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惊荷
不过林致远还是留了下来,一是不想惹庞文安等人的猜忌,二是......他见那蒋公子和姚承允也应邀留下,再想到刚刚那道目光,林致远有心想要弄个究竟。
饭桌上,众人推杯换盏,也不计较这是在什么地方。致远吃斋,寻了个借口就到外面的假山后透气。
不多时,假山的对面传来脚步声。
两个男子的声音。
林致远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刚刚那位蒋公子,另一个怕就是姚承允吧!
“姚兄,你刚刚怎么了?若不是我向你示意,可就惹得他注意上你了。”蒋公子温言劝道。
林致远就听那人说,“放心吧,他不会知道我是谁,我们姚家和他们林家这么多年也没了来往,怕就是说了名字,他也未必听说过。”
“我知道承允兄心里不甘,但越是如此你就越要沉得住气。姚大人虽然总是提到林致远的名号,总归是为了激励你,他的一片心意,承允兄可万万不要辜负啊。”
那姚承允冷笑道:“我们两家虽是没了往来,但恐怕这林致远将我们姚家记得清清楚楚的呢!前一阵子我得了消息,姑祖母原本的陪房嬷嬷已经被他们给软禁了起来,原本忠心耿耿的下人也都被发买了。林家长房的人一向认为是我姑祖母害死了林致远的父亲,现如今他又管了家,怎么会和姚家再继续往来?这次应举我势在必得,只要能将林致远压下去,我就算功德圆满。至于今后的路,我们再走着瞧。”
林致远就听得那边一阵静默,良久,蒋公子才说道:“承允兄,我看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万万小心,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一桩美事。江南的东平侯和林家关系极好,又听说杜府的公子和他是同窗师兄弟,如今杜家的姑娘做了大皇子妃,你不可鲁莽行事,坏了将来大好的前程。照理来说,我本不应说这样的话,只是怕你误入歧途,你姑祖母的那个陪房是什么人,江南来的探子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林致远能忍得住,直到如今才发落他们,可见其隐忍能力之高。承允兄,咱们俩现在的任务就是应对此次科举。三年前你本应参加那届乡试,只是主子怕你年纪小,不能一举夺魁,才又忍耐了三年。承允兄,咱们可不能耽误了主子的正事啊!”
林致远屏住呼吸,心中惊讶,他本想听听这个姚承允和自己有什么恩怨,果然,两人说了几句便露出了线索。林家已逝的老太太,二叔的生母就姓姚,必定就是他们所说的姑祖母。只是暂且放下这个,林致远现在只是好奇,能做这两个人的主子,到底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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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金鲤坊士子齐相聚(下)
林致远呆在假山之后,直到蒋公子和姚承允两人离开,自己依旧文思未动,倒像是入定的老僧。
“大爷,大爷!”韩胜跟着一位佟府的小厮快步走了过来。见林致远就坐在假山下,从怀中掏出了一两银子打赏了那小厮。
“可是打听出来了?”林致远剑眉一挑,问着自己的心腹之人。
韩胜是学武出身,自然听出了周遭没有其他人,便附到林致远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大爷,已经打听清楚了。是贤媛郡主家出了乱子,他们家的大公子刚刚和兵部尚书家的几位少爷出去吃酒,不料却在酒楼上将都察院的裴大人打断了腿。裴大人的家眷要告到皇上那里。郡马生气至极,叫下人绑住了那位大公子,拿了棒子要将他打死,贤媛郡主见阻止不了郡马,便叫管家来请佟大人说情。”
林致远忍不住发笑,“我说刚刚佟太傅的脸色那么奇怪呢!公主殿下曾说过,京城中的贤媛郡主最是宠溺儿子的,郡马要打死大公子,她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佟大人怕是不想得罪贤媛郡主,又不愿意掺和到他们和裴家的恩怨中罢了,只是那管家必然催的急,佟大人才无可奈何的去了。”
“大爷,这贤媛郡主家和这位裴大人有何冤仇?竟是下了如此的狠手?”
林致远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灰,和韩胜往院子中的凉亭走,“裴大人是都察院的御史,每日里净是想些参奏别人的主意,去年贤媛郡主家买了京郊三千亩的良田,围了个庄子。不想这事儿却被裴大人给捅到了皇上那里,说是郡主家强买民田。陛下刚刚即位,正要找人做筏子,贤媛郡主是先帝的外甥女,身份显贵。皇上就授意御史们寻找证据,果然证实是郡马用了点非常手段弄到这片地。陛下大怒,就在金銮殿外将郡马杖责二十辊,从此,贤媛郡主就恨上了裴家。”
韩胜了然的点点头,笑道:“大爷,郡主家的这位大公子也是个莽夫,这么不管不顾的将御史大人打伤,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
“这也未必。”林致远摇摇头,“近来有消息说,裴家和南安郡王家正要议亲,这南安郡王可是忠顺王爷的左膀右臂,贤媛郡主家在打什么主意,谁又清楚?”
“莫非是这位的意思?”韩胜左手的食指往上一伸,小心的看着自己主子的眼色。
林致远也不回答,只小声说道:“先不说这些,你只派人去查访蒋侍郎家的公子一直和些什么人来往,再者,将姚家的近况弄清楚。”
韩胜能做到林致远的心腹,自然是心思通透,大爷一说姚家,韩胜就明白了,指的正是已故林家老太太的娘家。他虽不知道为何突然提起这家子人,但大爷一向是深谋远虑,自然是有道理的。
林致远看着韩胜离开,才慢慢的踱着步子往回走。
“致远兄,可让我好找!”庞文安急匆匆打北边过来,“佟大人已经回来了,正要让大家写一篇经义,现在只缺你一个,快随我来。”
俩人进了大厅,原本摆着的酒酿佳肴早已撤下,六张红木大桌并排摆在那里,上面有笔墨纸砚。佟大人端坐在主位,喝着茶,笑着与众位士子们闲聊。见林致远和庞文安进来,说道:“你们回来的正好,快,我刚刚有了题目,只等你们来做。”佟大人放下茶盅,一手捻起短须,将题目说了出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众士子低头苦思,这句话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大学》的开篇之章,只是,佟大人为何出了这么一道题?大家不禁猜测,难道陛下是钟情于《大学》?佟大人这是在暗示什么?
林致远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沉思片刻,便提起笔。
姚承允心中微惊,难道这林致远果真像父亲所说,是个天才少年?否则怎会如此之快的行文?
他并不知道,林致远自随了沈傲风读书,每天都要做三篇时文经义,再加上佟太傅出的这道题碰巧他以前做过,下笔自然是比旁人快的多,才引得姚承允的误会。庞文安等人还打算好好的酝酿一番,却见林致远和姚承允先后动笔,心中不由得着急,忙找了位置,急匆匆的开篇。
佟太傅见了暗自摇头,心道,这帮人除了林、姚二人以外,怕是只有蒋家的公子和那个叫庞文安的年轻人还妥当些,余下的三四个都不是能沉得住气的。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林致远便停下笔,再仔仔细细的将文稿通读一遍,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走到佟大人的身前将其交了上去。
众人见林致远如此之快,心中焦急更甚,有个二十五六的书生一慌,墨点就滴在了雪白的宣纸上,不禁暗叫倒霉。
佟大人托起手中的文稿,乍一见,眼前就是一亮,好一手小楷,起笔处挫衄有力,收笔处不着意折笔重按,轻提回带,运笔缓前急后,形态匀整遒紧,势如列阵。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林致远,这少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十七岁,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在干嘛?怕是还在父亲的跟前念书吧!佟大人心里就对沈傲风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嫉妒,这样好的学生,怎么就被他给摊上了?但是,佟大人也不得不佩服沈傲风的远见,林致远若是三年前参加了会试,即便考的再好,先帝爷不会钦点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当新科状元,但是三年过去,物是人非,新帝正是要提拔一批年轻有为的士子,林致远,怕是赶上了好时候。
他回过神,低头继续看,这真是越瞧越喜欢,甚至连自己站了起来都没注意。边看,边自言自语道:“好,好文章啊!”
通篇六百余字,字字珠玑。
姚承允见林致远交了卷子,佟大人又是满脸的赞赏,心中窝火,于是收了个尾,将墨迹未干的文稿交给佟太傅。佟大人就将林致远的那份小心放在桌案上。姚承允眼神极好,微微一瞥,便瞧到了开篇。
只见林致远的文稿上写道:圣经论大人之学,在于尽其道而已矣。盖道具于人,已而各有当止之善也。大人之学尽是而已,圣经所以首揭之,以为学者立法欤?自昔圣王建国,君民兴学设校,所以为扶世导民之具,非强天下之所不欲,而其宏规懿范之存,皆率天下之所当然。是故作于上者,无异教也;由于下者,无异学也。
尽管,姚承允不愿意承认,但是就看到的这百十来字的开篇,的确是要强于自己。
......
佟大人将众人的卷子一一审阅,指出了各人的优点,又说出了不足之处。
天色渐晚,佟大人也不多留大家,只是临走的时候叫林致远三日后登门。
回到书房,管家忙将今日众人送来的画作奉上。“老爷,这是庞公子的一份儿,赵孟畹摹逗煲侣藓骸贰!�
“哦?快拿来我瞧瞧!”佟大人欢喜的展开画轴,只见红色袈裟的罗汉盘腿坐于大树下面的青石之上,左手前伸,神态安详坚毅,似在说法。“真是好东西,看来这庞家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佟管家嘿嘿一笑,“听说这庞老爷有儿子七个,但是独独疼爱这一位,实在是怪事!”
“你懂什么,我看这位庞老爷才是个精明之人,他们庞家世代经商,本朝虽不重农抑商,但是商人地位极低,他们家要是想脱离这个根儿,就得出个读书的。我今日见了那庞文安的文笔,说不上是惊艳之作,但也是个难得的,进入二甲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佟大人一边细细赏味画作,一边应答管家的疑惑。
佟管家帮着大人将这幅《红衣罗汉》挂到墙上,“老爷,那位林家公子也送了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