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 第6章

作者:鼎上软 标签: 快穿 武侠 BG同人

  圆至仍旧虎着个脸,向菜鸟们一一讲明如何用这三样来锤打拳力。方天至听着听着,稍微听出点意思来,虽然咱们少林寺有捶缸的优良传统,但是不同的武功路数,要捶出的效果却不相同。比如说罗汉拳,便是要捶出水花来的,一拳下去,将水花捶得越爆炸越好。

  圆至这厢仍在解说:“水是天下至柔之物,不成形状,却又遇强则强。尔等练拳,这水缸上的门道,远不如打桩或打沙袋容易吃透,要多加摸索。诸位师弟师侄请看——”他话音一落,人走到一口大缸前,分马站定,慢慢将右手的袖子撸到肘上,事毕后忽而右臂高抬至脑后,蜂腰右侧旋即左摆,仍不减上势的右手随之攒拳而握,仿若蓄力已极。

  圆至双目如电,正喝一声,右拳瞬击而落,拳及缸中水面,登时暴起一面尺余高的水帘,水珠沸沸滚滚在日光间,而他不慌不忙,左臂曲肘向水帘从容一击。他左臂衣袖未挽,然而击落之处,那水仿佛不沾他身一般,向前方弹出一个垂弯的弧度,这才终于落入缸中。

  菜鸟们目眩神迷。

  圆至全然不觉自己装了个成功的逼,重新站起身,若无其事的续道:“罗汉拳讲究的是刚柔并济,存乎一体。拳势浑然不绝,连绵不尽,故而你们打这水,既不是一味的捶洒了它,亦不可一拳之后再无余力。罗汉拳练得到家的师兄,这一道水幕不落之际,可击出数拳,拳拳不同,劲气不衰。你们如今离那火候还早得很,今日先将练拳的姿势摆对,一年内将水花捶得像个样了,再谈以后。”

  方天至虽然闹心,但对这捶缸的日常也多少认了命,听师兄发了话,便老老实实的捶了起来。边捶还边想,师父要他掌陷水面,却不可溅起水花,这捶的路数与罗汉拳和金刚掌似乎全然不同,不知究竟是哪一门掌法。他正溜号,身边的圆清忽而叫他:“天至!”

  方天至一抬头,圆清正对着他,“哈”的一声捶起一扑腾的水花,又朝他弹拨过来。他还未及反手礼敬一波,圆至已大吼一声:“圆清师弟,好生练功!”

  如此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方天至到底还是练上了金刚掌,过上了既要拍出大大的水花,又不可拍出水花的水深火热的日子。能在空簸箕上自如行走时,师父给他铲了一小片细沙地,叫他绑上铁沙袋在上头行走,何时健步如飞而不留足印,何时再与他说知。

  方天至一听说这个“再与我说知”,就知道,这还远远不是结束,想来少林绝技也不是能轻松练就的。而拍水的功夫,也有了新的目标——空明在水缸缸底铺了一层细沙,与方天至讲,照旧去拍,何时缸底细沙不浮,并能印出他的掌印来,何时再与他说知。

  方天至瞧了瞧缸,又瞧了瞧师父:“师父,徒儿天天拍水,也不是抱怨,但总归有些难捱。不如您老人家教我两套武功练练,也好排遣一二。”

  空明背着手,笑道:“何时做到我说的那般,再与我说知!到时可教你几套还看得过去的功夫,你闲时可以耍耍。”

  方天至默然不语,瞧了瞧师父,又瞧回了缸。

  好罢!

  到时再与你说知!

  他正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却忽听寺中钟声大作,不由循声而望。落霞如血,染遍山寺,那钟声连绵不绝,竟似有一丝凄楚仓皇之意。

  方天至正要询问空明,却见师父面色大变,急匆匆的掠走了。

  当日晚课,主持方丈空闻悲声告众道:“本寺空字辈长老空见,于数日前在洛阳迁化了。”

  阖寺上下,登时齐声庄重哀道:“阿弥陀佛!”

  方天至虽然自下生就宅在少林寺,但多少也听了许多年八卦,晓得本寺在江湖上声名最盛的乃是“少林四大神僧”,其中便以空见师伯为首,据说他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许多年不曾与人动过手了。方天至没怎么见过他,故而也没甚感情,只随大流的念了声佛号,不作声色的打量了下寺中长老的神色,果然见许多人面容悲切,似有恚愤之色,不似单纯悼念同门师兄。

  正当时,便有耿直的年轻和尚开口问:“空见师叔祖向来康健,何以突然迁化了?”

  空闻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空见师兄是被人用拳头打死的。”

  众僧登时哗然。

  连方天至都觉得十分纳罕,因为空见身上最为精深的功夫不是别个,正是金刚不坏神功。听他师父空明的话音,似乎已有了不俗的成就。以他这般修为,就算武当山的张三丰真人,都不敢说能将他活活打死,这件事岂不是令人匪夷所思?

  戒律院的法僧击棍而喝,令诸僧肃静。

  方丈空闻则道:“此事我寺上下必不善罢甘休,须追查出个结果来。诸僧安定,且做晚课罢!”

  这里头,方天至的心事与他人不同。其他僧侣可能为了何人胆敢打死少林神僧而愤怒,他心里更多想着与自己密切相关的问题——金刚不坏神功到底好不好用啊?

  他师父可是打算让他精研这门功夫的,怎么一言不合,练了几十年的老和尚被人用拳头打死了?

  用刀捅死也比拳头打死要强啊???

  故而晚课一罢,他专在院里等他师父议事回来。个把时辰后,空明才面色疲惫的赶回院子,瞧见方天至等他,不由纳罕:“为何不回屋练功去,可有甚么不通之处?”

  方天至如今内功已练到冲穴通脉之际,空明不知他的S级外挂,担心他出岔子,已令他从通铺僧舍搬了回来。方天至听师父问话,答道:“听闻师伯噩耗,心神不宁,不敢练功。”

  空明不由叹息一声,眼圈略微见红。

  方天至寻着时机,张口问:“师父,谁人竟用拳头打死空见师伯?”

  这件事不好大庭广众与全寺僧人说,但却也并非机密。空明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你空见师伯腹部中拳,肌肤无损,内脏破碎,似是七伤拳所致。”

  空明除了教方天至打基础,平日也多与他讲说江湖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为的是要他多长见识。方天至一听是七伤拳,更是纳闷了:“师父不说崆峒派如今式微,看家本领七伤拳,并未有人练到家么?何以拳毙空见师伯?他老人家练得是金刚不坏神功啊!”

  空明也是愁眉苦脸:“话是如此,可伤口真切,却为七伤拳所致。你空见师伯迁化之处,有人留字,说是混元霹雳手成昆杀人于此,但成昆练得却不是七伤拳,这又与这两年来的连环大案牵扯到一处了。”他出神片刻,忽而挥挥手,赶人道,“你小孩儿家家,不要管这些,好生学经练武便可。快回房去,快去快去。”

  方天至见问不出甚么,便乖巧离开了。

  但他心里默默给金刚不坏神功,又打了个叉。

  本来就和技能有点重复,现今看来又不怎么好用,练个蛇皮哟。

  空见师伯的事情寺里追查了许久,但似乎了无头绪,到头来成了一桩悬案。方天至的武功进境则愈来愈快,似有井喷之势。待他可踏沙无痕,又可击水留痕之时,空明终于说话算数,开始捡各式各样的武功教于他,刀枪棍棒腿指拳掌,都有涉猎。方天至有如一块吸水的海绵,来者不拒,鲸吸而入。

  又两个年头后,在十月十日的罗汉堂大比上,两件大事发生了。

  头一件,武当山派人客客气气的上门说理:武当七侠中的三侠俞岱岩,前月里被人以重手法捏碎了全身骨骼,经查,那重手法蝎子拉屎独一份,正是少林绝技,大力金刚指法。

  全寺上下都是懵逼的,方丈空闻的表情简直仿佛一句“不是臣妾等人做的啊!”,然鹅铁证如山,屎盆子几乎已经扣脑门子上了。

  这第一件大事极其敏感,几乎让少林寺全体长老焦头烂额。但尽管如此,它也丝毫没有抢夺第二件大事的风头——

  空明长老那学艺五年的小徒弟圆意,年仅十岁的小毛头和尚,在罗汉堂大广场前,只用一手十八路罗汉拳,一连击败一十三人,拔得了五年大比的头筹。

  这意味着,他可以进入般若堂研习少林七十二绝技了。

  少林寺近五百年间,从未遇到过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

  在武当派使者还未登上少室山之时,阖寺上万僧众鸦雀无声,一齐望着大铜鼎前收势站直,向败倒在地的师兄行礼的方天至。

  这个尚未名动江湖、但必将震铄古今的少年武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茶色僧衣,日光当头闪耀,众僧遥望间瞧不清他眉眼神态,只能隐约看到白皙照人的头脸,和一道安定如常的纤瘦身背。

  当时圆间刚从地上站起来,方天至便规规矩矩的脆声说:“圆间师兄,承让了。”

  圆间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神情一如数年前罗汉堂前的慧能。他终于道:“我不配叫你用出罗汉拳之外的招数么?”

  方天至张了张口,道:“我只有罗汉拳使得最熟,对敌间便没有用别的。”

  大意了!

  本不想如此装逼,奈何一时兴起收不住啊!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方教主试图补救一下。

  圆间却没有露出意兴灰败之色,他怔怔瞧着方天至,忽而双手合十,眉宇间颇有一丝敬色,似乎因为难望项背,而输得心服口服。

  他道:“师弟过谦了,承让!”

第9章

  八年春秋,眨眼而过。

  这一年的重阳时节,空明很是烦恼。

  他觉着自己近二十年的烦恼,都着落在小徒儿圆意身上了。

  事情是这样的。今岁九月,少林寺于少室山下开坛讲法,登封府方圆百里的善男信女纷迭而至,适逢重阳佳节,这一带秋景风致极佳,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许多,其中不乏自大都而来的豪奢贵户,少林寺的高层管理人员听闻了,便也妥善招待,另安排佛法深厚的空字辈高僧与之讲禅论道,只等盛会于九月九日开坛。

  这一切本都十分寻常,少林寺千年古刹,招待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召开的盛大法坛亦不胜枚举,只按部就班的布置下去便可。但盛会那日,因许多兄弟寺庙亦来了使者参会,接待的僧侣人手不足,忙的脚打后脑勺,云水堂的寮元空色长老临下山时,一打眼恰好瞧见准备去饭堂吃饭的圆意,便挥挥手请他一道下山,帮忙搭把手。

  这把手一搭完,法会也正式开坛了,空色见天色尚早,便请圆意一同听会,精深佛法。圆意左右练功也不差这一日,欣然应下后,便自少林僧众处,寻一靠前蒲团,施施然坐定。

  这一回身寻座,恰落在对面高楼轩窗内的贵客眼中。

  适逢重阳佳节,秋菊万里,如雪如金。长街千万人中,那身披白布僧袍的年青和尚一转身,刹那间犹如众星拱月般,其余人皆作陪衬,只他一人晖晖然欲使朝阳失色。

  这一下子完蛋,许多深闺千金就此害了相思病。

  是的,相思病!

  这真是岂有此理,滑天下之大稽了!

  自那以后,三天两头便有人寻上寺来,指名道姓要见那日法会上的年轻和尚。哪一个?当然是贼俊的那一个啊!这其中有两户人家格外不好应付,一则是登封府的首领官达鲁花赤家,二则是大都远道而来的一户贵人,并不知其虚实。后者还好些,前者却是蒙古人,似乎大有叫少林寺将人交出来还俗,领回去做上门女婿的意思。听首领官传来的话音,仿佛家中千金已然茶饭不思了,每日只哭哭啼啼,再不见人便要害病!如若不然,他定不许一个和尚登他家的金门槛的。

  少林寺方丈空闻等知此事,心中都大为恼火,可又不得不虚与委蛇。少林寺家大业大,就只蹲在少室山上,让人守住了老窝,不到万不得已却不好与官面上的人撕破脸。但要说把僧人拱手送出,去给人做女婿,那也是万万不可能。更别提这僧人还不是一般僧人,是少林寺未来几十年内必将执龙首的圆意了。

  事实上,方天至这八年来,再一次刷新了和尚们质朴的三观。因为武学奇才的外挂,他修炼任何武功都是常人的四倍速,不论是基础武功罗汉拳,还是令大多数人望而却步的少林绝技。

  这是什么概念呢?

  简单的乘法运算一下,他练了八年,等于别人练了三十二年。

  就算是他师父空明,修炼般若掌也不过才三十六个年头。单看时间,他也已然要追上他师父的火候了。空明本不许他贪多,但后来见他进展神速,般若掌与一线穿都已练到登堂入室,瞠目结舌之余,也不再限制,反而又将精研的拈花功悉数传授于他。不仅如此,方天至瞒着他师父,自己还偷偷学了两三门,只背地里练,不告诉别人罢了。

  般若堂大考乃是十年一考,盖因少林绝技修炼困难,进境艰难之故。自离开罗汉堂,修炼武功便只靠师父解惑,自个参悟了,师兄弟少有搭手同练的,毕竟此时修为长进早已不靠简单的招式拆解。如今才过八年,方天至自己闷不吭声,外人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究竟将少林绝技练到了什么地步——这也是空明叮嘱他的,意在要他不必锋芒太露,安心练功便是,过个一二十年,武功资历够格进达摩院,往后才算一路坦荡。

  空明小算盘敲得好好的,奈何被这样一个桃色闹剧搅和乱了。他主持方丈师兄空闻日前同他讲,宜让圆意离寺下山云游去,待过个一二年,风头过了再回来。

  空闻是这样语重心长道来的:“圆意年岁渐长,与其在寺中空练,不若出去长些见识。寺中搭手的都是同门,练得也是少林功夫,江湖上却不同。往出历练两年,对他只有好处,无有坏处的。”

  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空明回到自己屋里,不由得盘膝望灯,唏嘘不已。他脑子里拐了好几道弯,将圆意离山这事好生想了几遍,虽说少林僧人少有十几岁便出道江湖的,但圆意毕竟与他人大有不同,他思来想去,觉得也还算可行。只是经此重阳一事,他心中警铃大作,忽的留意起小徒弟的模样来了。

  空明乃是个六十来岁的老童男,自幼在少林寺长成,对男女之事向来不放心上。寺里大大小小皆是布衣光头,日常除了劳作、念经、习武,再也无心他顾,纵然觉着圆意瞧起来好似挺俊,却也不会太当回事。可如今看来,圆意大约不是一般的俊,而是俊得有些过分了?

  他不过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之年,若被山下的女人勾引了,从此无心佛门,那可如何是好!

  空明这厢还没寻思出个一二三来,方天至已然下了晚课,回到院里来了。

  这几天,同龄的僧众远远瞧见他,便是一阵嘻嘻哈哈,挤眉弄眼,笑得颇为不怀好意。方教主万花丛中过的一条好汉,焉不知这些幼稚处男的小心思,心中只道不与尔等计较!他该吃吃该喝喝,该练功练功,全然没当一回事。回到师父院里,见灯亮着,便敲门进去先问个好。

  这一推门,只见空明小老头一个,愁眉苦脸的坐在灯前,也不知在想啥。方天至吓了一跳,开口问:“师父,何事如此烦扰?”

  空明叹了口气:“哦,圆意来了。”他瞅了眼小徒弟,着实不晓得他作为和尚长成这模样,究竟有何价值,方氏夫妇也未见有如此出色的品貌呀!真是令人忧愁。他清清嗓子,先问:“近日的功夫练得如何了?”

  方天至在脑袋里挑挑拣拣,摘出一些能说的与他说了。空明听着听着,皱着的脸容便舒展开来,点头晃脑间又是一个眉须雪白、容光焕发的小老头了,末了看似惋惜却又得意的道:“我少林有至阳至刚之法,亦有至阴至柔之力。自古两种内劲难以调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般若掌与拈花功虽不纯属阴柔之功,但你修炼了这两门武功,再要学那阳刚之至的武功,便要大受阻碍,甚至走火入魔。因你天生神力之故,我本欲使你学那金刚不坏神功,心中未尝不可惜你不能继承我的衣钵。谁料阴差阳错,你这孩儿于般若掌与拈花功上竟有如此天分,这亦是我师徒二人的缘分啊。”

  方天至不由笑道:“正是如此。师父说得很对。”

  空明又担心他心中有憾:“金刚不坏神功固然是我少林三大神功,地位超然。但它位列神功,未尝不是占了一条修炼条件苛刻的缘故。般若掌虽不是神功之一,却是一门佛理精深、境界无边的掌法。练至高深处,威力大无穷。你修炼这门掌法,亦须深悟佛理,两相裨益,才受用不尽。”

  方天至知他苦口婆心,话里话外全是拳拳爱徒之意,便道:“徒儿知道的。师父放宽心罢。”

  空明又道:“一线穿的功夫,也万万不可落下了。”听方天至称是,他这才又犹豫片刻,开口说,“近日江湖上传出了八年前王盘山之会的事情,听闻正是金毛狮王谢逊害了王盘山上的江湖好手,抢走了屠龙宝刀。各门各派都已派出人手,天南海北寻他的踪迹。”

  方天至对甚么号令天下的屠龙宝刀丝毫不感兴趣,毕竟他这辈子的人生目标已经订好了啊,但师父说起便好生听着。

  果然空明顿了顿道:“屠龙宝刀花落谁家,我出家人本也无心过问。但这谢逊却有个不大寻常的来头,他的师父正是混元霹雳手成昆。早二十年多年前,他二人师徒失和,曾闹得天下皆知,后来成昆忽而不见踪影,这事才算消停。”

  方天至稍一寻思,问:“师父是说,十几年前那些留名为成昆所为的灭门惨案,有可能与谢逊有关?”

  空明道:“不错。若真是如此,那么你空见师伯的惨案,多半要着落在这谢逊身上。我们少林对他的踪迹也就不可不问。”

  方天至听到这里,忽而心中一动,他抬头去看空明,只见老和尚正望着他,目中流露出慈爱不舍之意,道:“圆意你自来到寺中,从未下过山。如今正巧有这么个查探谢逊踪迹的事情在,你便趁此机会出去看看罢。”

  本教主乐意之至啊!

  方天至一口便答应了,也自然而然的把进屋时空明的神色当做了别愁离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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