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惊荷
荣泽破涕为笑,哪还有刚刚嚎啕大哭的阵势,竟是雨过天晴了
黛玉气的一拍小家伙的屁股,笑骂道:“去吧等香卉做好了包子,你若不吃,看你哥哥怎么收拾你”
荣泽不怕黛玉、雪琪,平时爱撒个娇,耍个赖。但是一见到林致远就立即乖乖的吃饭,读书,林致远说什么,就比圣旨还好使几分。所以一听黛玉说哥哥,小肉手忙捂住了眼睛,一副作怪的调皮样儿。
黛玉常笑荣泽,说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就知道欺软怕硬了,将来还了得
香卉冲黛玉欠欠身,领了荣泽、雪琪两个去洗手。春蕾在哪里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脚像生了根似的,就眼睁睁的看着香卉一手领着表小姐,一手领着表少爷,三个人欢欢喜喜的进了厅堂。
黛玉也不出声,躺在枕榻上乘凉。
“姑娘,我。”春蕾这才想到还有个黛玉。“姑娘,是我错了,姑娘责罚我吧”
黛玉放下团扇,问道:“你哪里错了?”
春蕾的话音里几乎有丝哭音:“都是我不好,险些弄伤了表少爷。”
黛玉厉声说道,言语间从未有过这样的犀利,“雁蓉说你性子脱跳,我不信,心里还为你辩解,想来雁蓉看人是比我强些。”黛玉自嘲的一笑。
春蕾扑通跪倒在地,“姑娘,春蕾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了春蕾这一回。”
“你先起来,”黛玉叫起了春蕾,“被严嬷嬷看见了,又是难躲的训斥。你今日为什么失态,我心里明白,你自己也知道。香卉得表少爷的喜欢,那你就更该用心,她还比你小上一两岁,难道你这个本事也没有?将你指给表姑娘做丫鬟,你自己也要争气。”
春蕾低着头不说话。
那边香卉给荣泽、雪琪洗完手,叫上了春纤,四个人往院门那里去。
守门的婆子殷勤的打开角门,直望着四人身影不见才小心翼翼的阖上青油小门。
刚折回身坐到春凳上,就听见院门被砰砰砰敲得乱响。婆子心里骂道:这是哪个作死的小蹄子,这般的催命。
门一开,守门婆子微愣,又马上奉承道:“是紫鹃姑娘,怎么这样的着忙?不是前院听戏去了?莫非是落下什么要紧的东西?”
紫鹃跑的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一擦,一溜儿小跑就进了院门。
“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黛玉一听,也顾不得再说春蕾,忙问:“出什么事情了?慢慢说,别急。春蕾,去给紫鹃倒杯茶。”
紫鹃拉住春蕾,“不用,不用。还是先说正事。姑娘,你快去前面瞧瞧吧二老爷被叫进宫去了,现在老太太、太太她们急的不成样子,府上乱成了一套。”
“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召进宫去了?”黛玉站起身,随着紫鹃要出门。
“谁知道啊。我领着咱们院子里的那几个小丫头,和琥珀、侍书她们坐在戏台两边看热闹,正唱到一半,说是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老爷跟着去了宫里面。家里没个消息,老太太已经打发了人去探听,只半点消息也无。姑娘们都守在大堂,我特特的回来叫姑娘。”
黛玉不多说什么,跟着紫鹃往大堂而去。
酒席未撤,更显得杯盘狼藉。戏台下摆放着还来不及散发的铜钱,足足有五个大笸箩。
贾府的太太们神色惊疑,不住的来回踱步。
黛玉走到贾母近前,“老祖宗。”
贾母正心神不宁,在堂前伫立。见是黛玉,伸手招她来,也不说话,只握着黛玉的手。
大约一个来时辰的功夫,忽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喘吁吁跑进仪门报喜,贾母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赖大是贾府的大管家,总领老爷们的差事,赖大禀道:“小的们只在临敬门外伺候,里头的信息一概不能得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如今老爷又往东宫去了,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
贾母一听这话,忙先称了句“阿弥陀佛”,脸上的喜色再难掩住。
元春是她们家最出息的女孩子,生的日子好,占尽了天时。当年清虚观的张道士不是也说了?说他们元春命里能享天下之大富贵,将来旺夫兴家是轻而易举。也就冲着这几句话,贾母和王夫人才狠了狠心,将孙女(女儿)送到那深墙高院中争宠。
一晃多年过去,元春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史,所以现在这么一听,竟然被加封贤德妃,众人怎能不欢喜?
大家都洋洋喜气盈腮。贾母又命人给报信的这些散发了赏银,嘱咐几个儿媳按品大妆起来,准备进宫谢恩。
鸳鸯在这边伺候老太太梳洗,王夫人那边也是忙得脚不点地。
作为元春的生母,二太太现在觉得自己终于是熬出头了,在贾母的压制下过了这些年,王夫人心里只有恨。自己有个好女儿给自己争气,虽然现在不过是个五品的宜人,但保不准将来靠着元春,靠着宝玉就能跟贾母似的,做个正经的一品夫人。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情大好,催促这金钏儿、彩云给自己上妆。
而另一边邢夫人那里,则是掩不住的酸意。
邢夫人是续弦,无儿无女,在家又不得做主,只想着每日如何揽钱。她嫁到贾府的时候,元春还未进宫,那真是花一般的年纪,三个丫头里也就探春还能与之相比一二,自家的那个二木头,就是个活死人一般,白白的长了一幅标致的容貌。
还好,老爷说了,找到个好出路,将来将二丫头嫁出去,还能攀上豪门。
贾母带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一共四乘大轿入朝。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带领贾蓉,贾蔷奉侍贾母大轿前往。
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
黛玉坐在众姐妹的身边,听她们言笑。
探春笑道:“怪不得老太太最疼大姐姐,如今咱们家也是皇亲国戚了。算起来,我也五六年没见到过大姐姐,不知她在宫里面好不好。”
宝钗抢道:“大姐姐如今做了贵妃娘娘,怎么能过的不好?贤德妃,那可是四宫之一,天大的福分,大姐姐要是过的不好,我就再猜不出天底下还有谁能比得过”
二丫头迎春一向是随波逐流,很难说个自己的见解,不过是在一旁附和宝钗的话。
倒是惜春,年纪小,说话没个遮拦,又看不惯宝钗的做事,听完宝钗的话就开始泼冷水。“哼,你们倒总看到那光鲜的一面,怎么不想想大姐姐在里面受的苦?她身边只有个抱琴是咱们家出去的,余者再无。这些年都只是个女官,为什么突然就封妃?难道你们就不想想?”
这话虽然犀利,但是说的有理。
宝钗被噎的说不出话,再不复往日的八面玲珑。
贾宝玉瞧在眼里,心生怜意,想也不想的就帮着说道:“四妹妹,宝姐姐也是好心恭喜大姐姐。”他虽叫着惜春的名字,眼睛却瞄向宝钗。宝钗亦是投向感激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