤藻宫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所以说话也不似以往那么谨慎,再加上后宫里有些人巴不得她落了胎,于是凤藻宫里更的日子就倍加艰辛。
儿女连着娘的心,她似乎对元春的事儿心有所感似的。王夫人现在也就勉力撑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贾宝玉做了几日的孝子,可出了云儿的事后便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三姑娘探春和周瑞家的还前前后后的忙活。
这日,正赶上王夫人清醒,她刚吃过探春手里的药,就见周瑞家的在帘子外探头探脑,似乎对探春有所忌惮。
“三丫头忙活了一上午,去歇歇吧,免得精神不济。”王夫人含了颗窝丝糖,含混不清的和探春说道。
探春扭头看见来不及躲闪的周瑞家的,心里明了,便笑道:“女儿就在西边的偏房,太太有事,只管叫彩云去唤我”
探春出门的时候,周瑞家的忙弯腰请安,探春一把扶住了对方笑道:“周姐姐多多费心,太太就交给你了”
周瑞家的自然是满口的应承着,等眼见探春消失才进了屋。
“太太多有福气,你瞧咱们三姑娘,既懂事又孝顺,将来太太还要消受她的大福呢”
刚才还与探春和颜悦色的王夫人,唰的就沉下了脸,冷哼道:“什么孝顺,这是觑着我不行了,盼着抬她的身价呢老太太当初偏要将这讨债鬼放我我名下养,我就多了个心眼,一直没叫珍哥儿改族谱。”
窗户根下悄悄站着的探春心中倒吸一口冷气。今日要不是自己有所警醒,站在这里,只怕等二太太死了,自己都不知道该找谁哭诉
探春忙将头往前凑了凑,欲听的仔细。
周瑞家的说了几句劝慰的话,见王夫人神色大抵还不错,便将宝玉的风流艳史,元春在宫里面这些不顺说了出来。
出人意料……王夫人并没有歇斯底里,相反,平静的吓人。
周瑞家的颤颤巍巍的劝道:“太太要是有什么不快,只管发泄出来就是。别憋在心里难受。”
王夫人躺在大枕头上,身上铺盖着薄薄的夏被,满是细纹的眼角霍然滑下泪痕,而且止都止不住,两眼空洞无神的呆望着头顶圆圆的蚊帐。
“太太,你可别吓我啊,太太……”周瑞家的忙推了推王氏。
迟了好半晌,王夫人才愣愣的开了口:“你说,这是不是都是报应?我害了小姑子的孩儿,如今,她的女儿也来害我的孩子,这就是一报还一报”
周瑞家的心道:林姑娘何尝就害了宫里面的娘娘,都是你的宝贝儿子在做孽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