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之方兮望美人
“如果太宰先生你今天愿意老老实实地活下来,我会考虑把我的一些冒险故事讲给你听。”涉川曜说着就忍不住自己先笑了,“现在想想其中很多故事其实也很有意思呢,我觉得要是写成可能还能水出百万字来。”
但是太宰治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
“我们来打个赌吧。”他忽然说,“这里一共有8个骰子,就算是我,也很难同时投掷出8个6点的‘豹子’图案。如果曜酱你这个初学者能办到这件事……我也未尝不能改变一下心意。但你不能用异能去改变那些骰子的落点。”
涉川曜沉思了片刻,居然点点头,把桌上散落的五六个骰子往深色杯子中塞:“行啊。”
反正赌输了也不亏钱,不赌的话难道局面还能更惨吗?
两人之间一时谁也没说话,水流静静地涌入房间,只有骰子碰撞在塑料杯中的“咔啦咔啦”声音在响动。
涉川曜在投到第七把(失败的)骰子时,突然听见男人重新开口说话了。
“这样的殉情过程好像也太无聊了一点。跟我想象中的……有些差距。”
“哦?那你有何指教呢,太宰先生。”
“不如这样吧。”太宰兴冲冲地说,“我们轮流发起一个不同的话题,不管是问对方的问题还是关于自身某件事情都可以。曜酱你觉得怎样?”
“行啊。”涉川曜看向他,手里的骰子始终没有停下来,“第一个话题谁先来?”
“既然是我提议的,就我先说吧。”
黑发青年说着又扭开了视线,这一次他看的是墙壁上挂着的那些残破的名画,如今它们注定要随着这艘船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曜酱,你相信心魔的存在吗?”
涉川曜愣了一下,没想到第一个话题就这么的……玄学。
于是她说:“相信啊。人活着的时候会产生种种渴望,有些解决得了就是执念,解决不了就是心魔。”
“嗯……是啊。”太宰低声说道,“我小的时候,曾经幻想过找一个神奇的透明玻璃罐子,然后把我脑袋里的那些东西,整天在我耳边低语的声音,全部……全部都关进去。当然,我失败了,人的念头、人的渴望是不会随着物质形态的拘束而被关押的。”
涉川曜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忽然心血来潮地问:“你在害怕?”
太宰诧异地眨眨眼,像是没有料到女孩子会如此一针见血的问自己内心的情感。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撒谎,而是慢吞吞地反问:“……你觉得呢?”
害怕啊,肯定害怕。涉川曜心里默默地想。你要是不害怕,现在就不会反问我了。
她对于很多事情其实也很害怕,只是她从来都不说。
害怕这种事情,只要人活着,就无法避免。任何人都不需要在谈论这个话题时感到可耻,因为害怕是本能,也是动力。
她清了清嗓子,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咳咳,那么轮到我提问了。”
太宰也稍微振作了一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并用手撑着脸颊:“请说吧。”
“太宰先生,我怎么总觉得……虽然你名义上打着什么探索起死回生真相的幌子,实际上是在掩盖更深层次的一件事。不然我想不出一个局外人为什么要跳进本来与自己无关的浑水里,还特别热情的参与进来。”
涉川曜说到这里顿了顿,她抬头正好迎上对方幽深莫测的鸢色眼眸——那就像是无光的海——然后女孩子满心疑惑地问道:“虽然这样说好像很自恋和不要脸,但是……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一刻,无论是微笑还是身体,太宰治都僵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药丸:我们小猫咪都超勇的,莽就完事了
第158章 落幕
空气仿佛尴尬地迟滞了好几秒,这一刻,什么轮船殉爆、什么海水高压之类的问题,都被人忽视掉。
太宰沉默地看了她近一分钟,忽然又阳光灿烂清清爽爽地笑起来:“小孩子喜欢谁都无所谓,但是成年人喜欢上一个人的话……是自讨苦吃的事情。你觉得我像是这种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吗?况且曜酱你刚刚成年,脑海里仍旧抱有以前的单纯观点也很正常,我对此并不奇怪……”
涉川曜直接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辩解,问道:“那太宰先生你就是不喜欢我咯?”
太宰治:“……”
这一次他停顿的时间没那么长,只是又开始稍显话多的解释:“事情也不能这么看。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爱憎分明?我们看待一个人时也不能用简单的‘喜欢他’或者‘讨厌他’来下定论嘛——人是很复杂的生物……”
“那你为什么非要拖我殉情?”涉川曜懒得听他的废话,开门见山。
被质疑了的太宰委屈巴巴地低下脑袋,似乎很可怜:“我总不能让国木田君或者加州君陪我殉情吧?”
啪!
女孩子摇晃着手里的骰子,将杯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黑发青年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看那个杯子,又看看她脸上的表情:“……成了?”
涉川曜一言不发的揭开杯子,发现里面的8个骰子依旧是杂乱无章的点数。
距离达成“豹子”成就还差十万八千里远。
但是她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而是很严肃认真地告诉对方:“太宰先生,我实现自己的承诺,压抑着自己逃生的本性,陪你在这被水淹没一半高度的大厅里玩骰子——可不是为了听你满嘴瞎扯。”
“想让我陪你殉情,你就得跟我说实话。”
太宰被她震住了。
男人的神情也再一次发生了些许不知是好还是坏的变化,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在没有得到当事人允许之前,将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寄托在别人身上然后擅自高兴或失望都是很自私的行为。”他闭上了眼睛,像是痴人说梦那样轻声开口,“……我以为自己不曾为之。”
“但你如今意识到了事情似乎不太对劲,是吗?”涉川曜的脸上重新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你不像你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大公无私,因为你也是个人类,自然就会有这样的……未经许可便将心愿寄托给别人的‘自私’行为。”
太宰治不做声了,他将目光转向桌子外边,注视着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和整个布满水痕的大厅。
“我明白了。”女孩子眯着眼睛笑起来,像是被人挠了挠下巴软毛的小猫咪,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非常……非常感谢您的厚爱和一路以来的帮助,太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