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里冰烟
他们的船自武昌离开,已经行了近一日夜,若真是人除非一早偷偷跟上船,否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若是暗中跟上船会因为被他看到跳到江里吗?夜晚江水湍急,除非江边渔民,否则这般跳下去无异于寻死。
自引灵气入体,白玉堂已经能目视鬼物,可对于已经化形的妖怪,暂时还不能一眼分辨。那女子,他并没有看出真身,怕是什么精怪,且多半盯上了慕蟾宫。
想到何子萧如何作死自己的事情,白玉堂有些不放心,足下一点,飞身上了慕蟾宫的船。就见慕蟾宫还在船舱读书,听到敲门声,开门见白玉堂站在门外吃了一惊。
“玉堂贤弟,船停在江心,你如何过来的?”
“慕大哥忘了,我会武功。我娘登萍渡水过江都不在话下,我不及我娘,可是两船相距不过两三丈却是难不倒我的。”白玉堂笑道,“这么晚了,慕大哥还在读书?”
“无聊,也只能读书打发时间了。玉堂贤弟这么晚了过来,莫非也是无聊?”
白玉堂不知道慕蟾宫信不信鬼神之说,犹豫了片刻才道:“我本来已经睡下,听到舱顶有声音,起来一看,发现又江鬼伏在船顶。赶走江鬼,就见到你们船顶站着一个人,似是昨日在你窗外偷窥的女子。”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在江上,那人如何能追到船上来?”慕蟾宫摇头道。
“那女子可能不是人类,方才见我发现她竟然跳到了水里。总之,慕大哥近来还是小心一些的好。”白玉堂说着与他聊起何子萧之事,希望慕蟾宫引以为鉴。
慕蟾宫将信将疑,送了白玉堂回去休息,才上床睡了。
石慧一直睡到辰时才起来,自从出门后,小孙子倒是哭的少了些。也不知道是出门欢喜,还是要面子,毕竟以前小哭包哭大多在家中。不过小孩子出门的机会不多,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罢了。
石慧起来用早饭的时候,两个小的已经站在甲板上跟着白玉堂练拳了。虽然年岁小,可是出拳一板一眼还似模似样。水长涛原是个乖孩子,哭包小孙子虽然爱哭,却并不怕吃苦,练功也从不会偷懒的。
白玉堂带着两个小的打了一会儿拳,又取了水回来煮茶,与石慧说起夜里的事情。
“娘昨日可听到什么动静了?”
“听见了,你也大了这等小事,你能够解决。”
白玉堂微愣,虽然被娘亲信任的感觉很好,可是他怎么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大哥没有起来!”
“你大哥陪着大嫂,反正有你在,他起来做什么?”石慧理所当然道。
长江水湍急,这一代以前又是古战场,有水鬼之类并不稀奇。前些年,石慧带着白玉堂经过长江,就听过不少鬼故事。不过这江上并没有什么作祟的厉鬼,问题不大。
白玉堂:……和着都欺负我会起来,所以一个个稳稳躺着是吧?他娘和大哥是不是忘了他今年十三岁还没有成年呢!气成河豚!
在外面说威风凛凛白二爷,在家要乖乖听娘和大哥话的白玉堂今天略丧。
船又行了两日,这一晚他们的船只却是停泊在了内湖湖边。白锦堂和慕小寰等一众商人去岸上办事情,因天色不早了,石慧婆媳与孩子们就留在了船上。
白玉堂不愿陪着小孩儿玩,有窜到慕蟾宫船上与慕蟾宫一道下棋。只棋下了一半,有船夫来报,说外面有个老太太寻慕蟾宫。慕蟾宫请了老太太上船,这老太太一开口便道:“郎君,你杀了我的女儿啊!”
白玉堂和慕蟾宫都吃了一惊,他们的船结伴而行已经多日。慕蟾宫这是第一次随父亲出来,一路上他们大多在船上,便是下船也多是一起游玩,好端端的慕蟾宫怎么会害人性命?
白玉堂心中想着这老太太莫不是来碰瓷的,偏慕蟾宫性子好,还温声问她怎么回事。
老太太对着两人行礼方道:“老身夫家姓白,有一个独生女儿白秋练,很喜欢读书。她告诉我在城里的时候听到过你读诗,现在非常想念你,想的是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我想把秋练许配给你,请你千万不要拒绝。”
白玉堂在一旁喝茶听到这话,差点没有一口茶喷出来,慕蟾宫有些窘迫道:“老婆婆,我并没有见过你女儿,如何能娶她?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要我父亲同意,才能定亲。”
“人世间的婚姻,有的就是非常委屈自己也不能成功。现在老身亲自做媒,你不答应,我岂非太丢人了。不赞同这门婚事,你们就别想坐船回北方了!”
白玉堂原本想看慕蟾宫笑话,竟然被人暗恋至此,可听了老太太的话,却有些生气,不由拍桌道:“强抢民女的,小爷见过,强迫要求人家娶你女儿的却是头一次。怎么,你家女儿貌似无盐,丑的不能见人了,要强迫我慕大哥娶她。”
老太太闻言越发生气:“你这小子好生无礼,我要将女儿嫁给慕蟾宫,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惹了老身,让你们的船再难前行。”
“小爷难道还是被人吓大的不成!”白玉堂怒道,“要不是见你一把年纪,我今日一刀削了你!”
“竖子好生无礼!”老太太怒瞪了白玉堂一眼,转身向外走去,转眼不见了踪迹。
“这老太太不知礼节,竟然说我无礼,真是岂有此理!”白玉堂也是觉得窝火,可恨是个老太太大骂不得。若是个汉子,定要打他嘴巴才好。
晚些慕小寰回来,慕蟾宫与父亲说起此事。慕小寰自然不愿意儿子娶个不知来历的女子,慕蟾宫不曾见过那女子,哪里愿意胡乱允婚,不过是与父亲提一提罢了。
船本是停在湖边,船下水深,本来用船棹探不到底,可夜里水中忽然沙石堆积,只两家的船被托住动不了了。慕小寰想着湖里每年都会有船被沙阻住的,到第二年春天桃花开涨水的时候,别人的货物还没有运到,船里的东西可以卖到百倍的价钱,因此并没有太过担心或奇怪。
只是白锦堂一家却是要去汴京,哪里愿意让船搁置在这里。且说来起来,慕家的船只要水涨便可动了,可白家的船却被砂石塞的严严实实,怕是涨水也出不去。
“这可真是邪门去了,怎么一夜之间咱们的船就被塞住了。”方娉婷心下有些不安,“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是妖邪作祟罢了!”石慧淡淡道。
“母亲莫非是知道了什么?”方娉婷奇道。
“那都要问玉堂了。”
“我?”白玉堂有些茫然,“我如何知道?”
“想一想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石慧提醒道。
“除了那日在江上遇到江鬼,没有什么不寻常啊。说不寻常倒是慕大哥近来遇到一件奇事,昨日有个老太太竟然上门说要把女儿嫁给他。”白玉堂说着突然拍案道,“对了,那老婆子甚至无礼,我怼了她几句,她就说要让我们的船不能前行,莫非是那老婆子搞鬼?”
“学了许久的本事,妖精在你面前都不会分辨。”石慧轻笑道,“婚姻之事两姓之好,本该你抢我愿,便是人也该遵从。那妖精动了凡心,却要强迫人家嫁娶,还无端迫停我们的船,寻机给些教训吧!”
“原来慕大哥是正被妖精看上了?”白玉堂摸了摸下巴道,“那我要不要除了那妖精?”
“万物有灵,它修成人形不易,给些教训也就是了,不必赶尽杀绝,有损阴德。”石慧开口道。
万物修炼成精后,等于跳出轮回,若是被杀很容易魂飞魄散,只要少数能够凭借着生前功德重入轮回或如临安白五娘一样以狐鬼之魂修炼。正是因为如此,当日石慧没有杀了黄九郎只是废了它的修为。
白玉堂自是应了,依照母亲吩咐,自黄昏后就守在船头。到了太阳下山,就见昨日那老太太和一个丫鬟扶着一妙龄女郎缓缓而来。白玉堂目力极好,远远一看,竟是之前在慕蟾宫窗外偷窥的女子。
待那三人到了眼前,白玉堂翻身下船,挡在了老太太面前,喝问道:“你们到底是何妖物,要强行与我慕大哥结亲,焉不知人妖有别吗?昨日小爷不过说两句话,就要我们的船不能前行,今夜你将一切复原,还自罢了。若不然,就不要怪小爷的刀快了。”
老太太见了白玉堂挡路,脸色一变:“又是你这煞星,好生无情。我女儿思慕慕蟾宫都快死了,你缘何定要阻他们姻缘?”
“姻缘之事自当你情我愿,你进入与慕家父子阐明自己身份,若是他们依旧愿意结亲,我自不干涉。否则,便是妖物骗婚,小爷少不得要主持公道。且你们强行淤塞船只,令我的货船难以前行,当真觉得人与你们妖物一样不需要买卖营生养家糊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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