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惊荷
“哈,我看啊,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雁蓉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
紫鹃心里将这句话琢磨了一番,也不得不承认,“是啊,这五个小丫头,两个太滑,两个木讷,还有一个就是要咱们重用,那也是不敢的谁知道是个什么秉性?”
雁蓉安慰道:“别乱想了,将来的路还长着呢若是不行,等咱们京里的宅子下来,只叫大爷再多多的采买几个得力的不就是了?管保在咱们几个出去前将这些小蹄子收拾的服服帖帖,再也生不出坏主意。”
“虽这样说,但毕竟......算了。”紫鹃心知这种事情急不得,“还有,姑娘前些时日和我说了,表姑娘也大了,不能总是这么乱着,打算拨两个丫头专门伺候,你看看哪个合适?”
雁蓉想了想,道:“到了表姑娘身边就是一等的例,表姑娘还小,将来定是还要添人的,现在占了这个份例,对她们也好些。咱们院子里二等的丫头只春纤和春蕾够格,香珊刚升上来,怎么也轮不上她。春纤是跟着姑娘的旧人,不过卖身契还在贾府里,用她怕是不妥当。春蕾呢,又是个脾性脱跳的,让她去照顾表姑娘,我也不大放心。”
紫鹃本有意升春纤的份例,只是雁蓉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打怵。
春纤是贾府的家生子,老子娘在南边的庄子上,和宝二爷那边的秋纹同时进的府,只一个伺候了少爷,一个跟了姑娘。春纤平日不多话,只管闷头做事,很得紫鹃的赏识,再加上春纤的娘和自家又沾点亲戚,所以当姑娘一说这件事儿的时候,自己首先就想到了春纤。
“算了,这件事我再和姑娘商议商议,若实在不行,先叫雪雁在那边伺候一阵子,将来再说。”
......
傍晚时分,雁蓉趁吃完饭,众人无事的时候,抬脚去了春蕾的屋子。春蕾正在那里练字,也不知道从那里弄来描红的帖子,写的还有模有样。雁蓉拾起一张,仔细的打量,她原跟着致远,多少识些字,不由得赞道:“你这丫头,字是越写越好了。”
春蕾将最后一个字写完,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毛笔放下,生怕沾上墨汁。“雁蓉姐姐就会拿我打趣儿,我还不晓得自己的斤两?看看咱们院子里的这些人,哪个身上没些本事的?雁蓉姐姐针线功夫好,碧蝶姐姐呢,灶上的手艺了得,将来或是跟着姑娘,或是出去都不发愁,难道大爷还能亏待了大家?紫鹃姐姐那边我更是比不上,跟着姑娘的年岁多,最得她的心,就是雪雁,也占着天时地利。姑娘满腹诗书才气,我要是再不用点心,也对不起大爷的嘱托。”
雁蓉欣慰的点头,“平日里你看着倒像是个大大咧咧的,怎么,这会儿长大了?知道犯愁了?”
两个人笑闹一番,雁蓉才重提起话题,“我和你交个底,你心里有数才好。”
春蕾忙正襟危坐:“雁蓉姐姐,你且讲。”
“刚紫鹃和我说,姑娘想要给表姑娘提两个丫头,一个一等,一个二等,你心里有没有点儿打算?”
春蕾再不复往日的干脆利落,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急的雁蓉一点她的脑门,“想什么就说什么,你要不愿意,我也歇了替你挣一挣的心思。”春蕾忙拉住雁蓉的袖子,生她她真的就出了门,“好姐姐,你别......我不是不想,只是我前面到底有个春纤,哪里能轮到我?”
雁蓉笑道:“这你放心,若是没个几分的把握,我也不能和你说。春纤是好,但她毕竟是贾府的人,将来咱们家去,她能不能跟着也未必。再者,你瞧瞧香珊为什么能升上二等,就知道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有一点,我不知晓你愿不愿意,跟着表姑娘,自然和咱们姑娘是不能比的。”
春蕾哪里不明白,现在她们院子里的大丫头就有四个,一时半会儿也放不出去,她年纪小,分位低,自然越不过去。但是在这么个二等的位置上呆着,春蕾又有点不甘心,“雁蓉姐姐,你放心吧,只要咱们姑娘同意,我愿意跟着表姑娘。”
雁蓉点头道:“那好,既然你下定决心,就要好好的表现。我再和你说一件,平时多留意香卉的行事。”
春蕾不知为什么雁蓉姐姐会提及她,只是懂事的点点头。
雁蓉见春蕾似懂非懂的样子,又不好点破,心里叹道,还是个稚嫩的小丫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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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东南西北四王同祭(上)
第七十四章 东南西北四王同祭(上)
宁国府那边闹腾了足足一个多月,才将秦氏发送,天是越加的闷热,众人都有些受不住,每日里又是些香火缭绕,吃斋念佛的,贾母年岁大,也顶不住了,只称了病不见外客。全家里唯一不得闲的怕只有琏二奶奶,白日忙东府里的事,晚上回来又要和平儿清点账目,还要忙里偷闲的去奉承奉承老太太,竟是比那内阁尚书们还要多事。
惜春几个姊妹常去黛玉那里躲清闲,只是每每空手而去,又一坐就是一整日,心里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大家便私下约好,只每隔五日去一次,每人拿出些月钱叫厨下的娘子们置办些果脯,也算是聊表心意。
这一日,两府上下车马尽出,沿街两侧都是祭拜的灵棚,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会芳园临街大门洞开,两边奏起了鼓乐,两班青衣按时奏乐,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齐。堂客算来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余十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走不多时,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东泰郡王的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的。
林致远的身影隐没在贾氏家族的众多姻亲中,冷冷的打量着荣宁二府的张狂自得。周边的人都是依附贾府过活的小户外亲,自然是满眼的羡慕,恨不得躺在那张樯木重棺里的人是自家的儿媳妇。
视为反常即为妖,贾府的这一切似乎闹腾的过火了些。
林致远明白,这已经不单单是一个长孙媳妇的亡故,后面跟着的怕就是血雨腥风的朝堂之变吧贾家到底能不能笑到最后,皇上又会怎样出招?林致远作为一个“过来人”,隐约还能猜到一些,荣国府一旦接受了皇帝的橄榄枝,必定会遭到忠顺王的嫉恨,贾家最终就会大厦倾塌,甚至不及裴家的命运。
“大爷,你看那儿”韩胜打断了林致远的思绪,一指远处的车马。只见贾家有功名在身的老爷们纷纷下轿,躬身站在一顶大轿前,以国礼相见。轿子里面的人也不出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韩胜低声说道:“大爷,那该是哪位王爷吧?贾府的人也不知道忌讳些,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上面那位心里必定火大。”
林致远同众人一样,拉住马,随口回道:“越是如此,才越好和那位谈筹码啊”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聚精会神的看热闹,岂不知旁边早就有人将林致远瞧在眼底。这人正是薛家的呆霸王薛蟠。
贾家嫡氏宗亲都在前列,庶出儿孙在当间儿,一旁的姻亲客卿在队尾。所以,这薛蟠虽然为了宁国府出了不少的力,但也要和众人一样,排在最末。呆霸王心中本有些怨念,只是恍一回身的时候,就见车马队伍中有一年轻俊美的小郎君,实在是爱煞人也
薛蟠打马上前,假模假式的一抱拳,道:“这位兄台,在下薛蟠,不知仁兄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我瞧兄台面生的很,怕不是京城人士,若有哥哥我能帮得上忙的,老弟只管开口。”薛蟠越说越亲热,脸就一个劲儿的往前凑,丝毫不在意人家主仆俩怪异的眼神。
韩胜哪里是吃素的,一扬手,就将薛蟠的腕子抓在手中,冷笑道:“什么地方跑出来这么个浑人?也敢在我家大爷面前充场面?瞎了你的狗眼。”别看薛蟠高高大大的,但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怎么会是韩胜的对手,这一抓,薛蟠疼的险些没从马上摔下来,不住的告饶。
“韩胜,快放手,你这是干什么,再吓到了薛家大爷。”林致远故作不满的看向韩胜,“快向薛大爷赔礼道歉。”
薛蟠本有怒火,但见林致远这样的和气,气也就去了两三分,自己在马上揉了揉手腕,讪讪的说道:“兄台这个下人还真是有些本事,哥哥走南闯北,见过的好汉无数,今日总算遇着敌手了。不知好汉在哪门哪派学艺?也叫在下长长见识。”
韩胜一打马鞭,早就转身护在了林致远周围,理也不理薛蟠。
薛蟠被臊了个满脸通红。周围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这些人大多认识薛蟠,却不知道林致远是个什么来历。见薛霸王受气,也有想上来打太平拳的,趁机卖个乖。只一看到林致远满身的贵气,又纷纷畏缩不敢近前。
这姻亲中有一人名唤吴良吉的,乃是贾蓉的亲娘舅。吴家早些年光景还好些,自打贾蓉的娘没了,日子也就越发的难过,不过是靠着宁国府里还有门富贵的亲戚罢了。
吴良吉先时通过贾蓉认识了薛蟠,每日里斗鸡养鸟也少不了他,今日见薛蟠受辱,自然要上来助助威。只是他不比别人,别人尚不认得林致远是谁,可吴良吉一清二楚。前些时日林致远去东府祭拜,外甥贾蓉那是郑重其事的为自己介绍了一番,私下里又告诉他,林致远来头极大,要自己好好的把握机会。
机会,这不就是来了嘛
吴良吉谄笑道:“原来是林贤弟,我刚刚就瞧着像,只没敢认。我来为贤弟介绍一下,这可是咱们京城中有名的多情郎君,薛蟠薛大爷。”又转向薛蟠,“薛大爷,这位林公子和你们家也算得上是亲戚,荣国府大姑奶奶的婆家侄儿。”
薛蟠暗暗“呸”了一声,都是荣国府的亲戚,至于这样叫自己下不来台吗?
“真是,那句话怎么说的?大水冲了…..什么玩意儿?”薛蟠有意卖弄一下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只是没料到反出了大丑,刚刚还想起来的话,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
吴良吉心骂这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只嘴上继续替薛蟠圆话:“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薛蟠忙接道:“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你看看,我这记性,林兄弟可不要笑话我唉,相逢既是有缘,我明日做东,请林兄弟在惠斌楼吃酒,再叫上宝玉,他最喜欢凑热闹。”
林致远厌烦和这种人说话,没得糟蹋了好心情,只敷衍的说道:“薛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林某尚有家孝在身,多有不便。”
“唉,这有什么,吃个酒又能如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去林兄弟的府上找你”薛蟠一脸的无所谓,可见此人浑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