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汇秧
“那……那都是误会!”月玫咬咬牙道。
“误会?”离音脸上的笑有点微妙,她转身看着花子优,“你这位同门说,我与你极乐宗的恩怨是一场误会,你怎么说?”
花子优半伏在地上,抬起一张脸,这会儿还有心思笑得没心没肺,“郎情妾意的事,好了自然是误会,不好,自然就是恩怨了。爱侣之间你侬我侬,今日你好了,明日你又恼了。早知道你性情如此刚烈,我也不敢开那样的玩笑,倒惹得你我都不痛快了……”
意有所指,肆无忌惮。
月玫关心则乱,花子优倒是清醒得很,离音目前,是不能杀他的。
此地是风云榜之争的现场,他是境明十一子,乃是极乐宗的门面之一。若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被离音杀了,别管到底合不合道理,小心眼的极乐宗宗主陆之行,能针对死雁津楼。而雁津楼立足流空界不满十年,正是寻求发展的时候。在这个关头,雁津楼高层肯定会约束门下的弟子,哪能任离音随心所欲?
当然了,人为刀俎的时候,还是不要上赶着作死的。万一刺激太过,对方一个不高兴,受苦的还是自己。老江湖花子优自然知道这点,但离音那副不无所动的表情实在碍人眼,花子优总想做点什么事,让离音的情绪哪怕起伏一下也好。
离音的情绪的确起伏了,她让这货给恶心到了!
她原本打算着,让花子优或者月玫当面给她认个错道个歉,再将他们逼出风云榜之争也就是了。她剑下留人,极乐宗怎么说也该有点表示才是。
但如今,去他的极乐宗的补偿!
离音冲着花子优笑了下,而后将写意剑收了起来。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你怎么就不知道见好就收呢?既然你总爱拿郎情妾意这种事说笑,那我就跟你掰扯掰扯。我其实很讨厌故作姿态的人,尤其还是一个荤素不忌,毫不自爱的人。你知道这种人,我一般怎么对付他们吗?”
离音揉了揉手腕,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很简单,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离音将花子优自地上提了起来,而后砰地一声巨响,花子优被掀翻在地。
“很爱撩闲?”
玉白的拳头砸在花子优的脸上,一拳下去,花子优的左颊就直接肿了起来。
“自以为长得很美?”
咔擦一声,花子优的胳膊被卸了下来。
“还以为自己是情场浪子,能到处留情?”
离音的脚直接对准花子优的腿弯。
月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尖声叫了起来,“离音,你别欺人太甚!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折辱人,你以为你是谁?”
离音回头看她,眼神冷冽,眉眼间染上锋芒,一身独属于剑修的气势,终于全然爆发。
她冷冷看着月玫,脚下一个用力,直接将花子优的腿给踢断。
花子优闷哼一声,感受到那股实打实的杀意,他看着离音的眼神终于正经起来。
“你极乐宗又以为自己是谁?这等没眼色的弟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真以为流空界之大,没人能治住你们不成?”
晴朗朗的话音自影壁上传开,像是质问花子优和月玫,又像是质问陆之行。
围观的修士谁也没开口,但一个个的,都面带兴奋地看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点讳莫如深的意思。
登望台顶的天空上,陆之行的脸色已经铁青起来。在场的势力之主们,脸色却纷纷舒展开来。
可算有人问出这话了!这个极乐宗从上到下真是让人烦透顶!仗着自己守住南域的要塞之城就狂得不知如何是好。你一宗之主狂也就罢了,宗门小弟子跟人家大小声做什么?不知道要低调做人吗?还有没有点眼力见儿了!不同他们计较还真以为是怕了他们了!
洗剑宗宗主凌寒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对离音和极乐宗的恩怨不感兴趣,只对离音的剑道修为颇为推崇,“薛楼主这位弟子,剑道上颇为精妙。”
陆之行阴沉沉地看着凌寒,“凌宗主的意思,这女修还做得对了?”
凌寒脸色冷了下来,一身剑气直接往外荡开,“本座还说不得她一句好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从战力上讲,洗剑宗凌寒,几乎是在场这些流空界的势力之主之中最能打的。那种霸道冷厉的剑意一出,陆之行发热的头脑先冷静了几分。
他转而看向薛无忧,阴阳怪气道:“还是薛楼主会调.教人呐!门下弟子真是好大的威风!”
薛无忧脸色依然淡淡的,“她小孩子家家,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本座看来,并无不可。”
竟是不冷不硬地怼了回去。
陆之行一噎,好悬没甩袖走人。还是一向交流广阔的孙家主及时打了个圆场,好歹没让场面太难看。
影壁外的人都在暗地里挤眉弄眼,影壁内,离音一脚把花子优踢向月玫。
她冷着张脸,“七八年前,我游历忘忧城,花子优借口与我观览书画,将我骗到极乐宗,心思下作!我一时不忿,故而戏弄了他。哪知就这点小事,极乐宗竟派出黑白两位长老想斩杀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隐约听闻,极乐宗闻名于世的美人泪不知出了何变故,而极乐宗上下,竟然以为是我搞的鬼!”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影壁外一片哗然。
极乐宗的美人泪,可谓其立宗之本。如今这美人泪出了变故了?怎么没听说?
登望台顶,各位势力之主们看着陆之行那副想要杀人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活动开了。
没了美人泪的极乐宗?说不得……这忘忧城可以易个主了。
宽大的袖袍下,已经有人开始摸索着传音符,将讯息传回宗门,以求确信。
陆之行阴测测地盯着薛无忧,闪着寒光的眼神又看向离音,一甩袖,直接离开了。
瞒了近八年的消息!雁津楼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次若是处理不好,极乐宗恐怕得被这些人吃了!他得赶紧回去布置防守。
影壁内,离音刚将眼神落在花子优和月玫身上,两人如临大敌,直接一个闪身就传送了出去。
待这两人离开以后,离音直接走向高台,沿途的修士们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开了道。
拳打境明十一子,还将人家一整个宗门都直接得罪的凶人……
惹不起惹不起。
……
一级级高台极宽,极大,可同时容纳数十人而有余。
早在离音和花子优斗法时,就已经有人沿着高台往上爬了,大多数人停在第一级和第二级,还在苦苦支撑着,少数人则停在第三级上。
传说中的境明十一子,除开花子优之外,有四人停留在第四级,三人停留在第五级,边尧、邱楚风和真灵阁的那位青衣修士则停留在第六级。在离音看过去时,边尧正顶着第六级的压力,一举跨到第七级,离第九级顶级,越来越近。
离音深吸口气,一脚踏入了第一级台阶。
如山般的压力一下子压了过来,离音的脊背微微沉了一瞬,腿晃了一下,很快又站稳。
这样顶着压力前行的经历,唤醒她久远的记忆。曾经也有这么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头的金色石阶,石阶的尽头是她的亲人,正等着教她衍生寻脉法。
这样一想,离音冷冽的眉眼都温和了一瞬。她适应了一下第一级高台的压力后,很快一个挺身,就直接跨上了第二级高台。
在一众或者趴或者跪,或者小心挪动,或者勉励支撑的修士中,离音那不急不缓,匀速前进的姿态,直接就惊掉了一群人的眼球。
“先前我还替她捏了一把汗,觉得她如今就得罪极乐宗不太妥当,如今一看,人家还真有那个实力狂啊!”影壁外的看客中,有人感叹道。
“即便没有那个实力又如何?修道不就求个痛快吗?真要委屈自己,去忍受极乐宗那个不男不女的花什么的鸟气?”
“此言就差矣了。一时意气之争,后患无穷。何必呢?”
“后患个屁啊!人家登上第三级了!方才你们计时了没?那几位境明十一子,用了多长时间来着?”
“管他们多长时间,总归没有她这般快就是了。”
“现在午时刚过不久,你说天黑之前,他们能决出胜负吗?”
“这不好说。不过……其他片区的修士是不是也快要来了?”
“差不多了吧!”
……
边尧的感知不差,自然知道后面一直追随着他的两道气息中,忽然多出了一道。
是谁追上来了?他仔细扒拉了所谓的境明十一子,还是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忽然,他脑海里浮现出一柄十分漂亮的剑来。寒光湛湛,一道红痕位于剑脊上,轻灵又威风。
会是那个持剑的女修吗?
这个念头一起,就越来越强烈。
据说她来自雁津楼,出身灵溪界,年纪很轻,可见也是个天资十分过人之人。
若是她的话……
边尧想起她拔剑时带出的那缕剑意,颇有些跃跃欲试。
……
离音在邱楚风和那青衣修士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一个挺身就踏上了第七级高台。
压力如潮,一浪又一浪地压来。离音的膝盖一抖,踉跄了一下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轻轻吸了口气,缓缓地朝前走去,渐渐接近边尧。
边尧回头,一看见离音,露出个短暂的笑,“我猜到会是你。”
“哦?”离音一挑眉。
“你的剑很漂亮。”
“谢谢。”
“不过我不会输给你的。”边尧抿了下唇,“你都追上来,我也不好再藏拙了。你很不错,第八级的位置,就让给你了。”
边尧一说完,周身忽然就爆发开一股凌礼的剑意,冲天而起,直接将周围如山如海的压力破开了一瞬。
他深吸口气,刚想朝前走,就感觉到自己身后同样爆发开一股剑意。这剑意苍茫浩瀚,深不可测,似乎能直接溶于这如潮水般的压力中似的。
边尧猛地回头,就见离音冲他挑眉一笑,“不好意思,第八级的位置,你看得上便拿去,我要的,是第九级金座!”
第171章
两道剑意爆发开后, 第七级高台上无处不在的压力似乎都被破开了。离音和边尧对视了眼,不约而同地朝前奔跑起来。
高台上苦苦支撑的人中,他们两人成了异类。
离音和边尧一前一后,登上第八级高台。甫一跨入新的领地,两人就像一步跨到慢镜头下似的,动作一下子就迟缓起来。
离音筋脉里的灵力全部被压回丹田,轻易无法调用。失去灵力的护持,肉体又直接暴露在如山如海的压力中,虚弱感和沉重感如潮水涌来。
这种将灵力逼得龟缩起来的方式,是最彻底的绝灵手段。修士依赖灵气而生,对大部分修士而言,失去了对灵力的感应,不亚于剥夺其立身之本,是格外严重的事。
但对剑修来说,尚未到穷途末路。
剑修的战力为何格外强大?一者剑修往往意志坚韧,好战而不畏死;二者剑修的剑意能配合灵气,由小力引大变;三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剑修对自身灵力储备的依赖性相对较低,能长期作战。
严格来讲,剑修和道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修炼体系,两者对所谓的天赋的界定也是不一样的。道修注重修士容纳和炼化灵气的能力,而剑修更要求修士的品性以及对剑道的悟性。这个迥异的选择背后,关乎的是剑修和道修的施法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