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 第95章

作者:鼎上软 标签: 快穿 武侠 BG同人

  那人本不发一语,只自顾自地轻声收拾物件,但自方天至抓碎石头起,那人发出的窸窣细响忽地便消失了!

  方天至静静等着,或许过去很久,又或许只有一瞬,那人才轻轻动了。他迈着猫一般柔软的步子,缓缓向门口走来,又站在门后一动不动地听着。方天至知道他在等什么,他也一样在等——

  黑暗中往来巡逻的护卫已愈来愈近了!

  待两道整齐的脚步缓缓走到石屋前,屋中那人不知怎样敲了几下墙壁,石门轰地一声震响,忽自左向右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那人并未走出来,只向巡逻的护卫道:“刚刚外面好似有声音,二位兄弟仔细找一找,不知附近是否有人?”

  而在他开口那一刹那,方天至倒吊在石壁上,手臂往露出的缝隙间一勾,登即一手扳住墙角,就在三人头顶上无声无息地翻入了石屋之中,又沿墙壁横攀数尺,这才紧贴石壁缓缓滑落,似一片鹅毛般落定在地面上。

  巡逻的护卫并不怠慢,二人横举起一条长竿,把一条不长的拐角石路从左到右筛了一遍,发觉确实无人在左近,这才结伴走开。至始自终三人也未想到,有人竟能悄无声息地攀到光滑石壁上吊住不动,更不会想到那人已根本不在外面的石路上,而是已经混到了石屋之中!

  石屋中的人也放下心,重新关上了门。

  他静静听着殷妙的啜泣,走回到原位,叮地将一只瓷瓶放在了台子上,又展开了一只布包,轻柔道:“我劝你不要再哭,省下一点力气。待会儿你要伺候那么多男人,那可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殷妙近乎绝望地微弱叫道:“救命……谁来救救我……”

  方天至听着她的声音,缓缓向她身旁无声走近了过去。此时不再有石壁阻隔,他只觉殷妙不单像哭得没了力气,还似有些迷迷蒙蒙,好似挣扎在半昏半醒之间。

  那人微微笑道:“送你走之前,我们得做一点小小的准备。可能会有一点疼,但对今后的你来说,倒也称不上什么损失……唉,你还是要看开一些。”说着,他施施然走到殷妙身边,柔声道,“不要动……让我来摸摸你的眼睛在哪里……”

  他正朝印象中殷妙的脸庞伸出手,冷不防却听有人在旁轻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摸,因为她仿佛并不愿意。”

  这一声如惊雷乍起!

  那人震惊莫名,反应仍算得上机敏非常,当下一掌杀招直直往黑暗中劈去,只是他刚抬起手掌,胸前却已被人重重点住四处要穴,人只如一截木桩般呆呆僵在了原地!

  方天至仍站在他面前未动,只又伸指在他肋间运劲一戳。

  这一指足令人痛彻心扉,冷汗几乎霎时浸潮了那人的衣衫,方天至等他如是疼上一会儿,才继而轻道:“接下来我会解开你的哑穴,但我劝你不要吵闹,省下一点力气。你需要回答我许多的问题,这也不算一件很轻松的事。如果你让我为难,我只好继续像这样来为难你,清楚了么?”

  那人疼得兀自抽搐,却僵痹地一动不能动。

  方天至等他消化了自己的话,才又轻问:“刚刚,你手里的东西落到了地上。那是什么?”

  说罢,他弹指解开了那人的哑穴。

  那人如病犬般啜喘着,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但终究十分配合,口齿不清道:“是……是针。”

  方天至“嗯”了一声,又问:“你要用针做什么?”

  那人哀告道:“我只是听命行事……只能听命行事……”

  方天至静静听了,仍问:“你要用针做什么?”

  他愈是无动于衷、语气如常,那人愈觉得他冷酷非常,几乎骇到抖如筛糠,慌忙改口道:“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是,是要刺瞎她的眼睛……然后把她的眼皮……眼皮缝起来……”

  这一瞬间,方天至猛然想到了很多。

  他微微闭目,半晌才伸手往石床上一探,欲去解殷妙的穴道,却不料刚一触手,便碰到一片腻如鹅脂的娇嫩肌肤。

  方天至霎时清楚,殷妙身上没有穿衣服。

  他指尖一触即收,回手将身旁那人外裳扯下,展平盖在她身上,才复放手施救。穴道一经解开,他立时放开手,轻声道:“殷姑娘,你还好么?”

  殷妙呢喃道:“大师,是你么?”

  见她还清醒,方天至正要回应,黑暗中却倏而被人合身抱住了腰!

  近在咫尺之间,那个人只可能是床上的殷妙。

  方天至已不知多少年没被女人这么抱过腰了,冷不防一怔之下,殷妙的手臂便如蛇一般缠得更紧,仿佛急切要与他融为一体!

  他回过神来,立时稳稳捉住她手腕,轻而易举便将她拉开了,殷妙焦急之下竟呜地一声哭了出来,“别动……你别动……我要死了……”黑暗中,一张带着泪珠的柔软脸颊滚烫地胡乱蹭在他手背上,“你抱抱我,我要死了……”

  方天至见机不对,当即弹指数下制住她穴道。

  殷妙的娇央声戛然而止。

  方天至抽回自己的手,向那人平静如常问:“她中毒了?解药在哪里?”

  那人愣了一愣,才吃吃道:“没有解药。”回过神来,又怕方天至不信,忙慌里慌张地解释,“在这种地方,这药不过是为了快乐!既然不算是毒,又怎么会用得到解药呢?”

  方天至不着急,也不反驳。

  待听完,他才又问:“这扇门要怎么打开?”

第131章

  方天至并没有选择杀人。

  得到想知道的一切后,他只让这拿针的人重新变成一块哑巴木头,便开始给殷妙解毒。菩提真经本即有清心解毒之功,只不过用内力化解药性,来得总不及解药更快罢了。

  毒性一告解,方天至便冲开了殷妙穴道。

  他不欲令她尴尬,又有心去瞧瞧拿针人适才摆弄的布包,便站起身来,淡淡嘱咐道:“你等我片刻。”

  黑暗中,石床上的殷妙久久没有应声。

  方天至也不强求,正要走开,忽听掌风劈空凌厉一响,却是她猛地抬起手来,一掌直劈向她自己头顶!

  方天至心底一惊,听风辨位之下,陡然斜里伸臂一截,后发先至地拿住了她腕上脉门。

  殷妙受他内力辖制,掌劲尽散,人却一声不吭,只轻轻颤抖着。她自然没修炼过什么硬功,适才那一掌若劈实了,必然头骨尽裂,倒毙身殒,显然是发狠要寻短见。

  方天至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必呢?”

  殷妙颤抖半晌,心灰意冷地道:“我死了干净,你又何必要拦着我?”

  方天至听她还肯开口,便缓缓松开了手,道:“施主与我对面半步,我又怎能无动于衷地看你寻死?何况蝼蚁尚且偷生,你也该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才不枉贫僧特地来救你一场。”

  殷妙轻轻地哭了。

  此处龙潭虎穴,不便久处一地,方天至担心迟则生事,有心尽快离开石屋,却又怕稍离一步她又要寻死,不免有些头疼。想了一想,终究不忍对一个伤心的姑娘过于苛责,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便放缓态度,和声道:“这里十分危险,得将你送出去。你先不要哭,我们陷在敌巢之中,若惊动了人,恐怕疲于应对。”

  殷妙哽咽道:“我不怕危险,也不怕死!我只怕,只怕你会看不起我!”

  方天至耐住性子,和声反问:“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

  殷妙道:“因为……因为我刚刚想要你。”

  方天至心知此时最易伤人,便郑重而温和道:“施主方才中了毒,若有所求,也是人之常情。这件事贫僧已忘记了,施主也不必放在心上。”

  殷妙急促地呼吸着,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天至怔了一怔。

  殷妙兀自续道:“我知道自己中了毒,可若穴道解开时,我身边是别的人,便是一头碰死在这床上,我也绝不会……绝不会抱住他!我是有所求,可求的不是随便什么男人,我……我只要那一个人。”

  方天至倏地沉默了。

  殷妙颤声道:“我是一个不检点的女人!自小定亲的那人抛弃了我,我心中却半点也不难过……我不喜欢自己将来的丈夫,可却在短短数日之间,喜欢上了一个出家人!甚至只要他肯要我,我便心甘情愿将自己献给他!……你,你要是这个出家人的话,会不会看不起我?”

  方天至轻轻叹了口气。

  殷妙忐忑道:“你……你为什么叹气?”

  方天至平静如常,娓娓道:“贫僧眼中,世上只一件事叫人瞧不起,那便是伤害别人、成全自己。”他微微一顿,续道,“人皆有七情六欲!施主生而为人,不能免俗,那么动情生欲,也属寻常。你即便动错了情,却也未因此害人,反倒险些害死自己,瞧来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对一个可怜人,贫僧纵算不同情,也绝不会看不起她。”

  殷妙怔怔地,仿佛连哭也忘记了。

  方天至沉住气,道:“施主还有什么要说的话,不妨都在这里说了。待会儿离开石屋,怕就不便再开口了。这洞中危机四伏,你我潜藏其中,最好一丝声音也不要发出。”

  殷妙静了一会儿,道:“我还有一件事想问大师。”

  方天至道:“请讲。”

  殷妙见他如此客气,不由凄楚地笑了笑,道:“那出家人好似不喜欢我,可我却想引他回心转意。这算不算大师口中的,伤害别人、成全自己?”

  方天至闻声,柔和却冷静道:“施主心向顽石,不过是枉然自误。所谓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你何不如放开牵绊,对自己好一些?”

  殷妙静静听着,半晌道:“……我懂了。”

  方天至听她似是缓缓动手系起了衣裳,便道:“贫僧要离开几步,不会走远。你……”

  殷妙笑了一笑。

  笑罢,她才苦涩轻轻道:“大师放心,便是为了不辜负你好意,我也不会再做傻事了。”

  方天至很快找到了石台。

  但石台上的布包里只不过一排银针,两卷肠线,几瓶止血疮药。见别无用处,他便丢开手去,转而向殷妙道:“殷施主,贫僧身世可是蝙蝠公子亲口告知你的?”

  殷妙“嗯”了一声。

  方天至便问:“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不知你方不方便告知贫僧?”

  殷妙犹豫了片刻,道:“我只听蝙蝠公子说起,也不知对与不对,若有冒犯,大师不要见怪。”说罢,竟将莲花宝藏一事从头到尾讲了一回。

  方天至两相印证,发觉这故事的许多细节虽不尽不实,且将他本人刻意渲染得十分传奇,但大致上却如同亲眼所见一般——楚留香断不会将朋友的私事到处乱讲一通,那么蝙蝠公子所知一切,只可能是从白玉京流传出来的。

  心中有数,他才终于开口道:“我们离开这里。”

  石屋之外仍是一片寂静。

  方天至隔衣稳稳抓住殷妙的手腕,沿着石壁悄无声息地走着。这次他走得很快,因为从石屋到小厅的路该如何走,一共又该走多少步,他早已清晰至极地记在心中。殷妙十分乖觉,一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躲开巡逻护卫时,她甚至谨慎地屏住了呼吸,直到二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小厅中。

  小厅四周,那三排鼠笼中的女人仍在娇笑,男人仍在喘息。

  殷妙听着听着,浑身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这丝丝缕缕的暧昧声气交织在此时此地,本就足已令任何女人感到极端的阴森恐怖,何况她险些成为这娇笑声中的一员呢?

  方天至则在飞快地思考。

  来时缆车虽能顺铁索一路下滑,但离开时,它却绝不可能又从低处向高处滑回去。

  蝙蝠公子维持这么大一个局面,手下总要离开山洞采买食物、收集情报,那么必然有另一条道路,可以让人离开这座山洞。知道这条道路的人不会很少,但也不会很多。

  方天至想着想着,忽而回味过来——

  有一个人是一定知道如何出去的,那就是蝙蝠公子本人。

  他忽地咳嗽了一声,道:“有人么?”

  声音响亮回荡在石制小厅中,不多时便有脚步声轻轻过来,来人恭敬客气道:“客人有什么吩咐?”

  方天至道:“拍卖会开始了没有?”

  那人道:“客人若等不及,可随小人先去二层小坐,用些点心酒水。稍待公子到了,便可开始了。”

  方天至道:“好,你来带路。”

  那人却笑了笑:“请客人将腰牌给小人摸一摸。”

  方天至将腰牌递给他,那人确认无误,便道:“原来是赵先生。请先生拉住小人手里的长竿。”又忽冷冷道,“你可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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