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海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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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阿哥胤祯出征后,雷厉风行,手段强硬,不管是为私还是为公,总之在他很快便将办事不力的官员参奏罢职后,军心确实大振。他率着西征大军兵分三路,围逼侵入西藏的策妄阿拉布坦。策妄阿拉布坦见势不妙,便慌忙率领部众逃回了原准葛尔领地。
十四阿哥有征无战,很不过瘾。虽然该上报的军功一样没漏下,策妄阿拉布坦也确实是被打跑,可这样的军功与他想像中的不世功勋差太远了,他想率军直捣准葛尔,可惜目前跑了策妄阿拉布坦的西藏仍是一片混乱,当务之急是赶紧册立新的□喇嘛,以安定当地的局势。
就在他坐镇西宁,接到康熙册封的金印和金册,将寻访到的青海塔尔寺青年喇嘛格桑嘉措作为七世□,派兵护送格桑嘉措前往拉萨,在布达拉宫行坐床礼,稳定西藏局势,一边收买人心及搜寻“奇人异士”(包括那个算命的张瞎子)为自己所用,整顿自己在军中的势力时,德妃被贬成嫔及他的计划失败的消息传来,气得他直跳脚,暗恨西阿哥命大,又恼德妃行事不谨慎以致功亏一篑。
好在平定西藏的任务圆满结束的折子上去后康熙紧接着也有了谕旨下来,令他在西藏立碑纪念,颂扬此次功绩。十四阿哥大喜,这是名传千古的好事,皇父显然并未因额娘的事恼自己,不然不会将这样的好事交给自己来办……
殊不知,他在西藏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被康熙安排潜在随军的探子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包括他这次所撰碑文的内容,传给了康熙知道。
还以为是个多有大抱负多大才能的,不过虚荣自夸,也不想想没什么战事不说,连寻访七世□这些也多赖此次随军的其他宗亲大将扶助,他真以为自己是上天派下的英雄拯救西藏,是真命天子啊?还收了个土司的女儿做妾……康熙冷笑着扔下暗折,调整了一下西征的将领的职位,令十四阿哥手下的都统延信(此人实为四阿哥的人)暂时接掌大将军王的事务,原地厉兵秣马、筹备粮饷,准备来年进剿准葛尔,彻底消灭策妄阿拉布坦的势力,大将军王则召回京师,面授用兵方略。
十四阿哥怕康熙不再让他回军中立功,赶快命人询问九阿哥京中有何变化,九阿哥哪敢说什么啊,只回说一切平常。
康熙五十七年,之前因皇太后崩,康熙并未如历史上般心力憔悴大病一场,便没召大臣议立储之事(历史上这事不了了之),百官也看明白了,将来的继位人选不是皇四子便是皇十四子。目前看来,政务上皇四子雍亲王大权在握,而兵权上却是皇十四子“大将军王”胤祯胜出,所以也那个倒霉的翰林院朱天保也没昏头到上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而被康熙训斥诛杀。
京中发生的事不少,就算手握兵权,无法随时探知皇父的心思以应变,十四阿哥就没有安全感,回京正好可解决他这一忧虑,可让他丢下手中兵权他也不放心,好在康熙命暂时来接掌军务的人是自己手下,心也能放下大半……便召了延信前来嘱咐了一番,才整理行装回京——当然了,他新收的侍妾次仁丹白玛也跟着一起上路了。
到了京城,十四阿哥远远就见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率领内大臣在城外郊迎,仪式隆重,心中大定,骑在马上的身子挺得更直了,不过他也不敢无视众大臣及两位皇子亲王,只得下马应酬行礼。
三阿哥和胤禛自然不会真的对十四阿哥有多客气,三阿哥自觉是亲王身份,十四阿哥军功再高也是个贝子,对他的得意并不太重视,而胤禛则是清楚十四阿哥的军功里有多少水份言语上更不会多说什么了,依然一副雍容自若的清淡模样,妙的是跟着来的众大臣见两位亲王态度不甚热络,心中惴惴,自古功高者转眼成阶下囚的多的是,圣心难测啊,莫非这两位在皇帝心中份量最重的皇阿哥心中有数?心中这么嘀咕着,便也随大流地跟着客套欢迎两句就完了。
这么一来,仪式隆重倒是隆重了,气氛却不怎么热烈,郁闷得十四阿哥差点吐血,不知哪里不对,自己怎么这么不受欢迎?果然回来是对,再几年不回京这些白眼的还不将自己给抛到九天外去……
次仁丹白玛是西藏某庄园主的女儿,生得貌美如天山雪莲,所以取名“白玛”(莲花的意思),这次策妄阿拉布坦入侵西藏她被捉是十四阿哥的大军解救了她,结果很符合英雄救美的结局(很狗血),他们互相看上了,她慕他的英伟与权势,他被她的美貌所迷,觉得此女在容貌与气质上可与四阿哥的侧福晋苏宜尔哈一比……
次仁丹白玛的父亲见女儿被救了回本已大喜,救人的居然还是天朝的十四皇子,此次率领大军平定西藏的天神,所以当十四阿哥稍露纳他女儿为妾时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么个权势煊赫年青有为的皇子喜欢自己的女儿,忧的是才只是一个妾地位太低,恐怕未来的路不好走……他还在为女儿担忧,向来心高气傲的次仁丹白玛却说服了他,她相信凭她的姿色和才华(很会唱歌跳舞)他一定会对她好的,将来也定如他所言会给她一个更高的名份。
她义无反顾地跟了他,义无反顾地追随他到北京……而一路所见所闻更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这天朝果然地大物博富饶无比,她一定会过得很好,就像天山的雪莲,永远傲立在最颠峰绽放最美的风彩!而现在,这个国家皇帝之下最高的亲王也亲自来迎接自己的男人,这样的仪式在西藏她还没见过,更证明了自己的眼光是正确的……
她偷偷撩开车帘,想看看亲王是长的什么样子,比不比得上她的男人英伟,比不比得上她的男人尊贵——
不想她眼光才移到那最前面两位身穿石青补服绣五爪金龙的亲王朝服的男子身上,其中一人便目光锐利地朝这边扫了一眼,那冰冷的眼神,扑面而来的威仪,尊贵而雍容,高高在上,竟不是十四阿哥能比的!她吓得放下车帘,心“卟卟”直跳,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寒意直透到骨子里去……
跟只贪婪觊觎的老鼠一样!
胤禛冷哼了一声,空摆着一副不可侵犯的冰清玉洁模样也就老十四才当宝,居然妄想与苏宜尔哈比!想到这几日苏宜尔哈明里暗里地说这女子如何的貌美出众才让十四阿哥不惜带回京里,一副向往的模样他心中就有气,回去一定告诉她,不过一个平凡的女人罢了。
……
苏宜尔哈无聊地翻着弘晔新送来的《明史列传》微笑地听着春雨将外面的消息一条一条地报上来,自十四阿哥回京,康熙也没有升他的爵位,也没有大肆的封赏,只是将德嫔的位份又提回了妃位,并赐了十四阿哥带回的那位侍妾次仁丹白玛为格格……更绝的是,将德嫔提回德妃的半个月后,康熙又晋了和嫔为和妃,封世祖悼妃之侄女博尔济吉特氏为宣妃,册封戴佳氏为成妃,万琉哈氏为定嫔,册封庶妃王氏为密嫔,陈氏为勤嫔。
若德妃还在得意于母凭子贵,十四阿哥心慰于皇父没有忘记他的功劳、他的爵位会在他建立更大的功勋之后再行封赏,那么这次康熙的大封嫔妃可真让他们没脸了!
一抬一压,果然是康熙啊,出手就是不凡,德妃跟十四阿哥白操了两年的心什么也没得到。
不过她是不会同情的,这两位总是拿她作筏子,别以为她会忘记!“馨桂,你去给各位娘娘备份大礼……”
“是。”馨桂应声去了。
苏宜尔哈浅笑,德妃啊德妃,好戏还在后头呢,这么上上下下地折腾,你的身心可要支持住才行。
十二月,孝惠章皇后升祔太庙,位于孝康章皇后之左,颁诏天下。
康熙五十七年就这么过去了。
一整年,苏宜尔哈除了偶尔出门参加贵妇们的聚会或应酬,整日就带着黛玉、冰雅及殊兰、耶布淳格或做针线,或教她们管家理事,有时也跟她们讲讲如何拿捏奴才、不被奴才挟制。私下里,则继续教冰雅、黛玉一些食物相克、医药之理,并夫妻相处之道——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苏宜尔哈也是仅凭着在现代网上看到的由一些事例引发网友们的各种讨论和建议说的,而且说给冰雅和黛玉听的时候还要辛苦地将那些事例转成古代版……总的来说,生活平稳而悠闲。
乌喇那拉氏从两个女儿指了婚后仿佛支撑着的一口心气断了似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来,如今是连床也下不了了,每十天一次的请安也免了。李氏开始还待在正院想着胤禛下了朝见上一面,但渐渐地也不去了,乌雅氏也只是久久露一次面,只有苏宜尔哈时常领着耿氏武氏等人去见乌喇那拉氏,问问安。
宋氏也常常去问安,她总是一个人,偶尔碰到苏宜尔哈几个也规规矩矩地不借礼仪,苏宜尔哈见惯了她的小心谨慎,觉得她就算曾经防范过乌喇那拉氏到这时也没因乌喇那拉氏大势将去而表现得疏远淡漠,倒觉得她本心还是可以的。
另一拨常到正院问安却常常被乌嬷嬷阻在门外的就是年氏了,她的时间总是跟苏宜尔哈错开,与她一起的是禁足了大半年后被放了出来的喜塔腊氏及郭氏陈氏几人,对于她们几个走到一起苏宜尔哈并不意外,自从年羹尧被提了川陕总督,年氏出入便总会带着丫环、身边也时常跟着一两个侍妾或格格,群拥众护,仿佛这样就能提高她在府中的地位似的。
可惜,被禁了半年的足的喜塔腊氏也不像以前那样的心计外露呢。苏宜尔哈的第六感是很敏锐的,不过这样的事她也是偶尔想过便丢开,费脑子想那些还不如多做些针线呢,现在她孩子五个,再加上一个领导,个个喜欢穿她做的衣裳,就算她一年只给一人做一身也够她忙的了。
135、西北(二) ...
十四阿哥在西宁纳了个狐媚子,十四福晋等人自有消息来源,心中暗恨,无奈,丈夫出征没有妻妾相随的道理,又不能要求十四阿哥当几年和尚……好在,如今的十四阿哥是不能令女人怀孕的——这还真成了她们放心的理由了。
西北那种地方能出什么美人,即便再美能美得过江南三月春水似的汉女?这样的女人十四贝子府也不是没有,再说了,那等未开化的地方出来的女子想必也是上不得台面的……遂也没大放在心里。没想到,十四阿哥回京居然将那女子带了回来,不仅如此,还用军功给她请封了“格格”的位份!德妃也就罢了,毕竟是十四阿哥的生母,母凭子贵是应该的,可那个女人凭什么?竟比她们这几个替十四阿哥操持贝子府、一心巴望着他平安归来的妻妾还功高了?感情这军功都是替她建的了?若真让她得了子嗣还得了?!
十四阿哥府中的女眷这才紧张了起来。
尽管心中怨恨万分,十四福晋等人仍得笑着面对着回京后十四阿哥对次仁丹白玛呵护倍至的表现,不仅对十四阿哥虚寒问暖——企图将这两年的挂念全都一下子补给十四阿哥,还要感谢次仁丹白玛对十四阿哥的照顾……一时间,十四贝子府妻贤妾美,十四阿哥左拥右抱洋洋得意不已。
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虽然心酸,但更多的是冷笑,一个格格而已,娘家远在西藏得宠就得宠吧,反正再宠也不能生儿子,再说爷的性子是好伺候的?早在多年前她便熄了争宠之心,所做的更多是为了巩固自己在贝子府中的地位,维护儿女的利益,保护他们健康成长!在这个前提下,寻机回报曾给予她刻骨仇恨的人……
十四福晋从来便没得宠过,即管她生了两个嫡子,但她心里明白,不过是她运气好两次怀的都是男胎,是她用了手段保住了自己的儿子,而这些于十四阿哥而言,不过是他需要嫡妻嫡子支撑他的体面,他最疼最宠的永远不会是她和她的儿子。
反正这些,从她耍了手段从鹤兰手里夺了十四福晋的位子后她就有自觉了,年轻时她想着凭自己的容貌手段总有叫他向着自己的那一日,嫁过来后方知这不是一个可任自己拿捏的男人,他有着高傲的自尊,又极其小心眼记仇……她就渐渐明白,她永远不可能得到他的心。那也罢了,她看重的原也不是那虚无飘缈的东西,她要的只是福晋的体面与富贵……
只是自回京,他就只在头两日歇在了自己屋里,还是干睡觉做给别人看的。他也不想想他不在的日子里是谁帮着他操持着这贝子府,是谁在侍奉着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额娘?!一想到这些她就心恨,若她没有两个嫡子在身,这日子还不知怎么熬下去呢!
好在受气的也不只她。以往的主要敌手舒舒觉罗氏如今也是一月两三天的雨露,看来也是技穷了,一把年纪了再怎么撒娇使颦,爷也不会再多睬她几眼。看来年轻貌美还是有用的!十四福晋解气的同时也不由将整治的心思放到了次仁丹白玛身上。
她完颜.蕙兰从来就不是一个良善的人,对付这么一个新宠自有她的应付之道,以已之长攻其之短,她清楚得很,尤其是在皇家这种处处讲规矩讲身份的地方。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一脸热情地帮着次仁丹白玛安排院子、侍候的丫环婆子,又请了教养嬷嬷教导她规矩。
她请的教养嬷嬷都是格外严厉的,说词也是早就想好的,为了白玛格格更好更快地适应皇家的生活,总不好什么规矩都不懂吧,这白玛格格这么聪明学这些规矩也是小事一桩……
次仁丹白玛自不会承认自己是个愚笨的,只是这些嬷嬷也太严厉,一个请安动作做起来一整天,重复又重复,再有耐心也会被消磨光,身体再好到了晚上也会疲惫不堪,哪里还有心情承欢?十四阿哥不高兴,她也是一脸的烦躁不悦……
这种事情是要拿捏好尺寸的,就在那两人快要爆发时十四福晋体贴地开口道:“既然在家里待得烦了,不若妾身带妹妹出去见见世面,认识一下亲戚——”
“就这么办!”白玛这大半个月脸都黯淡了不少,他看着也心疼,出去走走也好。免得总困在家里学规矩,那点子灵气都消磨光了。
“真的么?”可以松散一天不学规矩,白玛眼都亮了,如雪的清丽俏脸也绽出鲜少露出的笑颜来,伶俐地给十四福晋福了福:“多谢姐姐。”
十四阿哥也觉得完颜.蕙兰贤惠大方,称赞了她几句,却不知更让她嫉恨,因为一个不入流的格格才对她和言悦色称赞有加,她以前做的全让狗吃了。
初来乍到,她若安下心来学规矩和语言也罢了,久了人们自然会淡忘她的来历出身,偏偏当自己是只孔雀儿似地想着开屏亮相,真以为自己是个美的了。十四福晋心里讥嘲,面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过两日正好是三嫂子的四十岁寿辰,到时妾身带妹妹去吧。”
三嫂?白玛简单的汉语还是能听懂的,这段时间她也弄清楚了,那天在城郊迎接他们的那两位亲王就是皇三子和皇四子,这位三嫂想必就是诚亲王的福晋吧?听说皇四子雍亲王的侧福晋是个美如天仙的,不知和自己比起来谁高谁低?能得那个冷得跟冰块似的雍亲王宠爱应该不差吧,诚亲王福晋寿辰她会去吗?不管她去不去,自己能去瞧瞧皇家的寿宴是怎么样奢华富贵总是好的,也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过了两日,十四福晋果然派了人叫白玛出门。
到了正院,十四福晋一看,白玛身上穿了件宝蓝色软绸旗装,梳着小两把子头,只鬓边编了两条小辫儿跟着篡在脑后,显得新奇了些,头上斜插了支点翠珠花簪,耳上缀了连珠点翠耳环,更衬得她肤色欺霜赛雪,秀鬓堆鸦。
倒没逾了制,就是那鲜嫩美好的颜色瞧着让人不顺眼。“我们走吧,迟了可就不好了。”十四福晋冷淡地说着率先上了自己了马车,白玛也不在意,笑了笑,扶着丫环的手也上了自己那一辆。这后宅,原本就没有所谓的姐妹,只要面儿上过得去便行。
听说十四福晋带了十四爷新纳的格格来贺寿辰,一干子福晋们很是好奇,往常她们也私下讨论过,那女的长得有多漂亮,竟让十四阿哥不顾出征在外纳为侍妾,回京后还请封了“格格”,没想到这就能见着了。九福晋朝三福晋道:“还多亏了三嫂的福,不然咱们还见不到呢,十四弟妹也是个大方的,竟让她跟了来。”像她府里的那些狐媚子就算生了孩子也别想在名份上教她松嘴。
“不大方能怎样,十四爷可宠着呢。”七福晋最有感受了,淳郡王府上同样有个受七阿哥宠信的侧福晋纳喇氏在么,她同样只能贤惠大方。
十四福晋很快领了人进厅,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介绍道:“这是我们爷新纳的格格,次仁丹白玛,她父亲可是西藏那边的庄园主呢。”庄园主算什么,在座的哪个手里没攥着七个八人庄子的,不过是十四福晋的贬讽之语罢了。
“长得还不错,怪不得十四叔喜欢。”八福晋语气里透着不屑,也不知是对十四阿哥还是对这位次仁丹白玛。她跟九福晋一样,即便不得不接受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也不想在名份上让她们排在自己后面。
次仁丹白玛脸色一白,看了十四福晋一眼,十四福晋正得意呢,见状不由心中一凛,也不想给她由头到十四阿哥面前告状,便带着她给在场的福晋见礼。
十四福晋的相貌只能算清秀,次仁丹白玛也知道皇子们娶的福晋必定更看中家世背景,便以为所有的福晋也差不多就这水平,没想到一个三福晋虽然已经四十岁,可保养得仍跟三十左右的年纪,美艳无比。五福晋相貌也是秀雅无比,七福晋倒是平平,八福晋却美得像朵玫瑰花,高傲贵气;九福晋容色也不错,就是不太会打扮,十福晋容色爽利,十二福晋身材微丰,五官却不差,姿仪更是优雅;十三福晋长得却十分精致,气质也是清雅;十五福晋没来,十六福晋身体也不爽,十七福晋妆色较浓,看着不错,就不知原来什么模样儿……最叫她吃惊的是雍亲王的那位侧福晋,听说已经有二十六、七岁了,还生了五个孩子,看起来却跟十八九岁似的,不但容貌清丽绝俗,气质更是清华无比。光这脱俗的气质,就比别人高了不止一筹,再看看她身边的简亲王福晋,也是气度雍容沉稳,目光坦然,没有轻蔑鄙视之意……心下不由十分复杂。
这次出来,真正打破了她自以为自己姿容绝俗的想法。站在这些人面前,她的容色固然算得上等,可比她好的也不是没有,在气质上,自己清冷待人的态度配着白皙有些深刻的五官虽然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感觉,在家乡也很多人称赞自己像天山上的雪莲一样美,可自己心中知道,自己并非内外如一,这种气质经不住时光的消磨……
在被人带到侧福晋格格们堆里时,她看了那位雍亲王侧福晋一眼,心想,自己哪一天能到她这程度与那些福晋平起平坐也就好了。
“瞧瞧,半丝礼仪也不懂,果然是蛮夷之地来的……”不知谁低笑。谁又回了几声笑。
一个在出征期间纳的女人怎么会看在京中贵妇们的眼里,尤其还是一个不知礼的,就算听闻有这么个人在起了点子好奇心那也是将她当一个玩物般打量,好奇过了也就扔在一边。十四福晋这时才顿觉次仁丹白玛固然在这些妯娌里无脸,十四贝子府的面子也不太好看,脸上便有些讪然。三福晋同情道:“辛苦了,这新格格言语不大通、规矩看着也是皮毛,还是得找人教教。”
十四福晋舒了口气:“正教着呢,就是受不得那苦,整天丧着张脸,我们爷瞧不过去才让我带她出来……唉。”
众人闻言更是同情了。
苏宜尔哈和五福晋、简亲王福晋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走开。这女人,是气疯了吧?将这种事拿出来说。
次仁丹白玛可不是单纯可欺的小白花,她只是语言不大通,规矩不大懂,却不代表她没眼睛,那些衣着打扮华丽姿态雍容华贵的福晋们当着她的面打量时的高高在上及转开头跟十四福晋说起她时眼底的轻鄙她都看在眼里,连这些侧福晋、格格也是瞧着自己一脸的鄙夷,心中大恨,明白了完颜氏是故意带自己出来叫人看轻的,虽说她也想看看这些贵妇里有没有比得上她的美貌,可这么由着人低看自己她倒是有脸了!?
心中捉摸着什么时候让完颜氏尝尝她的厉害……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次仁丹白玛自此回了贝子府便再也没出来应酬过,她依然得十四阿哥的宠,十四福晋虽然不得十四阿哥的眼,也时常受气,但贝子府的掌家大权却牢牢地抓在手里没丢。若要说最不甘心只能算是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了,以往都是她仗着十四阿哥的宠爱与十四福晋分庭抗礼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优势被夺?她次仁丹白玛凭着年轻貌美,难道她就不能仗着多年的感情及对十四阿哥性情的熟悉出手吗?一时间,两人斗得热火朝天,各有胜负。
直到康熙五十七年十一月,一场风寒夺走了福怡的性命,舒舒觉罗氏这才猛然觉醒,后悔不迭。自己已然贵为侧福晋,最为重要的当然是身下的儿女了,何必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格格而忽视了对儿女的照顾,争宠,自己还能争几年?一时间有些心丧若灰,也跟着病了一场。十四阿哥看了倒有些怜惜起来,又对舒舒觉罗氏好了些。
等舒舒觉罗氏好后觉得女儿死得不简单时,葬礼什么都过了,想查也无从查起,不由更憎次仁丹白玛,暗下决心,以后有机会定要报这丧女这仇。
136、西北(三) ...
十四阿哥回京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想象中舒心。
首先,皇父与众大臣并未将他捧得多高——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确实也没立多少战功,但这京中谁会知道,毕竟他打跑了策妄阿拉布坦又稳定了西藏不是吗?只要他一日是率军大将军王,这战功就是他的。
可是他回京以来上贝子府依附的不过是些小猫小狗,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高官显贵并没有对他另眼相看……或许,这是因为额娘被贬成嫔的原因。一个在帝王心中失了宠的妃嫔,她的儿子再有才能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也有限,八阿哥就是前车之鉴。
其次,他发现,现在朝中政务几乎都掌握在四阿哥手中,虽然还说不上把持朝政,但皇父对他的信任和重用令他心惊,而他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除在在兵部还有一些,其他的势力虽说还在,却无法达到如臂使指的地步。让他更为担忧的是,连他以为还可牵制几年时间的三阿哥、八阿哥势力也越发式微。他怀疑,三阿哥、八阿哥本身也在推动这种式微……显然,他们也不愿让这些尾大不掉的势力左右自己的意愿,被推着走了。
他们,也看好四哥?准备投向他了?
他越想越烦躁。
他需要能安下心替他在京城谋划势力并经营它的得力臂助,可惜,九阿哥在钱粮方面可以,身份也足,就是在朝堂上不得力。而自己就算手握兵权,但失了圣心、没了耳目,也是不行的,再者,自己这唯一的优势如今正搁置中。
“额娘,您今天身子有没有好些?”今天他又到永和宫请安。不管怎么样,孝子这顶帽子还是要戴牢的。他小心地扶着德妃半坐起来,看着她显老的面容及白了小半的头发,心中微堵,再怎么说,她还是很疼他的,是为他谋算才吃了这起起落落的苦头,不然安安稳稳地当一个宠妃又怎么会苍老得如此之快,说到底上次的失败是运气不站他们这边。
不过,额娘也是风华不再了,自己是不是要想个法子在皇父身边放上几个人呢?按说永和宫和其她宫里原也有几个额娘提拔的贵人和庶妃的,不过上次可折了不少……
“看到你,额娘就高兴,什么病痛都飞走了。”德妃微笑着说道,风韵尤存的妙目在心爱的儿子身上扫着,见他气宇轩昂,行有龙虎之姿,很是欣慰。
“娘娘自十四爷回来后精神是越发好了,只是膳却用的不多。”陈嬷嬷在一旁笑着说道。
“儿臣今天陪额娘用膳,您可得多吃一些。”
“好。”德妃高兴地应道,很是享受儿子的孝心,“你也消瘦了不少……还在为福怡的事伤心?”
“是儿子没这个福气。”福怡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长女,他也是疼爱的,眼看着都能嫁人了没想到一场风寒就夺了她的性命。
“是她没福气!”德妃淡淡地说着,身处宫闱几十年,内宅的争斗手段她闭闭眼都能想出百八十条来,“我在深宫里都能听到你宠爱那个白玛格格的事……祯儿,听额娘一句,别可着心来,内宅之争远比你想像的还要来得残酷,女人算什么,凭你的身份地位要多少有多少,还是子嗣重要,你要注意,现在只是去了个福怡,要是弘明弘暄他们出了事,咱们娘俩哭都来不及……”
十四阿哥瞿然一惊,“您是说——”
德妃点了点头,“福怡那孩子以前的身体也没那么弱,身边又有丫环嬷嬷照顾着,一场风寒就夺了,这速度也太快了。”
“这些贱人,我饶不了她们!”十四阿哥狞道,眼中闪着森寒光芒。以前他或许不会在意子嗣问题,但自从得了时疫太医又说他于子嗣上有碍难后,他便注重起现有的这些儿子,何况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要是没有儿子,那他在皇父心中的地位就要再降一层了。
他身为皇子领兵在外,手握十几万兵权几年,身上积威已有,这一怒,威煞外露,身边伺候的嬷嬷和宫女们都不由身颤心畏,低下了头来。他目光一扫,满意地勾了下唇角,对德妃道:“额娘,儿子虽宠着那白玛一些,可还没蠢到宠妾灭妻,子嗣更是大事,容不得儿子不重视,这事儿能传进宫中,怕是有心人做的……”
“额娘还不了解你么。”德妃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如今老四愈发得你皇父看重,朝中大小事务他都有能力影响……额娘本以为他如此权势必走昔日废太子老路,就算不至于那个地步总也有不周密之处,哪里知道,他却不甚恋权,办事更是事缓留裕、有条不紊……朝中众臣对他赞誉颇多,要抓他把柄却不太容易。
这后宫,本是前朝缩影,他一得势,那些眼皮子浅的哪还不上赶着巴结奉承,你虽在西北手握重兵,到底不如眼前势重……看看,不过宠一个格格便有人帮着在你皇父面前散播谣言,丑化于你,额娘纵能约束这永和宫,其他的地方却有些力所不及了……在京中,你是虎困浅滩,还得尽快回军中才行。”
“儿子也不想留在京中,问题是长此下去就算儿子牢牢把住了兵权,这朝堂没有人替儿子说话,也是不行啊,九哥虽有心帮我,但他在朝中说话份量不足,原以为三哥跟八哥好歹能顶个七年八年的,没想到现在也只有伏首的份儿。”因为利益问题,能为自己说得上话的反是三阿哥和八阿哥等人,其他阿哥要么不沾事要么是亲四哥的……十四阿哥皱着眉,如今才发现自己身边可靠的兄弟竟无一个,连看着一心帮自己的九哥以前也是八哥的铁杆追随者,他也不太放心用。
德妃冷笑,“不过是你皇父积威罢了,若是老四有个差错,第一个跳起来的说不定就是他们……而且这样正好,党附他们的人见讨不到好自然转到咱们这边来。你自想法子回军中,这京中的事不须担心,我这里有张名单给你,你自己记好了。”说着摇出一张纸递给他。
十四阿哥接过一看,心中一惊,纸上四王八公……都是些老牌大族,在朝中的官位普遍不高,出仕的子弟也不多,最为出色的是刚擢升九省统制不久的王子腾,再往下看,这些家族枝脉相连,关系网却很大,网罗银钱也是方便……再往下看,心中又一喜,居然连内务府世家也有。“额娘,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