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间意
太医们无能无力,胤禛已经开始在民间寻访良医。
白日里虽然照常办差,但跟着的人却觉得雍亲王的脾气越发暴躁,动辄发怒,真是应了康熙的那句“喜怒无常”的话。
弘昀弘时侍母至孝,请了假,得以朝夕侍疾。西林觉罗氏抱着小格格,几乎就扎根在揽玉轩。
可是没有一点用处。
小格格仿佛感觉到了旁边凝重的气氛,哇哇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也没有人阻止,心下存着一丝侥幸,盼着这哭声能将清岚吵醒。
小格格才几个月,平日里只会咿咿呀呀地叫,爱笑,不怎么哭,一张白白嫩嫩的包子脸总是被人捏成胭脂包子,还笑得见牙不见眼,何曾这般大声的哭过。
西林觉罗氏转头拿帕子抹眼泪,“阿玛,爷,三阿哥,这么晚了,你们歇会,这里有我!”
弘昀摇了摇头:“我无事,你先把端宁抱回去。”
端宁是小格格的小名。
端宁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西林觉罗氏无法,先抱了她出去,将她哄睡。
胤禛道:“你们都出去!”
弘昀与弘时对视一眼:“阿玛!”
“出去!”胤禛头也不回,口气里带了强硬。
两人无法,看了看胤禛,欲言又止,还是先后出门。
胤禛在清岚的床前坐下,默默地看着她闭目安详地睡颜。
像平时一样,好像只是睡着了。
手慢慢扶上清岚的脸颊,从眉梢到朱唇,温软依旧,面容淡雅如画,波光潋滟的眸子紧闭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心如同被人大力攥着一般,抽搐般地疼痛。
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是德妃的远房侄女,心下便不怎么喜欢,想着只要将人在后院里放着,派人盯着就行,心里还埋怨德妃既然不关心他,为何还要插手他的后院。
却没想到她并没有像一般的女人一样媚俗和争宠,只是过着自己的日子,平淡从容,有他没他仿佛都一样,就起了一丝探究。
这一探究就是十六年,他入了心,却不知道她有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有时候胤禛想,清岚心里应该是有他的吧,却也知道她并没有将心怀完全敞开。
他有耐心,等着那一天,却从没想过他有可能等不到那时候。
清岚从未生过病,这一倒下,竟是毫无征兆。
若是有一天她真的去了……胤禛心里一阵恐惧,一想起那个可能,就浑身颤栗,他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爆发出来,想要嘶喊,想要毁灭,现在却只能静静地等待,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清岚……”胤禛轻轻地换她,似乎生怕惊动了她,又似乎盼着将她唤醒。
清岚没有反应,依然安静地沉睡着。
时间慢慢的流逝。
弘昀与弘时站在门外,捂着嘴巴,发出细细的抽噎。
又是几天过去,雍王府里气氛沉闷,胤禛的气势越发冷冽骇人,那拉氏分外低调,其他人也识趣地不再多话。下人们偶尔在路上碰到,也只是相互交换个眼神,脚步匆匆。
清岚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那晚,她服了一粒筑基丹,便将五感全部封闭,心神沉浸于内视之中,开始运功化开药力。
之所以要封闭五感,就是怕突破的时候受到外力的干扰导致走火入魔。在这里应该很安全,身体不会受到伤害。
筑基丹的药力发挥得很快,短短数个时辰后,清岚就感觉到丹田处开始有一团烈火在越烧越旺,化为无数的热流,顺着经脉立即遍布全身,甚至深入了骨髓之中,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灵气在体内疯狂的运转,原本气态状的灵气渐渐稠密黏稠起来,并大有向液态转化的趋势。从第一滴液滴转化成功,到液滴一滴一滴地慢慢凝聚,清岚正稳步顺利地向筑基期冲击。
又是一夜过去,胤禛缓缓站起身,迈着僵硬的步子先去书房,在书房里换上朝服。
弘昀和弘时能光明正大地为母悲痛,他却不能让康熙知道,他为了一个女人哀伤至此,只能有时候半夜里一个人过去,一坐就是一整夜,再一个人默默出来。
想了很多,却似乎什么也没想。
以前在他心中,女人永远是可有可无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考虑女人。哪怕后来对清岚上了心,将她放在心里,却也不过是占了些分量罢了。
他以为,清岚会一直陪着他,在他身边,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所以哪怕知道她心里并未完全对他敞开,他虽是不快,却也很有信心,并没有很惊慌。
他却从没有想过,清岚有一天会先他而离去。这种仿若要失去一切的感觉,让他恐惧;这种恐惧,让他害怕。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胤禛轻轻勾住她的手,温暖熟悉的触感比往日里更是不同。
如果她醒来……
清岚一躺就是十几天,连宫里的德妃都惊动了,每日派人过来问询。
乌雅府那边,暂且先瞒着。
那拉氏也暗下里询问胤禛,要不要先将东西备下,冲一冲。
那拉氏自是有自己的考虑,只要有弘昀和弘时在,清岚就立于不败之地。如今她若是去了,那拉氏便是嫡母,弘昀哪怕成了世子,也只能敬重她。
准备后事?光是听着就让胤禛心下剧烈一痛,欲拿茶杯的动作一顿,改为紧紧扣住掌下的椅子扶手。
“这么多天,一点动静也没有,怕是……”那拉氏摇头叹息,忧心忡忡。
胤禛低下头,哪里不明白那拉氏的心思,有些人坐不住了。掩住眸中忍不住喷薄而出的戾气,咬牙,勉强抑制住心底深处的狂躁,唇角微动,半晌发不出声音。
那拉氏见胤禛低首,似在思量,又道:“冲一冲,说不定就好了。”
胤禛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那拉氏,双眸漆黑幽暗,声音暗沉低哑:“你怎么就认为她不行了?”
那拉氏被胤禛盯得后退一步,讪讪道:“这么多天不吃不喝的,是个人都受不了,而且,只是这样躺着,查不出病因……”
胤禛怒极反笑,锐利的视线似要将那拉氏看透:“查不出病因就再查,你又急什么?”
那拉氏见胤禛心疑她,心下一怵,不敢再说下去。
雍王府请了很多民间所谓的神医,但都没有什么结果,直到有人无意中说了一句,“这怕不是有人下咒”,胤禛幡然若有所思,目光盯住了后院的几个人。
那拉氏有动机,却并没有查出什么。
年氏前后的变化太大,不止清岚发觉,胤禛亦是有所觉察。
初始只是认为她真的稳重了收敛了,现下看来,内里却是大有问题。
没费多少功夫,在年氏外出的时候,胤禛派的人从年氏的房中搜出了那个巫蛊娃娃。
清岚莫名其妙的昏迷有了缘由和解释。
“年氏!”胤禛一字一字地咬牙,手里攥着那个娃娃,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银针和清岚的生辰八字,面容一瞬间的狰狞和扭曲。
年氏娇美柔弱的面庞如今彻底化为恶心与深深的厌恶。
既然能用下这样的恶毒手段,胤禛迈出的脚步顿住,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年氏丑恶的嘴脸,也没有一点必要再去质问她。
让人将巫蛊娃娃悄悄拿出去破解,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又来到揽玉轩清岚的床前。
年氏竟然敢这样伤害她!
找到了原因,她应该就能醒了吧,胤禛凝视着清岚的睡颜。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胤禛绝不会轻易放过年氏!一时间里,康熙,年家,年羹尧等人的面孔反复在他脑海里闪过,一会儿又是那高高在上的椅子,一会儿又是清岚巧笑嫣然的模样……
良久,胤禛站起身,对苏培盛下了一道密令,速将以前钮祜禄氏用过的那种促进怀孕的药找出来。
钮祜禄氏那般康健的身体,用了那种药之后,生下的弘历尚且连路也走不远,一生离不开汤药。
宋氏身体也比年氏好多了,尚且生女早殇。
那么以年氏本就虚弱的身体……胤禛阴恻恻地冷笑。
年氏应该庆幸,他不会将巫蛊娃娃的事情传扬出去,自古以来巫蛊事件都牵连甚广,康熙若是知道,年家的下场,怕不只是抄家流放的问题。
年氏应该庆幸,她生在一个好人家,胤禛不会对付她的家人,却不会放过她。
他根本不会让年氏再生下他的孩子,以后也实在不想经常再与年氏虚与委蛇,却又不会因为这个愚蠢的女人断了年家的襄助,那么,就让年氏的时间一直被占据着,也可以迷惑年家。
怀孕,真是一个好的理由!
胤禛嘴角漾起残忍的冷笑,望向清岚时,复又转为柔和。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有些心软了,大家会不会说我对年氏太残忍?
明日请假一天,请大家原谅
谢谢大家的支持!
☆、醒 来
年氏当晚回到屋里,就发现巫蛊娃娃不见了,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几乎站不稳。
巫蛊是个什么罪,她再清楚不过,原以为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房间,除了心腹,不可能有人进来。如今……
年氏忐忑不安的过了两天,未曾合眼,满眼里都是自己被人抓起来,连累年家上下,越想越是害怕,心下不由有些后悔,连清岚醒来的消息也顾不上关注。若是以前,她早就拍手称道,现在,只被周身的恐惧环绕,惶惶不可终日。
就这样过了一周,年氏未曾安心过片刻,脸上的憔悴任谁也看的到。
就在年氏忍不住干脆心一横,准备早死早超生了事;就在胤禛觉得年氏精神已到极限的时候,将年氏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慢慢地换掉。
先是含眉,接着又是其他的心腹。每换一个人,年氏都仿若惊弓之鸟。到了最后年氏周围全是新的面孔,无一人认识。
伺候的人都是少言寡语,老实木讷的样子,问什么说什么,一句也不多说。问到胤禛和府里其她人时,只说不知道,奴才不清楚主子的事情。
年氏越发手足无措,惊吓惶恐之余,又病倒了。
胤禛索性宣布让年氏静养,不用去向福晋请安,别人无事也不要来打扰年氏的修养,在外人看来,竟是呵护备至,宠着惯着,颇有点金屋藏娇的意味。
后院其她人心下酸涩不已。
年氏以为这就是胤禛对她的惩罚,以为胤禛顾忌着年家,并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心安了不少,亦庆幸不已,也着实借着养病老实了一阵子。
清岚醒来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揽玉轩上下喜气洋洋不说,弘昀和弘时欣喜若狂之余,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似乎她就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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