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爆炒小黄瓜
白兰芝眼睫低垂,眼神模糊,只见她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语气冷漠:“你说,我听着。”
加斯顿觉得她的神色有些奇怪,但没多想,他怕极了白兰芝不能亲自动手打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那些烂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我不是小提琴手,我对小提琴和音乐一窍不通,也不认识巴赫和帕格尼尼,跟你说的那些,都是我从教堂管风琴手口中听来的!他喜欢喝高级葡萄酒,我就骗那些可怜女孩的首饰,卖了换钱买酒给他喝,让他给我讲那些音乐家的趣事!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对位法,也不懂什么是平均律,我只记得这些名词,你是不知道,有的小姑娘有多好骗,只要把这些名词随便组合一下,她们就真的以为我是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但你不同,你是真的懂音乐,我不敢多讲,只好把那个管风琴手说过的话背下来,以防被你发现破绽……”
见白兰芝迟迟不动手,他急了:“白兰芝你知道吗?我想骗你的财,骗你的色……而且我有妻子有孩子,我是个真正的人渣,你快打我啊!”说到这里,他竟失声痛哭起来,一个大男人竟因为一个少女不动手打他而痛哭流涕,“对了,我醉酒后还有打妻子的习惯,每次我喝完酒,我妻子都躲在水缸里瑟瑟发抖,我真的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求你了,快打我,打我绝对出气,求你了!”
白兰芝听完,漠然地点点头:“你确实是个畜生。”
后面的无赖听得津津有味,拊掌起哄道:“打他!快,打他!出了事我们替你兜着!”已全然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白兰芝突然向后走去,她的转身令那些无赖集体愣住,他们流窜于市井,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也就是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妓.女,何曾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美人。怪不得那个雇主别的要求没提,只要他们划伤她的脸。设身处地,假若他们是这个小美人,绝色的脸蛋被划伤了,只怕要上吊自杀。
白兰芝还是很害怕,但她极度恐惧之下,大脑竟越发警醒,神经仿佛被压缩成一根极纤细、极坚韧、极清明的线,平时会忽略的细节在她眼中慢慢清晰了起来。
她听见了那帮无赖杂乱无章的呼吸,看见了他们松弛的肌肉、浮滑的脚步。他们应该都没有规律锻炼过身体,是做体力活的劳工。
那就好办了。
当民愤群起的时候,为什么劳工总是打不过贵族豢养的卫兵?因为劳工的劳动毫无规律和章法,只能损伤肌肉,而不能锻炼肌肉;贵族的卫兵则养尊处优,吃好喝好,还有专门的武师指点他们凝聚力量、精简招式,所以穷苦人家的青壮年长得再高再壮,面对卫兵也只有挨打的份。
白兰芝想起自己在公爵庄园学习芭蕾时,教母曾夸她的脚腕力量充沛,比巴黎歌剧院的一级独舞还要有力量。她又想起自己日夜不休的练习,亲眼看着自己的胳膊、小腿、后背,攀上一缕又一缕紧实匀称的肌肉。
她似乎……很有力量。
不对,她的力量应该比她的想象还要多得多。
后面又传来催促。白兰芝不再犹豫,直接到巷口的竹篓里拿了一根粗木棍。这群无赖平日里扛着木棍揍人揍惯了,竟不觉得一个少女拿着比她胳膊还粗的木棍有什么问题。加斯顿倒是看出了异样,但他着急摆脱困境,也没多想,只一个劲连声催促:“白兰芝小姐,快打我,快打我这个人渣、败类、畜生!”
白兰芝冷淡地说道:“别急,马上就来。”
话音落下,只听一道狠厉、尖锐的破空声,木棍迎着加斯顿的脑袋砰然砸下,把他砸得眼冒金星、鼻血横流。这一棍白兰芝只用了四成力气,她只想试试自己在有所保留的基础上,能把人打成什么样子,谁知竟打得这么严重。她双唇微张,眼睛眨巴眨巴,有些呆了。
加斯顿抹了一把鼻血,觉得这个力度还能接受,总比被那群大汉狠揍要好很多,于是继续叫道:“白兰芝小姐,请继续打我,打到你出气为止!”
白兰芝没有回应他。她掂了掂棍子,又是一棍当头砸了下来,这次她用了七成的力气,砸得加斯顿眼泪鼻涕齐刷刷流了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连一个柔弱少女的两棍都扛不住。他无地自容地捂住鼻子,没觉得是少女的力气太大,只认为是自己最近厮混得太过,混坏了身体,连忙摆手哀嚎道:“够了够了,这木棍太重了!你还是踢我吧!把我打成这样,回去我不好跟我妻子交代,我怕她报警!”
他说得有理有据,后面的无赖纷纷点头,附和道:“那木棍确实太重了,你还是踢他吧,踢坏了我们兜着!”
“果然是个软蛋,连小女孩的两棍子都扛不住!”
白兰芝把木棍扔到地上,拍了拍手,居高临下:“这可是你要求的。”
加斯顿连连点头,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发虚,直到白兰芝一脚踹上他的肚子,他才冷汗直流地反应过来,能用木棍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人,脚上力道又能轻到哪里去呢?痛,太痛了!简直就是翻江倒海一样的痛!面前这个纤细身影真的是女人吗?既然是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脚下去差点把他的肠子踢烂!
踹肚子比不上用木棍打人,只要加斯顿不把衣服敞开,别人就看不见他的惨状。见他面目扭曲地捂着肚子,无赖还以为他在演戏,不禁发出唾弃的嘘声和嬉笑声。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见白兰芝抬起长腿,还要踹他,加斯顿简直想给她长跪不起,然后让那帮无赖来揍他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个……这个五官清丽、身材纤瘦的少女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早知道她下手这么狠,他说什么也不让她亲自动手了。他宁愿让那帮无赖揍一顿。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又是一脚踹下来,这一脚让他痛吟的力气都消散了,只能张着嘴,死狗一般瘫在地上。
直到加斯顿的嘴角缓缓渗出血迹,无赖才发现了不对劲,正想走上去查探具体情况,却见白兰芝再度拎起粗木棍,冷冷地望着他们说道:“到你们了。”
……
……
这是加斯顿这辈子见过的最离奇、最恐怖的场景,柔弱美丽的少女,身上还萦绕着初春花卉一般的清香,却拿着一根比她胳膊还粗的木棍,把几个膀大腰圆的无赖打得鬼哭狼嚎。无赖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但白兰芝身姿纤细又灵活,脚尖像装了一个陀螺般,无论无赖怎么扑腾都抓不到,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明明她的鬓角、前襟已湿透了,但她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追着无赖是又踹又踢又捶。
加斯顿吓得肝胆都裂开了,手脚并用地只想爬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他这时候不在乎形象,也不在乎贵大衣了,他只想活命!
不知道爬了多久,他的面前出现一双黑色的牛皮短靴,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气度高贵优雅的男人,正神色漠然地俯视着他。对方穿着笔挺垂落的灰色大衣,戴着白色面具,拿着镶金红木手杖,地位似乎极为尊崇。
有救了!
他热泪盈眶,几乎是抽泣着喊道:“救我……”
最后一字落下,他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一瞬间,他想,这个人,白兰芝应该不敢打了吧。
第16章 Chapter 16
气度尊贵的男人正是许久未曾出现的O.G先生。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加斯顿,眼神毫无波澜,似乎并无救人的打算。旁边的男仆却“咦”了一声:“这人好像是……”
他意识到自己多嘴,连忙闭紧了嘴巴。O.G先生漫不经心地说道:“说下去。”
“这人好像是……白兰芝小姐新交的男朋友。”
O.G先生顿了顿,眉头微蹙,用手杖翻了翻加斯顿鼻青脸肿的头颅:“新交的,男朋友?”
“是,小剧院的人都知道他。说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演出厅的门口,和白兰芝小姐幽会。”
不知是否男仆的错觉,听见这句话,O.G先生的眼神冷得好像能结成冰。
他垂下眼睫,看了加斯顿半晌,眉头蹙得越来越紧,冷声命令道:“把他搬到马车上,查清楚他的身份。”
男仆领命,又问道:“先生,他在呼救,是不是前面出了什么事,要去看看吗?”
O.G先生没有回答,抬脚跨过加斯顿的身体,他已大步走向前方。
前面是一条窄巷,两旁是荒废已久的店铺,都堆满了杂物。巷口横着一辆缺胳膊少腿的板车,像一只黝黑而枯瘦的骨手,执着地挡着巷内的景象。这条窄巷只能通向荒无人烟的郊外,也不知这个加斯顿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竟跑到这里来求救。
男仆走上前,准备挪开散架的板车,好让O.G先生从容地经过。他刚弯下腰推走一个车轮,就听见巷内传来一道细微的哭声。
他和O.G先生待久了,耳濡目染,对乐器的音色和人的声线极其敏锐,几乎是一瞬间,就分辨出这是白兰芝的声音:“先生,是白兰芝小姐,她遇到了危险!”
话落,只见O.G先生脱下累赘厚重的灰大衣,单手扔到他的身上,侧身跨过板车走了进去。男仆也搂着大衣赶紧跟上,等他看清坐在地上的白兰芝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忍不住为她的遭遇而心痛。
因为她的样子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
她缀着精致蕾丝的斗篷被撕破了,手套丢了半只,丝质长裙溅满了污秽的泥点子,浅金色的发丝混着血汗,一绺一绺地粘在她白皙秀气的侧脸上。她垂着头,颈项纤细脆弱,犹如濒死的天鹅。她望着自己陷满污泥的指甲,和交错着伤痕的手掌,眼中似乎闪过伤心、难过、绝望……
上一篇:在高危世界活成种田文
下一篇:女主来自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